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玉》结束演出后的那条朋友圈状态,每次找他练习时,他看向她的目光,她害怕时,牵着老大出现的谢斯白,低着声音说“我很想你”的谢斯白,今晚那句暧昧又撩拨人心的话……这些加诸在一起,让秦黛今晚第一次蹦出个想法——
谢斯白是不是……喜欢她?
秦黛抽丝剥茧,讲给谭慕言听,询问她的意见:“你觉得,他这些行为,是喜欢我朋友吗?”
谭慕言正在捧着她的手腕,观赏那串小小的栀子花。
“他喜不喜欢你——”谭慕言神婆似的老神在在道,“你朋友有待进一步商榷,但你朋友好像有点被人家给迷倒了。”
秦黛:“……”
她三个小时前,逃掉了施秋和向昭然的检控,这一刻却没能躲得掉谭慕言这一句定音锤般的轰炸。
直到泡完澡,都在想这个问题。
睡前敷着面膜时,她突然坦荡了。
没什么不好承认的,她的确是被迷倒了。
他长那么好看,谁看了不迷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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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的套房,贾子京叫人送了餐,像几世投胎没吃过饱饭似的,风卷残云地大口吃肉。
谢斯白提前走了之后,他也没待多久。
想去找人,结果发消息没人回,打电话没人接。
好惨一个饿死鬼。
“兄弟,你和秦黛到底怎么回事?”
谢斯白低着头,对手上的活很专注,对贾子京的话漫不经心:“还没怎么回事。”
贾子京牛排配可乐,吨吨吨灌下去,打个嗝,远远扔了个沙发山的抱枕过去。
“你一个大男人,隔这儿挑小贝壳挑这么起劲干什么?”
谢斯白一把把枕头给他扔回去,准头比贾子京牛逼点,正中他脑壳。
“你管那么宽。”说完继续挑他的小贝壳,“吃完了赶紧滚,别耽搁我睡觉。”
贾子京:“操?你他妈的,是不是兄弟了?你不和我叙旧啊?”
谢斯白:“几点了,我准备睡了。”
“行,就你作息规律,要不要我给你吹个哨熄个灯?”贾子京无语道,“你不是挑你小贝壳呢吗?”
“挑完就睡。”
贾子京:“……”
他是真好奇,今晚不打听明白,下楼都睡不好,于是坐去谢斯白身旁,腻腻歪歪地:“野子哥,你什么时候撬的墙角啊?魏清济今晚看你的眼神很不友善呢。”
谢斯白听到这个名字就烦,当着贾子京的面,不太掩饰:“别跟我提这个人。”
“你在意了?”贾子京嘻嘻笑,手握拳作话筒状递过去,“那请问,您什么时候对秦黛有意思的?我怎么不知道啊,上回在津南见面的时候,还是更早……咱高中那会儿?”
贾子京自言自语:“不能吧……我记得秦黛插进咱们班,你也没和人家多说几句话啊——当年你当年拽得二五八万的,那谁,五班那个长贼好看的,皮肤贼白的那个班花,那姑娘跟你表白多少回,你他妈倒好,拒绝得干干脆脆,后来那些个就不说了,那些女生都他妈以为你喜欢的是我……啧,别跟看神经病似的瞅我,合理怀疑还不让了?”
谢斯白无语了:“你他妈不困吗?”
“搁现在你当年那行为怎么说都得是男德班学习委员,但你他妈都没交过个女朋友,当了五年兵,又寡了五年。”贾子京还是放不下,手贱兮兮地往谢斯白面前那摊小贝壳上伸,被人长腿踢了一脚,他今晚实在放不下,“所以到底什么时候对秦黛有意思的?你跟我说说,不然我今晚真睡不着!”
谢斯白很无情:“睡不着去楼下蹦迪,别来烦我。”
贾子京:“……”
谢斯白收好手里的小贝壳,等一脚把碎嘴子二号贾子京从他房间一脚踹走,捞起手机一看,半小时前,秦黛发来条微信。
他给秦黛的备注,是一个月亮的emoji表情。
半小时前,月亮问他:你肩上的伤好了吗?
x:好了。
x:要检查下吗?
