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心都软了,一把抱住了四格格:“真是我的心肝肝,皇玛嬷这么大年纪了,侍候的人又这么多,哪里用得着你这般费心,好孩子,只要你健健康康的,皇玛嬷就开心了。”
正说着呢,太后一眼却看见林嬷嬷站在门口,冲她打了个手势,太后心中明了。
转而对身边的宫女道:“我摸着四公主有些出汗,快带公主去里间换件衣裳,小心着凉。”
宫女应下,领着四格格去了里间。
林嬷嬷这才走上前来,小声道:“奴才无能,没打听出什么实在消息,只知道应是皇后娘家出了什么事,她哥哥如今重病在床,今儿早上才醒来。”
太后神色沉了沉:“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嬷嬷迟疑了一下,许久才道:“是有些不着调的传言,说是皇后的兄长是去了青楼,得了马上风,这才病了,但是一开始传出这些话的,都让人给处置了,皇上又给他赐了药,如今也没人敢再说了。”
太后面色有些难看,长出一口气:“多半就是这样了,没想到啊,皇帝竟然也会主动给皇后遮掩了。”
林嬷嬷没敢说话。
太后心里念头转了一圈,到底还是叹了口气:“算了,不管是因为什么,且与宫里的事儿无关,皇后在宫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她家里的事儿也碍不着她,索性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到底也生养了一个皇子,不能让这样的事儿影响她。你记得盯紧了宫里的风向,我可不想听到宫里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林嬷嬷低声应是。
只是他们都没发现的是,在内间的门帘后面,有一双镶着珍珠的小绣鞋一闪而过。
第49章 黑手
等四公主再出来的时候, 太后已经和林嬷嬷说起了旁的事儿,四公主似乎也并不在意似得,只笑着对林嬷嬷点点头:“嬷嬷回来了。”
林嬷嬷心中也喜欢温柔孝顺的四公主, 面上带笑道:“四公主今儿这身衣裳,真是漂亮, 我看极衬公主的肤色。”
太后听了笑笑:“如今是她亲额娘当家,自然不会少了她的好处。”
四公主听这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但是面上还是做出一副羞涩的模样:“玛嬷……”一边说一边将脸埋进了太后怀里。
太后也只是和她开玩笑, 因此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玛嬷不说了, 你今儿给玛嬷念经辛苦了, 且回去歇着吧。”
若是往日, 四公主或许还会推拒一下,但是今儿她心中存着事儿,因此只是迟疑了片刻,便笑着道:“既如此, 孙儿就不打扰玛嬷了。”
太后笑着点头,看着四公主给她行礼离开。
等到人走了, 面上的笑容变得浅淡起来,林嬷嬷在边上看着, 只觉得有些奇怪:“有什么不对吗?娘娘。”
太后神色淡淡:“没什么不对。”
只是她这个四孙女,似乎比往日里走的爽快了些。
四公主没有回自己的住处,反而对侍女道:“去额娘宫里,我想起来有事要和她说。”
四公主的侍女自然不会怀疑, 点了点头, 跟着她一起朝着景仁宫去。
四公主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心中有些烦躁, 她也不知道,应不应该把这话告诉额娘,但是想着额娘往日里的性情,她觉得,还是告诉她一声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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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说四公主如今的复杂心情,静容现在也觉得蛮头大的。
自己的产期也就在这两三个月了,又出了这种事,想要细细调查背后的人,却不好在这时候多费心思。
静容想了想,还是把这事儿交给了赵嬷嬷。
“嬷嬷这几日替我盯着宫里的人,看看有没有和宫外串联的,若是有,先把名字记下,等我生产完之后,咱们再一个一个收拾。”静容平静的说道。
赵嬷嬷站在一边,听着这话点了点头:“娘娘放心,奴才记下了。”
说完又顿了顿:“娘娘也该少操些心才是,如今娘娘身子日渐沉重,若是还在这些事上费心,只怕不利身孕。”
静容苦笑:“我倒是想少操些心,但你看看,我如今能少操心吗?”
