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袁对此半信半疑。
钟尔今天一天的态度,确实不像是要对许听廊穷追猛打。
但他知道这个姑娘比狐狸还狡猾,他已经在她身上吃了好几次亏,不得不防。
“我就想知道,他为了躲我能搬到多远,愿意每天早上牺牲多久的睡眠时间,我也好彻底死个心。”她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要是今天晚上就搬行李去你们那,不对,不止是今天晚上,还有明天,后天,大大后天,一直到我们离开这里,我都绝对不会。如果我骗你,我天打雷劈,不得……”
听她发的是毒誓,小袁连忙阻止她:“钟小姐,不能随便用自己的生命安全起誓,你别说了,我相信你。”他顿一下,实话实说,“我们住在河东酒店。”
钟尔拿出手机查了查,是一家五星级酒店,她神色落寞下来:“40分钟……原来他真的这么讨厌我。”
她这幅样子真的太可怜了,小袁的恻隐之心被她狠狠牵动。
所以她说冷,想借他外套穿一下,回了室内就还他,小袁毫不犹豫答应了她:“这件你就穿着吧,不用还我了,我在车里还有衣服。”
钟尔把衣服穿上,把两边大衣口袋中的物品摸出来,递给小袁。
她视线极快地在房卡上一瞟:“小袁,真是谢谢你了。”
*
当天晚上,许听廊和小袁与大部队分别,坐车回到河东酒店。
上到房间所在楼层,两人的脚步一起,都迈不动了。
他们两个房间隔壁的那个房间门口,笑吟吟地站了一个人。
虽然戴了帽子口罩,全副武装,但那身形,除了钟尔还能有谁。
许听廊怒极反笑,望向小袁:“你干的?”
顶着他的死亡眼神,小袁差点没当场给他俩跪下以死谢罪。
一复盘,他什么都懂了。
钟尔今天一整天都在演戏,目的只有一个,套出许听廊下塌的酒店。
至于她发的那些毒誓,她压根就不是晚上搬来的,她怕什么?
她当然百无禁忌,想怎么发誓怎么发誓。
怕是一从他这里套出酒店信息,她就吩咐小方开搬了,怪不得小方今天没跟来,原来在后方待命等消息。
什么小方生气了,不愿意跟着她,全是谎言。
她嘴里就没有一句真话。
她没有心。
小袁的脚步千斤沉重,他怀着英勇就义的心情,跟随许听廊走近。
钟尔对他完全是兔死狗烹,白天还热情似火,这会连眼神都不分给他半个,她再也不掩饰自己对许听廊的目的,仿佛眼里只容得下这一个人,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走来。
“许听廊,你回来啦?”她把单边头发别到耳后,柔情蜜意道。
作者有话要说:小袁,张无忌的妈妈说过什么?
第19章
许听廊把小袁往钟尔身边一推,冷冷道:“送你了。”
大概被他们两个的里应外合气得不轻,终于没法再对她装聋作哑。
小袁认为自己闯祸的严重程度,跟钟尔在微博发疯差不多。
当然两者之间的影响力没法比,从昨晚官宣到现在,钟尔以一己之力搅得满城风雨,她和许听廊的名字就没从热搜下去过,托她的福,营销号的年度KPI在年初就搞了个大单。
同样是坑许听廊,钟尔吃得香睡得着,可不见她有半分良心的自谴。
许听廊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还不知轻重,紧紧抓过小袁的手臂,大有不放人的架势,她跟许听廊说:“这可是你说的啊。”
许听廊于今晚第二次气笑了。
小袁生怕他真的不要自己,巴巴表忠心:“听廊,我错了,我就想跟着你。”
“跟着他有什么好的,他给你多少工资?”钟尔豪迈地一挥手,“跟着我吃香喝辣,不信你去问方正同。”
钟尔这么难伺候,小方还能在她身边待这么久,除了有一点抖M属性,还有个最现实的理由:她很大方。
钟尔是星漫娱乐最大的摇钱树,同时也是头号讨债鬼,吃得消跟她的绝对属于人中龙凤,所以她助理的工资是全公司艺人助理中最高的。
除了公司给的,钟尔自掏腰包,额外给小方相当丰厚的工资和年终奖,逢年过节或者有事没事,从不吝啬红包和礼物。
小方住的房子、开的车子都是她的,虽然不至于划到他名下,但她也从来没有要收回的意思。
“我不不不不不……”小袁猛摇头,“再多我也不去,而且我们听廊也很大方的,从来没有亏待过我,是我猪油蒙了心,辜负了他的信任。”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许听廊没那么好哄。
他伸手:“房卡。”
小袁双手递上。
许听廊接过,沁着凉意的眼神淡淡一扫:“你回去吧,换个嘴巴严、知道轻重的人来。”
小袁哀怨地看向钟尔。
今日的一切,全拜她所赐,是她满口谎言、不择手段,是她辜负了他的信任,利用了一个老实人的善良。
但凡钟尔能表现出一丝歉疚,他都会好受一些。
可是完全没有,她闻言眼前一亮,一边说着“你也不用换人过来了,我给你当助理啊”,一边跟着许听廊进了房间,还把门“哐”得给关上了。
根本没有男女之别的避嫌。
随着关门声,小袁目瞪口呆。
“嗒。”附近房间忽然传来开门声。
小袁警觉地寻声望去,生怕有无关人员看到了方才的一幕。
还好出来的是小方。
小方因为钟尔惹出的祸一晚上没睡,白天又帮她搬酒店,差点没给累趴下。
“Hi。”他哈欠连天地跟小袁打招呼。
小袁没法跟钟尔兴师问罪,还能不敢找小方算账?
