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斯白却忽地握住她举冰淇淋的那只手腕,神色凝重:“你生理期是不是要到了?”
是吧,差不多就是月初这几天。
秦黛头才点到一半,谢斯白一低头,手里的冰淇淋被咬去了一大半。
也就剩个两口的样子。
秦黛:?
她气得手都抖了一下:“谢斯白!”
谢斯白还是第一次见到,秦黛被气得咬牙切齿的模样。
他可能是有点奇怪的毛病。
竟然觉得看到秦黛露出这么生动的表情,自己的心情好像更好了。
怪可爱的。
他还找打地笑着应:“到!”
说完转身就跑。
秦黛追上去,谢斯白就加速。
也成年好几年了,两人此刻竟然幼稚地追着打了好几百米。
谢斯白惹够了人,开始道歉。
秦黛不搭理他,人不追了,也开始不和他说话。
谢斯白主动地伸手,要受先生戒尺似的,态度良好:“我真错了,你打我吧。”
秦黛一看就知道他不是真心的,伸的是右手,明知道她不会舍得的。
谢斯白于是凑过来,往秦黛唇角,轻轻的啄了一下。
秦黛瞪他一眼:“不许亲我。”
谢斯白:“我没亲你。”
下一句又道:“我在哄你。”
秦黛绷着一张脸,神情很淡,转了个方向不看他。
谢斯白摸了下自己鼻尖,低声道:“还生气?你生理期不是要到了,吃多了肚子疼怎么办?”
他说着,又亲了她一下。
这次在眼尾。
“怎么还哄不好啊?”他低声喃喃,眼底藏着笑。
秦黛眼睫抬起来:“不许学我。”
“那你还生气吗?”
秦黛低低地嗯了一声。
你一口吃掉我那么大一根冰淇淋,换谁谁不生气。
谢斯白道:“为什么我这么哄你就不管用?”
秦黛还没回应,他继续说:“你亲我一下,我就被你哄好了。”
秦黛:“……”
她忽然又一顿,心里不知为何,想起有人说她的一句。
你这么冷淡,没几个人受得了。
指尖收紧了,她好似也因为这无端从脑海中回忆起的话,半只脚悬空地立在一处峭壁边沿。
谢斯白却忽然在此时,手臂往她腰间一拦,用了点力,两人竟就这样倒在身后的草坪上。
秦黛指尖才触到他肩膀,谢斯白压着她吻下来。
秦黛黑色的长发锦缎一般散落在身下的草坪上。
草长得很高,很茂密。他们像是躺在一片绿色的海水里,冰冰凉凉的,空气是潮湿的,一会儿便升温,升腾着冒起泡泡来。
秦黛有些喘不上气来,她指尖不自觉地,像无数次那样,触碰到谢斯白颈侧的皮肤,又往后,摸到他脑后短短的发茬。
谢斯白放开她一点,吻有下移的趋势。
秦黛理智回笼,才启了红唇,却先不由她地溢出一声短促而轻盈的喘息。
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谢……谢斯白,不要在……在这儿……”
谢斯白掌心搂在他侧腰。
“不生气了好不好?”他低着头,声音已经哑了,“宝宝,我给你……好不好?”
他凑到秦黛耳边说了一个字。
那个字好像有让秦黛耳朵瞬间变红变烫的魔力。
她推拒着他,声音几分颤意:“这是在外面。”
谢斯白见好就收:“那现在回家?”
秦黛:“……”
……
他们回了飞云湾。
秦黛觉得自己迟早要被谢斯白给榨干,他好像精力无限似的。
事后,谢斯白抱着人去浴室,浴缸里放满了水。
两个人的体积一踏进去,地板就被溢出的水打湿了。
秦黛困倦地任他抱着。
谢斯白在她哭红了的鼻尖上,抹了一小片白色泡沫。
“不生气了吧?”
