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么一来,弘历那个蠢的固然免了被公开处刑,他们一家这救驾之功也得随之化为流水。
“嗐!”不等弘昼开口,永瑛就先摆了手:“自家人的事儿,算什么救驾?明明咱们共同担忧的,都只是皇玛法您的龙体。唯恐那丹药看似效果显著,实则害人不浅。让孙儿好好的皇玛法,硬随了唐太宗般结局。”
“您得救了,咱们一家三口的目的就达到了啊!其余都是次要的,次要的哈。您说是吧?阿玛!您这昨日辗转反侧半夜没睡,净为四伯担忧了。如今知道他可以免于惩罚,心中该是万千欢喜的吧?”
弘昼:!!!
真刚刚还在为臭小子担忧,转身就被臭小子推出去挡箭啊。
所以,生儿子就只有惹气的作用是吧?
弘昼心中腹诽,对臭小子可真嫌弃极了。但父子间再怎么相看相厌,都是关起来爷俩的事儿。出了和亲王府或者洞天深处,弘昼还是个拥有护犊子特质的好阿玛。
闻言赶紧点头:“俗话说不知者不罪,你四伯虽然失察,险些犯下大错。但如今,也算是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了惨重代价。私下里再怎么处罚另说,明面上瞒着点,确实对谁都好。免得谣言四起,议论纷纷的,对皇家颜面有害无益……”
雍正冷冷一哼:“说得再如何冠冕堂皇,也挡不住你就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糊涂蛋!”
不过浮浮沉沉许多年,聪明蛋见多了,这种糊涂蛋反而难能可贵起来了。
“嘿嘿。”弘昼憨笑挠头:“皇阿玛这话怎么说的?儿子,儿子这至多只能算手心手背都是肉!当然,这都是基于您……时日尚短,根本瞧不出任何妨碍来。不然莫说手心手背,便是离了就得死的头,儿子也照斩不误!”
上过的当太多,雍正才不听他怎么说呢。只擦亮眼睛看清楚咯,他接下来的表现。
确定弘历性命无碍,甚至连郡王爵位都能得以保留。
只以突染恶疾,需要好生静养。谨郡王怕影响到君父,所以不顾挽留,坚决要搬到数年前今日命人为其准备的阿哥府中。连带着两位小阿哥都以这些日子没少接触其父,恐有传染之虞为由,并一并带到了还未来得及挂牌子的谨郡王府。
从消息传出到一家子顺利搬完,加起来只一天。毫无预兆,迅速无比,简直史上最快皇室成员搬家。
偏从搬完后,谨郡王府就为所有亲朋好友着想故,特别及时地封了府门。
想打听都无处着手系列。
急得李荣保福晋在府上不停不停地转圈圈,频频往谨郡王府送帖子。希望能过府一叙,细了解下其中究竟。怎么好好的,事情竟急转直下到如此地步?明明前头郡王爷还那般风头无两,比雍正五年以前还甚。
怎么好端端的就……
这阵子或直接或婉转问及这个问题的人太多,富察氏都麻木了。偏个中细节她也不甚了解,更不敢妄言。
只能一一谢了关心,说了些个王爷交代下来的说辞。
按时延医,按时买药。
权当某个整天呆坐在房中,明显被打击不轻的家伙是真得了什么要不得的大病。小心翼翼伺候着,不怠慢,也绝不多嘴。更不像侧福晋高氏一样,这个时候了还琢磨那点子争宠小道。
屡屡献媚不成,被骂到狗血淋头。
她啊,只安安心心地打理府上,教养一双子女。便爷所谋之事不成,彻底没了希望,日后成了五弟一家的天下。凭他们那份兄弟之情,但凡永琏得用,日后的前程也不会不是?
弘历是怎么也不能像富察氏想得那么开,他……
除了再次错失皇储之位,并深深认识到自己再无可能外,也深深认识到了自己的急功近利。因为迫切想要赢回皇阿信任,将一切拨乱反正。所以轻信了那个什么无尘子,还几度上门求肯,亲自请回这么个祸害。
结果不但断送了最后一丝机会,差点害了皇阿玛,还让自己染上了丹毒。
只想想,就让他悲痛欲绝,恨不得掐死那个蠢不自知的自己。
完了,全完了!!!
这样硕大五个字在脑海中不停闪现,让他整日里如行尸走肉一般,浑浑噩噩,提不起半点精神来。只纳闷自己好好的先手,怎么就走到了这般四面楚歌、翻身无望的境地?
反倒是五弟那个胸无大志,只惦着吃喝玩乐的。一路躺赢躺赢再躺赢,靠着吴扎库氏那悍妇与永瑛,都他令堂的快躺到龙椅上去了!
