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哥担心的神色,让我准确理解了他说的话,我拿过丸子哥手中的毛巾,踮起脚,搭到了他的头上,然后双手抱着毛巾,帮他擦起了头发。
丸子哥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无奈,两只大手也按到了我的头上,帮我擦起了头发。
“原来有个妹妹是这样的感觉啊!”一旁的五条悟托着下巴看着两人,突然转头对旁边的家入硝子问,“如果我掉到水里,你会帮我擦头发吗?”
家入硝子十分友好地笑了下:“如果可以,我想再把你踹下水一次。”
“啊~硝子还真是热情呢~”
头发差不多擦干了,身上却还穿着湿衣服。此时已是深秋,偶尔一阵风吹来,我不禁打起了哆嗦。
丸子哥转头和院长交流,院长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淡然,好像他们的医院刚刚没有发生事故一样,眉眼含笑地对丸子哥说了一句话,然后带头向着病院里面走去。
我和丸子哥一起,跟着走了进去,然后拿到了护士小姐姐给我们准备的病号服……
第19章 精神病院
我身上穿着一身白底蓝格的病号服,而我的旁边是同样穿着白底蓝格病号服的丸子哥,我们两人刚换好衣服,从房间走出来,一群和我们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就蜂拥了过来,他们围着我们两人,齐齐鼓起掌来,甚至还有人拿彩带庆贺。
我:“……”
我人生第一次遭遇如此热烈的欢迎仪式,欢迎的人态度之真诚,甚至都让我怀疑,我真的生病住院了……个鬼啊!
身穿白大褂的院长,穿过人群走过来,对着我们两人微微躬身:“抱歉,给二位造成了困扰,他们许久没有见到新伙伴,所以有点激动。”
我紧紧抱着小九,很想听翻译,不知为什么,看院长的表情,我再次觉得我和丸子哥要住院了……个大头鬼啊!
“在衣服烘干前,两位先去我安排的病房等待一下吧,两位的朋友已经在里面了。”院长开路,带着我和丸子哥到了一间病房的门口。
我:“……”
丸子哥看了我一眼,先推开了门,我跟在后面,我们两人刚步入房间,咔嚓咔嚓咔嚓……的声音就不断响起,这让我误以为自己进了其他人的病房。
事实证明,我这么想也没有错,我看着不停用手机拍照的白毛,逐渐瞪出了死鱼眼。
通过之前三人和院长的交流,我已经提取出了白毛的名字——五条悟。但是我现在更想叫他五条恶、五条巫、五条污……
因为这家伙脸上的笑容真的非常的可恶、魔幻,以及不健康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在庆祝我和丸子哥入住精神病院一样,和外面那群病患的行为如此一致。
我甚至开始怀疑,丸子哥都是被这家伙传染的,不过好在丸子哥的另外一位女同学,看起来还算正常,把光明正大偷拍的五条恶拉到了角落,并且“训斥”。在我还没有回家,在我还没有听到小九的翻译之前,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却不曾想到,我此时听到的真实内容应该是:
“照片别忘记发我一份……”
然而还不能理解这句话真正含义的我,看到“正义”的女同学帮忙,做出的反应当然是,向对方献出我感激的微笑。
事后我无数次回想:有人十分恶劣地不经过我的允许偷拍,另外一人向这个人索要我的照片,而我却对后者露出了感激的微笑。那么我在这两人心中会是怎样的形象呢?不会是什么有特殊癖好的自恋狂吧?……
当然此时的我还没有事后的烦恼,在我的眼中,那名还算正常的女同学好像劝说失败了,因为五条悟又插入了我和丸子哥中间,把手机递给了那名女生,想要合影的意思不要太明显。
就在我忍不住想抬脚把人踹出去之前,丸子哥先动了,他拉着我,坐到房间的另一边,并且对着五条悟说了一句话:“悟,你是不是又想和我切磋了?”