秦黛不太想和他聊天,只想睡觉。
昏昏欲睡间,耳畔的声音仿佛隔着一片濛濛雾气。
他好像在说:“虽然你生气很可爱,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吵架了。但今天咬掉你冰淇淋算吵架吗,应该不算吧。”
–
假期的最后几天,秦黛每天去团里排练到晚□□点,谢斯白似乎也忙了起来。
还出差去了一次外地。
好像是有很重要的工作。
他的手还没彻底好,秦黛不知道什么工作比自己身体还重要。
假期最后一天,秦黛从早起就没有见到谢斯白。
床边留了张纸条。
「我去公司了,早餐记得热一下再吃。」
他应该写了好一会儿,因为用的是左手。
明明叫醒她说一声就可以的。
秦黛吃了个鸡蛋,听从嘱托地将牛奶加热喝掉,便去了舞团。
这天一直忙到九点,才回家。
谢斯白一如往常地,不管多晚,都在舞团大门外等着。
秦黛出了大门,看见他在和两三个小孩讲话。
其中一个小女孩在哭,他半蹲着,与小女孩保持齐平,不知说了什么,那女孩儿很快止住了哭腔。
他动作看着很温柔,揉了揉那小孩的脑袋,从口袋里变出几颗糖,给她。
秦黛发现,谢斯白挺会哄小孩的。
她远远地看着,忽然就在想,他以后的小孩会长什么样,谢斯白哄自己的小孩,又会是什么样?
秦黛直到那几个小孩走了,她才朝他靠近。
谢斯白向她摊开手心,上面躺着一颗奶糖。
“从谢苑溪那儿抢的,本来有四颗,刚才给那几个小孩分了,还剩下一个,给你。”
多大的哥哥了,还抢谢苑溪的糖。
“我又不是小孩子。”秦黛没接。
谢斯白剥糖纸,他一只手,动作有些慢。
随口似的说:“怎么不是。”
等他说完,一颗奶糖剥开了,喂到秦黛唇边。
她含住。
谢斯白笑说:“你可比刚才那那小女孩难哄多了。”
秦黛:“……”
秦黛觉得他意有所指,并且很不正经。
她远远又瞧见离去的那三两个小孩子的背影。
“你是不是很喜欢小孩子?”她又问。
谢斯白拉开车门,两人都上去了,说:“怎么又问这个问题?一般吧。”
秦黛抿着唇角,口中的甜甜的奶香滋生蔓延,很快席卷了整个味觉。
谢斯白却又道:“但今天,你才是小孩,我喜欢秦呆呆这个笨蛋小孩。”
秦黛愣了下,思考不及。
不知该为他口中今天似乎是什么特殊日子审思,还是该为后面那句随口的、甜腻的情话心跳加快。
她很快知道。
车在她家楼下停下。
进电梯时,谢斯白捂住了秦黛的眼睛。
“你干嘛?”
“秘密。”谢斯白说。
他引着她的手按下指纹锁,秦黛听见老大汪汪的叫声,鼻息里,似乎闯入阵馥郁的玫瑰香气。
谢斯白松开手。
秦黛慢慢地睁开眼睛。
脚下,是铺满的玫瑰花瓣。
像一条路,引着她往前走去。
室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
她最先发现,墙壁上多了两幅画,一幅是五月里的日落,盛开着郁金香的彩色花海。还有一幅,是她前几天才见到过的,秋天里看见的,粉色的花海。
谢斯白好像把记忆变现了,就这样,送到她面前。
而老大蹲卧的身边,有一捧很大很鲜艳的红色玫瑰,再旁边的桌面上,是个生日蛋糕。
一个月亮形状的生日蛋糕。
另一面墙上,有气球组成的字样。
「Happy Birthday」
秦黛终于知道,谢斯白为什么说今天她才是小孩。
可她已经在经年累月中,强迫自己忘记了这个日子的特殊性。
她走近了,才又看见,那一大捧玫瑰中间,托着一只精巧的皮质方盒。
像是装……
戒指的。
谢斯白的声音传来:“生日快乐,秦黛。”
秦黛不知道自己的声音是如何发出的:“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日。”
谢斯白眉眼间揉着笑:“好吧,我坦白,高中时班里传花名册让订正信息签字,你身份证号我都背下了。”
秦黛喉间发紧。
她看得出来,这是谢斯白花了很多心思准备的,是要给她惊喜的。
“你这些天,是在忙着准备这些吗?”