贼老天也为免忒地不公。
在弘历每日里问候他那老天亲爷爷,为何不向着点亲孙的时候。弘昼则在雍正面前磨牙:“真的皇阿玛,术业有专攻。您别瞧着那起子江湖术士招摇撞骗,惯会用些个有毒的玩意儿当灵丹妙药。”
“实际上啊,这些混账东西就是放错位置的宝贝。不信?您想想那嫩滑香甜,让人垂涎三尺的豆腐。再想想能制烟花爆竹,更能填充火炮鸟铳的火药。还有丹砂、水银、瓷釉这些,可都是那些炼丹师最先鼓捣出来的。”
“所以?”弘昼眨眼:“所以,儿子觉得一刀杀了他们太便宜。活该看管起来,让他们为咱大清效力。不用多,一个火药、豆腐之类的发现或者发明,就可能功在当代,利在千秋。”
为了重新住进卧房,为了自家喜欢这方面知识的永璧。
弘昼便被雍正如透视般的目光,恨不得里里外外、反反复复地仔细研判。也依旧目光坦荡地看着他,一脸儿子确实没有私心,只想着利国利民的样子。
雍正摇头:“晚了,首恶无尘子那几个,已经熬不过刑自裁了。剩下那些个小喽啰,你觉得还能是宝?”
额,好吧,怪道福晋说宜早不宜迟。这就慢了一点点,主力就……
弘昼挠头:“嘿嘿,没有鱼,虾也好嘛。而且皇阿玛既然不打算公布这事儿,就不能一下子处死太多人,弄出太大的动静是不?不如将人交给儿子,试着鼓捣鼓捣,万一出了成果,岂不两全其美?”
雍正虽不以为意,但能剩下没轮到受刑的,自然都是没多大问题的。
倒也不用枉造杀孽。
给这小子做做苦工也好,万一如前头的炼钢、手表之类呢?不但强大了大清军备,还极大程度上丰富了国库。而国库充足,军费、赈灾、水利、教育等等方面,自然而然地也都跟着受益。
整个一个良性的连锁反应。
这种,果断多多益善。
当然说这个的时候,父子俩谁也没往心里去。只一个完成任务,一个随手甩了包袱罢了。回了洞天深处,弘昼就与舒舒邀功:“爷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终于在皇阿玛的大刀下将大半的人都给你抢回来了,福晋是不是也该适可而止了?”
“嗯?”舒舒迷惘眨眼:“爷这话什么意思?妾身又怎么了啊!”
弘昼探头探脑地四下瞧了瞧,确定所有人都已经乖觉地撤了出去。连小永璧都被嬷嬷抱了出去,偌大空间只剩下他们夫妻俩。他这才奓了狗胆,一把把她拥在怀里,狠狠亲了几口。
然后才粗嘎着嗓音,眼神中满满危险地道:“孩子大了,该有他自己的空间了,福晋说是么?”
“尤其咱们这俩,可都是小阿哥。更得教他们自立自强,刚毅果敢。不然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名声出来,对孩子们影响可大了。当然,爷福晋文韬武略,有经天纬地之才。能长于你这样的妇人之手,是臭小子们的荣幸。”
“可……到底人言可畏,咱们得为孩子着想对不对?咱们永瑛以后可是……”弘昼笑,虚指了指天空:“更得尽善尽美,尽量不留丝毫瑕疵咯!”
舒舒被说服,但将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将这事说个清楚明白不让孩子留芥蒂的艰巨任务交给了弘昼。
和亲王爷瞬间压力巨大,立即准备了多种方案。
力争在达成目标的同时,也别让某熊孩子恼火。一气之下告到皇阿玛面前,借他皇阿玛之手来抽他这个当阿玛的。结果……
当晚用完膳后,永瑛就颇有些歉疚地看着舒舒:“对不住额娘,儿子原本打算多陪您几日。可皇玛法又在废寝忘食了,儿子实在放心不下。想来想去,琢磨亲往九州清晏住些日子。”
“还像儿子小时候那样,看着他用膳,看着他早点睡。一定一定要帮他养成个好的作息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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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改变
还,还有这好事儿???
弘昼艰难忍住笑意,故作一脸沉思纠结的样子。良久,才终于满满虽然不舍但更不舍孩子为难的样子:“难得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孝心。既然决定了,那就好生去做吧。”
“不必担心你额娘跟弟弟妹妹们,有阿玛在呢。保证把她们都照顾得妥妥当当……”
永瑛怀疑阿玛在忍笑,并已经掌握了证据。
但额娘说了,人艰不拆。看破不说破也是种善良。而且他若全天都陪在皇玛法身边,也确实就会比较担心额娘跟弟弟妹妹们。所以,小君子永瑛起身打了个千儿:“如此,儿子便谢过阿玛,多劳阿玛费心了。”
“尤其二弟这儿,您可务必多上点心,勤给他找各种书念。注意别只按着他性子来,而是律、史、算、诗等均衡着。顶好全面发展,别浪费了他的天分……”
殷殷嘱咐好一阵,让弘昼忍无可忍地飙出一句:“到底谁才是老子?”
