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指出那则热搜爆炸性新闻时,施秋竟然很淡定。
“噢,是炒作,徐嘉北上周和我报备过。”她语气很平静。
“真的?”
施秋哈哈地笑了两声,道:“真的,宝,不然我把和徐嘉北聊天记录发给你和昭昭过目确认?”
秦黛听见她笑,放下心来。
没过半小时,微博账号徐嘉北与苏佳蓓双双辟谣,称只是在杀青宴上听导演提了一句那处景点,恰巧两人都感兴趣,便同车前往,希望诸位尊敬的记者大哥大姐,变新闻也不该将两人的助理打码抹去,伪装出私密协游的暧昧画面。
苏佳蓓还放出vlog,证实那些男友视角照片,也真是助理拍摄的。
这件事就算到此了了。
九月下旬,拆了右手的石膏后,谢斯白说什么也不肯再在医院继续住下去。
高岐和高令羲早已搬出了紫云别苑,诉讼离婚牵扯众多,这些年下来,高岐早已参与进不少集团项目,不过绑架案证据确凿,谢崇山虽早已退休,跟女儿嘴上说不管随你折腾,但背地里还是曾经的部下打了声招呼,案子调查速度加快不少,九月二十七日,一审开庭审理。
艾如芬拒不供出高令羲,唯有对高岐的暗示与教唆供认不讳。法院判定两人为绑架案共犯,且犯故意杀人罪未遂、故意伤人罪,数罪并罚,一审最终判处艾如芬无期徒刑。高岐教唆他人犯罪,且在犯罪过程中起作用重大,与受害人为亲属关系,性质恶劣,造成重大社会影响,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庭审那天,高岐仿佛换了一副躯壳,形容狼狈,身形消瘦,脸上沟壑丛生,几乎认不出曾经大钢琴家的半分模样。
高岐服从判决,没再上诉。
他被警察带走时,却忽然像是发了疯一般,冲过来跪在谢蕙芝面前。
“蕙芝,你救救我,你救救我,看在这么多年感情的份上,你救我……”
人很快被检方带走,谢蕙芝面容素净,她紧紧绷了一个月的弦,在此刻终于松了。
谢斯白上前将他妈扶住,谢蕙芝笑了下:“回家吧。”
秦黛从舞团回家,上楼就看见自家门口一高一矮两道影子。
谢斯白半蹲下来一点,撕开一条牛肉干,钓鱼式给老大喂着。
老大还特别有耐心地陪他玩,一蹦一蹦地够那块肉。
瞧见秦黛,他才把那口肉毫无保留地喂给老大。
老大居然没想咬他。
谢斯白倚着门张开手,秦黛不抱他抱狗,安抚老大被气得牙痒痒的心情。
谢斯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也不动,就那么等着。
“秦呆呆,你怎么回事?”
质问的一句,但脸上就写了委屈的两个字:抱我。
秦黛笑了一下,有点想把此刻谢斯白的表情记录下来。
她上前一步,轻轻环住他的腰。
顺便从他口袋里摸出来一小袋牛肉干,拆开后一整个喂给了老大。
谢斯白酸不拉几地开口:“你就惯着它吧。”
秦黛牵着他的手进门,给谢斯白涂药。
他右手掌心瞩目的几道疤,她不敢碰,涂好药轻轻吹了吹。
抬眼一瞧,发现伤了的这人还眼底竟然没心没肺地在笑。
“你笑什么?”秦黛没好气地问。
谢斯白不说,却问:“明天要联排吗?”
秦黛摇头:“不用,自己练习。”
谢斯白单手在她后腰按了一下,秦黛瞬间倒进他怀里。
他吻上来,起初很轻柔,含着她下唇,舌尖探出去一点,若有似无地舔舐。
掌心在秦黛侧腰抚着,撩开一点边沿,贴过去。
秦黛后退,退开一寸,又被谢斯白乘以三倍距离地抱回来,严丝合缝地贴着,分毫都不空,后来干脆将人抱到他腿上。
耳垂裹入一片潮湿热意,秦黛指尖勉力抵在谢斯白肩头。
“……你的伤还没好。”
“伤的是手,”谢斯白声音已经变了,腰动了下,“又不是这儿。”
秦黛还要说话,谢斯白指腹蹭掉她唇瓣上的水光,声音压低了:“都多久了,你不想吗?”