谢斯白嗯了声:“那两幅画改了好几次,那位画家差点跟我撂挑子不干。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老大。”
老大应声,似乎是早就被训练好了,听见这句,张嘴从那捧玫瑰上,将戒指盒衔在嘴中,给谢斯白送来。
他前天出差,就是去拿它。
“这个是最折腾的,四个月的时间,不算长,设计师和工匠差点被我逼疯。”
谢斯白接过来。
“我一直是个运气不太好的人,钢琴,戎装……老天爷好像不太允许我长久地实现理想。我没有和谁说过,其实梦想里,还有一个很小的心愿,是家,我以前没有拥有过,现在好像老天爷又把它送给我了,运气似乎在今年变好了。”
“因为在今年,我又和你重逢了。”谢斯白笑了下,道:“还有一个梦想,我一个人藏了很多年,关于月亮,关于你。秦黛,生日快乐。还有一句要征求你意见的话,我想了很多次我们的未来……”
他说着,要将手里的盒子打开,秦黛却忽然伸手,按在他手上,也按在他手里的盒子上。
“怎么了?”谢斯白问。
秦黛的神情很淡,那眼中,不是他计划中的欢喜。
冷冷清清的。
像冬日的长月。
“我不过生日,谢斯白。”秦黛轻声说,“从来不过。”
谢斯白是真的顿了一下。
他反应了好久。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蛋糕等会儿给老大吃。我……”
秦黛打断他:“我也没有想过,我们的未来。”
谢斯白道:“你说什么?”
秦黛知道他听见了的。
好一会儿,风把窗帘吹得簌簌地动。
谢斯白手垂了下去。
“好,没关系,”他音调低下来,和之前相比,像是突然被人推入冷冰冰的海水中,一直在下坠,他低低地道,“……以后慢慢想也可以。”
秦黛心脏疼了一下。
怎么会没关系呢。
她都替他觉得委屈。
可是……
她好像一直就是这样一个人。
没人受得了这样的冷淡。
谢斯白不该喜欢她的。
不该喜欢她这样一个人。
没有结果的,无望的一条长路。
他已经走了那么久,不应该再往前了。
因为那路的尽头,不是盛开的花海,秦黛知道的,那里只有一片冷清的荒原,一弯孤月,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他应该到阳光炙热的地方去,应该被人热烈地爱着,应该拥有灿烂的世界。
秦黛声音轻得像风:“谢斯白,我们分——”
她没有说完,被谢斯白低沉压抑的一声打断:“秦黛!”
长久的静默,谢斯白一直在看着她。
好像要将她整个人,都掰开了,揉碎了,瞧瞧里面是不是用雪做的。
好几秒,在秦黛试图再次开口时,他忽然转身,带起一阵风。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谢斯白走了。
秦黛在原地站了好久,她久久地望着那道门。
半晌,蹲下来,抱着自己的膝盖。
地上的玫瑰花瓣,落了滴雨。
第64章 月亮谜底VIII 滚烫真心
那一盏孤零零的灯, 亮了很久。
窗外,暮云合璧,片云聚了又散, 渐渐入了夜。
秦黛在窗边的一只矮脚沙发上,一个人坐了好久。
久到若不是对面那幢楼的点点灯火, 渐次熄灭,她都不知道,已经该到睡觉的时间。
膝盖有些僵硬, 她动了下, 很慢。
一直趴在她脚边的老大, 立即甩一下脑袋,站起来。
秦黛伸手, 在空中停留一秒,触到老大的头。
“对不起。”她轻声说, “我忘记了, 饿不饿?”
她从沙发上下来,去厨房, 从冰箱和柜子里将老大的餐食拿出来。
老大在那儿啃肉时, 她就一动不动地盯着瞧。
等老大也吃完了,很乖地去自己睡觉趴窝的软垫上,她才又起身。
客厅的布置没有变,和谢斯白离开时一模一样。
秦黛伸手摸了摸那捧玫瑰, 然后又在蛋糕面前蹲下来。
她解开丝带, 月亮蛋糕周围,还有一圈星星灯。
她顿了好久,才又有所动作。
她插了根蜡烛,找到旁边的火柴点燃。
很小的一朵火光, 摇摇晃晃,好像随时要熄灭。
秦黛才意识到,是打开的窗吹来的穿堂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