豪门未婚夫失忆了——扁平竹
时间:2021-10-07 09:11:18

  “没有。”
  江苑说:“冰箱里还剩些饺子,不过是速冻的,你要是吃的话,我去给你煮了?”
  贺轻舟点头:“谢谢。”
  他们这平静的有来有回,倒是和往日没区别。
  江苑打开冰箱,把里面的饺子拿出来,开了火。
  贺轻舟瞥见角落里那两个行李箱。
  他坐下,喝了口江苑给他泡好的茶。
  往日厚醇的口感,如今倒尝出几分难以入口的酸涩来。
  茶没变,是人变了。
  厨房里关了火,江苑端着那碗饺子出来。
  贺轻舟全都吃完了,一个不剩。
  江苑笑道:“看来是真饿了呀。”
  贺轻舟却笑不出来。
  人在极度悲怆无力的情况下,仿佛缺失了任何伪装的能力。
  那阵子其实是贺轻舟最忙的时候,但他把工作都往后推了,直接住在了江北。
  第二天来找江苑时,却见她家门关着。
  晒在外面的衣服也不见了踪影。
  他顿时慌了神,具体也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他去医院找她,她以前的同事说她毕业后就不在这儿了。
  她认得贺轻舟,也知道他和江苑的关系还算亲密。
  “她过几天的机票,你不知道吗?”
  -
  江苑不知道该怎么和贺轻舟道别,索性就什么都没说。
  却不想竟然在机场遇到了他。
  他身边放了个黑色的行李箱,看上去几分憔悴,唇边长出青色的胡渣。
  “我知道你要走,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走。所以我这几天一直等在这里。”
  “江苑,我和你一起走,好不好?”
  他笑着说出这句话,语气里却带哀求。
  同行的人看到这副场面,都有些说不出话来。他们能理解家人朋友的不舍,因为他们每一个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都面临过同样问题。
  可像这种,要求一起走的,还是第一次见。
  江苑和他们知会了一声,让他们先去前面等她,她马上就来。
  她走到贺轻舟身前,问他怎么憔悴成这个样子。
  他不答,只反复重复一句话:“可以吗?”
  “贺轻舟啊。”
  她轻抚他的脸,笑容温柔,“认识你,是我的荣幸,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祝你平安。”
  答非所问,却又给了答复。
  她最后和他说了一声再见。
  江苑走了,贺轻舟在机场,从白天坐到晚上。
  周围的人行色匆匆。
  他们有的是赶飞机,有的是接送朋友。
  每个人的目标都很明确,唯独他。
  他坐在那里,如同一个被遗弃的流浪猫,心没了归属,家也没了。
  仿佛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贺轻舟。
  熟悉的温柔语调。
  他急忙抬眸,身侧却空无一物。
  大抵直到这一刻,他才真的意识到,江苑走了。
  没有一点留恋的从他身边离开。
  她去追求她的远阔天地,崇高理想,没有一点不舍的把他扔下。
  贺轻舟低下头,觉得自己可笑。
  他颓然的,捂着自己的脸,指缝被濡湿,肩膀轻微的颤抖。
  会再见吗,你明明,就不打算和我再见。
 
 
第四十九章 两年
  江苑走后,贺轻舟照常过着自己的生活。
  旁人是看不出异样来的。
  你看,没有谁是离了谁就活不了的。
  苏御接手了自家娱乐公司,但依旧游手好闲,挂了个名便继续逍遥自在。
  贺轻舟偶尔会在工作方面点拨他一下,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他却浑然不在意,说他本身在这方面就没经验,做与不做都这样,还不如不做。
  如此,贺轻舟便随他去了。
  海滩这儿常有人来喂海鸥,甚至不少外地游客专门慕名而来。
  不过前阵子听说海鸥吃错了东西,集体拉肚子,倒是吓退了一大批游客。
  今天明显人少了许多。
  贺轻舟吹着海风,指间夹着烟,坐姿闲散,看着海面上的游轮。
  他最近时常看着这些交通工具发呆。
  有时是看着轮船,有时是看着天上的飞机。
  他总在期待,期待这里面坐着返航的江苑。
  哪怕深知这不可能。
  但人活在这世上,不就是图个念想吗。
  有在旁边偷看他许久的小女生,迟迟不敢上前,最后被她的小姐妹怂恿一阵,终于鼓起勇气。
  哆哆嗦嗦的询问他的号码。
  他揿灭了烟,转动无名指上的戒指,笑容还算礼貌,却又浮于表面:“不好意思,已婚。”
  清清冷冷的扔下这句话,他起身离开。
  贺一舟婆家那边出了些状况,便把向云青扔给他养了一阵。
  他虽然年纪小,但事儿也不少。
  从小被惯坏了,一点不如他的意就哭。
  贺轻舟被弄烦了,提着他的衣领子把他扔给阿姨。
  让她帮忙看着。
  “您别让他上二楼就行。”
  阿姨点了点头,抱着他去哄:“哎哟,小祖宗怎么哭成这样了。”
  向云青委屈的靠在阿姨肩膀上:“舅舅坏,坏舅舅!”
