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南星捂嘴偷笑,当时她看到秦子义提及圆圆时的神色就猜到了几分, 只不过那时她为圆圆不肯透露的秘密着急,所以没有太过关注。
“你觉得秦子义这个人怎么样?”祝南星试探地问道。
“啊?”
圆圆一脸茫然, “他挺好的。仗义爽快, 待人真诚,先生也总是夸奖他聪明……是个不错的朋友。”
祝南星笑着点了点头,看她完全不开窍的样子, 决定顺其自然,不插手小孩子的懵懂情愫。
秦子义小同学,革命道路上仍需努力呀!
……
深夜铁板烧香气扑鼻,不少路人纷纷侧目,被这不起眼却热闹非凡的小摊子所吸引。
“祝姑娘,帮我来一份炒面,加一份柔鱼进去。其他的菜我再看。”秦氏笑眯眯地说,她是祝南星摊子上的常客了,点菜都是有自己的隐藏菜单的。
“好的,”祝南星抬头看了一眼她,夸赞道:“秦姨买了新的簪子吗?很适合您呢,看起来贵气逼人。”
秦氏捂嘴偷笑:“还是祝丫头会聊天,我家那口子都没发现呢,气得我今天跟他大吵一架。”
祝南星笑着劝了几句,又想到秦氏是京城有名的八卦百晓生,于是打听道:“这太师府的金小姐,最近有什么消息吗?”
“有什么消息啊,自从上次去青台寺路上发病,就一直不露面了。”
秦氏一边在桌子上挑拣着食材,一边继续说,“不过,我听说啊,这金家小姐生的是大病,婚约取消了不说,人也送到郊外安心养病了,就跟丞相府千金沈小姐一样。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怪病,咱们老百姓可不像人家,咱们都是生不起病的人啊!”
听到秦氏这番话,祝南星松了一口气,看来金芝玉还没有被太师府的人找到。
秦氏把手里的几串土豆片和韭菜递了过去:“祝姑娘,还是老样子,酱少刷一些,撒料多加一点。”
“哎呀,您都是老顾客了,您的口味我熟记于心。”她开玩笑地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秦氏被她一番话逗得捂嘴偷笑,又想起来最近听到的消息:“祝姑娘,听说扬州最有名的戏班子梨花苑要进京表演啦,许多皇室贵族都喜欢看呢。为了保证秩序,到时候整条洒金街都戒严,不允许摆摊,早市被取消了,咱们集市也换了个位置,要一直到梨花苑离开才能恢复正常。”
祝南星不解:“这戏班进京和洒金街有什么关系?”
秦氏一脸诧异:“祝姑娘不知道吗?那可是徽班梨花苑啊。梨花苑有三条人尽皆知的规矩:第一,戏曲从民间而来,绝不进王宫。”
“第二就是表演时周围不许有嘈杂的叫卖声,因为这会严重影响到看客们听曲的心情。这次梨花苑搭的戏台,刚好就在洒金街,所以整条街被肃清也是很正常的事。”
祝南星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前段时间她一直因为圆圆的事情发愁,一直没注意洒金街的动向,现在才想明白那时不时传来叮呤咣啷声响的原因是什么:“原来是这样啊,那么第三条呢?”
“这第三条啊,就是看官禁止私联伶人。这一条可是大忌,据说伶人从小学艺,一辈子都属于戏班。以前却有不少伶人与看官萌生爱意,私定终身。班主一气之下定了规矩,禁止看客和伶人私下里有任何接触。”
祝南星点了点头,她对戏班并不了解,也算不上喜欢。今天听秦氏一番科普,她感觉自己学到了不少:“您一定很喜欢听戏吧?”
旁边的食客偶然听到她说的话,笑出了声:“祝丫头,哪儿有人不喜欢听戏的呀。我要是有钱,我就天天去听戏了。”
祝南星恍然大悟,这里不是互联网发达的二十一世纪,有多种娱乐活动可以选择。
除了听戏,他们还能做什么呢?
秦氏拿手帕捂着嘴笑:“祝丫头,有时候我听你说话,会感觉你不像是生活在我们身边的人,对于许多常识好像完全不了解一样。”
有食客接茬:“这说明祝姑娘被祝老保护得好,毕竟以前也是不谙世事的千金啊。”
祝南星听到秦氏的话,感到有些紧张。没想到秦氏是这样一位心思细腻的人,居然一不小心就勘破了真相。她以后说话一定要多加小心。
秦氏看她一脸深沉,以为她是因为食客提起祝老而难过,于是啐了那位食客一口,怒骂道:“好啊,你个孙老头儿。哪壶不开你提哪壶,一天到晚就显得你能耐了,叭叭叭的说个没完。”
祝南星拉住秦氏,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但是她悄悄地给秦氏多加了一份柔鱼。
……
今日收摊后,祝南星感到有些苦恼,洒金街的小吃摊暂时不能摆了,她的收入该从哪里来呢?
