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权臣悔不当初——卿潆
时间:2021-10-10 09:30:41

  少女立时笑弯了眼,贴在他颈间蹭了蹭,带着点闪若碎星一样的小娇矜,仰头道:“是么。”
  傅长凛一时被这样的神采勾了心神,喉结微滚。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称是,便又听得这漂亮团子道:“大哥哥初愈,会喜欢这样的口味么?”
  傅长凛一哽,那点暗然酝酿起的暧昧意味立时冲散了些。
  小郡主眼中闪着碎光,仍拿那双极透亮的眸子仰望着他,无言等一个回答。
  傅长凛便甘心情愿地咽下那点酸味,倾身而下与她平视道:“会的。”
  少女眼睫微颤,忽然踮起脚在他唇角落下蜻蜓点水的一吻,带着点微凉的湿意。
  她偷袭得逞,旋即便转身要逃。
  只是才迈出半步,已被腰间骤然收紧的力道一把扯回来。
  他沉黑的眸色直盯得小郡主心底发虚,敛眸不敢与他对视,借故道:“我,我去看一眼大哥……”
  凶悍而暧昧的吻已不容分说地落下来。
  傅长凛已见多了她身后追求者之多,为权势或为前程,抑或是为财为色,总之多如牛毛。
  这位皇室里年岁最小的宝贝疙瘩,还有一众不胜枚举的好哥哥。
  而今,却还要再添上这么一个她心心念念七年的大哥哥。
  傅长凛惩罚性地吮了吮她舌尖,忽然将人抱起抵在紧阖的木门背后,在她温热的唇齿间行凶。
  少女眼角渐泛出湿红,眼皮乱颤。
  那鸦羽一样丰密的睫毛每颤一下,都似挠在他的心上。
  小郡主在气竭的前一瞬终于努力挣开了他铁一样的禁锢。
  她含着满眼淋漓的水光,埋在傅长凛怀中浅浅地喘息。
  男人音色哑得吓人:“回京之后,我便去向临王爷求亲,来娶糯糯好不好?”
  他已与这弯小小的月亮错失太久,漫长且煎熬的等待近乎能够将人逼到发疯。
  小郡主闻言却黯然敛去了眼底的水光,躲闪着不肯开口。
  傅长凛遂将怀里的小郡主微微松开一点,探询地望一眼她晦暗的神情:“糯糯?”
  小郡主抿了抿唇道:“那你可能保证……这一次,必会如约而来?”
  傅长凛心底乍然刺痛,揉着她一片绯红的眼尾,起誓道:“能得此幸,纵有万死我亦必定如约。”
  他在少女蓬软的发顶落下极浅的一吻,忽然伸手探向她领口。
  小郡主乍然一惊,当即拼命往他怀中躲,却被他粗砾的指腹摩擦过颈侧的软肉,勾出一条细细的银链来。
  上头赫然坠着他临行前留下的那枚扳指。
  这信物所象征的,乃是整个根系盘虬的傅家。
  傅长凛吻过她潮红的眼尾:“臣身家性命早已尽皆交在糯糯身上,哪日惹了小祖宗不痛快,立时便能将臣踢出门去。”
  小郡主一时被他逗笑,略歪一歪脑袋,口音黏糯道:“我也不舍得,让你无家可归的。”
  傅长凛深深一怔。
  他果然已是个极为幸运的人,兜兜转转几经波折,却也总归没有遗失这弯莹莹的月。
  只是小郡主乐意,临王府上下却未必轻易松口。
  据传临王楚承与他的两个儿子皆武功不弱,动起手来,大约要比傅鹤延那顿鞭子下手更黑一些。
  ——
  陆十率援军掘开泥层,凿破冻土,从幽诛关直挖到寺院的内门。
  楚流萤一干人获救时,正围在一起玩沙盘推演。
  傅大丞相与少年天才楚世子已僵持数轮不下,尽皆想要将小郡主的领地圈入自己麾下。
  这位小祖宗本人干脆撂下挑子,放任这两尊大神争得你死我活。
  她才咬下一口温热酥甜的点心,那道冰封多日的暗门忽然被叩响了。
  有一道极温柔清然的声音,含着哭腔轻唤道:“囡囡……”
  是地地道道的一句江南话。
  她的母亲,临王妃白竹娴。
  小郡主霍然站起身,甚至一时带倒了身后的木凳,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少女顾不上束发提灯,披散着满头乌压压的云鬓直踏上长阶,打开了暗门。
  傅长凛与楚叙白紧随其后。
  这一场救援,用时仅仅十七天。
  陆十在丞相府中接到信报当日,便求得傅老太尉修书一封,直递北疆戍边军,命其北出幽诛关,一路向西北方向挖掘。
  尔后联络起临王府、白家国公府,甚至连玉香楼中蛰伏的沈敛都被他劝动。
  天和城一半的势力相集结,直下幽诛。
