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副本必然有一个有病[无限]——茶茶喝茶茶
时间:2021-10-18 09:49:54

  她自认为跟环卫工人、跟老板娘、跟保安老头都完全不一样。她又不像他们魔怔了似的把一些匪夷所思的观念奉为真理。
  她只是顿悟了,但她还是她。
  所以她为什么非得“治疗”不可?
  就为了变成他想要的模样吗?
  他怎么这么自私?
  她决定假意答应下来——反正欺骗这个明显就很好骗的人根本就没什么难度可言。
  越涟却又凉凉一笑:“别想骗我,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你是不是撒谎,我一眼就能知道——只要你敢对我撒一个谎,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但一点也不想死的虞姜又拿不定主意了......
  他这话......是真的假的?
  -
  两个人开始了漫长的拉锯战。
  越涟是很有耐心的老师,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地把三岁小孩都能答上来的题目掰碎了讲给十句话只能理解一句话的虞姜。
  她就连乘法口诀也是今天背完明天就忘了,背得速度也一天比一天慢,原本一天就能背下来的东西后来需要两天、三天、一个礼拜。
  不光乘除法不会做、连加减法借位都渐渐不会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列竖式做减法的时候上一位要是不愿意借怎么办?
  难道数字们有那么大方吗?
  她不是像小朋友一样天真地不明白上一位愿不愿意借,而是恶毒地、根本想不通为什么会有人愿意把属于自己的东西借给别人?
  不过,在越涟饿了她一顿后终于想通了。
  有一种外部力量叫逼迫,当逼迫你的武力值达到一定威胁性后,就愿意了。
  这些数字也一定是越涟逼的。
  她也不单单要做数学题,越涟生怕她在什么地方还出了什么问题,凡是他能想到的,不管是什么方面的,都要疯狂给她灌输——让她自己根本没办法任由脑海里无数种恶毒的思想生长。
  时间都拿来做题了,哪有功夫想其他的?
  就连那条又丑又蠢的鱼也被交给她养了。
  她对鱼当然不上心,曾经坏心眼地想着要是能把鱼饿死就好了,一连三天都没给鱼喂食。
  被越涟发现后饿了她整整一天,又温柔又冷酷地看着她哭着喊饿,问她:“你知道饿,它不知道?”
  虞姜觉得她恨上了一条鱼。
  第二天就拿了一捧饲料扔了进去。
  ——但这事她考虑的太不周全了,以前只听说鱼不知道饱,有多少吃的就会吃多少,一直到撑死。
  但没想到当饲料太多的时候,鱼是吃不完的。
  她偷偷摸摸干的这事没几分钟就被越涟发现了。
  那天她被迫给鱼换了满满一缸的水,还花了好大力气才把被泡得软烂、全部粘在缸底的饲料刷干净。
  黏糊糊的饲料又恶心又难以清理,她竟然破天荒地对鱼生出了一点感同身受般地同情。
  如果是生活在这样的水里,鱼确实是很不舒服的。
  甚至她都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让鱼难么不舒服呢?
  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就像一根钢针扎进脑海,简直违背她赖以生存的本能。
  本能告诉她,她不能再这么跟越涟待下去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没几天,虞姜就策划了她的第一回 逃跑。
  她头一回逃跑使她远远地跑到了老板娘的烧烤店——等待她的却不是给某个客人开膛破肚、宣传她的天然本源主义的老板娘。
  烧烤店窗明几净,地上也没了血迹,座椅都安安静静地摆着,显得沉默又寻常——只是,坐在座椅上、好像一直等着她的却是越涟。
  精致小巧的匕首在他指尖转了一圈,淡淡地瞥她一眼:“你以为那条鱼是怎么来的?”
  所以......他......杀了老板娘?
