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哭。”许莺莺带着鼻音道,“他根本就是在骗人。
秦西轻轻摸了下她的眼睛,确定没事后,跟着坐到了她身旁道:“你确定那是你家家徽?谁家家徽会是一片云?”
“就是,明显是在说谎。”不让抱,那许莺莺就去拉秦西的衣袖,这次他没不让拉。
谢大元帅一颗心热了又凉,凉了又热,现在又是热血沸腾,粗着嗓音道:“那不是云,是火焰。”
说着一把扯开了衣襟,露出胸口处的青灰色的火焰纹道:“就是这个图腾!”
秦西看了过去,顿时有些一言难尽。
说不是,它确实和包被上的图案相似;说是吧,你又明显感觉一个是火焰,一个是云朵……
许莺莺不明所以,拉了下秦西的手腕。
秦西呆板地与她描述了下谢必诚展示的图案,许莺莺也懵了。
谢必诚脸又黑又红的,压低着声音道:“那是你娘绣的,她就喜欢舞刀弄枪,绣工特别差,所以绣得不怎么像。”
他说完身后的周子佑咳了两声,谢必诚看着更心虚了。
但是许莺莺知道那包被上的图案,就是他女儿没错了!
在自家女儿面前不用怕丢人,他厚着脸皮道:“东西放在元帅府里了,你要是还不信,就跟我回去,我找出来给你……给你秦大哥看。”
许莺莺没有说话,他又小心翼翼道:“正好回去见见你娘……你想不想见她?当初你被弄丢了,她提着刀要砍了那谢李氏……”
他也是憎恶那个老太婆的,不肯喊她一声母亲,一直称呼为“谢李氏”。
“我与你娘必须有一个留在庸州府坐镇,她是来不了的,你愿意去看她吗?她之前听子佑送了消息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有一天能睡好觉,一直都在惦记着你……”
许莺莺听着就扁了嘴,又想要哭了。
情绪刚上来下巴就被人抬起来了,秦西道:“不准哭!”
赵无异也劝道:“元帅快别说了,你家这小姑娘娇得很,要是真哭得眼瞎了,看你上哪后悔去。”
谢必诚眼睛一红,千言万语都吞下了肚。
秦西用力捏了几下许莺莺的脸,把她注意力转移走了之后,转向谢必诚道:“我们原本就是要去庸州府的,把明月镇安顿好,马上就能出发。”
谢必诚大喜,正要着人安排,又收了笑去看许莺莺,试探地问道:“……莺莺……莺莺你说呢?”
赵无异跟个墙头草一样又跑到那边去了,在他耳边道:“行了,他俩有一个松了口就没问题了,放心吧元帅!”
谢必诚高兴起来了,马上让人去庸州府送信,送信的人刚走,秦西忽然想了什么似的,神色严肃了几分道:“在去庸州府之前,有个事情需要先说一下,你听过之后再决定要不要带她回去。”
谢必诚见他这么严肃,也正经起来道:“你说。但是什么事都没关系,好不容易找到了肯定得带回去的。”
秦西也觉得自己要说的应该算不了什么问题,可是该说的还是得说,他道:“我们是先找去京城的,在京城得罪了人,对方权大势大。”
“这算得了什么,想当初老子在京城……我在京城,也是得罪过……人的,不妨事。”谢必诚言语中含糊了一下,大手一挥,丝毫不在意。
他听赵无异说了与秦西、许莺莺相处这么久以来的事情,觉得他两人根本不是会主动招惹别人的人,得罪了别人,那肯定是别人的错。
继而倾身问道:“京城混蛋多得很,可有被人欺负?”
虽然都欺负回去了,但是受过的委屈和伤疤都还在,更何况对方是荀盛岚那狗东西,该告的状还是得告的,“有的,太多了,一时说不完。”
谢必诚一听就怒了,道:“哪些个王八蛋敢欺负我闺女?”
这就得让许莺莺跟他细说了,反正她最擅长告状了。
出发去庸州府之前,谢必诚留了大批将士在明月镇与府衙,下了命令务必将盘牛山贼寇一网打尽。
秦西这才知道,胡人已交了降书,庸州府正在和谈,谢必诚这才能离了驻军前来讨伐贼寇,那个独眼的半眼鸿是被他一路追逐,逃窜至此的。
启程那天,镇子上的人相依送至街头,秦西一一与人道别道谢,将许莺莺抱上马车后,又捋了捋她的头发,一转脸对上谢必诚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
秦西后仰了下身子,问道:“怎么了?”