  沈敛乃是七年前楚叙白旧部,甚至已是其中堪为第一谋士的存在。
  小郡主飞扑进母亲怀里,拿手帕轻柔沾起她满面的泪痕:“母亲。”
  她安抚过母亲,才端端正正向父亲与二哥哥施了礼。
  楚叙白自她身后缓缓踏出来。
  临王楚承先是一愣,一旁默然观望许久的沈楼主已轰然跪下,怅然恍如隔世一样道:“主上。”
  全须全尾,眉眼如初。
  楚承难禁地红着眼眶,重重按着他的肩角,沧桑慨叹道:“回来便好。”
  大家一同归来,便很好。
  返程的雪道坎坷难行,小郡主踉踉跄跄走出两步,便被傅长凛止住动作,松松抱了起来。
  他才将人掂量两下,前头专心赶路的楚叙白忽然回过头来,朝小郡主伸出一双手:“来。”
  场面一时僵持,少女只得乖觉地投入哥哥怀中。
  “无名无分,于礼不合。”楚叙白接过了轻且软的小郡主,宝贝似的抱走了。
  众人在北怆州城内休整过一晚。
  极北境的天穹之上星河微明,高悬的银月抛下万丈如纱似羽的薄辉。
  整座城池已然沉沉睡去。
  冰雪还未消退,石桌上两人微微侧眸对视一眼,尔后淡笑着碰了碰杯。
  幽诛关辉明的月高悬一如当年。
  傅长凛曾与楚叙白是极为投缘的故交。
  当年皇帝指婚,楚叙白面色不善,却亦只默然瞧着少年傅长凛接下了圣旨。
  他家中的幺妹圆软又漂亮,乃是临王府阖家捧在心尖尖上的宝贝疙瘩。
  她本不必做皇帝用以牵制朝中势力的工具,奈何这小祖宗心甘情愿。
  楚叙白彼时与傅长凛有些交情,更预见得到这寡言的少年人,日后会是王朝里怎样一手遮天的存在。
  将小郡主嫁给他,至少可保一生安稳。
  可惜命运捉弄。
  今夜月明风清,小郡主被安顿在驿馆最里侧的一间房内,正睡得昏沉。
  楚叙白挖出来七年前埋于驿馆庭院中的好酒,替他斟满一杯。
  傅长凛才抿上一口,忽然听得对面道:“你们为何,没有如约成亲?”
  今夜原不是叙旧,而是鸿门宴一场。
  大约在暗室中他已有所顾虑,只是碍于避不开小郡主,才迟迟未能开得了口。
  今夜这小祖宗睡得昏沉,正是讯问的良机。
  傅长凛默然放下了酒樽。
  今夜月光极明,却始终照不进他暗不见底的黑眸:“是我对不住她。”
  楚叙白下手果然极黑,却偏偏极为巧妙地避开了面门,每一拳都结结实实地落在痛处。
  傅长凛强咬着牙,一句未吭。
  返程时小郡主独乘一辆马车,又被临王府上上下下围在正中,全然未给傅大丞相留半点近身的机会。
  唯有下车休整的间隙,方才得以遥坐于她对面,看少女捧着白雾氤氲的粥碗,冲他盈盈一笑。
  长途倦怠,众人出了北疆,如当初行军的轨迹一样,在雾州城驿馆歇脚。
  入夜渐深,临王妃将自己这唯一的小闺女安置妥帖,便熄了烛火,严丝合缝地掩好房门。
  才退出寝房,忽有玄袍的高大男人翻窗闯入了室内。
  他脚步极轻,一身清冽而纯粹的气息仿佛天和城雪夜里披满霜色的月光。
  小郡主似有所觉地张开眼,正对上榻畔眉眼冷隽的高大男人。
  她尚含着一点朦胧的睡意,颠三倒四地从衾被间坐起身,借着晦暗的月色勉强分辨来人:“长凛哥哥?”
 
 
第58章 终章   此后便是无尽的安然与静好
  傅长凛已裹挟着满身尚未散去的霜寒贴了过来。
  寝房里地龙烧得很足, 他衣襟的温度并不很凉,反倒教小郡主觉得清爽惬意。
  男人坐于榻畔,将一整个软而热乎的小郡主圈在怀中, 尔后埋在她颈窝,深深嗅了一口。
  他已有足足半月未能再与她有哪怕片刻的独处。
  楚流萤便任他埋在自己颈窝, 一语不发地深嗅着她颈窝的气息。
  她抬手替傅长凛揉了揉眉心, 压低了声音凑在他耳边道:“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 忽然被一顶极柔软的绒帽盖住了眼睛。
  小郡主下意识“唔”一声,手忙脚乱地从帽中挣脱出来。
  狐绒特制的冬帽毛色润锦,似乎还是雾州城特有的款式。
  其上细碎地点缀着三两颗不知名的宝石, 帽身极长,莫说耳尖,恐怕直遮得住小郡主整颗脑袋。
  她是个不禁冻的,却总偏爱敞开车马的窗牖,望着沿途连绵的山势与长淮怔怔出神。
  傅长凛撩起垂落在她耳侧的缕缕长发,果然瞧见她耳尖的冻疮已有复发的迹象。
  男人覆着薄茧的指腹轻柔地摩挲过她耳尖,低低问道:“疼么?”
