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尔停顿一下,委婉拒绝了:“下次有机会吧。”
先别提她心里究竟有没有做好见家长的准备,更重要的是,她先前放许妈妈鸽子,哪有脸再跟许听廊提这种事。
后来她有悄悄去超话看过,许妈妈的微博自那天起没有再更新。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生她的气了。
*
两天后,剧组再度搬迁拍摄城市,这次来到了锦城。
许听廊和钟尔都是锦城人,许听廊的家人朋友都在这里,不过钟尔在锦城生活的时间并不多,整个城市与她唯二的牵绊就是裴箴言和陆仅。
难得回锦城,她自然约了两位朋友碰头聚餐。
裴箴言叫她不要只身赴宴:“把你男人也带上,我俩给你把把关。”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钟尔第一次带男朋友见朋友,之前虽然也介绍过盛悉风和许听廊认识,但盛悉风毕竟是粉头,身份特殊,而且粉头当时来泉市住了一个月,就算钟尔没从中介绍,这两个人肯定也会认识的。
四人一碰头,裴箴言第一时间对许听廊说:“久仰久仰。”
许听廊虽然不是自来熟的人,不过别人热情的话,他也能配合:“幸会幸会。”
陆仅:“……”
“你也说点什么。”裴箴言催促。
陆仅勉强说:“久仰幸会。”
许听廊:“……”
他们三个自己就搞上了,省得钟尔费劲活络气氛,她乐得轻松,久未见好友难免兴奋,当即跟裴箴言勾肩搭背上了:“箴言宝贝!”
许听廊和陆仅对视一眼,头一次碰面的两个男人突然萌生了空前的默契,一人捉一个,把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拆开,各自安排到桌子两岸。
陆仅对着钟尔没好气:“跟你说八百遍了,不要叫他宝贝。”
许听廊也对钟尔没好气:“你叫过我宝贝吗?”她只会叫他许富士。
“宝贝——”钟尔马上搂住他的脖子,甜腻腻地唤他,“富士宝贝。”
许听廊:“……”
看俩人这黏黏糊糊的劲,裴箴言邀起了功:“你们两个能顺利走在一起,给我封个特等功不过分吧?你们要怎么谢我?”
钟尔前一刻叫人家宝贝,不影响她这一刻跟人唱反调:“你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许听廊已经在哄我了,你不打来他也会把我哄好的。”
裴箴言对她的狼心狗肺非常不满意:“合着是我多事了呗,你过河拆桥的本事永远令人大开眼界。”
“就算你有功劳,那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我也是大功臣。功劳抵消了。”
当年陆仅和裴箴言都以为对方是铁直,双方都不敢轻举妄动,钟尔分别知晓他们对彼此的心意,站在上帝视角助攻了一波。
裴箴言:“你助攻的时候我们已经说开了,没你的事。”
钟尔:“那我们也没你的事。”
俩人吵吵闹闹个没完,最后饭都快吃完了才勉强达成一致:爱情无捷径,终需靠自己。
钟尔去洗手间补妆。
没走出两步,身后三个男人几乎同时开口。
“手机。”
“手机拿走。”
“又开录音了吧?”
“我靠。”钟尔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来,“你们约好的吗?”
天地良心,她今天真的没想录音,只是刚好没打算把手机带去洗手间而已。
他们三个把她想成什么了?
她自证完清白,进到洗手间,站在镜子前拿出口红,一开始还有点忿忿不平,但仔细回想着,她又觉得温馨又好笑。
能遇到这么多了解她且包容她的人,是她的荣幸。
补完妆出去,她看到三个男人正说着什么,见到她,他们立刻止了话头。
“你们在说我什么?”她怀疑地眯起眼睛。
许听廊率先说:“没说你。”
钟尔觉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调-教一下自己的新男朋友,不喜欢舔狗归不喜欢舔狗,但他也不能老跟她唱反调,还骗她骗得这么理所当然啊。
反正不管她怎么威逼利诱,三个人都不肯跟她说实话。
“我才是今天这个局必不可少的中心人物!”她极度不平衡,“你们搞什么啊,居然组小团体排挤我。”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还是完全信任两位老朋友的,不会给她坏事,而且大家同为男性,他们更知道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不存在好心办坏事的可能。
告别了朋友,二人回到酒店。
小方还在忙里忙外,每次剧组换酒店,他都得忙个四脚朝天。
钟尔实在太难搞了!