“钟小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怎么可以真的帮她搬过来?!”
小方指指自己的黑眼圈:“大哥,我当然知道搬过来很不明智,我完全没敢跟我们瓦哥提这事,要是出了什么事肯定全赖我,但问题是不搬的话我死得更快,我特么根本没命到明天。”
小袁疯了:“那你不能为了自己活命,就让别人送死啊。”
小方:“我尽量管着她,行吧?”
这话说的人没底气,听的人满肚子气。
小方:“行了行了,多大点事,让妮多收手,其实很简单。”
“你说得容易!那你倒是想个法子出来啊。”小袁情绪渐渐激动。
“她这个人吧,三分钟热度,凡事都得顺着她来,你越不上钩,她越来劲,你没发现她对许听廊越来越痴迷了吗?叫许听廊天天宝贝晚安宝贝早点睡,跟她演上三天,我保管你们从此清清静静,你求她她都不给你眼神。”小方出谋划策。
小袁:“……”
“劝劝你家听廊吧,对付她只有这一种办法。”小方说着又打了两个哈欠,敲响钟尔房间的门。
小袁这才想起正事:“她跟着我家听廊进了房间了,她她她……这么主动的吗,她不会霸王硬上弓吧?”
“不是吧?不好意思,我没有处理相关事件的经验,也没法预判里面什么情形。”小方也惊了,将耳朵贴到许听廊房门上听了半晌,什么也没听出来,他无头苍蝇似的在门口转了两圈,“看吧,我说什么来着?谁让许听廊一直拒绝她,自食恶果,活该!”
“……”这对主雇一个比一个不讲道理,一次比一次没有下限。
小袁麻了。
室内是两个人的单独空间。
钟尔生怕许听廊把她扔出去,牢牢扒住他的袖管。
许听廊垂眸看她一眼,倒是没赶她,兀自往里面走,先进到卫生间,挤了洗手液洗手。
钟尔见状,改成单手拉他衣服,空闲的那只手也挤了洗手液。
她不等他洗完,非要把手放在他的手之上,水流流过她的皮肤,混着泡沫往下流淌,落在他的皮肤上。
洗完一只,她别过身子换手,如法炮制,再度弄脏他的手。
她的眼睛里没有流转的眼波,没有缠绵的情丝,只有坦坦荡荡。
是很高级、也很熟练的撩法,无形之中拉近距离,给对方一种“我们已经很熟”了的暗示。
许听廊又冲了两秒的水,洗尽手上残存的她的温度。
他随手从毛巾架上扯了快毛巾,随意一揩,扔到台盆上。
“我助理的工作可没有陪-睡这一项。”
不是调情的口吻,但也不像方才在外面那样满含怒火,变成一种相对平和的、陈述式的状态。
很奇怪,今天这件事情,他更气的居然是嘴巴不够严实的小袁,而不是始作俑者钟尔。
大概因为这人秉性恶劣,做什么都不奇怪,所以他根本没指望过她。
自然而然地,也就不会苛责于她。
“是吗?”钟尔意识到自己跟进房间的行为确实容易惹人误会,但她有脸皮厚的天赋,不觉得尴尬,懒得澄清,就顺着往下说,“那我也可以不陪-睡的。”
“那你还会什么。”许听廊嘲弄着笑了下,“说来听听。”
钟尔看着他,心跳不由落了一拍。
浴室的灯自带柔光效果,氛围拉满,像香港老电影,而这人又在她审美上蹦迪了。
深邃眉眼,俊逸轮廓,最绝的是他偏头时落在挺直鼻梁上的那道光轨,这么近距离地看着,简直让她鬼迷心窍,想在上面滑滑梯。
她觉得自己像个色中饿鬼。
她舔舔嘴唇,故作镇定地说:“我也是会照顾人的,你累了我可以给你捶肩,饿了可以给你点外卖,你晚上睡不着我还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
“嗯,可以聘你。”许听廊说。
这么配合?这回轮到钟尔噎住,但她直觉他没好话。
果然。
“就一件事要你做,离我远点。”
