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发觉自己最想见的帅狗并不在场,女生的兴致一下没了。她敷衍地收起手机,“既然您是来执行公务的,我就不打扰您了。不好意思,我朋友还在里面,我先进去了。”
说完,她向他点了点头,绕过这位帅气逼人英俊潇洒的宋警草,头也不会地走进了急诊大厅。
急诊科的玻璃感应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宋一庭望着爆炸头女生决绝离开的身影,心里滋味复杂——
——多么体贴懂事的女生啊,为了不打扰他的工作,她居然强迫自己离开!
他对她,是不是有些太冷酷了?
算了,相遇既是缘分。如果他们还能第三次相遇的话,他会允许她和自己合张影的。
……
顶着一头卷曲爆炸头的女生匆匆进了急诊大厅,凭借着她那一头艳绝众人的发型,殷九竹一眼就瞧见了她。
“盼盼!”殷九竹冲她挥挥手。
冯盼盼小跑冲了过来,拉着她的手上看下看:“小竹,我接到你的电话真是要急死了,你没事吧?你受没受伤?”
“我没事,多亏了景旭。”殷九竹指了指身旁的景旭,冯盼盼这才注意到,景旭外套上沾满了血和尘,头发上、脸上都蛮脏的。他一边外套的袖管已经被剪掉了,贴身的衣服被推到了胳臂肘的位置,小臂上缠着一圈一圈的绷带,一看就伤情严重。
听殷九竹说完前因后果,冯盼盼的眼睛都亮了。
“行啊小助手,没想到你这么帅,居然英雄救美!”她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景旭猝不及防,居然被她拍的呛了几声。
“盼盼,他现在是病号,你别折腾他了!”殷九竹赶忙制止她。
冯盼盼过来是给他们当司机的,这么晚不好打车,殷九竹希望冯盼盼能先把景旭送回学校,再把她送回家,冯盼盼二话不说,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
离开前,景旭说要去上厕所。
厕所还蛮远的,要一直绕到急诊楼后面。殷九竹关切地问:“你一个人可以吗?需要我扶着你吗?”
冯盼盼快人快语,脱口而出:“扶哪儿?”
殷九竹:“……”
景旭脸瞬间红了:“我,我一个人可以的。”
待景旭走后,殷九竹无奈至极地瞄了冯盼盼一眼。
“冯大小姐,你能别在小朋友面前胡说八道吗?”
“我哪儿胡说八道了,明明是你的话有歧义嘛。他手断了要上厕所,你扶着,我当然要问清楚你打算扶哪儿了……”冯盼盼嘀咕道,“再说了,他是不是‘小’朋友,我又没见过。”
“……”殷九竹又气又笑,“你乱点鸳鸯谱没完了吧?”
“是不是乱点鸳鸯谱,还不一定呢。”冯盼盼用肩膀撞了撞殷九竹,她头顶的爆炸头duangduang直晃,“拜托,这可是英雄救美诶,放在古代,你是要以身相许的!”
“……”
“反正,以前又不是没许过。”
殷九竹道:“放在古代,像你这种碎嘴的,都要被拉去做媒婆的。”
……
三人坐上了冯盼盼的小甲壳虫车,一路上风驰电掣,向着景旭的学校飚去。
景旭坐后排,殷九竹坐副驾驶座。回程的路上,殷九竹和冯盼盼说了这起案件的起因经过,邀请她搬来和自己同住。
“啊……”冯盼盼犯愁道,“但是我下周要出差,一去就是一个月,我昨天还特地把我爸妈接来我家,替我遛狗。”
殷九竹:“……”
没想到这条路就这么被堵死了。她在华城熟悉的人不多,以前念大学时的同学都散在全国各地了,只有冯盼盼和她关系最好。她的房间是两室一厅,可她又不愿把次卧租给一个陌生人……
就在殷九竹犯愁之时,车厢里响起了一阵手机铃声。
是景旭的手机响了。
来电人是他的舍友方博文。
电话刚一接通,方博文咋咋呼呼的声音就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景旭明明没开免提,但方博文夸张的声音仿佛响彻在每个人的耳边。
“老景,老景!你怎么一晚上没回来啊!”方博文急切地问,“你床上没人,被子还叠着,床铺也是冷的……我记得你今天没有夜班啊!”
景旭被他吵到头大:“这都凌晨四点多了,你不是说要调整作息、备战考公吗?怎么还不睡觉?”
