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不能暴漏了行踪,所以还是要委屈你们了。”棕衣大汉说着一脚踹在无赖尸体上,把人踢出了数米远。
他“嘿嘿”一笑,看着憨厚老实,对着秦西道:“是这个瘪三带我来的,你们要算账就去找他。”
说完,刀身一竖,朝着秦西二人劈来。
他动起手来毫无征兆,好在秦西早有准备,飞起一脚踢上他的手腕,棕衣大汉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脚下力气又这么大,毫无防备之下被踢个正着,手腕一麻,大刀“哐当”落地。
“是个会功夫的?”被震得后退了一步,他眯起眼揉了揉手腕,似乎被激起了斗志。
“关好院门躲屋里,不用怕。”秦西贴在许莺莺耳边说了一句,把她转了个身往后一推,然后一步跨出了院门。
许莺莺被推了个趔趄,站稳转身时正好看到院门被关上,院中门槛附近是一把沾了血的大刀。
她心口突突直跳,扑到门上想要开门时想起秦西的叮嘱,他把自己推到门内肯定是因为外面有危险,而自己什么忙都帮不上。
许莺莺鼻尖一酸,雾气漫上了眼睫。
然而此时由不得她哭泣,她抹了把眼睛,转身回了屋里,没一会又跑了出来,咬着下唇捡起了地上那把大刀。
她深吸一口气,想要用力拉开大门,可大门被秦西从外面带上了,她打不开,心急地使劲晃门。
院门外忽地“砰”一声巨响,同时还有一声闷哼。
许莺莺什么都看不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隔着院门大喊:“秦大哥!”
没人回应,她在门后只能听到外面拳脚相接的声音。
在她急得额头都冒了汗的时候,“砰”地又一声巨响,院门被从外面狠狠撞开,一个人影狼狈地滚了进来。
第12章 周移 “你刚才用的什么拳脚功夫?”……
许莺莺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稳住身形身后深吸一口气,握着手中的大刀就朝地上那人身上砍去。
棕衣大汉虽然狼狈,还是有些警觉的,一个翻身躲了过去,眼神阴鸷地看向了许莺莺。
许莺莺余光飞快地看了一眼门外的秦西,见他完好无缺心稍放下了一些,不敢乱看也不敢说话,对上大汉凶狠的视线,握着大刀的手直打哆嗦。
那人也知道小姑娘好对付,脚尖才朝院内动了一下,一只飞镖擦着他咽喉掠过,“铮——”地一声钉在了不远处的院墙上,要不是他及时收脚,怕是要一命呜呼了。
院门外的秦西甩了甩手腕,伸手拨了下眼睫上落的雪花,冲他勾着手指沉静道:“欺负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有能耐的冲我来。”
刚才门外那番打斗,棕衣大汉在秦西手上吃了不少亏,知道这是踢上铁板了,脸色阴沉得厉害。
三人一时僵持,此时,忽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周移,不得无礼。”
棕衣大汉蓄势待发的招式立马停了下来,大喊道:“主人!”
抛下许莺莺与秦西朝屋内跑去了。
许莺莺手脚发软,再也握不住大刀了,“哐当”落地,刀身震了几下才停住。
“怎么这么大的胆子?”秦西走了过去扶着她,看着她满头的冷汗心生不忍,抬手在她湿润的鬓边抹了一下,温声道:“不是让你躲屋里吗?”
许莺莺泪水忍不住了,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害怕得牙齿都在打颤:“我、我怕你出事了……”
“我没事,放心。”秦西安慰道。
许莺莺有点站不住,半靠在秦西身上,袖间藏着的东西被他察觉到了,问她:“这是什么?”
许莺莺把东西掏了出来,正是刺中荀盛岚的那把匕首,她啜泣着但声音坚毅道:“我要是出去了,他肯定朝着我来,到时候我就用这把刀去刺他!”