  冬至以后,北城的温度下降的很快。
  贺轻舟慢慢的把烟给戒了。
  有时酒局上有人递烟,他也统统给拒了。
  工作繁忙时,大大小小的应酬自然少不了。
  能推的他都推了,实在没法推的,就过去走个过场。
  但也不久待。
  宋邵安笑他:“你这生活作息,比外婆的还要健康了。”
  他咬一颗薄荷糖,瞧着院子里正堆雪人的向云青。
  年关近了,他们都回了大院,偶尔也聚聚。
  薄荷糖咬的咔咔作响:“我还得长命百岁呢,不健康点怎么行。”
  宋邵安眼底的笑便浅了些。
  手边的茶都放凉了,他也忘了喝。
  难受的又岂止贺轻舟一个呢。
  他好歹还见了她一面,好歹还陪了她那么久,好歹也让她有过不舍。
  可自己呢。
  她大抵都忘了有自己这个人吧。
  宋邵安当初把话说的足够满,他喜欢江苑,哪怕贺轻舟记起来了,他也要喜欢她。
  可真到了那个时候,看见贺轻舟的颓败模样,他反倒狠不下这个心来了。
  也罢。
  反正他把这段喜欢都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怕再多藏些年头。
  院里起了冷风,树上的雪也簌簌的往下掉。
  贺轻舟突然想起了去年听的那场戏。
  唱的什么,他也记不清了,但他始终记得那碗饺子的味道。
  她倒是吃的一干二净。
  也不知道今年,她能不能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饺子。
  外婆在里面喊他们,饭菜好了,让他们赶紧进屋,别吹久了冷风,给吹感冒了。
  “也不知道苏御那个小兔崽子怎来的这么晚,这都几点了。”外婆单独给向云青开了小灶,吆喝宋邵安去给他打个电话。
  贺轻舟长久没有反应,仍坐在那张上了年岁的竹椅上,望着檐上雪发呆。
  他这样反常的次数多了,反倒成了正常。
  外婆叹一口气,进屋多泡了壶茶,安神的。
  准备待会让贺轻舟带回去。
  -
  冬雪消融,又是一年新春。
  向云青长高了不少。
  贺母说,这个年岁的娃娃就跟雨后春笋一般,长得快。
  衣服基本上是两三个月一丢。
  先前那些都穿不下了。
  贺母每每说到这话时,都意有所指的咳上一声:“也不知道我这有生之年,还能不能抱上孙子。”
  贺轻舟坐在沙发上,正看着电视。
  他如今少看财政新闻了,看的多是一些全球类的。
  什么地方又有战乱,什么地方起了大规模的传染病。
  听到贺母的话,他漫不经心应一句:“您平时也没少抱向云青。”
  贺母急了,坐直了身子:“小童那是外孙,我要抱的是孙子!”
  “您要什么样的,改天我去领养一个。”
  他这个散漫态度差点把她给气死。
  懒得再和他讲。
  贺轻舟也难得落了安静,继续去看自己的新闻。
  小姑娘是真的心狠,嘴上说的再见,实则一点念想都没给他留。
  甚至连微信都注销了。
  好在,微博似乎被她遗忘。
  于是那些为数不多的内容,被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多遍。
  ——生日那天突然想吃荔枝,跑遍了整个水果店都没找到。于是去蛋糕店给自己买了一块巧克力蛋糕,没点蜡烛。
  ——很累,压力很大,比实习的时候还要累。同时又很庆幸,遇到的都是不错的人。
  ——叶子开始泛黄了,江北的秋天好像来的比北城要快。不记得是第几个自己单独过的中秋节了。
  ——有在努力生活,病情也好转了许多。
  ——我希望平平安安的那个人,有平安吗?