谢必诚视线在他与马车之间来回了几下,回想着先前看到的他与许莺莺的互动,沉着脸道:“你一直都是这么……”
“秦大哥!”马车里许莺莺喊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秦西掀了帘子,捉住她胡乱摸索的手道:“坐好了别乱动。”
许莺莺反握住了他的手,拽了一下道:“那你快点上来啊,我一个人多无聊。”
她说完偏了下脸道:“你去忙吧,不用管我和秦大哥,我自己心里清楚。”
她没喊名字或者称呼,但是明显是在和谢必诚说话。
谢必诚盯着那两只交握着的手,脸又青又白,气息有点不太稳。
秦西刚注意到他的异常的同时,许莺莺忽然捂着眼睛说道:“这个光好刺眼。”
他立马把谢必诚抛到了脑后,进了马车,把车帘拉了个严实。
后面骑着马的赵无异吹了个口哨,幸灾乐祸地与周子佑道:“这算得了什么?更刺激的元帅还没看到呢。”
第61章 维护 “你不要不喜欢我秦大哥。”……
跟着谢必诚走, 食宿皆有人打理,秦西除了照顾许莺莺之外,什么都不用管了。
但是也闲不下来, 总是会被人拉去比试一下。
这一天午后太阳大好,秦西就把车帘都拉开了,给许莺莺戴了个锥帽挡光,还不妨碍她晒太阳。
太阳暖洋洋的, 伴着的车辙的轱辘声催人入眠, 许莺莺晒了没一会儿就晕晕欲睡了,靠着秦西的肩膀睡过去了。
秦西用手背轻碰了下她的脸, 没觉得凉就让她这么睡着了, 又侧着身子给她拉了下锥帽,把光线挡严实了。
“下来。”有沉重的声音道。
秦西顺着声音看到了车窗外脸色不太好的谢必诚,抬手用掌心覆住了许莺莺的耳朵, 轻声道:“等会,她还没睡熟, 我现在一动她就会醒。”
天天坐马车赶路无聊又辛苦,她能多睡会就睡会吧。
谢必诚黑着脸不说话了,但也没有走, 就驾着马紧随在车窗外,目光跟防贼一样盯着秦西。
秦西被看得不自在, 看了看依偎在自己肩上的许莺莺,感觉找到了问题所在, 问道:“元帅是觉得她不亲近你是吗?”
谢必诚脸可疑地红了一点,秦西便笑道:“她胆子小又怕生,但是聪明得很,元帅若是真心对她好的, 过段时间她就会明白了。”
过段时间他怕是该头疼了,毕竟许莺莺尤其会得寸进尺,还是提前打下招呼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吧。
想了一下,秦西道:“她年纪小又没有安全感,所以对亲近的人要求会多一些,到时候要是提了什么不太过分的要求,还请元帅和夫人多迁就些她。就是提了过分的要求,也别对她生气,别和她说什么重话,能顺着她就顺着……”
他越说谢必诚脸色越黑,秦西察觉到了,渐渐停了。
谢必诚怒目看着他道:“老子闺女用得着你来教!”
老子不会疼闺女吗!明明是自己闺女怎么被他说得自己跟个外人一样?
这人真是可恨!
这一嗓门声音有点大,许莺莺惊了一下差点醒过来,被秦西拍了两下又睡过去了。
秦西看他五大三粗的,又低声说:“还有,你说话别这么大声,别在她面前动粗,对她温柔一点。”
谢必诚脸黑得像锅底的碳一样,压着声音恶狠狠道:“等她睡熟了你就给我下来,到前面去找我!”
说完两腿一夹,驾着马儿往前去了。
人虽然往前面去了,但还是时不时回头往马车上看,越看越生气,可是又控制不住要往回看。
余光瞥到一脸看戏的赵无异,谢必诚破口骂道:“笑什么笑!滚回去找你师父去,一点用都没有,看他不打死你!”
又对着嘴角还泛着青的周子佑道:“你又笑什么?被人打得鼻青脸肿你很骄傲是吧?”
周子佑想说,我没笑吧?而且我这没严重到鼻青脸肿吧?
不过谢必诚显然是不想听他说什么的,视线转了一圈,看得几个年轻小将纷纷勒马后退。
怒其不争道:“没一个能比得过人家的!我真是脑子糊涂了,带你们几个嘴上没毛的小年轻出来!”
这几天比试的结果就是赤手空拳情况下,没有一个能打得过人家秦西的。
好气啊!
难道真的要自己动手去揍他?万一闺女生气了呢?