搞搞外卖?
可是人力方面,找不到合适的人送外卖,总不能自己亲自上阵吧?
物力方面,外卖需要生产大量的食盒,她的经济财力不足以支撑这项业务。虽然小九送了她不少食盒,可那都是他送的礼物,要被好好收藏起来!
好吧,她确实是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抠门。
总之现在并不是开展外卖业务的最佳时机,等再过一阵,各方面都稳定了再考虑吧。
实在不行,就换个街道摆摊……趁这两天功夫,祝南星决定多探探路,找找除洒金街外人流量比较大的街道。反正她是推小车的,可以直接无视一切地理位置的问题。
“你好,请问是祝姑娘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打断她的思考。
她回头,看到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正站在她的摊子前。
“不好意思啊老人家,今天的铁板烧已经售罄了。”
她感到很抱歉,但是真的一串都没有了。
“哦,不用。我不是来吃铁板烧的,”老人笑着摇了摇手,“我是来跟你谈合作的。”
什么?
祝南星惊讶地瞪大眼睛,难道这位老人家也想开小吃摊不成?
“还没来得及介绍我自己,我是梨花苑的班主,你叫我蒋老就好。”老人家温和地说道。
“蒋老您好。”
她连忙鞠躬向人问好,但是大脑里还是一团浆糊。刚刚才提及过的梨花苑,现在居然要跟自己合作?
“之前在楚国那边,听到了楚国公主写的《小花颂》,蒋某便一直对祝姑娘有几分好奇。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能将这芝麻大小的小吃摊经营地风生水起,蒋某实在是佩服。”蒋老笑眯眯地夸奖。
“不不不,您实在是过誉了。”祝南星被长辈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关于您说的合作……是什么意思呢?”
“是这样,我们戏班子里有人尝过小吃摊上的凉菜,对其赞不绝口。看戏也是要吃点东西,喝点小酒的,不然干巴巴地,实在是缺些乐趣。”蒋老解释道。
“能被您们喜欢,是我的荣幸。”祝南星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
“那咱们商量一下合作的具体事宜……”
……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祝南星的心情很愉悦,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推着小车回家。这是她在古代谈成的第一笔大生意,远远比她一天天从早到晚支摊要赚得多。
只是……
蒋老特意强调要多供应一些脱骨鸡爪,她回想起脱骨那繁琐又无趣的过程,一时间又感到无尽的寂寞,忍不住嘟囔:“如果小米能指挥母鸡们自己脱骨就好了!”
突然她听到一声闷笑,那人离自己不远,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小声抱怨。
“谁?”她警觉地出声问道。
“是我。”陈景湛握拳在嘴边咳了咳,忍住笑意后才回答。
梨花苑进京这件事是太子安排的,一来是父皇喜爱听戏;二来是为刺激经济。虽然现在经济稳定下来,但百姓们习惯将银子存起来,每日仍然省吃俭用,希望能攒出一大笔钱。消费对经济是有重大作用的,百姓们不消费,国家经济也会跟着衰退。
所以太子就来了一出梨花苑进京,并提前造好声势。百姓们喜欢听戏,尤其追捧梨花苑,这样一来刺激消费也就不成问题了。
他今日就是来找蒋老看一看梨花苑戏台子的搭建状况的。
“小九?”祝南星感觉到这个声音很熟悉,于是试探性地问。
“嗯。”他刚刚是听出来祝姑娘在唱歌,于是想上前打个招呼,却不想听到她碎碎念,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
好在是夜晚,他看不到祝姑娘的脸,那种紧张感也就随之消散了。
“抱歉,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他上前一步帮她推车。
祝南星笑着说:“一开始是有一点,但是知道是你后就不害怕了。”
陈景湛沉默,感谢夜晚,让他的害羞不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跟梨花苑合作了,你知道梨花苑吧?那个非常有名的戏班!”祝南星兴奋地向他分享。
“恭喜。”陈景湛笑着说,但是并不是很意外。
今天蒋老颇为苦恼地问他,能不能推荐一个厨子或者酒楼帮忙给看客们做点儿凉菜。
他推荐了祝姑娘,并向蒋老格外赞赏了她做的鸡爪。因为那是她最喜欢的凉菜。
但刚刚听她小声抱怨,难道自己帮倒忙了吗?