说完他扯落她拉扯他衣袖的手,男女力量的悬殊在这个时候体现得淋漓尽致,他都没怎么用力,她就被推到了卫生间门外,没有任何挣扎的余地。
随即他抬步,要跟出来,肢体语言很明白,打算故技重施,将她丢出房间门外。
说时迟那时快,钟尔疾行两步,抢先一拍将卫生间的门狠狠关上。
许听廊为避免被门拍一脸,下意识后退一步,然后随着一声巨响,他被关在厕所里了。
“……”
拧拧把手,不出意外,外头有一股推阻的力道。
对男人而言,无异于螳臂当车。
“你是不是又打算连夜换一次酒店?”钟尔在外头问,“这次要换到多远的地方。”
隔了一扇门,看不到她做作虚伪的表情,许听廊勉强能忍受她的满嘴跑火车。
“我换,你是不是也跟着换?”
“对。”钟尔很坚定。
“少来了,钟尔。”许听廊侧身倚到台盆边半坐下来,直接揭穿了她,“你今天看到我住的五星级酒店才愿意跟过来。”
他说对了,今天但凡钟尔看到他的新酒店跟剧组那个差不多,打死她她也不可能换,毕竟至少剧组的酒店东西好吃,离马场也近。
深情人设崩塌,她干脆蛮横起来:“你不说不换,今天就别想出来。”
许听廊无声哂笑。
又装,明知道女性的力量在男性面前不值一提,她哪里困得住他。
这是要表现什么?不自量力的可爱,恰到好处的示弱。
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她这样的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别有目的,唯独没有真诚可言。
他不想再浪费时间,施力推门,并毫不费力地推开一条缝隙。
钟尔以肩抵门,抵抗无果,因为用尽全力,她的声音显得咬牙切齿:“许听廊,你真的就这么讨厌我吗?”
之前所有,他都确信她只为操控人心,以满足那点恶趣味。
但是这一个瞬间,他承认自己想过她也许出于真心。
顿了一下,他没有收手,继续将门推大,迈了出去。
俩人重新出现在对方视野中。
他云淡风轻,而她满脸涨得通红,可见她刚才阻挡他出来的决心。
“自觉点出去。”他冷淡说一句,要往里面走。
钟尔冲他的背影控诉:“剧组的酒店可以带宠物,你明明可以带中中来的。”
“第一,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要给你看猫,过去八年你既然对它不闻不问,那么八年之后大可不必表演深情,中中根本不认识你。”许听廊来到沙发边坐下,“第二,你不要贼喊捉贼,既然可以带宠物,你怎么不带你的狗?”
当时视频的时候,她信誓旦旦说过拍戏会带狗给他看。
钟尔就等他这句话:“我本来要带的,但是我提前问了酒店,他们说大型犬不可以。”
她的话,许听廊不敢轻信,反正他也不想探究真假,再度下了逐客令:“我要睡了。”
钟尔不走:“虽然我没法带嘘嘘见你,但我可以给你看女儿。”
他们哪来的女儿。
就连儿子也都名不副其实,八年间,钟尔和中中除了最初的那点缘分,根本毫无关系;嘘嘘就更荒谬了,它才两岁,就没许听廊这么喜当爹的。
现在又多个女儿,连什么生物也不知道,许听廊怀疑地打量她两眼。
钟尔挺直腰杆,努力让自己看起来理直气壮:“真的,她明天就来,只要你不搬酒店,我带她见你。”
“我声明一点。”许听廊无所谓地扭过头,“我不搬酒店是我懒得再折腾。你不用带所谓女儿见我,我不感兴趣。”
*
两位助理凑在许听廊房间门外听了半天墙角,终于把钟尔给盼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