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第一钗——风储黛
时间:2021-10-11 10:10:18

  林夫人一怔:“哎,老东……夫君你说什么?你怎能这样轻率决定?”
  姬嫣低下了头,在心中暗暗高兴,姬昶肃容道:“这件事已经容不得迟,否则,呦呦今日亮了腰佩,改日便有可能以个欺君之罪论处!蝉已经不是普通的寒门子弟,他是我姬氏的大恩人,何况他与呦呦成婚也并非是以施恩来挟人,而是他们两人早已两情相悦,这桩婚事倘若我们硬要拆散,才是忘恩负义的失德之人。夫人,让蝉入赘姬氏,呦呦不会吃苦的。”
  林夫人睖睁等姬昶说完,也终于没了声音。在这个家里,她倒成了弱势的一方,都同意这婚事,她还反对作甚?
  “我不说了,女儿,你听你爹的就是了。”
  姬嫣表面踌躇,点头答应,心却已经飞到了天上。
  原来说动父母居然这么容易,过了年,林夫人做东,请王修戈来家中吃了一顿便饭。
  饭桌上,两个少年人看着规规矩矩心如止水八风不动的,实则暗流汹涌,尤其一个对视,眼底的情意都快要溢出来了,林夫人是好久没见过这青春澎湃的年轻人相爱了,不禁想到自己那时候,也就摇摇头一笑。
  用膳后,姬昶单独将王修戈留下,说了许久的话,直至黄昏,才放他出来,由姬嫣送他出门。姬嫣握住他手,故意将他往最远的路带,王修戈对姬府的路还算是记得,猜出女孩儿家的心思,并不道破。
  “我爹跟你说了什么?”
  王修戈为了迁就她,脚步放得缓慢,如实道:“我答应了他不能说。”
  姬嫣略显沮丧:“这样啊,连我也不能说吗?”
  她一不高兴起来,嘴唇就是轻轻地往上翘起,眉眼耷拉下来,说不出得惹人爱怜,会教他瞬间开始自懊于做了惹她的事,他快走两步,停在姬嫣的面前,猝不及防地任由她撞上胸口,握住她的两只柔荑,低声地道:“以后我会告诉你,但是现在,我以为还是先和你成婚比较重要。”
  说了,在泰山面前岂不是信誉扫地?
  姬嫣捧腹:“啊,你这个人,真是个有心机的。”
  过了年以后,王修戈与姬嫣踏上了返回河东的归程。
  路远迢迢,但有美人作伴,一路说笑逗闷子,也不会觉得无聊,正月还没过完,他们便回到了姬氏老家。
  姬昶已经修书,命人快马加鞭送往河东姬氏,早已先他们一步到了姬恪的手里,姬恪阅览完毕之后,清楚了孙女和蝉的来意,点头,没有任何阻挠,同意了这门亲。
  虽然是姬氏招赘,但该有的规格不能少,且为了给孙女更多自由,也考虑到了蝉作为男人入赘被人诟病,为姬嫣和王修戈的婚礼单独准备了一座府宅,准允他们婚后,可依新宅而居,不必与他们挤在一处。
  婚礼办得极其盛大,当日一早天不亮,姬嫣就开始梳妆打扮,净脸,上妆,挽发,换上凤冠霞帔,吉福以金银丝织成,繁复华丽,姬嫣手持娟扇,在三月好时节这一天,正式出阁。
  大婚当日,各方豪绅官员都前来为他们道喜。
  其间有一人,最是教人摸不着头脑。
  这益王小殿下,居然也出现在了喜宴之上,且以新郎官的娘家人自居,不但前来吃酒,还出手豪阔,很大地为新郎长了一番脸面。虽然在这之前,还有一些人窃窃私语这新郎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能嫁进姬氏,现在有了益王殿下的撑腰,这些声音便慢慢消失在了一派真诚的郑重的道贺当中湮没无闻。
  晚间焰火涌上天幕,将热闹的婚宴真正地渲染到极致。
  姬嫣早已在寝房等待,王修戈装作不胜酒力,也要先退去,谁知他一走,王素书就活蹦乱跳地跟上,姬嫣凝神一听,只听见少年在屋外闹腾不依的声音:“好二哥!好二哥!让我闹一闹洞房,见见嫂子!”