  楚流萤掩袖打了个极为秀气的哈欠,眸中含起一层浅淡的水雾:“不怎么疼的,反倒偶尔会觉得痒。”
  傅长凛只无奈地叹了口气。
  驿馆里处处备有冻疮膏药, 虽比不得皇宫里的金贵精细,却也足够抵一时之用了。
  一向地位尊崇的傅大丞相为她躬身取了热水, 将棉柔的巾帕浸透,替人敷了敷耳尖。
  炉上煨着的热水似乎仍有不少, 他便索性将矮几上冷掉的茶水一并换过。
  小郡主浑身上下仿佛无一处不精致, 连耳尖都白净透润,宛如玉琢一般。
  因着才热敷过,那点莹润的肌肤微微透着轻粉, 恍若阳春三月里初绽的一点桃花。
  傅长凛取脂膏的动作顿住,忽然情不自禁地贴上去,在她粉白的耳尖落下轻如飞羽的一吻。
  小郡主尚未来得及反应时,男人便已沉沉克制着退开了一点距离。
  微凉的药膏在她耳尖缓缓匀开,依约透出一点淡香,与她浑身清幽的冷香相交织。
  一截纤细而白皙的脖颈在月光下透出莹润的辉芒,全不设防地展露在他面前。
  傅长凛喉结微动。
  被窥伺着的少女却全然没有留意到男人骤然错乱的呼吸,与沉沉暗落下去的眸色。
  小郡主尚一无所觉地贴在人家怀里,幽幽慨叹着耳尖敷了药,今夜大约不能侧睡了。
  傅长凛阖眸平复过一瞬的吐息,强忍着割舍下怀里软且热乎的小郡主,只留一句早睡便要落荒而逃。
  小郡主却忽然伸手,近乎在同一瞬间牵住了他的手掌。
  她好奇心起时常会不自觉地歪一歪脑袋,含着清泓的眼睛会微微抬起。
  这大约是傅长凛此生所见最纯澈如一的目光。
  少女牵着他的手掌将他拉近一些,满眼不解地问道:“长凛哥哥,可是身体不适么?”
  傅长凛一时无话,只垂眸注视着她的眉眼,怔怔出了神。
  见他不答,小郡主一时生出几分忧虑来,方欲起身探他额间的温度,却忽然被一只大手盖住了眼睛。
  男人暗哑的音色在她发顶响起,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克制与警告道:“我没事。糯糯乖一点,早些睡罢。”
  别再用这样毫不设防的目光看他。
  小郡主低低打一个哈欠,立时有热意融融的雾气涌上双眼。
  掌心被那点存着少女余温的湿濡浸润,傅长凛已如火灼般骤然收回了手。
  小郡主打过两个哈欠,正半睁着雾气迷蒙的眸子,乖巧而带着些许困倦地同他道过晚安。
  下一瞬,那顶触感极佳的冬帽忽然劈头盖脸地罩下来,将她双目全然遮蔽。
  少女被一双粗砾有力的手深深按进松软的被褥间,乌压压的云鬓霎时间散落满榻。
  才一挣扎,便有滚烫的吻不容抵抗地落下来。
  小郡主被他牢牢困在衾被与胸膛间,全然无半步可退。
  她被迫仰起一点下颌,呜咽着承受这样灼热而凶悍的吻。
  少女趁机去扒拉那顶遮蔽了她双眼的冬帽,却被男人精准捉住了两只手腕,尔后毫不留情地加深了这个吻。
  小郡主脱不开遮眼的冬帽,更逃不过这个已然濒临失控的吻,唯能仰头任他予取予求。
  傅长凛重重吮过她下唇,才终于勉强结束这个难舍难分的吻。
  小郡主冬帽下半张明丽的脸上尽是绯色,软在衾被间小口喘息。
  她唇瓣红得可怜,却仍旧很是执着地追问道:“为甚么……要遮我的眼睛?”
  傅长凛轻柔地吻过她唇角,意味深长道:“来日,糯糯自会明白。”
  翌日出发时小郡主如常独坐一辆马车。
  她戴着一顶极为宽大的冬帽,近乎将双耳与整个后脑全然包裹其中,只露一张圆软漂亮的脸。
  楚叙白意味不明地望一眼小郡主微肿的唇瓣,待傅长凛愈加严防死守。
  众人返京时已是三月初。
  朝中新修史册中载,永定元年,大允与北狄战于幽诛关下。
  大允兵出奇招,剿灭北狄大军十万,重创北狄,以此奠定了此后百年的太平与安定。
  大允王朝余兵六万,已如数重返京师。
  同年,当朝御史大夫贺允,太尉傅鹤延接连卸任。
  楚叙白接任太尉一职,执掌大允兵权。
  朝中一位来历成谜的文臣沈敛,一路功绩累累谋无遗策,被小皇帝破格提拔,接任御史大夫一职。
  贺允的儿子贺洵为御史台副官。
  自此,这个王朝里一生鞠躬尽瘁的老臣全部功成身退。
  又一代天资卓绝的少年人,历尽千难万险接下王朝延续的重担,也为此后万世太平做尽了筹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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