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面色一沉,细一寻思,还当真如此。
太后退让了一步,她也知道儿子不太好惹,六年不见,母子两人早就生疏。再加上六年前,太后在冷宫时常迁怒于霍昱,非打即骂,母子两人早就生了罅隙。
太后也识时务,道:“那好,从三品的婉仪总可以了吧。哀家当初入宫,也是这个位份。”
霍昱眸光微眯,淡淡笑过,同样的家势,同样的位份,太后当真不怕一切又重蹈覆辙?
不过,霍昱是不会屑于靠着铲除权臣来巩固朝堂。
他一口应下,仿佛册封后宫嫔妃只是一件寻常事,不曾放在心上。
*
黄昏时,宫宴开始。
现如今,太上皇身边的嫔妃全部被太后遣散出宫。唯剩下两名年幼小皇子相伴在太上皇身侧。
而新帝的后宫也甚是匮乏,加上不久之前才册封的沈美人,统共也才十六人。
故此,宫宴上,人数颇少,霍昱坐在上首的龙椅上,一眼就能将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埋头卖力进食的仓鼠身上,那只仓鼠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衣裙,打扮寡淡,在后宫的一片姹紫嫣红之中,宛若一朵娇俏的栀子。
仓鼠吃得正欢,完全没有意识到帝王正看着她。
霍昱也来了食/欲,今日难得多吃了几筷子御膳房做出来的清蒸鱼。
沈宜姝被封为美人之后,帝王身边不曾有新的司寝官,御前大太监陆达兼任此职。
陆达诧异的发现,皇上今晚胃口甚好。
不多时,太后觉得时辰差不多了,眼神暗示了陆达。
陆达只好宣读圣旨。
“国舅府之女,卫瑶,聪慧敏捷,端庄淑睿,敬慎居心,性资敏慧,率礼不越,朕心实悦,着即册封为婉仪,封号为玥。”【注①】
圣旨刚刚被宣读完毕,除却沈宜姝之外,后宫其余十五位嫔妃皆是面若落霜。
要知道,婉仪可是从三品的位份,寻常女子入宫熬资历,没个五六年是爬不上去的。更何况,卫瑶还是一个有封号的婉仪,那身份地位又高升了一步。
“玥”寓意着上天赐予的掌中明珠。
这个封号可见一斑啊。
曹贵嫔心中难以平复,她本是后宫位份最高之人,突然冒出来一个卫婉仪,让她心中如何能够平衡。
而且,卫婉仪还是帝王的嫡亲表妹!
这亲上加亲的戏码,任谁都能猜出后宫之中谁将最得宠了。
卫婉仪露出娇羞之色,一个眉目之间充斥着英气的女子,生生娇羞成了小玫瑰,她上前行礼谢恩:“臣妾谢皇上。”
霍昱抬起杯盏,饮了一杯陈年老花雕,目光在那只没心没肺的小仓鼠身上一扫而过,他拂袖:“嗯,入住吧。”
卫婉仪接过圣旨,重新回到席位上,她心跳狂乱,但见皇帝表哥还是清冷卓绝之态,难免有些伤神。但她暗暗劝慰自己,皇帝表哥乃天人,他一惯如此,自己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她相信终有一日,她会成为表哥身侧之人。
也只有她才有资格与皇帝表哥并肩而站。
卫婉仪重新回到席上。
太后这时道:“瑶儿刚刚被册封,宫殿尚未收拾出来,不然今晚瑶儿就住在承明殿吧。”
太后的意思,昭然若揭。
众后宫嫔妃只能艳羡、嫉恨、无奈着。
霍昱没有拒绝:“好。”
卫婉仪的手揪紧了锦帕,面若夹桃,当真变成了一朵娇艳欲滴的小玫瑰。
此时,沈宜姝露出了欢喜、放松、释然、解脱的笑容。
老天爷是真心疼爱她的啊!
她最怕今晚的到来,但暴君有了婉仪娘娘了,那就没她什么事了!
欢喜来得太过突然。
沈宜姝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一碗米饭,如果一碗米饭无法彰显她的欢快,那就吃两碗!
皇上有了新人,一定要尽快忘记她这个旧人啊,不然如何能对得起新人呢?
暴君忘了她吧,茫茫人海,她与暴君的相识就是一场美丽的错误,她和暴君当真不太合适,往后余生,她只想坐看云卷云舒,静赏花开花落。
沈宜姝吃撑了,宫宴结束后,她由翠翠搀扶着缓缓往前迈步,一手扶着自己的细/腰,一时半会缓和不过来,小腹不知为何开始隐隐抽痛了。
她是步行过来的,走回去也得小半个时辰,正好可以趁机会消消食。
“沈美人,且留步。”陆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沈宜姝打了一个激灵。
她缓慢转过身来,这一刻的心情是忐忑的。
陆达见她一脸呆滞,不忍心传话,但还是笑了笑,道:“沈美人,且留步啊,皇上宣您过去呢。”
沈宜姝忐忑的一颗心开始噗通狂跳了。
今晚卫婉仪留宿帝王寝宫,她过去作甚?沈宜姝面色沉下来,内心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暴君一定克她!