赵嬷嬷听了叹了口气,也不好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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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贵妃那边,迎来了自己心爱的女儿,也是满心欢喜:“今儿怎么突然过来了,身上可冷,快进来坐,给四公主上杏仁茶。”
说着又对四公主笑笑:“刚刚做好的杏仁茶,正热乎着呢,想着要送去给你,没成想你竟来了。”
四公主腼腆的笑笑:“让额娘费心了。”
母女俩进了暖阁,屋里热烘烘的十分舒服,四公主换下了外面的大衣裳,坐到了通炕上。
“怎么这会儿来了?太后可歇下了?”纯贵妃有些奇怪。
四公主抿了抿唇,将屋里的宫女都打发出去,这才把自己听到的,小声和纯贵妃说了一遍。
纯贵妃听了若有所思,许久才低声笑笑:“我说呢,怪不得今儿皇上给皇后又是赏东西,又是给皇后哥哥赐药的,原来是为了遮掩丑事。”
她的语气有些讽刺:“也就是皇后命好,家里出了这样的丑事,皇上也护着。”
想到自己上次,就因为份例的事儿,就被皇上冷落了半个月,最后还是靠女儿和儿子这才让皇上回心转意,纯贵妃心理就不免有些不忿。
四公主听了这话有些迟疑:“额娘,到底是皇后娘娘呢,您……”
“好了好了。”纯贵妃笑着捏了捏四公主的笑脸:“真是个小管家婆,额娘往日里不知道多尊敬皇后娘娘呢,这还用你操心,只是这事儿你做过一次,再不许做第二次了,这种阴私话,你这样的小女孩不该听,再说了,若是让太后发现,只怕也会不喜。”
四公主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儿臣记着了。”
纯贵妃看着自己白白嫩嫩的女儿,用手细细拢了拢她的额发,才这么小的年级呢,就要操这么多的心,这或许就是这皇家子女的宿命吧。
“你只需在太后跟前好好尽孝,若有余力提携一下你的兄弟,旁的你都不必管,这宫里见不得人的事儿多了,你不必掺和。”纯贵妃软下心来,和四公主细细分说。
四公主有些懵懂的看向纯贵妃:“额娘说的我都记住了。”说完又顿了顿:“额娘,我许久都没有见三哥了。”
一说起三阿哥,纯贵妃的脸色就难看了几分:“你三哥现在有了主意了,额娘也使唤不动了。”语气十分僵硬。
四公主不是傻子,听出了纯贵妃这话里的赌气意思,急忙道:“额娘别生气,三哥自来孝顺,想来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若是有什么不妥的,额娘和三哥细细说便是了。”
四公主往日里最喜欢的哥哥就是三阿哥,不仅是因为他是自己的亲哥哥,还因为这个哥哥最耐心最温和,之前三阿哥出事,四公主也很伤心,如今看着额娘也和三哥生分了,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看她着急的样子,纯贵妃笑了笑:“行了行了,你小小一点人,操心的事情倒是多,你三哥的事儿,我自有分寸。”
四公主看着纯贵妃的样子不像是假的,这才松了口气。
因着四公主今日过来,因此纯贵妃宫中这一日的午膳都比往日丰盛些,纯贵妃满脸慈爱的给四公主夹菜盛汤,哄得四公主一张小脸从头到尾都是笑眯眯的,等到走的时候,还把宫里的吃的用的带了不少。
看着四公主依依不舍的走了,纯贵妃脸上的笑容这才淡了下来,雀儿小心搀扶着纯贵妃往屋里走,小声和纯贵妃汇报:“皇后宫中没什么动静,便是几个大宫女,都和往日无甚差别。”
纯贵妃冷笑一声:“她倒是坐得住。”
雀儿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只好闭上嘴不说话。
纯贵妃沉默了许久,淡淡道:“也不知她是得罪了什么人,闹出这种事儿来,如今还怀着身子,也是可怜。”
雀儿看了一眼纯贵妃,虽然嘴上说着可怜,但是眼中却没有一丝可怜的模样。
“娘娘慈悲,总是不忍见皇后娘娘落寞。”雀儿小声道。
纯贵妃轻声笑了笑:“得了,用不着拍我的马屁,皇后倒霉,这宫里倒是有一大半人只怕乐的找不到北,但是她也是个有能耐的,能让皇上替她遮掩,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看着纯贵妃略显狰狞的神色,雀儿不言语,她知道,这会儿她说什么都是错的。
不过纯贵妃到底自己调节了过来,神情恢复了平静:“不过也是怪得很,如今皇后如日中天,又是哪个不怕死的找她的麻烦。”
纯贵妃想了一圈也没想到宫里哪个人这么蠢,不由皱起了眉。
雀儿看她这样,急忙想着为主分忧:“不如奴才出去打听打听?”