“不想。”
“是吗,”谢斯白低低笑了,鼻尖蹭了下她眼尾,往下,又碰她鼻尖,气息交缠着,他手指往下,“说谎鼻子会变长的。”
下一秒,眼底笑意更甚,鼻尖又碰一下她的:“变长了。”
……
第二日清晨,秦黛是被一阵门铃声吵醒的。
她才睁眼,谢斯白已经起来,在穿衬衣。
她一条手臂伸出来,被深色的床褥颜色一衬,像夜幕里拨开阴云出现的圆月。只是月亮身上还布着零星的几片红痕。
谢斯白轻握着她手腕,将她手臂塞进被窝:“睡吧,我去开,应该是早餐送到了。”
秦黛不作他想,被子把脑袋一蒙,又沉沉睡去。
没半分钟。
卧室门被人推开,秦黛被捏了捏鼻子欺负醒来。
“我现在不吃。”秦黛闭着眼睛说。
谢斯白又捏了一下她鼻子,秦黛睁开眼睛,起床气上来,有点烦他地说:“我现在真的不吃。”
“不是,”谢斯白难得露出这样不自在的神情,“你朋友来找你。”
第62章 月亮谜底VI 谢斯白危
来的人是施秋。
秦黛出去的时候, 施秋坐在客厅,目光有些空。
她和徐嘉北分手了,就在今早。
徐嘉北不算劈腿。
为什么说不算呢。
因为施秋只是在他手机里, 看到他们在工作群里,商议那次炒作事宜时, 苏佳蓓调侃着问了一句,嘉北哥真没女朋友?
徐嘉北说,没有, 又回了张表情包。
他在某部剧中的角色截图, 表情很可爱, 嘟嘟脸特效,一只可爱的青蛙头套, 配了句字:孤寡孤寡。
苏佳蓓:好可爱,粉丝做的吗?
徐嘉北:嗯。
苏佳蓓也发来一张自己的, 同样特效的表情:看来最近粉丝们都很喜欢这种。
徐嘉北没有再回复。
但施秋一眼认出来, 他发给苏佳蓓的那张图,是她自己做好发给他的。
之所以用那个梗, 只因为徐嘉北那个角色性格是个注孤生的毒舌钢铁直男。
这大概只是一件小事。
早晨施秋趁他去洗漱, 手指不听使唤地再次点进他手机,以及和苏佳蓓私聊对话框。
消息不多。
但有几张分享自己每日三餐的照片。
苏佳蓓发来张减脂餐。
徐嘉北回了张烤肉。
苏佳蓓:我也想吃[可怜]
徐嘉北:不减肥了?
施秋指尖在这里顿了好久。
只有这么一段,略含暧昧迹象的对话。
但再往下,八月, 被拍到炒CP的那段海边同游视频的那晚, 对话又多了起来。
施秋看到时间点。
想起来,那天的同一时刻,她发微信给徐嘉北哭诉,生理期肚子疼。
徐嘉北说, 抱抱宝贝,我还在忙工作。
他让助理点了闪送,暖贴和红糖水一应俱全。
施秋想说家里他上次让闪送的暖贴都没用完,她喝了红糖水,吃了止疼药,可是都不管用。
她想让他抱抱她。
可是明白隔着一千公里的距离,她没有再发。
她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才知道,徐嘉北那时候,在和另一个女生讨论哪张“男友视角”的图更好看,配什么文案。
……
施秋在见到秦黛时,一直放空的眼才忽地闪了闪光。
但那不是光,是眼眶的打转的泪。
她这一路都没有哭,清早起来趁徐嘉北去洗漱翻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时没有哭,让徐嘉北从她家离开的时候,把所有他的衣服物品都扔给他的时候也没有哭,此时,积蓄的眼泪却好像冲破了闸门,不管不顾地淌下来。
她一字字地说给秦黛听,起初只是掉着眼泪一边说一边流,后来到他和苏佳蓓那些聊天时,哭声再也无法克制。
伤口大概只能交给时间去治愈。
秦黛和向昭然轮番照顾。
某天一起去时,一个黑影立在施秋家门前,两人走近了,才认出来,是徐嘉北。
向昭然上去就给了徐嘉北一耳光。
他倒没躲,说,你们进去看看她。
室内一片乱,是施秋翻箱倒柜地寻找所有带有徐嘉北气息的物品后的战场,门口有只空箱子,是这么多年,徐嘉北送的礼物,纪念日的,生日的,情人节的。
其实这段时间的大多时候,施秋都表现得很正常,她照常吃饭,照常睡觉,照常去工作室给学生上课。
看起来和徐嘉北分手,似乎也没有对她产生太大的影响。
只是有一晚,秦黛和向昭然在施秋家陪着她。
秦黛是听到一阵压抑的啜泣声,才从睡梦中醒来。
她起身,瞧见施秋坐在飘窗上,就那么抱着自己的膝盖哭。
“我不想表现得太难过,不想让你和昭昭担心,可是我睡不着,总是醒,总是想起这八年里所有和他在一起的时间。”
施秋一声声哭着,看到她们都醒了,压抑的哭声渐渐大起来。
“我知道最初的爱情都会变成平淡的琐碎日常,我明白的,怕他嫌我粘人,我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可我都想好了给以后的小孩起什么名字,却从没想过,我姨妈疼得要死都怕打扰他工作不敢联系的时候,他在和别人暧昧。”
施秋回到床上,被秦黛和向昭然一前一后抱着。
“不要哭,徐嘉北不值得。”秦黛用被子将三人都裹起来。
她和向昭然对施秋与徐嘉北的八年再清楚不过。
向昭然低声安慰:“没事儿宝贝,这种男的就应该直接点分手,你做得很好。不要为他哭,你眼霜精华多贵啊。”
向昭然又道:“你不是当初还劝黛黛嘛,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这世界上还能没比他徐嘉北更好的男的了吗?”
