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金屋囚质子——余生怀
时间:2021-10-13 09:14:00

  她伸手接过字条,上头空空如也,一字都没有。
  抬头搜寻好半晌,她才找着元千霄,他坐在最角落的那一桌,正跟人喝酒聊天,倏地,他像是意识到什么,斜眸朝她看来。
  两人的视线一触,他弯起嘴角,俏皮地眨了一下左眼,用唇形说。
  “溜么?”
  溜?她摇摇头,这可是父皇的寿宴,她哪里敢溜。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里,众人陆陆续续来了,最后,父皇登场,客套地说了些场面话。
  起初,她什么心思都没,只想着慢慢等时间过去,如今被他一勾,她想溜了。躁动的心思一起,一发不可收拾。
  她真想试试,这种在寿宴上溜走的感觉。
  今日一早,他们几个便来过太极宫说寿词,晚上自然轮不到她们。
  期间,来贺寿的小国轮流上前说祝词,每一个都将自己的贺礼夸得天花乱坠。她支着下巴,半句话都没听进去。
  无趣,一切都很无趣。她静静瞧着,脑中困意渐渐滋生。
  冷不丁地,一只手拉住了她的衣袖,随后,清晰的男声传入耳中,“想不想出去玩?”
  这声音……
  她扭头看去,只见元千霄扮成了太监的模样,恭恭敬敬地跪在她身侧,低眉顺眼,学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出去玩?”
  “是出宫玩。”他开口纠正她。
  出宫?她有些犹豫,没有父皇的批准他们绝不能出宫,若是私自出宫,被人发现必定得去佛堂面壁一月。
  “你只需说想或不想,你想我们就走。”他抬起一双星眸,认真地看着她,“其他的事你不用管。”
  许是这一刻周遭太静,她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只听见了他的声音,也只看到他的面庞,而他正盯着自己,在等自己回答。
  “嗯。”她用力点了点头。
  *
  两人一合计,她先去找李桑,假意咳嗽两声,借着身子不适为由离开太极宫,后扮做小太监的样子跟元千霄出宫。
  而宣宁宫里,有一宫女易容成她的模样在寝殿里睡着,即便有人找来也不会发现什么。
  就这样,她出了皇宫。
  今日是父皇的寿辰,普天同庆,皇宫里热闹,外头也热闹,小贩们兴奋地喊着,“今日皇上大寿,所有东西一律减半!一律减半!”
  她左看右看,什么都觉得新奇。
  “看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会是第一次出来玩吧?”元千霄出声。
  “出来过,但没逛过夜市。”她抬头往前看去,道上灯火明亮,亮地看不到尽头。其实她每年都会出宫一趟,去莽山祭拜母妃。
  至于出来玩,那真是头一回。
  “是么?听着真惨。”他略一思索,主动牵起她的手往前走,“那我今晚带你好好逛一逛。”
  “……”她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觉得开心的同时又觉得难过,因为寿宴一过,他会走。“你何时回淮越国?”
  “后天。”他望着一处随口道。
  “后天?”这么快?一听这话,她瞬间没了玩的心思。
  父皇并非每年都办大寿宴,而他们也并非每年都来,所以他走了之后,他们俩可能会再也不见。虽然他承诺过,可承诺算什么,一年之后,说不定他已经将她忘到九霄云外了。
  她心情不佳,没继续走。
  “停着做什么?”元千霄甩了一下她的手,俯下身看她,戏谑道:“公主舍不得我?”