这次他委婉地跟许听廊求过情:“哥,你能劝她消停点,少提点稀奇古怪的要求吗?”
许听廊说:“你自己提啊。”
小方说:“我怕啊。这世界上也就你的话对她最管用了。”
这一波阿谀奉承许听廊非常受用,但受用完,他还是拒绝了小方:“我也怕。”
小方:“……看不出来啊。”
许听廊很坚定地点点头,说:“真的怕的。”
小方:“……”
俩人和苦兮兮搬运物资的小方迎头碰上。
钟尔一眼就认出他搬的是自己的化妆品收纳箱,当即吹毛求疵地嚷嚷:“你怎么歪着搬啊?!给我弄乱了怎么办?”
“我天啊。”小方收拾了整整半天了,这会实在心烦意乱,破天荒地敢顶撞她,“你那化妆品还用弄乱啊,乱成什么样你自己不知道啊?”
“你说什么,你吃熊心豹子胆了你。”钟尔瞪他。
这波确实是钟尔不讲道理,许听廊虽然没有帮着小方指责她,但好歹也出了点力,把人拖进了自己房间,不让她继续欺负社畜。
钟尔撸了会猫,就吊到许听廊身上去了。
热恋期的情侣就是一堆干柴烈火,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不分开,随便抱两下都要出事。
“好了没,还要几天啊。”这是许听廊最近问的最多的问题。
钟尔很无辜:“你催我有什么用。”
既然催她没用,许听廊犹豫一下,下逐客令:“你今天还是回去睡吧。”
跟她一块睡,容易擦枪走火不说,她两只手还不老实,喜欢摸他脖子,每晚都要把他闹醒好几次。
钟尔当然不肯走,死死扒拉在他身上拽都拽不下来:“难道你跟我谈恋爱只是为了跟我睡觉?”
许听廊这人丧心病狂,为了能睡个好觉,居然说“你就当是吧。”
虽然求生欲过低,但由此可见,刚解禁的男人一朝放纵、随即又被封印、每天看在眼里却没法吃到嘴里着实太难熬了点。
当然最后还是钟尔赢了这场战役。
睡前她给他上教育课:“你不能仗着我是性单恋,就为所欲为,我和其它女孩子一样也是要哄的。”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故意危言耸听,“你想啊,你的胜算就在于你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得不到的人,如果这个时候再出现一个我得不到的人,比你帅,比你会哄女孩子开心,那我说不定就移情别恋了呢。你得有点危机意识。”
许听廊把玩着她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问:“这么说来,之前我是你这辈子唯一一个得不到的人咯?”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尔心虚,她觉得许听廊话里有话。
其实许听廊不是唯一一个,但她得有多缺心眼,才会在男朋友面前提以前喜欢过的人,而且对方还是许听廊认识的——她初中的时候单方面喜欢过陆仅。
所以她毫不犹豫选择了撒谎:“当然了,我这么漂亮,这么善良,谁会不喜欢我?”
“虚荣。”许听廊轻嗤,不跟她绕弯子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今天饭局上坐的都是你曾经的老相好。”
确实都是老相好,初中的时候,她喜欢陆仅,而裴箴言对她有过好感。是谁走漏了风声?钟尔不由大吃一惊。
肯定是刚才饭局上她补妆的时候。
那俩人怎么这么不靠谱,什么都跟许听廊说。
完了,男朋友要秋后算账了,说不定以后还会限制她和他们来往。
她慌了神,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以前不懂什么是真爱,错把对外貌的欣赏当做喜欢,我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对陆仅就是年纪小,一时的迷恋,你也看到了,他长得挺好看的不是……没有你好看!谁也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形象。”
“还有箴言宝……啊不,裴箴言,你就更不用在意了,他就是一种执念,想找个跟他一样漂亮甚至比他更漂亮的女朋友,那压根不叫爱。我就把他当弟弟看待的,他以前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喜欢过我、却没被我讨厌的人,当然现在这个珍稀物种里面多了一个你。”
她嘚啵嘚啵一大串话下来,许听廊都没有插嘴的余地,好不容易等到她大喘气,他问:“说完了吗?”