被他一打岔,方博文就忘了之前的话题。
方博文道:“哎呀你是不知道,大半夜我做了一个巨真实的噩梦!我一连梦到了五件事,最后一件事,是我这辈子都考不上公务员!这个梦太可怕了,这会不会是预知梦啊!”
他的声音实在太吵,冯盼盼用口型向殷九竹轻声吐槽:“这人谁啊啊,我快聋了。”
殷九竹也轻声回答:“这是景旭的舍友兼同班同学,方博文。他性格就是这样,说话时声音特别大。”
冯盼盼震惊:“你都见过他舍友了?你们都到这一步了?”
殷九竹:“……是之前的领养活动上见到的。”
冯盼盼冲她打了个响指:“别解释了,我都懂。”
后排座椅里,景旭继续和方博文通话。
景旭:“文子,你可是要当公务员的人,公务员队伍里怎么能有你这种迷信的落后分子?什么预知梦,都是假的!”
“但我梦到的五件事,有两件都成真了!”方博文碎碎念,“第一件事,是咱宿舍灯坏了,果然我刚才开灯,灯没亮;第二件事,是我出去上厕所的时候,会碰到隔壁宿舍的胖子,果然碰到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景旭:“那第三件事呢?”
方博文:“第三件事,今天晚上会下雨!”
随着他话音一落,居然真的有几滴雨点掉到了甲壳虫的挡风玻璃上,远处也传来了雷声。
景旭:“……”
殷九竹:“……”
冯盼盼:“……”
方博文那边也听到了雷声,惊恐地说:“你看,是不是下雨了!”
景旭安慰他:“老方,这是自然的天气变化,你别自己吓自己。”
“我还梦见了第四件事——”方博文压低声音,“——我梦见你今晚有血光之灾,果然我一睁眼,你就不在宿舍!老景,你实话说,你到底干嘛去了,你不会真受伤了吧?!”
甲壳虫里安静极了。
冯盼盼浑身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我,我我我我我开暖气行吗?”
景旭半天没有回答,他看看自己受伤的胳臂,不知道要如何开口,才能不吓到自己的舍友。
但他越是不回答,方博文越惊慌:“老景,你怎么不说话,你不会真的受伤了吧?你要是受伤了,那这四件事不都成真了,那第五件事,我这辈子都考不上公务员,不也要成真了?!!”
方博文一心想考公务员,想的都魔怔了。
景旭哪忍心让他失望,谎话张口就来:“你胡思乱想什么,我没受伤,我安全的很!我今天没回去,是因为临时来了个急诊,我刚下手术台……你放心,你肯定能考上公务员的!”
他安慰了舍友好久,聊到电话都烫了,方博文才把电话放下。
电话挂断,甲壳虫里的三人面面相觑。
为了方博文的考公之路,景旭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看到自己受伤的手臂。但他们是舍友,平时换衣服都能看到,这么藏下去,终有一天会露馅的,唯一的办法就是景旭找借口搬出宿舍,待伤好了再搬回去。
“这不是巧了嘛……”冯盼盼从后视镜里瞄了二人一眼,笑意盈盈地说,“小竹需要一个新室友,景旭需要一套新房子——干脆,你俩同居吧!”
第51章 病例五十一 同居生活(一)
同居1
于是如此这般, 景旭搬进了殷九竹的家里。
殷九竹需要特别澄清一下,他们不是同居关系,只是普普通通的房东与房客——殷九竹租的这套房子是两室一厅, 次卧改成了书房,里面放了一张折叠沙发,拉开就能变成一张一米九的单人床, 景旭一米八五的个子,睡在上面稍微有点短, 但也不至于一翻身就掉下去。
除此之外, 拖鞋、毛巾、被褥这里都有崭新的, 景旭完全可以拎包入住, 不用大动干戈的搬家。
鉴于景旭还在实习期, 实在付不出房租,故而殷九竹只要求他承担水电费以及所有的家务, 家务包括扫地、刷碗、扔垃圾、修理坏掉的灯管以及经常漏风的窗户。
得知此事的冯盼盼:“你负责承担房租,他负责料理家务, 每天一起出门上班,每晚回家后还要一起煮点夜宵……说来说去, 这不就是同居吗?!”
殷九竹:“……”
景旭搬出宿舍时非常低调, 他趁方博文去图书馆自习时,回宿舍拿了几套换洗衣服, 又拿走了自己的洗漱用品,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给方博文留了一张字条, 上书:“文子,你很快就要考试了,我作息和你不同,怕打扰你, 未来一个月我就搬回我自己家了。祝你成功上岸,实现梦想!”