  虞姜耷拉着脑袋跟他回去了。
  第一次逃跑,以失败告终。
 
 
第二回 ,她吵着要吃城南的螃蟹,越涟对她的要求一向是有求必应的,不做题除外。
  趁着他去买螃蟹的功夫,她又跑了。
  这回就只跑到那晚遇见环卫工人的那个地段。
  然后虞姜就自己回去了。
  因为环卫工人这一次把自己当做了一条鳄鱼。
  整个身体都趴在污水中,一边用力撕咬着一条人腿,一边龇牙咧嘴地威胁虞姜——要么跟他一起当鳄鱼,要么就只能当鳄鱼的猎物。
  相比于这两个选择......虞姜觉得还是螃蟹更好吃。
  情况是哪一天开始有了转变的虞姜也说不清,可能是那天起床竟然没把前一天刚刚背熟的乘法口诀忘了,可能是做借位运算的时候没有告诉自己这是越涟逼的就自然而然地把上一位的数字借了过去。
  总之,从那一天开始,虞姜终于能正向输入每天所学的知识了。
  每天喂鱼也不再像上坟似的需要戴上一层又一层的痛苦面具。
  甚至觉得,这条被养到近四斤重的大鲤鱼好像也还挺可爱的。
  两人一鱼总算能在这个家里和平共处了。
  她怎么也忘不了,当她头一回因为他给她煮面而烫了手皱着眉给他包扎时他的表情。
  又想哭、又想笑、又如释重负、又如履薄冰。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虞姜不知道他知道什么,但打那开始,他们之间的交流就不仅限于无止境的做题了。
  他们会在海边坐一整天,会在天台看日落,开着暖气的房间摆着两个人的碗筷,电视机暖洋洋地响起一首老歌。
  他们会去山巅漫步、会躺在草地上比谁数得星星更多,每当这时候他就会说在这一点上虞姜从没赢过他。
  虽然虞姜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跟他比过。
  他也会给她讲有关副本和宝塔的事——虞姜听起来就像坐在地球遥望另一个宇宙。
  另一个宇宙离她那么远,又因为他而离她那么近。
  他像一条执着的风筝线,始终牵着她,告诉她还有方向、让她不会飘远、不会被风一吹,就模糊在模糊的天际。
  这个冬天,与她的想象完美契合,这段记忆也永远不会褪色。
  说不上是因为这个冬天格外温暖还是因为这个人温暖了冬天。
  感恩节的时候,他们去了游乐场。
  有献血证的虞姜确实免了票价——但因为人流量巨大,游乐场提价,越涟足足花了平日里三倍的票价。
  “所以其实还是亏了。”
  她有点不太高兴似的——这不高兴的情绪却也转瞬而逝。
  显然这点小插曲很难影响到她期待了这么久的好心情。
  这座城市里不知多少人产生了无可抑制的转变——但就算最严苛的传染病,也很难一下就席卷一整个种族。
  更多的是正常的人类。
  也包括有些“只是单纯觉得自己没上过学的、不认字的作者”、“觉得人类祖先是蜘蛛的生物学家”......这些人跟正常人差别不大,只要他们不开口,很难分辨得出来他们究竟有没有被感染。
  虞姜开始庆幸,她的这幅躯壳里,终究还不是一个认为祖先该是蜘蛛的、或是别的什么,跟人类没什么差别的人类。
  从游乐场回到家的时候,月亮藏进云层,天空都模模糊糊地染上白晕。
  虞姜不想开灯,便只点亮的一盏昏黄的如豆的小夜灯。
  小夜灯像一株幽昙,莹莹地吐出花蕊,暖橘的光线照亮客厅正中央的玻璃缸,呆呆蠢蠢的鲤鱼咕咕地吐着泡。
  “我给它——”
  两只手都捏向饲料袋里的鱼食。
  温热与冰凉的指尖相贴,不知谁的呼吸先错了一拍。
  “我去......”
  越涟哑哑的气息从喉咙里吐出来,虞姜已经像藤蔓似的挽住他的脖颈,带着点冷气的唇瓣擦过他的喉结,呼吸和发丝在这一瞬间都变得散乱了。
  “越涟......”
  “......嗯。”
  他的指尖停在空气中,几秒之后,才静静地、静静地落在她后背上。
  昏黄的夜灯极力吐着蕊,光线透过玻璃缸和层层的水浪打在鱼身上,它一摆尾,便游进水里。
  像化开似的,从她眼中再也不见了。
  脑海中只余层层叠叠、氤氲升腾的雾浪。
  -
  “我想喝水。”
  她声音难得有几分轻软,像只小猫拨乱他的心弦。
  越涟喘息着坐起身,往餐桌走过去。
  夜灯光线下,他赤.裸上半身精瘦的肌骨线条清清楚楚——比起两个月前瘦了不少呢,虞姜想。
  他细心地倒好水,还特意等水放置得半凉。
  端起水的时候却动作一顿。
  目光落在桌面的化妆镜上。
  镜中——
  他苍白的肌肤上,一道红痕跳跃着,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从他心口,爬上了颈间。
  【检测到感染源变更。】
  【越涟,你的通关方式是,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人教过风筝线,要是断了该怎么办。
  这两天好像狂撒刀子,但是我肯定是亲妈,大家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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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他早就该想到了。
  明明她都已经好转得像一个正常人,但系统任务却迟迟没有完成。
  感染源......原来感染源根本不会消失。
  当一个宿主已经不再适合它寄生,它就得寻觅另一个宿主。
  只有新的感染源出现,旧感染源才能被取代。
  短短几秒钟,各种不着边际的想法都在他脑子里过了一遍。
  感染的速度能有多快?