“说完了……”钟尔后脚又打补丁,“总之,富士宝贝是唯一一个,喜欢我的,也被我喜欢的人。”
许听廊提起裴箴言和陆仅,还真不是要秋后算账的意思。
这两个人前几天打电话通知他英雄救美确实晚了一步,但今天却是实打实助攻上了。
方才餐桌上,钟尔去补妆,三个男人闲聊,裴箴言和陆仅好奇他到底怎么降服的海王。
许听廊说大概是因为他让她尝到了求而不得的滋味。
但其实,这个世界上让她尝过求而不得滋味的,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陆仅才是第一个,而且也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她没有得到的人,可她可以助攻并真心祝福他和裴箴言,可以坦坦荡荡和他成为朋友。
她对他没有残留半分爱情的余地。
只有许听廊,成为了打破她性单恋困境的例外。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成就他的筹码不是求而不得,而在于他个人本身,于她而言命中注定的、宿命式的存在。
第59章
从大概18岁开始,钟尔每次过生日许愿都许希望自己能够遇见真命天子。
曾有好友批评她,说她的愿望听起来就没有内涵,像个沉浸在童话故事里的恋爱脑,非常不符合当下成功女性不搞男人只搞钱的潇洒形象。
钟尔叫她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你们不想搞男人是因为你们已经搞过了!”
好友想了想,也是,钟尔不搞钱还不是因为不缺钱,既然物质层面已经没有什么进步的空间,就只能跟精神层面较劲。
人生在世总得弄点消遣。
钟尔多年的夙愿终于在26岁生日前两天达成,至于以后要换什么生日愿望,她还没想好。
生日这天异常繁忙,剧组抽了半小时给她庆生,她让小方给她拍了几张照片用来发微博,便又匆匆投入紧锣密鼓的拍摄进度。
她到这个年纪,早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期待生日惊喜,有时候甚至会对岁月的流逝感到惶恐,但这毕竟是她以许听廊女朋友的身份过的第一个生日,心里总归盼着他能够重视。
俩人几乎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24点来临的时候正好拍到拥抱的戏份,他嘴唇半贴在她发畔,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说:“生日快乐。”
最后的成片选用了这一版。
这是整片中叶璟和张银翎最后一次平静的相处,所有的温情都带着隐痛。
电影上映后,剧情细节被观众抠出来反复揣摩,其中这一幕的讨论度是最高的,观众都看到许听廊微侧过头,嗫嚅着嘴唇似乎对钟尔说了句话,可字幕完全没有提醒,大家只能凭借他的口型去猜。
钟尔散乱的头发把他的嘴唇盖了个七七八八,别说看口型,连确认几个字都难。
网络众说纷纭,对不起、我爱你、等我回来……什么都有,还有深度解析,认为叶璟其实是心痛到不住颤抖,想说什么却又实在无话可说,只能在心爱的女子鬓边落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吻。
后来某次电影宣传活动,钟尔和许听廊被问起答案,面对大家满脸的好奇,俩人实在没好意思说出真相,互相推脱一阵,还是许听廊做了发言人:“大家就别拿着八倍镜研究了,真的没那么多深意。”
下戏已是生日后一天的凌晨一点多,钟尔连续拍了快20个小时的戏,又累又困,在休息室闭着眼睛由工作人员帮忙换衣服卸妆。
搁在化妆桌前的手机响了一声。
X:「还过生日吗?」
钟尔眼睛一亮,倦容一扫而空。
你可爱的爹:「过」
许听廊给她过生日的招数是带她回家。
钟尔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被他吓得半死,偏偏又怕自己表现抗拒会惹他不愉快,只能硬着头皮上了他的车。
许听廊驾车,熟门熟路穿梭在大街小巷之间,约莫半小时后,他开进一个别墅区。
“你自己住,还是跟你妈妈一起?”钟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淡定。
许听廊打破了她最后的侥幸:“一起。我在锦城虽然有自己的房子,但待的时间不多,所以回来一般都选择回家陪她住几天。”
他平稳将车听到地下车库的停车位,绕到副驾驶门外给她开门。
钟尔拖着沉重的步伐下了车,被他半推着绕到车后。
很老套的后备箱惊喜,后盖掀起,里面堆满了满满当当的礼物,都是女孩子喜欢的东西,鲜花,化妆品,饰品,水晶鞋,玩偶之类。
这些东西对钟尔来说都不是稀罕物,她平日里想买多少就买多少,但礼物,尤其是喜欢的人送的礼物和自己买的意义完全不同,看得出他是精心准备过的。
她很满意,侧身抱住他的腰,说:“喜欢。”
许听廊摸摸她的脑袋,拉住她的手往电梯方向走去,他不再逗她,跟她说实话:“我妈不在家,她和几个朋友出去旅游了,家里阿姨也给放了假,你不用有心理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