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听廊服了她了,重新把门给她关上:“跟你说话比对牛弹琴还费劲。”
钟尔倚着门站了会,打开外卖软件。
配送范围内没有肯德基,最近的也在十几公里之外,等代购送到,少说得一两个小时。
她丢下手机,到头睡下。
*
钟尔的丧睡了一觉都没治好。
第二天她没有想方设法蹭他的车,在剧组也很安分,甚至明知中中就在隔壁房间,都没有借此前去骚扰许听廊。
她觉得自己可能是累了,毕竟从来没有哪个男人这么难追。
但似乎又不像是那回事,因为她总忍不住关注他,即便眼睛忍住了不看他,耳朵也忍不住一直追寻他的动静。
这哪里是失去兴趣的表现。
可她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越来越没法对他死皮赖脸。
在他面前,她变得开始要脸了。
这个世界上还从来没有哪个人能让她这么顾忌脸面。
接下去一天,许听廊把猫带去了片场。
片场枯燥,中中的到来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加上这天剧组来了不少群演,人员很杂,小袁担心生人贸然触碰中中吓到它,干脆寸步不离地守着猫,不让别人随意靠近。
失散多年的猫儿子近在眼前,钟尔就算有天大的耐力都不可能无视舐犊之情,忍了半天还是破功,趁空闲时间挪了过去。
小袁倒没有不让她碰猫,只是好心提醒她:“钟小姐,它有点凶,你小心。”
“什么话。”钟尔不信那个邪,“对别人凶,对我能凶吗?”
她又不是别人,她可是妈妈。
近距离看中中更可爱了,她眉开眼笑,朝它伸手:“我的宝贝儿砸!”
中中不认识她,浑身写满抗拒,在小袁怀里拼命挣扎。
都快到手的肥肉了,钟尔哪肯放弃,非要把它弄过来。
许听廊本来在跟刘导聊戏,眼神留意到那一块的动静,说了句“刘导抱歉,稍等我一下”便匆匆朝钟尔的方向走去。
小袁苦口婆心:“钟小姐你小心,它真的很凶,你要不先喂它点东西拉近一下感情……”
钟尔不是察觉不出中中的抗拒,但她脾气上来了,因此不管不顾,当爹的不肯赏脸就算了,凭什么猫儿子也讨厌她。
“给我。”她不耐地说着,双手托住中中肥硕的身体,一把把它抢了过来。
中中彻底脱离小方的怀抱,登时大怒,亮起利爪就冲她的手背挠去。
说时迟那时快,她肩膀上越过一只手,拎起中中的后颈将它抱开。
中中的爪子虚虚在钟尔的手背上晃过,划开几道浅浅的白痕,所幸没有破皮。
确认她无碍,许听廊脸色依然不太好看:“小袁没跟你说它很凶吗,为什么非要抱它?”
钟尔揉着手心有余悸,瞪中中一眼,不服气地说:“它是我的猫,我想抱就抱。”
这话她自己说了都没底气。
僵持片刻,她走开了:“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抱就不抱。”
许听廊看一眼她的背影,低头看猫。
中中已经不是小猫,又胖,不适合再提后颈,只是刚才事情紧急,他顾不上那么多,这会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心疼,在它头上轻抚。
片场不允许私自拍摄,但总有人不遵守规则,群演里头不少是粉丝,慕名来看偶像,千方百计想多保留一些影像。
当天狼耳和中中的一幕就被放到了网上。
偷拍的角度,但可以清晰看到,钟尔不顾许听廊助理的反对非要抱许听廊的猫,被猫挠了一爪,闻讯赶来的许听廊脸色很难看,两人争了几句,钟尔走开,许听廊则摸着小猫的头,低头说了句什么。
看图写作的时间到。
钟尔倒追许听廊,在剧组频频招惹他的传闻早已闹得人尽皆知,「干得漂亮,赏你小鱼干」一条,几乎全网通过。
当然这是后话了。
而且新闻发酵的时候,钟尔心情好得很,完全不在乎网友的那点嘲讽。
因为她回到休息室以后,许听廊也进来了。
她以为他是进来追责的,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结果许听廊说:“晚上有安排没有?”
妈的,钟尔更生气了,简直快维持不住风度破口大骂,她当然知道他晚上要去跟简欣文的妈妈一起吃饭,简欣文上午就下戏了,要去机场接远道而来的母亲。
当时钟尔竖起耳朵,听到简欣文再三提醒许听廊晚上别错过时间。
许听廊问她晚上有时间干什么,她实在想不明白。
这人难不成在炫耀吗?