  他的感染方向会是什么?
  明天他来不来得及给她做好早饭?
  如果、如果他想再等两天再死......病毒还能给他这个时间吗?
  他就这么站着,精瘦的胸膛看着依旧坚强、可靠、游刃有余。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除了接受命运的安排、选择沉默地忍耐......
  他能怎么办呢,这个副本把所有路都堵死了。
  如果感染源只能在他们中间转移......就算他能治好她,就算她也能再治好他......可难道就这么轮换着感染下去吗?
  谁能保证在哪一次就两个人都感染了,一起走向人不人鬼不鬼的结局?
  这种局面必须要打破,也只有他能终结。
  他染上红痕的喉结近乎痛苦地滚动一下,发出哑哑的气息。
  如果是为了风筝能不模糊在天际,那这条线无论怎么紧绷、舒张、都能凭着一股韧劲、拼上失去一切风险,牢牢地把她拴在抬头就能望见的天际线。
  但线断了......线断了,风筝就也终于能落地了。
  从此往后,不管是高山还是溪流,凭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再也没有天空非要吞噬她不可。
  只是,只是他能不能把明天的早饭给她做完再死?
  他又该上什么地方去死才能不让她发现呢。
  他站的时间稍微有点久了。
  虞姜已经发现了他的异常。
  她总这么敏锐,越涟有点苦涩地想。
  “你怎么——”
  她话音蓦地一顿,温热的指尖抚上他胸前的红线。
  镜中,她脖颈的红痕已经完全消失了,什么也不剩。
  但这道红痕不知什么时候,跳跃着爬到了他身上。
  他能感觉到,她指尖的温度一点点转凉,因为颤抖而划出破碎的幅度。
  越涟一笑,清澈的眼眸荡起涟漪,伸手抓住她冰凉的手指:“没事,我们的训练不是很有用吗?现在换你来当我老师......除了这一点,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不一样。”
  “我会永远陪着你的,嗯?”
  虞姜好像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她也说不上是因为什么而松了口气。
  随即便匆匆披上一件外套,翻箱倒柜地去找那些以前令自己最头疼的书。
  她又拿不定主意到底哪些才会是他需要的,便费力地一股脑搬来厚厚的一摞。
  “那现在就试试,你不能理解的是哪一部分......不,不对......”
  她又匆匆撒了些鱼食进玻璃缸。
  才在桌前坐好:“......这根本没法分辨,不管是什么,你都应该摄入一些才好。”
  “咱们就先......”她在这堆习题里找了找,“要不就先从数学开始吧?系统的逻辑思维对那东西总是不太一样的。”
  她不愿意单单拿病毒、传染病、这样的字眼入形容感染源。
  这些都太不贴切了。
  但目前,她还没能想得到一个贴切的形容词来形容它。
  她忙忙碌碌的身影像囤积食物准备过冬的松鼠似的,叫越涟没忍住笑出声。
  “不急于这一时......你当时不也是好几天之后才变得......”他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的状态,“......不太对劲儿的吗?”
  ......那倒也是。
  他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虞姜再次松了口气。
  “不过也不能懈怠。”她板着脸,拧开笔帽,在纸上刷刷地写下什么——难道是习惯性地在做题?
  “明天怎么也得开始做了。”
  越涟走近些许,朝她笔下的字迹看去。
  那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她在回忆自己这一段日子仿佛被浸泡成了另一个人似的想法。
  各种不着边际的,连病毒是不是会使人更爱吃螃蟹?都有。
  字字句句,行行页页,或是开头,或是末尾,有时也穿插在中间......
  那上面最多的两个字,全是他的名字。
  越涟、越涟,越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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