  ——欠你的生日愿望,最后一个,已经许过了哦。明年,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手指轻抚过屏幕,仿佛隔着岁月的长河,在和她对视一般。
  他在屏幕外头,她在屏幕里头。
  江苑生日那天,贺轻舟买了很多荔枝。
  家里关着灯,巨大的银幕上,正一遍一遍放着他们从前的录像。
  仿佛是把他们从前的人生又过了一遍。
  一年了。
  距离江苑离开,已经有一年了。
  这一年多来,他既怕没有她的消息,又怕有她的消息。
  经常做噩梦,有时突然惊醒了,身上的睡衣全被冷汗洇湿。
  然后他就再也睡不着了。
  冲了个澡,换上衣服,出去看月亮。
  月亮那么圆,也不知道她那边能不能看到。
  或许,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在同一个时间点抬头。
  看着同一个月亮。
  戚穗岁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江苑走之前给小乖找了一户领养的,对方是为了让小猫陪陪老人家,这样互相都有个伴。
  江苑也是觉得老人家脾气好,又和蔼,所以才点头同意的。
  不过前阵子老人家去世了,他们又常年不在家,所以想把猫给送回来。
  戚穗岁都快气死了,说他们不负责,把小乖当什么了。
  不光骂了对方一顿,甚至还动起手来。
  要不是她妈妈拦着,恐怕她那满手的水晶美甲,能直接把对方的脸给挠花。
  她说:“我平时得上学,我妈也没这个耐心,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忙养一下?”
  贺轻舟当下便点头:“我现在过去。”
  倒是没一点犹豫。
  猫是一种很敏感的动物,被领养又被遗弃,本身就容易让它们产生应激反应。
  在戚穗岁家里时,表现的尤其强烈。
  但看到贺轻舟以后,它意外变得温顺起来,窝在他的怀里便不肯离开。
  贺轻舟带它回了北城。
  一人一猫,仿佛提前过上了退休的日子一般。
  苏御拿着酒来找他,说是自家酿的,特地拿来给他尝尝。
  贺轻舟闻了下味,嫌弃的皱眉,让他自己尝。
  苏御说:“虽然闻着不行,但是味道还可以。”
  小乖听到声响从楼上下来,刚往这边走了两步,闻到味了,爪子拼命往后刨。
  仿佛苏御手里拿的不是酒,而是一坨屎。
  它费心费力的想替他把这坨屎埋掉。
  贺轻舟瞧见它这副模样,笑说:“您自个留着喝,别把我家猫臭出毛病了。”
  苏御叹了口气,把瓶口封上,说他没品味,养的猫也没品位。
  北城近日雨多,天气阴晴不定的,雨说下就下。
  每到这种时候,贺轻舟就会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
  一言不发,看着窗外的雨发呆。
  苏御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能猜到,这一切的源头是因为谁。
  有时候苏御也觉得,这一年下来,贺轻舟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套了个活人的壳子而已,兴许灵魂早就死透了。
  死在江苑离开的那一天。
  小乖窝在贺轻舟的怀里睡了,他低头看一眼它。
  以前的江苑是不是也用这个姿势,让它睡在自己怀里。
  “听说无国界医生很苦,很多人都撑不过两年。”贺轻舟问苏御,“你说,明年,我能等到她吗?”
  苏御安慰他:“当然能,说不定她现在就想回来了。准备到时候突然出现,给你一个惊喜。”
  听他这么说,贺轻舟反倒笑了。
  “她那个木头性子,哪里懂什么浪漫。”
  一听他这话,苏御就不乐意了:“你不能因为苑妹儿不在这就说她坏话啊,我可不允许。”
  因为下雨,天色都黑的比往常要早。
  这才几点,就暗的不成样子。
  苏御过去把灯打开,暖黄色的灯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这灯怎么是这个色的?”
  小乖被苏御一惊一乍的叫嚷吵醒了,伸了个懒腰便从贺轻舟的怀里跳了下去。
  自己玩去了。
  贺轻舟回答的倒也简洁:“好看。”
  苏御嘀嘀咕咕:“好看个屁啊,瘆人的紧。”
  日历一张一张的被撕开,时间流水似的过。
  第二年,贺轻舟得了空闲便会去机场那儿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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