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这样,可合规矩了?”
他声音更加哑了,双目灼灼地望着龙四海,耳根上却早已染上了深红。
浴室里光影朦胧,两旁的烛火摇曳,暖光透过水雾落在他的身上,忽明忽暗。
因为常年练武的缘故,他的肌肉紧实而精致,上面纵横交错的伤疤为他这美平添了些触目惊心的意味,龙四海趴在水池边将之一览无余……她的目光落在那些明显是新添的疤痕上,微微蹙了蹙眉。
八荒见状,沿着她的视线也瞧见了自己身上的伤,以为她觉得难看,忽而有些无措。
他身上最显眼的一道疤从他肚脐右侧一直到了胸口,横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只蜿蜒的蜈蚣。他下意识地想将它遮住,抬起手来,却又不知该如何遮挡。
“下来吧。”龙四海转过了身去,声音如常唤他。
八荒见状,更是以为这伤疤扫了她的兴致,垂了眼帘,抬步进了浴池,又不敢靠她太近,生怕更惹了她厌烦。
龙四海见男人虽是进了浴池,却与她隔了一帽子远,挑了挑眉:“你就是这么伺候人的?”
话里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反倒带着些引诱,然而八荒一心以为她嫌弃自己,下意识地忽略了这话里的情愫,便只垂了头不敢回她。
龙四海不知他又想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无奈似的看他一眼。
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蔫儿了?
既然他不过来,便只好换自己主动。
龙四海侧过身子去攥住他的右臂,而后双脚一蹬便来到了他身边,凑到他身前,双手转而搂住了他结实的腰身。
她脸上因为蒸气泛着浅浅的红,抬起头来,一双眼含情看他,话里是撒娇似的揶揄:“燕太子真是不会伺候人,还要本宫亲自来……”
不过一眨眼的工夫,人就到了自己怀里,八荒还没摸清状况,一动也不敢动:“殿下?”
他以为她嫌弃他身子难看。
他知道她素来喜欢漂亮的东西。
一双黑眸微微睁大,里头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有的不知所措,龙四海看得心中一热,在他湿润的红唇上轻啄了一下。
他身上凉气还未完全散去,嘴唇仍旧冰凉,在热气腾腾的浴室里吻起来却格外舒服。龙四海没忍住,又亲了一下,唇齿在他唇上研磨缠绵。
八荒在她缠绵的亲吻里渐渐地回了神,伸出双臂将她搂进了怀里,转守为攻……
他身上的草木香气和着澡豆的清香萦了两人满身,龙四海被亲得有些缺氧,脑子开始发昏,八荒却还不肯停,吮吸轻咬着她的下唇,舌尖,伸出舌头在她嘴里扫过,似是想将她的气味吞吃入腹。
昨日早上她的逗弄让他不上不下的难受了好一阵子,如今逮到机会,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肯轻易放过。这一吻绵长得要命,直到两人都快要在这浴池里闭过气去,龙四海才使了些力,堪堪推开他。
他眼中水雾更浓,墨色更深,头上发冠松散,鬓间的发也浸上了水,拖着她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龙四海低头看他,透过水光的折射,那道蜿蜒的疤也多了两分旖旎颜色。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抚上他身上疤痕,光滑却又凹凸不平的触感让她微微一愣。
八荒止住她的手,抬头看她,声音沙哑:“很难看吧?”
龙四海点点头:“难看。”
听了这话,他水盈盈的眸子里有些难过情绪,伸手想要遮住那疤,却被龙四海拨开了。她的手掌在那道长长的疤痕上轻轻拂过:“是不是很疼?”
她从前在战场上也常常受伤,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疤也不算少,只是这些年在京中药膏涂着,药汁子泡着,那些痕迹也消散了七七八八。
她身上最惊险的一道伤是左胸口的一道箭伤,擦着她的心脏过去的,只差分毫便能要了她的性命。最后,那伤口化作了一个小小的圆点,现在已经淡得快要看不见了。
没有人比她更知道那些疤落下的时候,有多疼。
他腹间这么长一条伤口,想必当时很是凶险。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心惊胆战的,手指不住在他的伤口上摩擦,轻声道:“很丑,不许再添新的了……”
“是。”八荒眨了眨眼,感受到她指尖温柔地拂过那条难看的伤疤,只觉一阵鲜血涌上了脖颈两侧,耳鼓“咚咚咚”地响着……
他不由拉住了她的手,眼里满是迷蒙欲望。他抬头去吻她的下巴,脖颈,像是只讨欢的宠物。他的唇由凉转热,龙四海感受到温热的柔软在她脖子上落下一朵朵的花,舒服地偏了偏脖子。
她身上的水珠也像是沾了她的气味,八荒将之吮吸入腹,却越发觉得不够,抬起头来望着龙四海:“殿下,我想……”
龙四海垂首,只见男人满脸都写着渴望,勾唇一笑:“那你还等什么?”