  跟着便是他斥责的声音:“灵经不得胡闹。”
  姬嫣偷摸塞了一点饴糖在嘴里慢慢咀嚼着,紧张又欢喜,仿佛在听双簧似的,看他们在洞房外推搡。
  最后还是樊江来将益王小殿下给拖走了,被拖走之际他还不情不愿:“二哥!你让我见见二嫂,别这么小气……”
  声音渐渐远去,在彻底听不见的时候,房门被大开了,姬嫣眼风一晃,他的身影便已经出现在了面前,长姿挺拔,丰神俊朗,一袭红衣更衬的他红光满面,添了一点身在红尘间真正热闹鲜艳的活气,是她少见的那种风韵。
  姬嫣的胸口跳得更剧烈了,她举得发酸的手放了下来,“夫君,我疼,酸疼酸疼的……”
  他坐下来,将她的胳膊看了看,右手替她轻柔地揉,这指法也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很快就揉得姬嫣哼哼唧唧,脑袋往他肩膀上靠住。
  “累么。”
  姬嫣重重点头:“我哪知道,成婚是件这么累人的事!”抱怨完了,嘴角又忍不住上扬,“好在,一辈子成这一次婚就足够了。”
  王修戈低着眸,看向她扑闪的明眸,睫毛轻轻地颤动。
  心中千言万语,到了,却一句都说不出。
  罢了,也许终有一日,她会忆及过往,想起她曾和萧也有过一段婚姻,或许到那时,他只会被狠狠一脚蹬开,但此刻,在今夜,没有他后悔退缩的余地。
  他们如同寻常夫妻一样,行完大婚夜的所有礼节,等人都出去之后,这间寝屋里,便只剩她们两人。
  莲茎金漆铜座高擎着十二支火烛,晕染着房中一切,风吹帘动,水晶画屏影影绰绰。
  坐在一室辉煌光影间的女子,肌肤如玉,呼气如兰,腮晕潮红,浓发凝黛,不知是何等绝丽光景。
  空气都充斥着一股暧昧的气息,姬嫣左等右等,不见新郎化身豺狼,嘤咛一声,羞答答伸出一只脚勾住他的腿弯,就像画本里那吸人精魄的小妖精,将他一步、一步地勾到跟前来,等到新婚的郎君到了跟前,姬嫣便伸手将他拽了下去,跌进了红帐当中。
  柔软的床褥,勾勒着鸳鸯戏水、并蒂莲花,散发着芬芳的香枕上,玉颜如画,青丝铺陈。王修戈怕压疼了姬嫣,曲肘支撑身体,将她头上繁重的凤冠华簪脱下,凝视着这一双如水的盈盈妙目,喉结上下地滚动。
  该怎样做?
  怎样做……
  他一时居然忘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尤其有过糟糕的洞房花烛夜,就愈发彷徨,不知该怎样讨她欢心。
  正当王修戈左右为难,下不来手时,姬嫣突然仰起了脖子,将他的脸亲了一口。
  红帐纷纷落下,娇娘柔软的小手抱着他,滚到里侧,将他压在了身下。
  王修戈任由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一动也不动。
  姬嫣的手滑到他的胸口,一碰,感受着那有力搏动的心跳正一下比一下激烈,她惊讶又开怀。某些人看着镇定自若,其实是个纸糊的老虎,还不是得靠她?
  姬嫣想了想,道:“你是不是不会?这叫周公之礼,知道吗?”
  仿佛一种宿命的牵引。他怔住,随即,一种恍如隔世得与玉人重逢的欣喜之感充盈了他的心房,王修戈重重点头。
  他自然知道。
  姬嫣斜着美眸看他:“不会也没关系,交给我就好了。蝉,今天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你放心,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向他吻了下来,在王修戈还没有准备的时候,抽去他的腰带,脱掉了他的裳,最后,将他扒得精光不剩。
  “……”
  这个洞房花烛,太长了。
  她是力尽而眠,趴在他的胸口,睡得香沉。
  月挂在树梢,风吹拂疏影,一缕浅淡的梨花香沁入屋舍来。王修戈横竖是睡不着,搂着她的细腰,目光落在窗上,仿佛能透过窗纸看到外边的明月。
  最好的月亮,已经在他的怀里。
  互相取悦心有灵犀的敦伦,是这样快活、极致。倘若不是怜惜她初经人事,或许这时还没有停。这个好龙叶公,早在真刀真枪上阵之际就颓了,他还真的以为她有多大本事。原来自己是个纸糊的。
  想起便感到可爱,他抱住她的身子,趁着她睡着了不注意,亲她的脸蛋和嘴唇。
  他的小妻子的嘴唇,柔软可爱,富有弹性,亲的时候要格外小心,免将她的唇瓣蹭破了。原来亲她也是这样使人快活的事。
  姬嫣被亲得痒,伸手打他,“别闹。”
  她发出呓语,嘟囔着。
  王修戈便更喜欢,亲得更过分。
  猝不及防,将她弄醒了,她的眼底飞快地泛出一层晶莹的水光,宛如易碎琉璃,眨啊眨地望着他:“我还疼。你别欺负我了好不好。”
  本想说,她这般模样,谁能忍住不欺负她。
  但话到嘴边,变成了低哑的一声:“好。”带着无边宠溺。
  姬嫣才心满意足,重新抱住他,将脸蛋蹭到他的颈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了。
  “蝉。”
  “我在。”
  姬嫣闷闷地道:“我听说,蝉要在地底蛰伏很久,才能出来,只活一个夏天。如果没有我的话,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他没有想过。但是,此刻已经有了答案。
  “履行我的使命。做我该做的事,不后悔便足够。阿嫣,人生最痛,莫过于一生有悔,求而不得,没有重来的机会。”
  姬嫣闭着眼睛,声音断断续续的:“那你有重来的机会吗?”