“有。”钟尔把头发别到耳后,让自己听起来很忙碌,“难得今天晚上没戏,我要去城里,泡吧,按摩,都预约好了。”
“看来没正事。”许听廊说。
钟尔反问:“我没有,你就有吗?”
“我又没说我有。”许听廊似是浑然不觉她的挑衅,语气很随意,“既然你也没有正事,那陪我去吃个晚饭吧。”
第33章
钟尔都懵了,愣了一小会,她做确认:“你的意思是,让我跟你老师一起吃饭吗?”
许听廊点头:“嗯,去吗?”
“可以啊。”她表情挺淡定,但第一时间就答应的行为暴露了她内心的迫切。
钟尔没想过许听廊会叫她去跟他老师一起吃饭,许听廊同样没想到她会一口答应。
简欣文指桑骂槐控诉钟尔在片场霸凌她、借着NG扇她耳光之后,一时舆论沸腾,剧组不好直接驳她面子,但也不能让钟尔蒙冤,只能让刘导出来背锅,说他太严厉,要求太高,给女演员之间造成了误会。
但大众显然没信这套说辞。
更何况是简欣文的母亲,哪个当妈的会不偏袒自己的孩子呢?
钟尔居然不担心跟简母吃饭是一场鸿门宴。
她就这么放心他不会害她?
自两个人在地面塌方重遇,钟尔生死未卜之际报出他的号码,对他说过那么多甜言蜜语,她不怕他的冷脸,无所谓他的嘲讽,像只打不死的小强,看起来简直对他迷恋至极,但始终没能让他放下警惕。
他知道她这个人,喜新厌旧,不懂珍惜,凡事只顾自己痛快。
她对他所有的执念,充其量不过是见一个爱一个里最爱的那一个,爱一个甩一个里面唯一没机会甩的那一个罢了。
就像小孩子对着商场里的玩具喜欢得不得了,撒泼打滚,不买简直要命,但一旦买回家,用不了两天就会玩腻。
等候玩具的命运是肢解,破坏,厌弃。
最后丢弃。
你说她坏?没得到你的时候,她是真心喜欢你,虽然她连喜欢都很肤浅,动不动就耍小手段,惯性撒谎,没有真诚可言。
她不是故意伤害谁,她只是本性如此。
她好像只能喜欢别人那么多,但这就是她能给的全部。
这是许听廊头一回想,或许这次真的不同。
或许她真的可以为他改变。
他不说话,钟尔开始担心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猴急,她怕他反悔不带她,有点忐忑地问:“怎么了?”
许听廊笑了下,压下眼底的柔软,试探着问:“你都不怕我把你卖了?”
钟尔一愣。
他不说她都没有意识到,凭着她跟简欣文的龃龉,简欣文的母亲怕是不会善罢甘休。
可是他叫她一起吃饭的时候,她完全没有想过这点,她只是觉得很安心,终于不必独自在酒店猜测他们饭局上说的话发生的事,也不必为他和她的敌人把酒言欢感到生气。
她光顾着高兴了,居然都忘了起码的防备之心,完全没怀疑过他会不会把她卖了。
但答都答应了,再多问岂不是显得很怂?钟尔拔高音量:“现在可是法制社会,她能把我怎么样?”
“老师人很温和,不会为难你的。”许听廊说。
如果老师是尖酸刻薄的人,他不会把钟尔带去受那份委屈,当然,当妈的天性使然,老师不可能喜欢钟尔,但她是个体面人,就算心里有再多的不满,也会给他这个面子。
此举必然惹得老师不开心,但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尽快给简家一个态度。
钟尔和简家的掌上明珠闹成这样,再是背靠星漫娱乐,再是棵摇钱树,也难保简家不会出手对她做些什么。
钟尔一听就放心了,越发嘚瑟:“为难我又怎样,就算你们联起手来,我照样以一敌三。”
许听廊没好气:“不用一直强调你不怕死,早就见识过很多次了。”
刚刚不就差点让中中一爪子挠花。
钟尔权当这是夸奖了,她的喜色掩不住,全明晃晃写在脸上。
“一会少说话,多吃饭。”许听廊说,“能做到吗?”
钟尔爽快比“OK”:“对了,我们下了戏回酒店换衣服吗,还是直接去?”
