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于对朱公子的惺惺相惜,于是决定为他分装两盒,感谢他如此支持麻酱事业蒸蒸日上。
蒋月如听到她的呼唤,匆匆抱着两盒麻酱出来:“南星,不然还是将外送的活儿交给我做吧,省的你丢三落四又咋咋呼呼的。”
这一上午的功夫,她已经被祝南星吓到好几回了。
祝南星轻哼一声,将登记簿上的信息又念了一遍,念完后叮嘱胡彪道:“我刚刚念的那些,你可都记住了?与朱公子约定好的时间还有些空余,你还可以再休息一会儿。”
“放心吧,都记住了。”身着暗红色长衫的胡彪点了点头回应道。
像他们这样以走镖为生的人,对于京城乃至整个陈国大大小小的线路门儿清,这点儿难度对他们来说就如同一碟下酒小菜。
他从蒋姑娘手中接过两盒麻酱,将麻酱与装满麻辣烫的木盒一并放到了偌大的食盒中。
食盒内部是凹型的,凹进去的部分与木盒之间严丝合缝,这样就避免了来回行走之间颠簸,使麻辣烫口感受到影响。
食盒外部有四个暗格,可以往里面放一些零碎的小件儿,就比如这两盒麻酱。
冬日寒风凛冽,祝南星体恤胡彪他们,早早到霓裳阁定制了一批手套和大裘。
胡彪一脸无奈地望了望蒋月如,试图向她求助。
蒋月如看着满脸炫耀地拿出的暗红色大裘的祝南星,还有那大裘背后还刺眼的“吃了么”金线刺绣,表示自己爱莫能助,并且开始害怕哪天南星一时兴起,要求她也穿上这滑稽的“戏服”。
等时间差不多了,胡彪站起身来,戴上手套,系上大裘,待一切准备就绪,他提起食盒就要往出走。
作为前·镖头的胡彪身形健硕匀称,又端着一副奶油小生的相貌,穿上这醒目的暗红色大裘后,整个人在这南星楼里都出类拔萃,因此吸引不少在座食客们的注意。
当然大部分都是年轻姑娘家,她们几人凑在一起,一边偷偷打量他,一边娇羞地和身旁的朋友小声咬耳朵。
这当然也在祝南星的算计之中。
振远镖局可是远近闻名的京城第一镖局,其中的镖师都是百里挑一的,因此她“捡漏”捡到的这几位都是身材高挑,鹤立鸡群的主儿。
如此这般的先天优势加上她所设计的那与众不同、夺人眼球的服装,他们走在路上,一定会引来行人纷纷侧目。
不出三日,她要这全京城都牢记她南星楼“吃了么”的招牌!
胡彪却不这样认为,他有些心虚地避开楼内食客们的视线,脚下速度加快,恨不得马上送完餐,脱下这身显眼的衣服,躲在角落里默默疗愈心中的伤痕。
蒋月如看着他慌忙逃窜的背影和祝南星那难以掩盖住的狡黠笑容,一时间悲从心中起。但她是敢怒不敢言的,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要让南星把歪脑筋打到她的身上。
……
祝南星的设想不仅毫无意外地实现了,而且还给她带来了意料之外的惊喜。
南星楼现在算上她,一共有七位员工。
蒋月如曾经是梨花苑的当家花旦,长相自然是没的说。扮上相,那就是惊艳众生,褪去铅华,素颜仍是清雅幽兰之姿。
“吃了么”几位外卖员简直是行走的活招牌:风雨无阻、逆雪而行,只为按时送餐;一笑倾城,温声细语,只为给食客带来最极致的享受。
她手下这些年轻貌美的“员工”霎时间成为京城不论平民百姓还是王孙贵族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听闻此等消息的祝南星笑得像只偷了腥的小狐狸。
她就知道,古往今来,不论男女老少都无法拒绝俊男靓女的诱惑。
现在她的南星楼已经有了几分女仆咖啡厅的味道了,要不要干脆借此机会,加大力度,好好宣传一波呢?
祝南星摸了摸下巴,对着一旁擦桌子的蒋月如露出一个极有深意的笑容。
可她不知道的是,比起她的几位员工,明显是她本人更受大家的关注。
东宫内。
“祝姑娘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五位品貌非凡的哥儿,整日在南星楼内打转,夺走了不少姑娘们的芳心呢。”
陈景年挤眉弄眼地望向自己的九哥。
“嗯,我知道。”
陈景湛面色平静,低声敷衍地回应一声,似乎一早便知晓此事。
“九哥就不担心,祝姑娘的芳心也被他们其中一个夺走?毕竟那是近水楼台,每日都在一起呢。”
陈景年继续一脸看好戏地拱火道。
“不足为惧。”
一群乳臭未干的竖子罢了。
他冷笑一声,优雅地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嘴边轻轻地噙了一口。
“这茶如何?”陈景年笑眯眯地凑近问道。
“不错。”他挑了挑眉,惜字如金地回应道。
陈景年憋笑憋得满脸通红,“茶壶都是空的,我也未曾唤人添茶,九哥是怎么品到茶的呢?”