“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以找我。”陈景湛开口说道。
祝南星眼前一亮。
自从王五一事件后,祝南星就彻底确认了小九的真实身份。
这群人居然合着伙骗她,甚至还把楚依依也拉进坑。
既然如此……
“确实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但是只有你一个好像不太够。如果可以的话,明天能把你的那几位朋友一起叫到我家里来吗?”祝南星笑容温柔地请求道。
但她心里的小恶魔已经叉腰仰天大笑了。
第44章 凉皮 两对浓情蜜意小情侣和圆圆和落魄……
陈景湛带着几人一大早就来到了祝南星家里。
“你们来的好早啊。”正在打扫院子的祝南星看到他们很是高兴。
“是啊是啊, 听说祝姑娘要请我们吃饭,我立马就从床上坐起来了,很快啊。”江流一脸高兴地用他的大嗓门喊道。
吃祝姑娘做的饭他可等不到明天。
“什么请你们吃饭?”祝南星一脸疑惑。
陈景湛狠狠地捏了一下江流的胳膊, 江流像一条被踩了尾巴的哈士奇,“嗷”的一声惨叫。
“没什么。”陈景湛垂下眼小声回应。
“祝姑娘, 之前你乔迁新居, 我没有来得及送礼物, 今天正好补上。”
披着何田马甲的沈暄和手里抱着一个超级大的花篮……额,菜篮,大的几乎看不到她的脸, 只能听到她努力说话的声音。
菜篮的底部是由几颗饱满的圆生菜装饰,中间有几根红色的辣椒进行点缀。再往上是各种叶子菜:茼蒿叶、大白菜、油菜、菠菜竞相开放,为了美感,叶子菜中还被装饰了几根白萝卜、土豆和茄子。
祝南星:“……”
她看着沈暄和送给她的礼物,一时之间有些语塞。虽然她是开小吃摊的,但也不必送她大菜篮子庆祝吧!
“怎么样?喜欢吗?这是我特意为你插得菜。”沈暄和从菜叶子中勉强露出自己巴掌大的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充满了骄傲和喜悦。
她将即将脱口而出的吐槽咽了下去,鼓励道:“谢谢!是很漂亮的工艺品, 我很喜欢。”
沈暄和脸上的笑容更大了,有些得意洋洋。
祝南星从她身上看到了楚依依的影子, 心想:“不愧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连高兴时的神情都很像。”
倒是陈景年给她泼了一桶凉水:“这是什么东西啊, 你送祝姑娘一筐烂菜叶子?你是真的牛, 大老爷们儿天天捣鼓小姑娘玩儿的东西。”
他蹲下身,用手戳了戳支棱着的大白菜,一脸嫌弃。
沈暄和脸上的笑容消失, 她一脚踹过去:“把你的脏手从我送祝姑娘的礼物上拿走!”
“咱们什么时候吃饭?本少爷今天早上特意是空着肚子来的。”江流揉了揉肚子,有些蔫蔫的。
“不能白吃,先给祝姑娘帮帮忙。”陈景湛在他耳边悄悄哄骗,“你多做一些,祝姑娘高兴,肯定会给你加餐的。”
江流被这一番话鼓励到了,立马卷起袖子:“祝姑娘,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尽管吩咐!有我江流在此,世上就没有困难!陈景年,你别闹了,安静点!”
他的嗓门大,喊完之后,沈暄和打骂陈景年的声音消失了,陈景年惨叫的声音也确实是止住了。
陈景湛被他气得当即就开始咳嗽起来。
几人一齐看向罪魁祸首,如果眼神能杀人,江流现在将会尸骨无存。
“小九!你没事吧。”祝南星拍了拍他的后背,“用不用帮你倒杯水?”
陈景湛一边咳嗽,一边摆手让她不用麻烦。
江流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说道:“需要帮什么忙?我现在就想干活,不干活我就浑身难受。”
“啊?真的吗?”祝南星一脸惊讶,“谢谢你啊刘江,咱们进屋说。”
众人见她没听到,揪紧的心顿时轻松起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背过身的祝南星露出一个冷笑。
呵呵,站在院子里对自己掉马完全不知情的四个人,此时此刻在她眼里就像是在裸奔。
她倒要看看这群人要装到什么时候。
江流率先打开门,然后和坐在木椅上的圆圆对上了视线。
今天是周末,圆圆会出现在家里并不奇怪。
可她一脸冷漠地和他对视,手上动作却没有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