*
承明殿,青铜烛台上烛火摇曳。
沈宜姝过来时,看见卫婉仪正坐在桌案前,面前还摆放着一壶酒。这尴尬的时刻是该喝点酒,否则总不能直接上榻办事吧……
长夜漫漫,还是悠着点才好。
沈宜姝走了过去,福身行礼:“给婉仪娘娘请安。”
卫婉仪面露不喜之色,她不明白为何皇帝表哥会让沈家女也过来,但今天是她被册封的日子,她不能流露出善妒的情绪:“妹妹不必多礼。”
沈宜姝站直了身子,对着卫婉仪温婉一笑,面带梨涡,人畜无害:“婉仪姐姐好生气派,妾身还是头一次见到像婉仪姐姐这样气度卓绝的女子,婉仪姐姐与皇上当真是天造地设、珠联璧合的一对呢!”
卫婉仪刚刚腾起的怒意莫名其妙降了下去,她不太自然地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沈美人……倒是很有眼光。”
沈宜姝眨眨眼,就杵在那里站着,又说:“婉仪姐姐,妾身不想碍事,一会姐姐与皇上说说,让妾身回去可好?”
天地良心,她当真不想继续当司寝。
这时,霍昱款步走来,人未至声先到:“朕的美人,你想去哪儿?”
沈宜姝顺着声音望了过去,就见暴君已沐浴更衣,雪色中衣大啦啦的敞开稍许,这是打算随时办事啊……
三个人一起……真的好么?!
第二十六章 丢了喂鱼(五更)……
沈宜姝的心情跌落到了低谷, 仿佛人生瞬间充满了沧桑与坎坷。
老天爷还真会逗她玩儿,一会给她希望,一会又掐灭希望。
三个人的游戏, 她好像……承受不来啊!她真的能么?
卫婉仪起身行礼,面颊瞬间涨红,目光不知该往哪儿看。
沈宜姝则恰恰相反, 她不该看的都看过了,对暴君的身子已经没甚畏惧。不过……暴君露出的胸膛当真健硕修韧, 十分养眼。
没错, 她不想要暴君, 但是她馋/暴君的身子!沈宜姝深深地反思忏悔着, 她终究是一个寻常的俗世女子!
卫婉仪:“臣妾给皇帝表哥请安。”
霍昱走上前, 亲手扶起了卫婉仪,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垂着脑袋的白色小仓鼠:“你还不快过来, 是想让朕请你?”
沈宜姝身子一抖,不!她不敢!
沈宜姝低垂着脑袋走了过去, 这一次很乖巧的入座。三人围着圆桌,酒香四溢, 还有暴君身上淡淡的紫檀香。
沈宜姝感觉不太妙, 因着暴君今日吩咐,让她带上了/风/月/话本子, 此刻话本就藏在袖中,沈宜姝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想入非非。
她其实能够理解暴君的癖好……
谁会不喜欢刺激呢?
饶是她困在玲珑阁, 也想给自己找点乐子呀。
有了这个认知,沈宜姝很快就自己安抚好了自己。
该来的总要来。
她吃着皇上的,住着皇上的,不能违抗自己身为嫔妃的义务啊。
好在, 今晚还有卫婉仪替自己分担不是么?
果然,任何事情都要往好的方向去想。如此也就想通了。
这一番自我洗脑之后,沈宜姝的心情大有好转。
她坚强的抬起头来,方才还一脸霜色,这便又堆了一脸谄媚:“皇上,婉仪姐姐初次入宫,今晚臣妾只怕会叨扰了皇上与姐姐,那不如……”
“倒酒。”霍昱打断了沈宜姝的话。
他今晚的确准备开/荤。
他完全没有必要委屈了自己。
但即将被“宰杀”的小仓鼠却还一无所知。
沈宜姝闷不做声倒酒。她按着先后顺序,给霍昱、卫婉仪倒酒,最后才轮到她自己。
卫婉仪放不开,担心在霍昱面前丢丑,故此,十分小心翼翼,只敢小口嘬几下。
沈宜姝本身就是一个馋酒之人,加上她不敢违背帝王旨意,霍昱一说出“喝”字,她立刻端起杯盏,仰面一饮而尽。
傻得清丽脱俗,毫不做作。
霍昱今日在宫宴上已经饮过酒,但见沈宜姝的喝酒姿势,他也来了酒瘾。好像不管是饭菜,亦或是酒水,只要被沈宜姝碰过,就会格外惹人嘴馋。
霍昱也喝了一杯。
沈宜姝是个有眼力的,立刻双手齐用,勤勤恳恳给霍昱倒酒。她的心情也更是畅快了,仿佛酒一喝,她都能飞升成为仙女,世间一切烦恼不复存在。
整个人飘飘然、施施然。
沈宜姝也兀自倒了一杯,这个时候她已完全放开:“来!皇上!喝!”