  心思被人猜中,她只觉羞恼,扬起下巴道:“没有的事。我是饿了。”
  “哦。”元千霄挑了挑剑眉,眸中笑意渐深,“那我们去吃馄饨。”
  她任由他拉着往前走,穿过热闹的人声,走过暖意的烛光。有一瞬间,她希望这条路永远走不完。
  道上摊子多,卖吃食地也多,香味浓厚。
  两人没走几步便到了馄饨摊前,元千霄招手,扬声道:“老板,来两碗馄饨。”
  “好嘞,两位稍等。”买馄饨的是个对老夫妻,两鬓已白,妇人煮馄饨,丈夫拿碗放汤汁,无言又默契。
  她看着两人忙前忙后的模样,不由心生羡慕,皇宫里可没白头到老的爱情,能陪父皇走到现在的都没几个。
  “老板,来两碗馄饨。”
  刚过片刻,又来一对小夫妻,女人挽着男人的手臂,两人坐了一个凳子,恩爱非常。
  “棠哥哥,我们待会儿去看戏么?”女子仰起头,笑得甜甜的。
  “娘子不听话。”男子亲昵地刮了一下女子的鼻子,佯怒道:“说多少遍了,喊相公,别跟跟喊情郎一样。”
  “可我喜欢喊你棠哥哥,我不管。”女子开始撒娇,故意多喊了几声,“棠哥哥,棠哥哥,棠哥哥……”
  男子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宠溺地勾起嘴角。
  许是她的视线太过直接,那两人齐齐朝她看来,她心头一慌,赶忙收回目光端坐,抬眸的刹那正好对上元千霄。
  他两手交叉放在桌上,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面上似笑非笑的。
  “你看什么?”对上他这古怪的神情,她稍稍不自在。
  “嗯……”他沉吟一声,认真道:“看你今晚好看啊。”
  霎时,她面上一热,羞赧地别过去脸,小声道:“你今晚也好看。”
  “我能不能问个事儿,你们天巽国女子都怎么喊情郎的?”他倾身靠过来,狭长的眼尾漾满促狭。
  情郎?“我怎么知道!”她瞪大眼,反应过来便出手推他,怒道:“离远点!”
  “你刚刚不是听了很久么?”他坐直身,放肆地笑开,笑得爽朗又欠揍,“啧,人家两夫妻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
  “腾”地一下,她站起正要骂他几句。
  “两位,馄饨来了。”恰好,老人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过来,望着他们俩感叹道:“年轻真好啊,我跟老太婆年轻时也这么闹。”
  她张开口,还没说话便被人拉出了梦境。
  “七妹,七妹,七妹!”
  梁缨被迫睁眼 ,这会儿天刚亮,屋内有朦胧的亮光,而梁轻鸢正拉着她的手,一脸急切,“六姐?”
  “七妹,我方才……”说到紧要关头,梁轻鸢猛地停住声,眼中情绪几经变幻,最终归于平淡。她躺下身,背对她道:“没什么,你继续睡。”
  梁缨:“……”
  *
  皇宫。
  这几日,李桑没再端药去千竹苑。
  关于白芷姑姑的课,元千霄确实听了,站在门外听的。一连听了十日,然而他还是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要来听白芷姑姑讲课。
  因为除了闺房课,她并没讲其他课。
  虽说闺房课说听了有好处,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没人练手。
  奇怪。
  前几日,他夜夜梦见梁缨,可这几日不知怎么的,梦断了。梦里见不着,现实里也见不着,日子过得更慢。
  也不知她何时回来。
  “铛”地一声,铃声响起。
  “九皇子?”白芷拿着一本册子从堂内走出,见元千霄站在门外发愣便喊了一声。她记得,前些日子李公公同她说过一件事。
  元千霄被白芷喊回了神,尴尬道:“白芷姑姑,额,我……”
  “九皇子不必多说,老身知晓你的来意,随老身进去吧。”白芷神色如常,言罢,再次走进课堂。
  此时堂内人都走光了,空荡荡的,白芷在前头的案几前坐下,平静道:“九皇子,坐。”
  “嗯。”元千霄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白芷放下书册,看着他问:“还请九皇子与老身先说说儿时的事,其中可有过什么惨烈的经历?”
  惨烈的经历?元千霄听得不甚明白,他儿时的确过得不怎么样,但也只是穷点,惨烈二字是真说不上。
  “我儿时没什么惨烈的记忆。”
  闻言,白芷点点头,又问:“那,九皇子对女人怎么看?”
  “对女人怎么看?”元千霄再次被问住,这叫他回答什么,“用眼睛看?”
  “方向错了。”白芷摇头,直言道:“老身的意思是,你见着女人可有冲动?”
  “……”元千霄被这话震得瞠目结舌,心道,白芷姑姑为何能一本正经地问出这话,“没有。”
  “为何没有?这是关键。”白芷板着脸追问,完全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莫非,在男女之事上你有过一些不大好的记忆?”
  元千霄思量着,他只在梦里跟梁缨有过,不算不好,但要说很好也不至于,因为她恨他。
  那件事里有恨,应该说不尽兴?
  “没有。”
  白芷深锁眉心,用一种审视的眼神打量他,“九皇子,你从小到大就没对女人有过冲动?”