我不知道丸子哥说了什么,只知道没什么效果,因为五条悟又凑了过来:“杰,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小气,我刚刚给你们两人拍合影的时候都没有拒绝呢~”
“我知道了。”五条悟拳头打在手掌上,恍然道,“杰,是不想让我和卡哇伊妹妹合影吗?这样独占妹妹可不行哦~”
我敏锐地捕捉到了「卡哇伊妹妹」这个词,伸出手指着五条悟,用我贫瘠的词汇量,组合出了一个词语:“岂可修尼桑。”
看着五条悟荡漾的表情,我有那么两秒怀疑我用错了词语。
合影不成,五条悟又把目标放到了我怀里的小九身上,看对方的举动,似乎是想要抱小九。自从进了精神病院,小九就一直很紧张,我当然不会把它交给陌生人。
接下来,五条悟手舞足蹈不知在说些什么。
而我不用小九帮忙翻译,只看对方的表情,拳头就止不住发痒,真的好想打人啊,一定不是因为我在精神病院,并且穿着病号服,所以产生了错觉。
护士小姐姐把烘干的衣服给我们拿了过来,换回自己的衣服后,我看着换下的病号服,突然很想送一身给五条悟。
离开精神病院的时候又发生了一点小小的骚动,主要是精神病院的病人对离开的我和丸子哥表达了不舍,那夹道相送,热泪盈眶的模样,让我觉得我不是出院,而是要去英勇就义……
不对,我本来就不是出院,只是不小心落水,临时穿了一次病号服罢了……
病院大门口,院长脸上带着怪异的笑,递给我一张名片,说道:“欢迎下次再来。”
我:“……”
这院长不会是整个精神病院里,病情最重的那一个吧?
“杰,用不用我们一起送卡哇伊妹妹回家~”院长离开后,五条悟凑到我和丸子哥身边,看着对方的表情,我真想把对方送回精神病院。
“不用。”丸子哥看向我,我领会了对方的意思,跟着丸子哥一起,转身就走。
“杰,怎么能这么冷淡~”五条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对方伸手挥了挥,脸上依旧是那副玩世不恭,让人很想把鞋底甩上去的笑。
这段时间,我对笑容也算是颇有研究了,能笑出这种效果,对方也是人才了,我收回了视线,手抬起挥了一下又放下。
回去的路上,只有我和丸子哥两个人,丸子哥看着我,几次犹豫,最终还是问了出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那里?”
丸子哥的语速不快,我仔细分辨了一下,挑拣出了「你」「怎么」「那里」三个词。
当然是替你看医生——我的词汇量还不足以让我说出这句话,就算足够的话,我也不会当面说出来,毕竟我要考虑丸子哥的心情,有五条悟那样的同学,丸子哥一定很不容易。
所以我只是笑了笑,上前牵住丸子哥的手,开口说道:“回家。”
...
之前,我把小九带回家,以及带出家门,都是用的隐身状态,但是今天小狐狸被丸子哥看见了,我只能就这样抱回家。
进门的时候我还有些忐忑,因为我怕夏油叔叔和阿姨不同意我把小九留在身边,事实证明我多虑了,因为夏油叔叔和阿姨真的是很开明的家长,他们很容易就接受了小九,并且表现得很开心。
就这样,小九在夏油家有了正式的身份。
晚上,关上房门,我带着小九一起回顾这惊心动魄的一天,主要是让小九帮我补全,那些我没听懂的对话。
小九记住的不多,只记得丸子哥三人和院长聊天的时候好像提到了什么任务。剩下就是丸子哥的两名同学说的话。
“那个女生说要照片。”小九说道。
我:“???”
我在脑中回顾了一下,当时我们几人在病房的情景,忍不住向小九确认道:“那名女生当时不是在制止那个可恶的白毛吗?”
小九用爪子抓了抓头:“好像是要照片。”
我:“…………”
我耳边响起了三道清脆的咔嚓声,那是我三观开裂的声音。
也许是我的表情吓到了小九,小九又开口补救了一句:“也可能我听错了,或者记错了……”
我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也许是情绪波动太大,我突然觉得鼻子一阵痒,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然后开始觉得头晕。
“玲子没事吧?”小九担心地看着我。
我抱着小九躺下,开口说道:“没事……咱们睡吧,说不定睡醒了就会发现,之前的一切都是梦……”
我在心中这么祈祷着。
小九动了两下,好像又想起了什么,突然抬起小脑袋,说道:“对了,玲子,今天和你一起回来的哥哥,还有那两个同学,他们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感觉和正常人不一样。”
我已经有些迷糊了,听到小九的话,只说:“他们本来就不正常……”
“原来是这样。”小九点了点小脑袋,重新趴下了。
第20章 升级杰哥
也许是白天经历了太多光怪陆离的事情,晚上我久违地做梦了。
幽暗没有窗的闭塞房间,潮湿脏污的水泥地面,一扇破旧但足够锁住我的铁门,喊了很久却无人应答的绝望……
我靠坐在门边,希望有人能打开那扇门,我一直等一直等,又饥又渴,嗓子像火烧一样难受,不知在煎熬中等了多久,那扇门终于开了。
进来的是两个油腻的中年男人,是把我绑过来的人,他们嘴上骂骂咧咧的。
“不是说这小丫头能换钱吗?”