她话音刚落,八荒一个翻身将人搂在怀里,一片水花声响中,两人如浮舟一样飘摇了一晚。
两人在浴池中闹到大半夜,直到龙四海在八荒怀里快要脱了力,这才被餍足的男人抱出了浴室,搂在怀里安睡一晚。
闹腾得实在太厉害,第二天龙四海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身旁的男人早就醒来,却不愿起床,单臂搂着她,用目光细致地勾画着怀中人的眉眼。
龙四海迷迷糊糊间睁眼的时候,捉了个正好。
她没好气地嗔他一眼:“还看?昨晚上没看够不成?”
这人昨夜闹到酣处,非要将烛火摆在浴台边上,明亮烛火下,听她哑着声音唤他,说些胡话。
她不过是随口唤了一句“夫君”,这人便像疯了似的,闹个不休,若非她素日里练武,只怕昨晚腰都得颠断。
这是两人解了误会之后的第一晚,情浓之处,疯闹得如何过分都还嫌不够。今日早上回了理智,再想起昨晚上的事情,两人都有些脸红。
“殿下……”
八荒又来唤她,龙四海听着这与往常别无二致的称呼,却应激似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昨晚他这样换她一次,疯得便更厉害些。
“闭嘴,”她娇俏似的呵他,“以后在外面不许这样叫我了。”
“为何?”
八荒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不是一直都这样叫的吗?
“就是你这样叫,昨日已经在常修面前露馅儿了。”
八荒一愣,想起昨日常修那个态度,心中了然。
“这通京熟人不少,你注意些,若是被人发现了,与你我都是麻烦。”
这话说得,八荒似乎变成了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他知道龙四海并非那个意思,却莫名有些激动起来,就好似他是那个被龙四海藏起来的秘密,不得叫旁人窥到半分。
他不由又凑近了些,火热的体温紧贴着龙四海的胳膊,让她不由一滞,转过身来看他,眼里似是不可思议:“你还想来?”
“殿下……”他撒娇似的唤他。
这里不是外面,他没有违规。
龙四海只觉一阵激灵一路炸到了头盖骨,使了些力气将他推开:“昨夜闹得那样厉害,你疯了是不是?”
这人以前明明不到日子死都不会来她这里,怎么现在不分白天黑夜地瞎闹?
八荒被她推开,心知昨夜闹得太厉害,将人累着了,见着龙四海一张气冲冲的脸,笑了笑,只得无奈忍住冲动,起身服侍她更衣用膳。
饭桌上,龙四海问起南诏的事情,八荒只说已有对策,手下人在准备了。
话落,他忽然笑着看龙四海,问她是不是在关心自己。
龙四海瞪他一眼:“不关心你我关心谁?南诏太子吗?”
听到满意的答复,八荒脸上笑意更甚,手中的虾也剥完了壳,递上一整碗剥干净壳,处理好了虾线虾放在她面前,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殿下对臣真好。”
龙四海白了他一眼,却拾起一只虾喂进他嘴里,八荒趁她不备,舌头在她指尖轻轻扫过,将虾吃进腹中,抿了抿唇,似是意犹未尽。
开了荤的男人从各方面都更骚气起来,龙四海叹了口气,唇角却仍止不住地上扬。
果不其然,不出两日,养好伤的南诏太子便亲口在蜀皇面前道一切只是个误会,那个刺杀的侍卫只是想帮他牵马,一时之间惊了马儿自己才会受伤。
这指鹿为马的本事让龙四海滋滋称奇,略显惊异地看向一旁的八荒,心里满是疑惑。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那侍卫就是冲着杀这南诏太子去的,怎么短短两天工夫,这南诏太子却亲自为燕国胡说八道起来?
第四十七章 越发像是只男狐狸精
公主府内, 地笼烧得正旺,床下是新铺的毛皮毯子,虽说屋外飘着小雪, 可是房间内却十分温暖。
龙四海只披了一件纱衣,睡醒之后觉得有些口渴, 刚想下地喝口水, 一杯茶便递到了她面前。
握着青玉茶杯的手骨节分明, 龙四海懒洋洋地看了那茶盏一眼,却没伸手接下,反倒是侧头看了八荒一眼, 声音沙哑:“我手没力气。”
八荒听她哑着嗓子抱怨,耳畔忽然泛起些红来。龙四海发现这人有个好玩的地方,明明晚上胡闹的时候没什么底线,第二日一早再提起这事却极不禁逗。
看着他如玉面庞泛起浅浅的红,龙四海唇角一弯只觉好笑,昨晚胡闹的是他,今早害羞的也是他,真是便宜都占尽了。
她故意抬起那只手来在他眼前晃悠:“就是这只手,酸得很。”
“殿下, ”八荒紧了紧喉咙,眼里浮起一丝窘迫, 但是被她这一挑逗,却又起了意……龙四海眼尖的看着他的变化, 往旁边坐了坐, 与他隔开一个手掌的距离,声音淡淡:“大早上的,你想也别想。”
感觉到女子温暖的身体离自己远了些, 八荒心里有些空落落的,望着龙四海一脸无奈。
他家殿下每次都是这样,撩拨了他偏又置之不理,所以每次晚上让他得了空子,才想将白天的都补回来。
他将茶盏放在龙四海嘴边,轻声道:“好,好,不想便是。殿下手没力气,臣喂您可好?”