“不必。”纯贵妃突然制止:“如今动不得,你看着皇后宫里安安静静的,但是她那样的人,怎么会容忍自己被旁人算计,指不定就在等着有人动作,你这一动,把咱们宫里牵扯进去就不好了,你这几日老实些,也敲打敲打咱们宫里的奴才,不要在这个时候冒头。”
雀儿听了,点了点头:“奴才知道了。”
纯贵妃叹了口气,她其实也不想这么憋屈,但是到底人在屋檐下,就是得低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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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几日宫中都是风平浪静,仿佛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便是赵嬷嬷,也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宫里从主子到奴才,一个比一个老实。
静容听了这禀报,也不惊讶,毕竟这宫里蠢货实在是少,敢在背后算计她的蠢货更少,敢出手的,都是自持聪明,不会被人发现。
不过静容不着急,她心里清楚,这个时候,该着急的可不是她。
眼看出了正月,乾隆正式下旨,三阿哥永璋出宫建府,但是却没有给永璋爵位,依旧是个光头阿哥,永璋早就无所谓了,听了这旨意也只是点了点头,倒是纯贵妃生了场气,却也只能无可奈何。
静容听内务府那边的消息,乾隆给永璋建府的规格是贝勒的规格,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坏,看来乾隆对这个儿子,到底还是存了一份情谊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宫外传来消息,讷苏肯查到,那个叫讷礼出去的人,找着了。
之前讷礼清醒之后,讷苏肯就问出了之前喊他出去的到底是谁,其实也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就是之前一直和讷礼胡混的一个帮闲,也是旗人,但是家里没有差事,也没啥本事,就靠着那点铁杆庄稼过日子。
但是当天讷苏肯去找人,结果没找到。
他家里人都不知道他去哪儿,只知道一大早就出门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那家人精穷,又一问三不知,讷苏肯便是再有千般的手段又能如何,只能找人把那家人盯住,然后自己这边也慢慢找人。
这一找就是一个多月,如今终于找着了。
这次进宫来回话的是讷苏肯的媳妇钮祜禄氏,她如今已没了之前的青涩,倒是看着爽朗了许多,只是和静容说话的时候,还是有些放不开。
“那人是在哪儿找着的?”静容也是有些好奇。
钮祜禄氏腼腆一笑:“是在天津找着的,讷苏肯让人在京中一路打听,终于打听到了消息,找着的时候那人正在一个赌馆里耍钱呢。”
“家里精穷竟有钱进赌馆?”静容挑眉。
钮祜禄笑了:“正是这话呢,讷苏肯也觉得不对,找人审问了一通,这才知道,有人给了他钱,让他引着咱们老爷去了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静容早有所料,也不是很惊讶。
“是谁?”静容淡淡问道。
钮祜禄氏看了一眼静容,只觉得不愧是能当上主子娘娘的人呢,就这份淡然,便是多少人都学不会的。
“他说的名字倒也不是什么牌面上的人,讷苏肯找人查了一下才知道,原来那人之前是金家的管家,如今金家败落了,便被赶出了金家。”
说到这儿钮祜禄氏顿了顿,这才有些尴尬的笑笑:“这人也不知道哪来的糊涂心思,偏说金家败落是我们家闹的,便恨上了咱们家,因此才想出了这个毒计,说是弄死老爷最好,若是弄不死,让咱们脸上也不好看。”
静容听着这话,心里却波澜不惊。
一个奴才,算计堂堂承恩侯府,这才是天大的笑话,要不是金家的主子指使,她把手里这个杯子吞下去。
不过就是不知道是哪个主子指使的,和宫里的嘉嫔有没有关系。
“这话讷苏肯不会信了吧?”静容看向钮祜禄氏。
钮祜禄氏尴尬笑笑:“自然是不信的,只是讷苏肯审了他好几回,他都咬死了这话,讷苏肯如今也没法子了,只能来让奴才找娘娘拿主意。”
静容沉默了片刻:“将人送去金家,我倒要看看他们会怎么处置。”
静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冷,坐在她跟前的钮祜禄氏心里也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她小心看了静容一眼:“您是想找他们家讨个说法?”
静容冷笑一声:“用不着讨,金家人若是想装糊涂,你说了又能如何?若是他们还有点畏惧之心,你便是不说,他们也会好生处置的。”
钮祜禄氏点了点头,顿时觉得自己之前考虑的事情太过浅显。
“娘娘说的是,奴才明白了。”
说完了这事儿,静容神色倒是松快了些许,对钮祜禄氏道:“这次怎么是你来宫里,老夫人呢?”
钮祜禄氏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了半响才道:“是讷苏肯说玛嬷年纪大了,也该在家里颐养天年,便让我帮着跑腿。”
静容皱了皱眉,感觉多半不是因为这个,但是又不好多问,便笑着点点头:“也好,日后府里到底是你们夫妻俩当家,你也要历练历练才是,若是有不懂得,大可问老夫人。”
钮祜禄氏笑着点点头。
钮祜禄氏传完话就走了,静容依旧让白芷亲自去送。
自己和赵嬷嬷则开始分析这次事情的结果。
“金家人这般大胆,难道是嘉嫔在里面捣鬼?”赵嬷嬷说出了自己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