明明就在意的不行,却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他可太了解九哥了。
陈景湛皱眉,这才发觉手中拿着的是个空茶杯。
他轻咳一声,将茶杯顺手放到桌上,也不接陈景年的话,只是装作无意间提起:“你和沈家姑娘的事,解决得如何?”
陈景年一听到“沈家姑娘”几个字,脸一下子就涨红了。
天知道他究竟用了多久才接受自己有断袖之癖这件事,又是用了多大的勇气才会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惊世骇俗的话。
结果这可恶的沈暄和,或者说是何田,竟把他耍的团团转。
他直到现在都不敢去回想那天,沈暄和喝完羊杂汤后,向他吐露真相时的神情。
陈景年双手抱头,痛苦地大喊:“九哥,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就是想八卦一下九哥和祝姑娘,不要对他这么残忍!
他现在一听到“沈”字就想逃,偏偏这沈暄和就是不放过他,近日总是想尽办法在宫外堵他,气得他连宫都不敢出。
沈暄和一定是觉得戏耍他很有意思吧,毕竟她一向如此。
听闻明日沈丞相携家眷入宫,沈暄和必在其中……
陈景年垂下眼睑,也隐藏了眼底复杂的情绪。
陈景湛看他如此,也不再多说什么,他下意识地拿起茶杯,又想起茶壶内也没有茶,因此只能呆坐在那里,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而这一厢的凤阳阁碰巧也在谈论祝南星。
“近日宫外有何新鲜事?”
倾城公主正面朝铜镜,挑选明日宴席的首饰,因觉着无聊,便随口问道。
“回公主,前段时间为您做桂花糕的那位祝姑娘,现在做起了名为‘外卖’的营生,京城百姓近日都在谈论此事呢。”
珍珠一边帮倾城公主梳头,一边恭敬地说道。
“外卖?那是何物?”
倾城听到祝南星的名字后眼前一亮,微微偏头问道。
“据说祝姑娘挑选出一些身手不凡的男子,将南星楼的饭菜装盒后,送到百姓家门口。”珍珠仔细回想自己兄长家书上描述的内容,然后复述给公主听。
“此事甚是有趣,那这‘外卖’可否能送进宫中呢?”
倾城公主一拍手,满脸期待。
“宫内守备森严,寻常百姓恐怕是无法进宫送外卖。”
“无妨,父王一向宠我,等对上机会,我亲自去求他。”
她用手指卷着发尾,有些慵懒地说道。
虽然每次见到祝南星时,她总是摆出一副厌恶的样子,可她心里很清楚,自己是钦佩且向往如祝南星那般生活的人的,等她再长上些许年岁,会否能成为那样独当一面、有一颗八巧玲珑心的人呢?
“公主殿下,明日沈丞相会携家眷一同入宫参加宫中宴会,那位沈姑娘也会现身。”珍珠低垂着眼,不敢看公主的脸色。
她从小便是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因此相当了解她的脾性。
倾城公主从小被宠坏了,最嫉妒别人夺走本属于她的那份关爱与关注,其中她最依赖的家人便是当朝太子殿下,因此自知晓太子婚约后便一直对传闻中的那位沈姑娘忌惮非常。
前些日子,祝姑娘进宫做桂花糕那日,公主因觉得跟在祝姑娘身边的男子形迹可疑,便暗自派人进行调查,谁知道歪打正着,此人正是沈家小女沈暄和。
也正是倾城公主将消息传给沈府,沈丞相才能把沈暄和带回家。
“嗯,我知晓了。”倾城有些意兴阑珊地打了一个哈欠,敷衍地抬了抬手,让身后的人不必再多说了。
珍珠愣了愣神,随后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
公主真的长大了,不再像以前那般拈酸吃醋了。
而倾城脑子里全都是祝南星的“外卖”,至于那个不顾及多年情分都要跟她抢食的太子哥哥,她早就将之抛诸脑后了。
第76章 铜锅涮肉 真是上了她的贼船,着了她的……
正如祝南星所愿, “吃了么”彻底火爆整个京城,甚至宫内的王孙贵族也吩咐下人到南星楼订上几个菜外卖到宫中。
多亏了倾城公主的提拔,使得陈王亲自下令, 专门为祝南星的外卖线路开了一道宫门,只需凭借宫内为南星楼定制的专属白玉手牌便可直接进宫, 将餐品递到各个宫中的仆从手里, 再由仆从将其带至自家主子宫中。
南星楼的食盒设计独特, 跑腿的外卖员身手矫健,饭菜送至宫中还是热乎乎的,口感不会变差。
权贵的贴身仆从也不需要自带食盒, 跑到宫外去买南星楼的饭菜。
这就导致南星楼出现外卖员不够使的情况了,宫内宫外都有订餐需求,她只有区区五个外卖员,就算这群人以前是走镖的镖师,轻功再好也不能飞起来呀!