秦西愣了一下,她要用匕首去刺周移,必须得是近身才行,无异于以身饲虎。
他没想到这个手脚无力又爱干净的小姑娘会有这么大胆的想法和行为,心头有些发酸,摸了摸她的发顶,故意打岔道:“要是我肯定不会对你有防备的,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机啊。”
许莺莺不知想到了什么,垂着头没有说话。
秦西以为自己这么说让她不高兴了,又挽回道:“哦,这不是心机,这是聪明。我没读过书,用错字眼了。”
许莺莺这才绷不住笑抬眼看他。
俩人没说一会话,棕衣大汉——周移走了出来,许莺莺吓得急忙攥紧了秦西的衣袖。
周移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挂着血丝,右边胳膊看着也不太自然,勉强朝二人拱手,粗声道:“周移有眼无珠,不知道二位是我家主人的救命恩人,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秦西在他身上打量了一周,踢了踢脚下的大刀,淡淡道:“知道自己多有得罪就好,外面的烂摊子收拾一下。”
大概是荀盛岚交代了他什么,他脸色虽然难看,还是僵硬着捡起了刀,去处理外面的尸体了。
他从两人身旁过去时,许莺莺抓着秦西胳膊的手颤抖了几下,秦西侧身隔开周移,朝她道:“不用怕,你对他主人有救命之恩,再说还有我呢,肯定不让他动你分毫。”
许莺莺小声地“嗯”了一声,还是抓着他胳膊不撒手。
周移,荀盛岚手下一名侍卫,忠心耿耿,原著中是在荀盛岚伤势快恢复的春季才找来的,现在看来似乎因为自己出手教训那无赖的事情让他误打误撞提前找了过来。
秦西心底默默思索着,周移这人,艺高人胆大,说不出善恶,只听荀盛岚一人命令,唯一一次对荀盛岚有所隐瞒,是许莺莺差点在大火中被烧死时,他难得大发善心,偷摸把许莺莺救出送出了宫门——并没有告知荀盛岚,反而帮着制造许莺莺被烧死的假象——但也仅仅是如此了。
他把腿断眼瞎的许莺莺扔出宫门就没有管了,若不是许莺莺后来巧遇他人,怕是活不过三天。
“秦大哥……”许莺莺摇了摇他的手臂,正要说什么,又被秦西一手遮住了眼睛。
这次她没有去掰秦西的手了,有些紧张地问道:“又怎么了?”
“你刚才用的什么拳脚功夫?”周移肩上扛着无赖的尸体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两人眼前,朝着秦西问道。
秦西一手捂着许莺莺的眼睛,一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答道:“山间猎户教的,没什么来路。”
军体拳能怎么解释?况且也没必要告知他。
周移听出他答得敷衍,往他头发上打量了几下,转身背着尸体往山里走去时,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和尚庙里学的?”
等他走远了,秦西才松了手无关院门,借着身高优势挡了许莺莺的视线,连外面雪地上的血迹都没让许莺莺看到。
可是许莺莺还是问了:“秦大哥,那刀上是谁的血啊?”
秦西想了想,还是和她说了,无赖死了,好歹能换她以后的安心。
许莺莺惊得合不拢嘴巴,被秦西带回了屋里时还没能回神。
“秦大哥……”许莺莺声音压得很低,询问道,“要去报官吗?”
秦西倒是也想过,但是细想了下荀盛岚的身份,还是放弃了。
“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有时候真的是个笑话。
最后,许莺莺对无赖是安心了,可是对荀盛岚和周移却是更害怕了,寸步不离地跟着秦西,一刻也不敢落单了。
*
荀盛岚伤得重不好移动,周移也跟着留了下来,便在荀盛岚屋子里打了地铺。
加上许莺莺害怕,夜间也不敢入睡,秦西就把床搬到了大堂里,自己守在两间房中间,许莺莺这才能安心。
有了周移之后,三人都轻松很多,秦西拦住了许莺莺,挑水、担柴、煮饭、修房顶等活计全交给了周移,后者起初还有异议,被荀盛岚扫了一眼只能认了下来。
荀盛岚则是有了精心的照顾,明显比之前恢复得更快,偶尔也能出屋子了。
这场雪过后,气温回升了一些,冬日暖阳让人心情大好,荀盛岚也被搬到了窗边晒太阳。
他伤口正在愈合,每到夜间就痒得厉害,又不能去挠,几夜没能睡好,在太阳下躺了一会便有些昏昏欲睡,正要陷入睡眠,忽听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
然后是秦西的声音:“许莺莺,你不要得寸进尺。”
声音是从后院菜园里传来的,明明是警告的话却被他说得十分无奈,还带着一丝纵容。
“不好看吗?”许莺莺问道。
秦西又警告了一句:“没有男人戴花的,许莺莺,你老实点!”
许莺莺老实了没有荀盛岚不知道,他只知道秦西又气又恼地喊了好几声许莺莺的全名。
他躺在暖阳下,睡意全无,脑中回荡着许莺莺刚才那一阵清脆的笑声,他想不通,论相貌,他不比秦西差,论出身,光是看衣着气度也能看出他比秦西高出不止一截,凭什么许莺莺就偏偏爱缠着秦西呢?
他自认是刚醒来时是恐吓过许莺莺,可那已经过去很久了,并且打那以后他对上许莺莺都是温和有礼的,凭什么她对自己和对秦西差别这么大呢?
他越想心中越不平,如同他的亲皇兄一样,凭什么你可以而我不行?