  王修戈亲她的发丝:“很幸运,阿嫣,我是这天下最幸运之人。”
  姬嫣嘤嘤两声,嘴里含糊地道:“当然了,你有我嘛。那我再也不叫你蝉了……”
  “嗯?”
  他试图欠身看她的眼睛,询问她,
  谁知一动手指便扯住了她的发丝,害得她哼哧喊疼,王修戈连忙松开。
  姬嫣唇角绽开:“好二哥,你不要闹我了,饶了我,教我睡一觉好不好?真的好困,好困呀……”
  王修戈刹那犹如摄走了魂魄。
  耳边还萦绕着一段对话,那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
  ——我自称是你哥哥的朋友,我在家中行二,阿嫣,你不妨随灵经,唤我一声“二哥”可好?
  ——不可能。
  王修戈将她放在身侧,拉上被褥为她盖上,薄唇掠过她的耳朵,仿佛在挠痒痒似的,害她又开始闭着眼睛嘟囔。
  他嘴角上扬:“我发誓,这次我真的不闹你了。阿嫣,你好睡了,我出去一趟。”
  他需要再去泡个冷水澡,娇妻如此,苦处谁知道?可这种甜蜜的苦头,他倒愿意吃上一辈子。
  只愿她夜夜在怀,他心有所托。
  芙蓉锦被,鸳鸯成双。
 
 
第93章 玉像
  两年以来, 王修戈与姬嫣的行迹遍布大靖的各个角落,无论是江南水乡,抑或塞北黄沙, 五岳群山,抑或波涛洞庭,都领略到了独一无二的风情。他们在乡野间, 行医救人,在闹市中,斗酒品诗,姬嫣感觉到自己仿佛见了三辈子都不一定能见的天地。
  她感到快乐且充实, 仿佛有身旁的这个男人,她的脚步可以踏遍大靖的每一寸土地,而丝毫不感到疲倦。
  最后,在姬嫣的强烈怂恿之下, 他们来到了金陵城外的慈恩寺。
  姬嫣道:“这个慈恩寺听说是最灵验的, 你有什么想求的, 都可以告诉佛祖,说不定佛能帮你实现的呢。”
  王修戈摸摸她发旋:“我想求的已经得到了, 只当是陪你,来见一见故人。”
  姬嫣诧异:“故人?”
  她不记得, 在他们所认识的人里,有这么一位故人, 是来自慈恩寺的。
  王修戈脸上浮现愉悦轻松神色。多年来, 不知泓一禅师可还安好,是否又已经东渡扶桑。
  他不回答,姬嫣便暗暗地撇嘴:“小气。”
  王修戈道:“阿嫣,礼佛要虔诚, 何况也无车马,我们只好步行上山了。”
  姬嫣哼了哼:“步行就步行,当谁娇生惯养呢!”
  不蒸馒头争口气,被人这样看扁,该给姓王的一点颜色看看。何况见多了名山大川,这金陵城外的山,算是个什么山?又不高耸陡峭,山路也不迂回难行,她就不信她不能走着上。
  谁知望山跑死马,走到半山腰,姬嫣便吭哧吭哧走不动了,说什么也不肯往前走,九头牛都拉不动,王修戈停了下来,眸中溢着温柔,却学她口气:“当谁娇生惯养呢。”
  “……”
  姬嫣给气乐了:“你这人真的很爱记仇。”
  王修戈道:“还上么?”
  姬嫣坐在道旁,揉着肿痛的双腿,“做事情怎能半途而废呢。”
  她说得头头是道,然而王修戈在一旁等着,却没见她有半分行动的意思。
  过了少顷,她朝他招了招手,嘟囔道:“你还不快过来,背我!”
  他一愣,听她口中嚷嚷抱怨:“夫妻两年,一点默契都没有……”
  王修戈一笑,朝他走了过去,伸手将她拉扯起身,却没如她所愿的蹲下让他爬上来,只是抬手捏了捏姬嫣日渐圆润的脸蛋,力道不轻不重,足够将她的脸颊捏出一团红果子:“阿嫣,既不能半途而废,你中途搁置双腿不用,到了佛祖面前,仔细被他知晓你心意不诚。”
  本以为她这回没话说了,谁知她又搬出一肚子歪理来,谄媚一笑:“不是有你嘛,你一个人徒步上山不够,还要背一个我,这不就是双倍虔诚了?我们是至亲夫妻,何须分你我,对不对。”
  真个教她拿住了死穴,王修戈是说不过她的。
  姬嫣娇躯入怀,抱住他的手臂摇晃:“二哥,好二哥……我腿疼……”
  歪理邪说,配合撒娇大法,屡试不爽。
  王修戈无奈将身体弯下来,拍了拍后背:“上来。”
  姬嫣笑逐颜开,朝着王修戈结实的后背一跃跳上,像跨上了一匹千里宝驹,欢快地一扬鞭:“驾!”
  他摇摇头,失笑背着她上山去。
  谁知到了山门前,尚未入门,便被一个小沙弥拆穿幻想:“泓一禅师?哪个是泓一禅师?本寺没有这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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