施秋梗着嗓子:“不要找了,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能这么想,倒也挺好。
施秋缩在被窝里,被两个姐妹一左一右抱着,流着眼泪笑了下:“我哭完就好了,真的,不要担心我。”
但这毕竟是施秋的八年,十七岁到二十五岁,人生再没有这样的好时光。
–
谢斯白发现,秦黛最近跑神的频率有点高。
两人一起吃饭,他去结账,回来就会看到她盯着窗边那张桌上的情侣放空。
要么就是晚间散步,望着路边一对吃完饭出来遛弯的头发花白的老夫妻发呆。
他有点摸不着头脑,问时秦黛又总悄悄地压着声音,凑近来问他:“你说他们在一起多久了?”
连遛狗碰到一对相亲相爱的拉布拉多和柯基,都要问一句。
谢斯白多少有点无语了。
捏了捏秦黛的脸颊上的软肉,问道:“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
秦黛躲掉他的手,含糊地点一下头:“可能吧。”
她其实也早知道,这个世上大抵是没有至死不渝的爱的。人心易变,谢蕙芝和高岐的三十年,施秋与徐嘉北的八年,往前数,她与魏清济那短暂的一年半。
还有她父母活生生的例子。
她一向对感情都是悲观的,和谢斯白在一起以来也从未改变过。
秦黛不太确定,谢斯白对他的喜欢,又能有多久。
但此刻有点希望,能稍微长一些。
她喜欢和他在一起。
她靠过去,下巴搭在谢斯白肩头,就这么近距离地盯着他的侧脸瞧,好一会儿,指尖在他左眼下那枚泪痣上点了点。
谢斯白攥住那根手指,他们正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前是黄昏的暮色和一片平静到没有涟漪的湖面。
“你怎么这么喜欢这颗痣?”谢斯白问。
秦黛实话实说:“好看。”
谢斯白骄矜道:“是喜欢这颗痣,还是长着这颗痣的人?”
秦黛不假思索地说:“痣。”
谢斯白睨过来,正要说一句你就气我吧,又看见秦黛眼底清清浅浅得逞的笑意。
他没脾气了。
秦黛下巴颏点在他肩头,画圈儿,声音轻的像是融进了风里:“谢斯白,我最近好像……”
她停了一下。
“好像什么?”谢斯白问。
好像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想告诉你,我好喜欢你。
但她最终,再一次让这句话继续躲在心里。
秦黛靠在谢斯白肩上,眼前画面很漂亮,好像是到秋天了,连日落都显出几分温柔。
老大今日运动量足够了,懒懒地趴在他们脚边,打了个哈欠。
嘴边的话拐了个弯。
秦黛说:“好像胖了点。”
谢斯白捏着她那根手指,闻言看过来一眼:“哪胖了?一只手都能抱起来。”
说着,左手一松,绕到秦黛后腰,一揽一抱,人就到了他怀里。
这还是在公园!
虽然这个角落偏僻,但还有人时不时绕过来。
秦黛推搡他肩膀,飞快从他身上跳下去,牵着老大远远站去湖边,警惕地看着谢斯白。
“这是在外面。”
谢斯白无辜道:“我没想做什么。”
行业特殊性,舞蹈演员对体重的控制都挺严格。谢斯白只是证明一下她真的轻到他单手都能抱起来。
秦黛一脸的不信任。
谢斯白却忽地在右手上一抚,皱眉。秦黛立即看过来,神情还算淡,可语调已经紧张了:“怎么了?疼了吗?”
“嗯,”谢斯白一脸忍痛的表情,“你来帮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