  跟一个陌生人聊这种私事,元千霄只觉头皮发麻,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他后悔进这门了。
  元千霄久不作答,白芷姑姑便放柔声音,劝道:“九皇子,在老身面前不用拘束,老身是在为你治心病。你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老身才知道你为何不举。”
  那两字入耳,晴天霹雳不过如此,元千霄晃了一晃,差点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跟烫嘴一样地说道:“不,不举?”
 
 
第41章 报答我吧   你可愿入赘我们天巽国?……
  “怎么, 你不清楚自己有隐疾?”白芷阖了阖眼眸,对于他的反应似乎有些诧异。
  隐疾?
  又是一道惊雷在头顶炸开,元千霄呆了好半晌才回神, 不可思议地望着白芷, 试探道:“……是我听错了, 还是白芷姑姑你说错了?”
  然而他仔细一想, 白芷姑姑应该没说错。半月前,李桑喊一群御医来千竹苑给他治病, 又不明说治什么病,可不就是这意思。
  不行?他何时不行过, 究竟哪个是混账传的谣言。
  蓦然, 他想起一件事来。
  去风月楼的隔天, 朱式开在射箭场上几次三番说他有隐疾。他当时更在意梁缨的心态便没放在心上,毕竟清者自清。
  如今一看, 谣言当真要命。他们怕是都以为他不行。
  但这也恰恰反应了另一件事, 梁钊确实想招他为婿,不然他不会煞费苦心地找御医给他治病。
  如此一想,元千霄飞速起身, 垂脸尴尬道:“我并无任何隐疾, 自然也无需医治心病,多谢白芷姑姑的好意, 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说完,他闪身离开,跟逃命似的。
  离开学堂后,元千霄果断去了御书房。这真是天大的误会,说不定,梁钊不许他去追梁缨也有这层原因在。
  今日的天阴沉沉的, 空气沉闷,大有一副下雨前的征兆。
  元千霄到御书房门口时,李桑刚走出御书房,“九皇子。”
  “李公公,我根本没……”他张口正要解释清楚,转念一想,对李桑解释无用,于是改口道:“李公公,我想见皇上,皇上眼下可有空?”
  “皇上眼下正好有空,九皇子请。”李桑侧开身,暗中拿目光瞥了眼元千霄。
  待元千霄走入御书房,“吱呀”一声,李桑轻手关上房门。
  梁钊端坐在龙案前,双手缓缓拉开一本奏章,淡淡道:“你找朕有何事要说?”
  “我……”元千霄考量片刻,言简意赅道:“我没病。”
  闻言,梁钊合上奏章往前看去,再次将元千霄打量了一番,怀疑道:“你确定么?”
  “我确定。”元千霄咬牙切齿道,说话的同时,他顿觉有股灼热的火气往心口冒,“我不知道这话是谁传出来的,我要是知道,定会狠狠揍他一顿。”
  梁钊沉思一会儿,问道:“你可有证据?空口无凭,朕不信。”
  元千霄:“……”这叫他怎么拿证据。
  见他一副说不上话的样子,梁钊摇摇头,苦口婆心道:“这可是人生大事,有病无妨,朕绝不会看轻你,治了便成。”
  “我……”元千霄语塞,不由深吸几口气打通胸腔中的郁结,“皇上此番作为可是为七公主?若是的话……”他矮身跪下,肃容道:“我真心实意求娶七公主,请皇上成全。到时,她自会为我证明。”
  听得这话,梁钊再次想起了梁绯絮那日说的梦境。从她的梦境看,元旭中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在私,他希望平南能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在公,他并不愿意跟淮越国结亲。
  “元千霄,朕问你,你可愿入赘我们天巽国?”
  “入赘?”元千霄愣住。
  *
  圣清道观。
  用早点时,梁缨时不时便朝梁轻鸢瞄,对于她来说,六姐从昨日起便怪怪的。
  梁轻鸢低头盯着桌上的小菜,右手不停地搅着白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比昨日还严重。
  “六姐,你没事吧?”她忍不住问出声。
  一阵沉默,梁轻鸢并没搭理她,依旧拿着调羹无意识地乱搅。
  “六姐!”这声,梁缨喊得相当大。
  “啊!啊?”梁轻鸢终于被喊回神,心不在焉道:“怎么了?”
  “我想问你怎么了?”梁缨示意梁轻鸢看向碗里的白粥,有不少被她搅得撒在了桌上,这要是在皇宫,她会即刻被拉去重学礼仪课。
  “没怎么。”梁轻鸢摇摇头,侧脸示意随行的宫女再换一碗。“听说道观卯时正便会开门迎接善男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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