霍昱眼角笑意缱绻,就没见过酒品如此差的人,他眸光淡淡,一饮一啄。
沈宜姝则就比较豪爽了,双手端着杯盏,仰面直接饮尽,还不忘眯着眼细细品味享受:“好酒!实乃好酒啊!皇宫可真是个好地方!”
卫婉仪:“……”她很纳闷,为何皇帝表哥还能容忍沈宜姝到此刻。
像沈宜姝这样的失态女子,怎会有资格伺候在皇上左右?再者,沈宜姝是从相府出来的,她本就应该被处死!
卫婉仪恶毒的想着。
她岂止是盼着沈宜姝死?她希望整个后宫都不存在!
卫婉仪强颜欢笑,她今日第一次入宫,也是今日被册封,严格的说,今晚是她与表哥的大婚之夜,但一切都显得仓促随意,她没有体会到被人重视的滋味。
卫婉仪:“皇帝表哥,沈美人醉了,不如让她先歇着吧。”
霍昱已经见识过沈宜姝的酒量,所谓三杯倒,莫过于此。
霍昱唇角噙着淡笑,没有看卫婉仪,对沈宜姝问道:“朕这里的酒好喝么?你还想不想喝?”
沈宜姝点头如捣蒜:“皇上,臣妾想!”
霍昱指了指酒壶,沈宜姝立刻会意,给帝王与她自己分别又添了一杯。她倒是还记着卫婉仪,但见对方杯中几乎是满的,沈宜姝夸赞道:“婉仪姐姐当真是个淑女啊!”
她抬手,搭在了卫婉仪的肩头,小手慢慢下滑,不小心落在了卫婉仪的胸口上,顿时惊悚一哂:“婉仪姐姐,你的/胸/呢?”
卫婉仪当即大惊失色,她觉得自己被触犯到了。
尤其,还是当着皇帝表哥的面。
卫婉仪低喝:“你!沈美人,请你自重!”
卫婉仪一把撇开了沈宜姝不老实的爪子,恼羞成怒。她自幼习武,是传统的武将之女,虽然容貌秀丽,但也有致命的缺点,那就是……胸脯平坦。
沈宜姝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冒犯了别人,她指着自己的胸口,对卫婉仪道:“婉仪姐姐莫要丧气,现在开始滋补还来得及,宫里的娘娘都在/丰/胸/呢,皇上他就喜欢这样的。”
她贼嘻嘻的笑了笑,宛若是躲在被窝偷看/风/月/话本的样子。
卫婉仪拉不下那个脸,觉得自己被针对了,气得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皇帝表哥,她……她欺人太甚!”
霍昱神色清寡的啄饮一口,目光暗了暗,落在了沈宜姝身上,宛若是一层天罗地网,将她给层层网住了,这小仓鼠今晚再也逃不了帝王的手掌心。
“朕的美人如何欺人了?她说的都是实话,朕的确喜欢/丰/腴/的女子,就如她那样的。”霍昱的目光在沈宜姝的/胸/口/一扫而过,喉结滚了滚。
卫婉仪这下已不止是恼羞成怒,霍昱的话让她简直无地自容。谁都不愿意被人揭穿自己的弱点。
卫婉仪一手捂唇,一手提着裙摆,从锦杌上起身,哭着跑出了内殿。
沈宜姝一脸迷惘,等到回过神来,她立刻又惊悚了:“婉仪姐姐,你莫要走!臣妾一人……”承受不来啊……
悲伤来得毫无预兆。
沈宜姝立刻没了酒意,她乖巧端坐,不敢造次了,一双鹿眼滴溜溜的打转,仿佛正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然后立刻逃跑。
霍昱慢条斯理的饮完最后一口酒,他优雅起身,像是闲庭散步的林中猎豹,正从容不迫的走向自己的猎物。
沈宜姝醉了,不会掩饰情绪,出于本能缩了缩脑袋,嗓音低低柔柔,道:“皇上,你……要作甚?”
霍昱已经没有耐心继续循序渐进了。
他难得碰到对胃口的猎物,确切的来说,是第一次。
任何男子在这一方面都有强烈的好奇心与胜/负/欲。
帝王更是如此。
霍昱长臂一伸,握住了沈宜姝的手腕,直接把人拉了起来,然后打横抱起,他轻笑一声,往内室方向走。
“现在知道怕了?迟了,朕……今晚就吃了你。朕说过,一定会抢走那个人在意的一切,朕要让他看着,你是如何被朕/宠/幸的。”
霍昱表面上看似沉稳,但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
怀中人算是第一个挑起他对/情/欲/产生渴望的人。
长夜漫漫,他有的是时间去细细品尝。
很奇怪,霍昱脑子里突然冒出“良辰美景”四个字。
沈宜姝呆了,出于本能揪住了帝王的中衣,衣/襟/彻底打开,露出露面修/韧/的胸/膛,还有错落斑驳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