这视线一转,又看到马车帘子被放下了,谢必诚心一下提了起来,驾着马又跑了回去,到了车窗旁,一声不响地掀开了车帘。
好在他还记得许莺莺眼睛不能见光,只是掀起了一个小角。
秦西正把许莺莺的锥帽取下,一见光亮照了进来,立马又给她遮住,疑问的目光投降外面的谢必诚。
谢必诚语气不太好地低声问道:“……你在做什么?”
秦西答道:“不是让我下去吗?她睡熟了,我把她放下来。”
“那你把车帘放下做什么?”
秦西皱眉,觉得他这个爹太粗心了,不太放心把许莺莺交给他,耐着性子解释道:“她眼睛不能见光。”
谢必诚略一沉默,道:“那你放。”
接着把车帘又放下了一点,只留了一条缝看了过来。
秦西不太懂他是什么意思,就没太在意,自顾自地给许莺莺取了锥帽放平,期间一直感觉芒刺在背,像极了上课时被班主任在窗外窥视的感觉。
下车上马,驶到了队伍最前方,秦西手中被塞了一把刀。
谢必诚道:“马背作战,会不会?”
秦西老老实实回答:“不会。”
骑马都是才学会没几个月,用刀几乎是完全不会,更何况是在马背上用刀对战。
谢必诚脸色终于好了一点,但还是不太信秦西。手上功夫厉害,马背上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他喊道:“周子佑!”
意思很明显了,要秦西与周子佑比一下马背上的功夫。
周子佑习惯用剑,挽了个剑花,目光戒备地对着秦西道:“请。”
输得多了,再对战就时时刻刻打着十二分的精神来了。
秦西撑了没一会儿,手中的刀就被打掉了,果不其然是输了的。
这在他意料之中,所以情绪并没有什么波动,拱手赞道:“厉害。”
但周子佑心情很差,觉得自己赢得一点都不光彩,声音压抑道:“不是我厉害,是你完全不懂。”
谢必诚也看出秦西的生疏了,有点开心,但是面上还是很严厉,道:“从明天起你就天天骑马,跟着子佑好好学!大男人天天坐马车像什么样子!”
秦西是没什么问题的,有问题的是许莺莺。许莺莺不答应,拽着秦西的胳膊道:“那都没有人跟我说话了。”
秦西道:“怎么会呢,你爹不是天天守在马车旁边吗?你不想听他说说你娘的事情?”
许莺莺哼哼唧唧不松口,秦西回忆了下周子佑骑马挽剑的样子道:“我还挺想学一学的。”
“那你去吧。”许莺莺松了他,叮嘱道,“但是你不能走得太远了,我一喊你你就得回来。”
秦西笑道:“是,大小姐。”
第三天,秦西再次输给周子佑时,对方脸色很难看,怒声道:“你看不起我?”
“不是,我只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所以有些走神,抱歉。”秦西与人道歉,再度问道,“你叫周子佑?名字怎么写的?”
秦西会这么问是因为忽然记起一件事,原书中许莺莺被周移从火场扔到了宫外,在宫外被人所救,那个人就很擅长用剑,好像就是叫……周子佑……
他原本是要进宫行刺荀盛岚的,阴差阳错救了许莺莺,把她交给了谢元帅夫妇俩,后来更是喜欢上许莺莺,一直为她鞍前马后。
时间过去太久,剧情现在又偏差太大,秦西险些把这个名字忘记了。
周子佑勉强接受了他这个说法,与他说了自己名字写法,又道:“我本名周并华,字子佑,你跟他们一起叫我子佑就行。”
“周并华?”秦西再次惊讶。
他记得李栖楠说过,周并莲有个双胎兄长,名字就叫周并华。
“我名字怎么了?”周子佑语气不善。
“你名字很好。”秦西没把他的语气放心上,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一声,你妹妹被人欺负了。”
惊讶的变成了周子佑,又惊又怒道:“我妹妹她怎么了?”
说来也是歪打正着,他父亲当初被诬陷,他自己被发配到这里成了最下等的杂役,幸得谢必诚慧眼提拔,然而奴籍未消,自己离不得北方,只能立马托人去京城找周并莲。
可惜京城路远,被委托的人到了京城后只打听到人已经被赎走,但具体去了哪,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他日夜苦练,战场厮杀,只等哪天功劳能抵过所谓的罪名,能重入京城,找回妹妹并洗刷冤屈。
现在意外从秦西这里得知了周并莲消息,他当即下马半跪感谢,被秦西阻拦道:“不是我救的她,是莺莺,你要谢就去谢她。”
恰好这时有人从后面一路小跑了过来道:“秦公子,小姐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