永瑛一愣,继而拱手:“当,当然您才是!儿子这不也是惦记弟弟,白嘱咐几句嘛!”
毕竟如今额娘有妊,精力有限,难免有所忽略。那他能嘱咐的,可不就是这个看着不怎么靠谱的阿玛了吗?
弘昼又是一眼瞪过去:“做好你自己的事,其余的且不用你这个小人儿操心呢!”
儿子小小年纪就被带进了园子里,陪在皇帝公爹身边。过上了伴君如伴虎的日子,还每天学不完的功课、练不完的武。简直处处都是让舒舒这个做额娘的,担心、内疚与牵挂。
等闲难见一面,见到了自然万般疼惜。
这才亲香了几日,儿子又要辛辛苦苦伴驾。舒舒且心疼着呢,哪儿受得了弘昼这样啊?当即狠狠一脚踩在他鞋上,让和亲王抱着脚惨嚎。她还冷冷一眼扫过去:“安静点儿,没见本福晋跟儿子依依惜别?”
弘昼震惊,一脸痴心女子遭遇了负心汉般的伤心难过。
被无限指责的舒舒连个眼神都不给他,只拉着宝贝儿子殷殷叮嘱:“好孩子,额娘知道你孝顺,也懂事,还特别的能耐。小小年纪,比些个历经沉浮的大人也不遑多让。”
永瑛被夸得眉目舒展:“儿子会好好的,撑起咱们和亲王府这片天。”
便是阿玛咸鱼点儿也没关系,有儿子呢。但凡我在,便没有敢,也没有人能小觑了和亲王府去!!!
永瑛在心中默默补充,嘴上却碍于自家阿玛的面子没有直接说出来。但是他相信额娘那么聪明,肯定能懂。
还真懂了孩子这未尽之意的舒舒叹,紧紧把他搂在怀里:“我儿子真厉害!阿玛跟额娘有福,才又这么出类拔萃的好儿子。不过,你到底还小着。且不用跑这么快呢,好歹停下来,看看沿路的风景,体验体验普通孩童的乐趣。”
“也适当的,依靠依靠阿玛额娘好不好?”
“或者现在让阿玛额娘先为你遮风挡雨,等你长大了,再给咱们争气?”
原还红着小脸儿,颇有些不好意思的永瑛昂首:“额娘放心,儿子不累的。能跟在皇玛法跟叔爷面前学东西,儿子很开心。每天都,嗯,特别的充实。虽然不能常陪在阿玛额娘身边,但有得必有失对不对?咱们不能光想着得到,舍不得付出啊!”
“而且这个习必须要学。等儿子学好了,能符合皇玛法跟叔爷的期待了,就可以适当放缓,多点时间陪阿玛额娘了。嗯……”
永瑛垂了垂眸,颇有点小担心的样子:“额娘尽可以疼爱弟弟妹妹们,但务必给儿子保留个位置。别等着儿子终于学成,能当您的骄傲了,却再也不是您的宝贝了!”
舒舒泪目:“怎么可能?额娘就算有再多的孩子,力儿也是曾最被期待的长子。是额娘的骄傲,弟弟妹妹们的榜样!永永远远都在额娘心上,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永瑛紧紧地回抱住她:“儿子就知道,额娘最好了。”
母子相拥的瞬间,小家伙昂头对重妻轻子女的阿玛投去挑衅一笑。
弘昼:!!!
九州清晏。
雍正揉了揉酸疼的眼,呷了口茶:“苏培盛啊,把烛火挑亮些。”
“嗻!”苏培盛躬身应诺,挑亮烛火的同时轻声劝:“皇上都已经忙了两个多时辰了,还是略歇歇?永瑛阿哥都说一张一弛,文武之道。懂得劳逸结合,方能身体与效率兼得。”
雍正斜睨了他一眼:“哟呵,你这老货,还知道用朕的乖孙来着劝歇了啊?可惜啊,那臭小子一心承欢他阿玛额娘膝下,哪儿记得朕这个皇玛法……”
“哎哟!”永瑛夸张地惊呼了声:“苏公公快瞧瞧,哪儿的醋瓶子倒了啊,小爷怎么闻着这么酸?”
雍正霍然转身,果然就看着乖孙笑吟吟地走过来。
他这欢喜之下刚要起身相迎,又想想小家伙散了课急急慌慌往洞天深处跑的殷勤。起了一半儿的身子立即又重新坐回去,改为不咸不淡地问:“哟,咱们永瑛阿哥今儿怎么这么闲?”
“怎么会?”永瑛摆手:“孙儿日日读书、习武,还要恭听皇玛法跟叔爷教导,认真完成作业。回到洞天深处,更得给二弟永璧读书,敦促他学习。与阿玛额娘面前尽孝,简直就是永瑛牌小陀螺。可忙可忙了!皇玛法若是日理万机,孙儿少说九千。”
雍正无可无不可地哦了声,问他既然都忙成这样了,怎么还有空来九州清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