方博文回到宿舍看到了这张字条,感动到眼泪哗哗的,直呼“好兄弟,真讲义气”!
直到晚上关灯睡觉后,方博文才隐约踅摸出一点不对头。
奇怪,如果老景是回自己家住的话,为什么要把洗漱用品也一并带走啊?
……
景旭搬进来的第一天,殷九竹就和他约法三章。
第一,不要告诉任何同事、同学,他们两个人住在一起。
第二,保持卫生,勤换衣服。景旭用过洗衣机和马桶后,都要清理干净。
第三,不要和街坊邻居闲聊。
前两条景旭都懂,但是第三条是什么意思?景旭是个特别阳光热忱的青年,如果让他看到老婆婆过马路,一定会特地停下来扶她,故而他从小到大都特别有长辈缘。让他不和邻居嬷嬷闲聊,他怎么忍得住?
殷九竹提出这个要求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的邻居们,实在是太八卦了!
这是一个老小区,街坊四邻都互相认识,平时经常聚在楼下打牌闲聊,说说东家孩子有出息考上重点大学了,聊聊西家小夫妻最近又在闹离婚……
殷九竹刚搬过来,就引起了婆婆妈妈们的关注。
她身材高挑,模样也俏。娥眉凤眼,虽不爱笑,但气质清冷干净,犹如亭亭的翠竹,这样的漂亮小囡谁不喜欢啊?尤其当婆婆妈妈们打听出她还是单身后,更是蠢蠢欲动要给她说媒。
殷九竹拒绝了几次,态度坚决,才让她们打消了念头。
如果让那些热心阿姨们得知她家里住进来一个男人……嚯,不知要被怎么误会呢!
殷九竹解释完这三条同居守则,却见景旭眉头紧皱,一脸欲言又止。
殷九竹太阳穴一跳,觉得大事不妙:“……你不要告诉我,你已经和邻居嬷嬷们搭上话了。”
景旭挤出一个大狗狗闯祸后自知理亏还拼命讨好主人的表情。
殷九竹的血压蹭一下就升上去了:“什么时候?”
景旭小声道:“就我刚才回来的时候……楼下,有个戴着居委会红袖章的老阿姨在挂垃圾分类的条幅,她个子矮,挂了几次都挂不上去,我就过去帮忙。挂完之后,她说从没见过我,问我住在几门几户,我说是今天刚搬进来的。她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殷九竹声音都提上去了:“你怎么说的?”
“我,我没那么傻。我知道,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学生,肯定会被其他人指指点点,胡乱猜测。所以我告诉他们,我是你的同事!”他摇着尾巴,一副求表扬的神色。
殷九竹:“……”
师生关系不能理所当然的住在一起,难道同事关系就能理所当然的住在一起了吗?
“……傻狗,”殷九竹数落他,“你要不想让别人多想,可以说你是我亲戚啊!”
“啊!”景旭后知后觉,赶忙补救,“那我现在就去找那个居委会阿姨,告诉她我是你表弟!”
“别去了,去了也没用。”殷九竹头痛极了,“你亡羊补牢已经晚了!”
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和“男朋友”“同居”的事情,已经烙印在居委会每个大妈的心里了!
……
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怎么猜,总之,景旭正式成为了殷九竹的房客。
两人每天一起上班、一起下班,进出小区时,景旭都会扬起热忱的微笑,和每一个注视着他们的婆婆妈妈们问好。
“王大娘,遛狗呢?哎呀,欢欢真可爱,您养的可真好!”
“李叔,您穿上这件马甲真精神,咱小区的垃圾分类全靠您了!”
“徐婆婆,您这是刚送完孙子?又买了什么菜啊?”
殷九竹必须要努力控制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才不至于露出震惊的神色。
她住在这里三个月了,她连小区里有几个老头老太太都没搞清楚,怎么景旭才搬来三天,就可以和小区的大爷大妈们打成一片了?甚至连人家的狗叫什么名字、孙子在哪儿上学,都打听的清清楚楚。
两人拐出小区,只要顺着这条路直走十五分钟,就到他们医院了。
初冬的早晨,天亮的晚。两人踏着朦朦胧胧的晨光,走在上班的路上。之前殷九竹就是在这条路上被郭铁东伏击,再次踏上这条路,她难免神经紧绷,见到树影晃动,都会草木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