没过一会,说话声越来越近,是许莺莺跟着秦西走了回来,似乎是见了窗边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的荀盛岚,许莺莺瞬间销了声,蹑手蹑脚地拉着秦西溜进了屋里。
荀盛岚悄无声息地睁眼,只看到她纤细的背影、发间的红绢带和鬓边一枝嫩黄的迎春花。
他心道这乡间粗野女子果然毫不雅致,然而心中又有一道声音说这般纯真的山间黄莺不也正是京中难寻的吗?
他闭了眼假寐,心想若是这山间黄莺好生娇养起来,又会是怎样一番滋味呢……
这么一想,伤口处又泛起丝丝缕缕的痒意。
第13章 绑发 “就给你用这个绑吧。”
开春时节,秦西想进山一趟,被许莺莺拉扯住了,她说:“秦大哥,阿翁说春季是山中动物生息的季节,最好不要去打猎哦。”
秦西想着照这个趋势下来,她应该不会和荀盛岚回京了,那就可以慢慢赚钱了报答她了,便收了弓箭。
冬天打猎那趟赚的银钱一直没机会花出去,他又和许莺莺去了镇上一趟,托村长帮忙办了户籍,山下偏僻,村长细问了他几句话就帮着办了。
回程时两人各买了两套衣裳,彻底变了穷光蛋。
许莺莺这次没有拒绝他的东西,回去就高高兴兴地换了鲜艳的新衣裳,捏着指尖红着脸问他:“好看吗?”
橘粉颜色的衣裳,衬得人活泼灵动,加上她又抽条了一些,隐约有些大姑娘的模样了。
秦西撩了下遮眼的头发,瞅她一眼道:“好看。”
说完又继续去削他手上的竹节。
因为周移的事情,秦西彻底认识到这是一个强权至上的时代。
所谓律法,皆在皇权之下。
周移从村中无赖口中打听到山脚下许莺莺家中有个人身手不错,他以为是荀盛岚,怕泄露风声,加上无赖口无遮拦,他就直接削了无赖的舌头。
被带到许莺莺家中时,为了遮掩行踪,又直接将无赖一刀封喉。
尸体处理干净,谁也查不到他,就算查到也奈何不了他。
说到强权,秦西是不怕的,大不了一走了之,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可他丢不下这个许莺莺……还是做些防身武器的好。
山上的竹子扛了一个冬季的风雪,竹节坚韧遒劲,倒是能做些好东西。
许莺莺见他只轻飘飘看了一眼,随口夸了一句,心生不满,提着裙摆坐在了他身旁,伸手去拿他刚削好的竹枝,刚碰到就“哎呀”了一声,是竹枝上的碎屑落了她衣摆上,急忙扔了竹枝起身拍裙子。
秦西见状,发出一声哼笑。
许莺莺不高兴了,掸着裙子气鼓鼓地瞪他。
秦西觉得好笑:“又不是我让你碰的,瞪我做什么?”
“你明知道有碎屑都不提醒我。”
秦西拽了一片竹叶丢她,道:“许莺莺,你讲不讲道理?”
许莺莺今日穿了新衣,特意梳了发髻,发髻上缠着火红的发带,难得打扮得娇娇美美,可秦西看她和往常无异,还用竹叶丢她。
她垮着脸甩开竹叶,嘟囔道:“你不分美丑!”
秦西无语,她再怎么装扮也才不到十六,在他眼里就是个留守中学生,哪有什么美丑可言。
不过小姑娘爱俏很正常,瞅着许莺莺眼角眉梢都垂了下来,秦西往她身上又看了两眼,故作惊奇道:“哎呦,原来是莺莺啊,梳了发髻,我都没认出来。”
他造作的语气让许莺莺没防备笑了出声,也不好意思生气了,在他身旁坐了下来。
这会儿不去碰竹节了,敛着衣袖和裙角,生怕再沾上了碎屑,问道:“秦大哥,你弄这个做什么啊?”
秦西本来想说要做弓/弩的,话到嘴边转了个弯,道:“给你做个发钗。”
许莺莺微微愣了下,嘴角又笑出小梨涡。
现在不怕弄脏衣裳了,抬手拿了一节竹子,抖落了碎屑放在手中细细掂量了下,忽地狐疑看向秦西:“谁家发钗用这么大一块竹子做的啊?”
秦西本就是临时想的,咳了一声辩解道:“我没做过,也没注意过,所以材料没选好。”
“那你早说嘛。”许莺莺神色轻松下来,“你等一下,我去把我的旧发钗拿出来。”
她提着裙子跟个花蝴蝶一样跑进屋里,没一会又跑了出来,手中拿着一支银簪,簪尾是一支张着翅膀的蜻蜓,做工略显粗糙,但被保管得很好。
许莺莺声音略低了一些道:“这是我及笄前阿翁去集市给我买的……买回来还没戴呢,他和阿婆就相继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