“下戏不早了,不回酒店直接过去吧。”许听廊说,“只是吃个便餐,你早上穿过来那套就很合适。”
“好的——”钟尔拖长音调,眼睛都笑弯了。
许听廊走后,钟尔和小方互相对视,双方眼里都闪着贼溜溜的精光。
“小方,你记得我今天早上穿了什么衣服过来吗?”钟尔率先开口。
小方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懵了一会,回答说:“这我怎么记得。”他一大老爷们哪会注意这些细节,她的衣服他瞧着都差不多。
“是吧,我自己都想了会才记起来,许听廊居然记得我今天穿了什么。”钟尔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他也太关注我了,就这还不肯从了我,他爱而不自知吧。”
她今天早上穿过来的是一件非常简单的灰色修身风衣,随便从衣柜里抓的,基础款,完全没有什么记忆点可言。
“你还有心思说他,你才爱而不自知。”小方没空跟她讨论许听廊的表现,他匪夷所思地围着她转了两圈,“他要带你见家长,你居然肯去?”
钟尔愣住。
“啊我在胡说些什么。”看她表现,小方以为自己猜错,一拍脑袋,恍然大悟,“你是打算连女带娘,踹了人家的贼窝?妮多你别搞事,闹了这么多天了,就算是为朋友出头,也不能自毁前途吧?冉冉姐也不希望你这样。”
“我没准备对许听廊的老师怎么样。”钟尔说。
虽然只寥寥听他提过老师几句,但看得出来他很敬重这位老师,看在他的面子上,她可以忍气吞声一顿饭。
除非他老师主动找事,那就休怪她不客气,谁的面子都不好使,她一定全力以赴,撕个你死我活。
“啊。”小方迟疑着,“那你?”
钟尔也迟疑了:“这个不算带见家长吧,只是他老师而已。”
面面相觑片刻,小方更不太相信地问了一句:“……是吗?”
“……”钟尔也更不太确定地答道,“是吧?”
往常她谈恋爱有两大原则,一不秀恩爱,二不见家长,总之尽量别渗透彼此的生活。
她交往最久的男朋友在大学时代,那男生酷酷的,不像一般男孩子一样一个劲给她当舔狗,所以她对他格外上头些。
某次放假那男生回国,热恋中的情侣免不了要煲电话汤,正在那打情骂俏,男生的妈妈进来房间,听到有女孩子的声音,好奇了一嘴。
那男生倒也没藏着掖着,在家人面前给足钟尔安全感,直言是女朋友,让钟尔叫阿姨:“要不要和未来婆婆聊两句?”
只是远程和对方母亲寒暄了两句,连面都没见,但钟尔还是瞬间下头,一挂电话就提了分手。
现在许听廊要带她见他的老师,虽然不是父母,总归也算面见长辈,她不但不反感,还打心眼里感到高兴。
“许听廊不会真把你那臭毛病治好吧?”小方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管他治不治好我,反正我这么喜欢他,我就一定要得到他,上回害我心痒痒那么多年,这回再没搞定,我这辈子都过不去这道坎了。”钟尔夸张地捂住心脏的位置,“我会死,真的会死。”
小方嘴角抽抽两下:“怎么可能死?”
“馋死的。”钟尔认真地说。
小方:“……”
*
下戏去餐厅的路上,许听廊跟简母打了声招呼,说自己会带个人过来。
听那个语气,简母敏感地预感到他要带的人是个女孩子,不由得有些担心女儿,当年16岁的简欣文对18岁的许听廊一见钟情,后来还追着进了娱乐圈,做妈的当然希望女儿能够得偿所愿,何况她本身就非常满意许听廊这个得意门生,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许听廊能给她当女婿她求之不得。
但她怎么都没想到,许听廊带来的人会是那个近日来和简欣文闹不和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的钟尔。
“杨老师,好久不见。让您久等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钟尔。”许听廊装作没有看出杨老师略显怪异的表情,恭敬地打完招呼,转而拉了钟尔一把,“这是我大学的表演老师杨老师。”
装乖这点小事可难不倒钟尔,闻言立刻一本正经问好:“杨老师好,久仰大名,总听许听廊说起你。”
怎么看都是许听廊温顺乖巧的女朋友,哪有半分传闻中日天日地的嚣张劲。
简欣文更是如惊天霹雳。
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杨老师很快收敛了自己的表情,客客气气招呼钟尔坐。
一桌四人心怀鬼胎,杨老师和许听廊聊天,简欣文气压很低,不吃也不说话。
钟尔则说到做到,既然简欣文她妈不找她麻烦,她也不找茬,免得许听廊夹在中间为难。
反正桌上的话题她插不进去,就专门负责吃。
刘导要她增点肥,拍《白首相离》太辛苦,每天消耗大量的体力,她的体重一个劲猛掉,已经有点过瘦,影响镜头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