“已经过去一天了,那家人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操,咱们不是被耍了吧!”
……
我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听到两人的话反倒清醒了两分,他们绑我过来是要和我的家人换钱,可我哪有家人?两人的谈话不就已经说明了吗?那个不管我死活的人家怎么能称作家呢。
没有赎金,绑匪会心善地放我离开吗?我偷瞄了两个面色凶恶的人一眼,我想我也许会死吧。
我没有什么必须实现的梦想,也没有什么远大的人生追求,可正是因为这样,我才更不甘心。我不想不明不白地在这个狭小幽暗的地方消失,我想留下一点意义,我想知道我的存在是有价值的。
我把自己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有些后悔,没有在两人开门进来的时候趁机跑出去,现在那扇门又被关上了,没有上锁,只用插栓插在了门框上,可是这却足以拦下我,以我现在的糟糕情况,在开门的时候,很可能就被两人抓住了。
那两个男人又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应该是拨给那家人吧,不知另一端的人说了什么,电话挂断后,两个男人更愤怒了,冒着火的目光烧到了我身上,我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破旧的铁门被抓响了,嗤嗤的声音像是有指甲在上面挠,两个男人也吓了一跳。
“谁!”其中一个男人大喝了一声。
门外没有人应答,指甲抓挠的声音更剧烈了。
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了一眼,走到门边,其中一人握住门把手,准备开门,另一人握着拳头站在旁边,准备随时攻击。
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一个灰色的影子扑了进来,紧接着男人的惨叫声响起。
两个男人行动的时候,我也做好了准备,我想,不管敲门的是谁,只要门一开我就往外跑,只要跑出去,就有希望。可是当我看清咬住男人的那条大灰狗时,我还是愣了一下。
大灰狗咬住了一个男人的小腿,男人吃痛倒在了地上,另一个人因为吃惊暂时忘了反应,这是个很好的机会。
要跑,跑起来……我握紧拳头,感觉指甲都嵌进了肉里,用力冲了出去。
外面不远处有一条马路,我想要寻求帮助,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午,极目望去,马路两边都没有车辆经过。
“打死你这个小畜生!”身后传来男人愤怒的叫骂。
我没有再犹豫,捡起地上一块大的碎石,又冲了回去。
大灰狗身上的皮毛已经被血染红,却仍然死咬着男人的腿不放,另一个男人拿着一截破木棍,不停地抽打,我用尽力气,把手中的碎石砸向那个男人的头部。
很幸运,我砸中了男人的眼睛,男人吃痛,用手捂住了眼睛,木棍掉在了地上,我捡起那截木棍,我想,就算要死,我也要把力量用光再死,木棍重重地打在了男人的腿上,一下两下……到最后我自己都不记得挥了多少下,男人抱着腿倒下了。
我丢掉木棍,抱住奄奄一息的大灰狗,大灰狗用脑袋拱了拱我,还伸出舌头舔我的掌心。
我笑了,用干哑无比的嗓音说道:“太好了,你没事……”
“没事……没事……没事……没事……没事……”
我看着头歪在我臂弯的大灰狗,脑中只剩下这两个字,甚至连路过的好心人帮忙报了警都不知道。
直到有人要把大灰狗从我的怀里抢走,我才猛地惊醒。
“别难过,小姑娘。”警察叔叔安慰我。
我却有些茫然,心想:我为什么要难过?
低头看向大灰狗时,我更茫然了,为什么我的大灰狗变红了?
大灰狗是一只看起来很凶的土狗,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我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如果不是想起曾经听说过“越跑狗越追”的说法,我可能掉头就跑了。
大灰狗并没有如我想象般的吠叫,或者扑上来,只是甩了一下尾巴,无趣地移开了目光。
我离开了,走出很远又回头看了一眼,大灰狗在扒垃圾吃。
那之后,在上学或者放学的路上,我经常看到那只大灰狗,大灰狗每次见到我都会甩一下尾巴,再移开目光。
我想,大灰狗应该是这一带流浪狗的狗王,因为我在各个垃圾桶的范围都曾看到过它出没,而其它流浪狗,好像没有像这样流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