就在祝南星犹豫要不要招一些新的外卖员时,陈景湛带着一伙五大三粗的壮汉们走进了南星楼。
“南星,我知你这里生意火爆,忙不过来,所以挑选了一些合适的人手给你。”
陈景湛一脸骄傲, 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夸奖。
祝南星轻咳一声,愣是装作没看见, 背着手颇有气势地审视小九带来的这些人。
“嗯,不错, 一个个的都很有精神。”
她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 “来,都转过身去,让我看看你们的后背。”
这看后背是有什么讲究吗?
几人对视一眼, 对她提出的要求感到诧异。
但他们是陈景湛的人,也清楚眼前的女子是未来的九皇妃,她的命令不容置喙,因此只得全部默默转过身去。
陈景湛不解地眨巴眨巴眼睛,他也对她的要求感到奇怪,这次南星的葫芦里又卖什么药?
祝南星没有按照自己所说那般去看他们的后背,反倒是用手拉了拉小九的衣袖,将他拉得离自己近一些。
小九听话地挪到她身边任她摆布。
祝南星到处张望,见四下无人看这边,便踮起脚尖,拽了拽小九的衣领,轻轻在他侧脸上蜻蜓点水留下一个吻。
“谢谢你,小九。”
她附到他耳边,用气声悄悄说道。
气息环绕在陈景湛耳边,他的心里生出一丝丝痒意,红晕也爬上他的耳根。
他还是这么容易害羞,祝南星捂着嘴偷笑。
她知道小九因为喜欢自己退让了太多太多,尤其身处在这个时代,他们二人如此悬殊的地位,小九却能理解她,陪她实现心愿,护她活得如此恣意潇洒,不用一纸婚约束缚捆绑她。
小九就是这样好的人。穿来以前,她有爷爷,穿到这个世界后,她有小九,祝南星觉得自己已经很幸运了。
……
外卖业务很好地帮助祝南星进行食客们的分流,并且越来越多的食客,在南星楼有空位的时段,仍然选择点外卖送到家。
祝南星思考过原因,南星楼除了节日限定的菜品外,所卖大多为小吃,方便外卖也适合在家享用。冬天寒冷,谁不想闲适地躺在家中,舒舒服服地吃碗热乎乎的麻辣烫呢?
不论南星楼如何的温暖舒适,到底还是不如自己的小家。
祝南星在开展外卖服务时便已经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在二十一世纪,外卖也是这样,一步步地走进人们的生活,成为他们热衷的饮食方式。
与祝南星的淡定不同,蒋月如看到南星楼门可罗雀的状况,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月如,别来回走了,坐下来歇会儿吧。”
祝南星抱着碗,喝了口热乎乎的番茄汤,颇有些轻松自得。
“祝南星!这可是你的南星楼,你都不着急的。”
蒋月如恨铁不成钢跺了跺脚,南星楼内客人肉眼可见地变少了。前段时间还算有点儿人气,但自从百姓们得知宫中权贵都订南星楼外卖后,他们纷纷效仿,导致这几日只有零星几位客人来堂食。
外卖受到大家的欢迎,银子源源不断流入,并没有少挣钱。可外卖业务用不了如此偌大的南星楼,整座饭庄如同空壳一般,照这样的情况,很有可能会面临闭店的结果。
虽然南星楼开业的时候她不在祝南星的身边,可一座酒楼在掌柜的眼里,不仅只是赚钱的器具,她清楚的很。
蒋月如想起之前无意听说过,南星的阿爹就是因为饭庄闭店,一时接受不了事实才会上吊自尽。
因此她格外关注且担心祝南星的情绪。
谁知道这人一脸淡定,好像根本无所谓的样子。
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蒋月如气鼓鼓地坐在椅子上,决定不管她了。
祝南星小心翼翼地端了一碗番茄汤给她,无辜地卖萌:“月如,喝口汤暖暖身子,消消气呗。”
蒋月如斜她一眼,一边接过汤一边嘴硬地说:“我生什么气,着什么急呀,掌柜的都不急,我这种打杂的说话也没有用呀。”
祝南星转了转眼睛,计上心来,于是笑着说道:“月如,不如我们打个赌吧。”
“若是在五日内,南星楼生意无法回春,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绝对不回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