第39章 琥珀拾芥XXV 不再克制
月亮也不知道睡没睡, 这句没回他。
谢斯白第二日照生物钟醒来,多年养成的习惯。
月亮还是没回他。
躲进云里去了。
再见到秦黛,已经是在婚礼上。
这场婚礼在户外的一片临海草坪上举办。
远处是蔚蓝的海, 近处是盎然的绿意。
秦黛站在一座白色的鲜花拱门前。
她穿了一条克莱因蓝的方领短裙,原本便白皙如雪的肤色, 被这样沉静的蓝一衬,像在闪闪发光。她左手手腕上,戴着一串栀子花。立在一片鲜活的绿茵中, 仿佛一个闯入人间的深海精灵。
四周装点的白玫瑰和洋桔梗, 都黯然失色。
谢斯白立在几米之远处, 隔着人海看她。
秦黛似有所觉,她抬了下头, 眼睛朝他看过来。
女方好友和男方好友被安排的位置,在地毯的两侧。
谢斯白远远地, 看见秦黛被她同事拉着去落座。
她回头看了一眼, 谢斯白亦不躲不避地看着她。
人很容易被氛围和环境影响,比如身处于一场布置浪漫唯美的婚礼, 被鲜花包围, 鼻息中是清新的玫瑰香,脚下是绿茸茸的柔软的草地。
于是乎落在秦黛眼里心上,谢斯白刚才那遥遥的深邃目光,都好像带着把小勾子。
她情不自已地上钩。
宾客落座, 一旁, 乐队奏起乐曲。
很应景的一首曲子,《Luv letter》。
薛琳琳路过时,主动喊她:“秦黛,要不要去那边坐?一帮人都是我们班的老同学。”
秦黛顺着那个方向看过去, 就瞧见了在人群中的魏清济。
穿西装,打领带,在安排某某某坐哪个位置。
秦黛摇了下头:“不用了,谢谢。我坐这里就好。”
谭慕言听见一耳朵:“什么情况,新郎那边的人是你老同学?”
秦黛只嗯了一声,手机振动。
x:你的花掉了。
随之附了张照片,栀子花手串躺在他掌心,显得好小一只。
秦黛立即去看自己左腕,空空荡荡,果真不见了。
她都没发觉什么时候掉的。
x:还要吗?
秦黛:要。
x:那你自己来拿。
秦黛回头。
男方亲属那一侧的最后一排,谢斯白孤零零地坐在那儿。
见她回头,他也抬了抬眼眸。
还扬手给她看他手掌心的东西。
谢斯白什么时候捡到的?
婚礼还没有开始,新人尚未入场。
秦黛微微起身,谭慕言扯住她胳膊:“要开始了,你去哪儿?”
秦黛难得支吾:“……上个厕所。”
得到释放后,秦黛便偷偷地,做贼心虚似的,悄无声地,溜去了谢斯白的位置。
她刚到他身边,才伸出手,准备要回那串栀子花,谢斯白也伸出了手,却并没有把东西给她,给她的是他的手。
稍稍用力,谢斯白拉着秦黛坐下。
紧挨着他。
“快开始了,有摄像机拍。”谢斯白松了手,很顾全大局的样子,“你挡着人家拍摄了。”
“哦,”秦黛没在意,伸手要花,“你什么时候捡到的?”
谢斯白却直接解开叶梗做的结扣,亲手给她戴,语调几分漫不经心:“刚才,草地上捡的。”
他动作很慢,应该是不太熟练,那个结扣确实不好弄,秦黛今早自己戴就花了很久。
“都蔫了,怎么还戴?”他问了句。
秦黛没觉得栀子花蔫了吧唧,因为还很好看。
她也没说今早原本要扔掉时候,突然的不舍得。
“还可以戴。”秦黛只道。
谢斯白扣好了,手也就松开了。
秦黛收回来一些,用另一只手,轻轻按了按栀子花下的那截手腕肌肤。
谢斯白这时在她耳旁开口:“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扔。”
秦黛顿了一下,没开口否认,她起身准备回自己的位置,身旁的空位却突然涌来几人,严丝合缝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人也被谢斯白扯了回去。
“要开始了。”
下一秒,人声沉寂,婚礼进行曲响起。
秦黛只能被迫地,在这个位置坐着观礼。
钢琴和提琴交错的乐声悠扬,白色的花瓣从天而降,一片飘荡着,落到秦黛裙子上。
奶白色的花瓣,与克莱因蓝的深沉形成鲜明的比照,像盛夏时,天空的一朵白云。
秦黛眼睫轻颤,目睹着那瓣花被一只修长漂亮的手捡走。
秦黛望过去,眼看着谢斯白将指尖的花,握进了掌心。
“李遇先生,你愿意娶你面前的女子为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
谢斯白亦望了过来,秦黛在与他对视的下一秒,蓦地端正坐好。
“直至死亡将你们分开,你愿意吗?”