“嗯……”龙四海低了低头,八荒顺势倾斜茶盏,微凉的水进了干涸一晚的身体里,龙四海一下觉得舒服极了,站起身来,惬意地伸了一个懒腰。
她望向坐在床榻上的男人:“今日我们做些什么?”
起伏有致的窈窕身线在松垮的纱衣下若隐若现,八荒咽了咽唾沫,一下子想偏了去。
“做……”
见他眼中欲.火愈旺,龙四海无语似的翻了一个白眼,素手沾着茶杯里的茶水,往他脸上撒了些。
微凉的水珠落在八荒微微泛红的脸上,惹他打了一个机灵,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爬上颈脖,他无措似的看着龙四海,不知她为何要这样。
龙四海没好气:“给你消消火!省的一天到晚像只畜生似的老想着那事儿!”
被她的手碰过,那水珠似乎也染了她的味道,一滴落在唇间,八荒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头将它舔舐干净,鲜红的舌头在唇间扫过,迷蒙而带着欲.气的模样看得龙四海一愣,竟也被他带起了火。
她深呼吸两下,看着床上艳而不自知的男人,恶狠狠地撂下句“骚气”,转身进了浴室。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她这才渐渐冷静下来,心里暗骂八荒越发像是只男狐狸精。
男狐狸精.八荒此时正坐在床榻,目不转睛地望着浴室的方向,无奈似地眨了眨眼——明明是她先来撩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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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鸣轩内的两人还沉浸在二人世界里的时候,景随风回了京,在宫中复完命后径直来到了东华楼。
今日天气清朗,已经过了早膳的时候,东华楼外人一直等候的人群渐渐少了,门口的红梅和腊梅开的正艳,景随风路过的时候,只觉一阵暗香扑鼻。
上了二楼,龙风行还是在老地方等着他,倚在窗边也正看着楼下那两株梅。明明是年近六十的人,龙风行的容颜却像是停在了十年前,一丝一毫也未曾变过,头顶的紫玉头冠衬得他愈发舒朗,与当年那个大将军想比,掩了些锋芒,却更加儒雅自洽。此刻他若是与宫中日渐衰老的蜀皇站在一起,不像是兄弟,更像是叔侄。
“义父,”景随风垂手示意。
“嗯,”龙风行如常泡着茶,只是一室氛围却不像是往日那般轻巧,“南诏国的事情不行了,董鞍那条线可处理干净了?”
景随风点头:“处理干净了,就算燕无疑要查,也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闻言,龙风行不耐似的皱了皱眉:“燕国那些废物,这点儿事儿也做不成。”
董鞍正是燕国丞相,燕二皇子燕无朗的亲舅舅。若是燕无疑没有回燕,原本燕无朗才是板上钉钉的太子殿下。然而燕国讲究立嫡立长,三年前宁家人将燕无疑接回燕国,燕无疑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太子,夺了燕无朗的位置。
明明只差一步便可登上九五之位,无论是燕无朗还是身为外戚的董鞍都心有不甘,因此这些年明里暗里算计着想要将燕无疑拉下马。
原本此番刺杀南诏太子一事乃是天赐良机,将南诏太子引去马场的是龙风行的人,而那个侍卫则是由董鞍买通。他本该杀死南诏太子再自杀,这样一来死无对证,燕无疑就算是跳进黄河里也洗不清。
怎承想他非但没能杀死南诏那个废物,自己还被活捉了去。进了昭狱,常修手下七刑十二道走一遍,就没有能够藏得住事的人。
景随风见龙风行面色不虞,想起这几年燕无朗多次在燕无疑手下吃亏,提议道:“燕国二皇子那边三翻四次失手,我们要不要考虑换一个合作对象?”
龙风行摇摇头:“燕国突然拿下北魏,便成了计划关键的一环。燕无疑性子刁钻多变,太不好把控,还是燕无朗来的妥当……那种蠢货,虽说现在麻烦些,但一旦登基,便是我们手中的任由拿捏的棋子,比起燕无疑要方便的多。”
几年前他们开始于燕国人接触,本就是冲着北魏去的。
龙风行的计划本来是策动北魏与北疆同时对蜀国发兵,用边疆掣肘西北的大部队,届时只用朝夕,他便可以借着手里的牌将蜀皇从那位置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