秦黛的指尖,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裙角,因为她感觉得到,谢斯白没有挪开的、正看着她的目光。
“陈彦昕女士,你愿意嫁于你面前的男子,成为他的妻子……”
谢斯白握住她手腕,解救她的裙子,将那般白玫瑰花瓣,轻轻地放在她掌心。
秦黛低眉,花瓣被他握得沾染了一丝体温,是热的。
台上,新郎新娘交换戒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一处。
台下,无人注意的最后一排,谢斯白掏出一串穿成手链的白色贝壳,穿过掌心的白玫瑰,套在了秦黛腕上。
–
“刚去哪儿了?”谭慕言拿了块马卡龙,小口吃着,“咦,怎么栀子花什么时候变成串贝壳了?”
秦黛下意识地用右手捂在左手腕上。
她没回答,从香槟塔上拿了一杯酒,两口喝下去。
谭慕言嘴长成了O型:“这是酒,不是饮料,你看清楚了吧?渴成这样了?”
秦黛没心思回,被白玫瑰装饰成了天堂的草地上,来来往往全是人。
她摸了摸心口,怦怦得仿佛今天结婚的是她本人。
于是又喝下去三杯红酒。
新娘是学舞蹈的,特意多了个环节,圆舞曲交际舞,由新婚夫妻开舞。
在场所有的宾客,男性都会发一条淡蓝色丝带,女性则是白色,如果想邀请对方共舞,便把自己的那根,系在对方身上就可以。
当然,也可以不参加。
秦黛就有点想逃。
她遍寻了全场,没见到谢斯白。
他这个人其实挺好找的,出众优越的身高,平常她打眼一看,便能紧紧被人群中的谢斯白抓住视线。
身旁,谭慕言和苏为衡已经互相结成一组,相邀着伴随着乐曲起舞。
秦黛又端了一杯白葡萄酒。
右肩被人从身后拍了下。
落在草地上的身影很高大,秦黛眼睛几不可察地闪过一丝光,回身时,在看见那人的相貌眉眼,又骤然消失。
“能请你跳支舞吗?”面前的男人说。
秦黛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也不是很想跳交际舞。
旁人婉拒说抱歉,她淡漠摇头扮酷,干脆直白地拒绝:“不想跳,不好意思。”
大着胆子来邀请的男子,显然是头一回被如此不待见地拒绝。
“为什么……你有男伴了?”
秦黛:“没有——”
还没说完,被一人冷声打断:“怎么没有?”
谢斯白面无表情地突然出现,低头看秦黛的眼神,还带了些控诉的意味:“我不是人?”
秦黛:“我……”
谢斯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东西都收了,还要抵赖?”
秦黛茫然道:“我没收啊。”
她指的是那条丝带,他们又没有交换。
谢斯白绷着下颌,拽起她手,将印着他姓名首字母的淡蓝色丝带,往那串白色贝壳下一系。
他意有所指地按在那串贝壳旁边:“定情信物都收了,秦黛,我不许你抵赖。”
秦黛怔怔地睁着眼睛,那双漂亮的眼眸里。
谢斯白拉着她往前,徒留那个搭讪邀约的男子在原地无语凝噎。
谢斯白拉着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地方。
秦黛还没太反应过来。
眼前是谢斯白高大的背,衬衫衣领上,露出了一截线条漂亮的脖颈。
后脑勺下方的发际线干净清爽,发茬很短,但天生的深色发色,越发显得再往下的脖颈皮肤冷白。
只那么几寸,隐没于衣领下,却意外的性感。
秦黛有很多奇怪的私癖,泪痣,喉结,腰窝……以及干净好看的脖颈。
谢斯白意外地,全中。
她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和沉迷美色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谢斯白也在此时停下脚步。
他总算放开桎梏着她的手。
眉轻拧着,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不知道在和谁生气。
秦黛难得迟疑又畏首畏尾地开口:“你刚才什么意思啊?”
谢斯白这回是真被气着了,可开口时的语调,依然没什么波澜的样子,克制又隐忍:“秦黛,你别跟我说听不懂定情信物四个字。”
秦黛指尖碰到那串白色贝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