恃宦而骄——黑糖茉莉奶茶
时间:2021-10-21 01:46:38

  “你怎么在这里?”明沉舟也顺手搭在他的胳膊上,这才咧了咧嘴,身形僵硬地继续朝着瑶光殿走去。
  “桃色急色匆匆地回来寻我说您可能出事。”英景微微抿了抿唇,细声说道,“她给掌印传了您的话……”
  明沉舟见状,饶有兴致地侧首:“然后呢?”
  “桃色说掌印只是冷笑一声,并未搭理她。”
  英景忍不住悄悄觑了她一眼。
  “你也想知道?”明沉舟右侧柳眉一挑,梨涡也紧跟出现在唇角,神秘兮兮地问道。
  就连一直沉默抱着英景脖子的谢延也扭头去看明沉舟。
  却不料英景认真摇头:“宫中之事,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那你看我做什么?”明沉舟蹙眉,不解地问着。
  英景犹豫一会儿,小声劝了一句:“掌印脾气不好。”
  明沉舟嘴角嘲讽地扬了扬,随后轻嘶了一口气,重新换了个重心走路,煞有其事地摇摇头。
  “还不错,不是还顺手把我和谢延捞出来了吗。”
  英景闻言又成了锯嘴葫芦,抱着五皇子埋头走着。
  谢延眨巴眼盯着她看了一会,敏锐地察觉出阴阳怪气之色,只好侧了个脸,重新趴回英景的肩膀上,整个人看上去焉哒哒的。
  “要给五皇子请个太医来看看嘛?”英景岔开话题,摸了摸小皇子黏答答的背部,皱眉问道。
  “不能请,皇贵妃丧礼结束前乃至之后一个月内,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能请太医。”
  明沉舟无情地拒绝着。
  英景欲言又止,最后说道:“那晚上让桃色给小殿下煮完安神的汤。”
  明沉舟不说话,伸手捏了捏谢延的小脸,结果被谢延撇了撇头,躲开了。
  “小没良心。”
  谢延狼狈地闭着眼,整个人缩在英景怀中,就像一只孤苦的小兽蜷缩着。
  “我娘呢?”快到瑶光殿的时候,一直沉默的谢延突然小声问道。
  明沉舟脚步一顿,随后平静说道:“你只有母妃,她就在你手边。”
  谢延睁着漆黑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眼眶逐渐泛出红意。
  “不准哭。”
  明沉舟冷漠地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他的眉心,淡淡说道:“容妃是为了保护你,你想让她白死嘛。”
  谢延瞳孔倏地一下睁大。
  英景猛地一瞬间觉得自己脖颈被紧紧禁锢着,怀中之人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着,不由小声喊了一声:“娘娘。”
  明沉舟收回和他对视的视线,垂眸摸着袖中的暗绣:“你今夜陪五皇子休息吧。”
  英景点头应下。
  两人回了瑶光殿自然也是一番兵荒马乱。
  桃色脸色喜不尽收,柳行依旧是神色平淡的模样。
  明沉舟暗地里把伺候五皇子的绥阳和烟云、烟雨叫过来敲打一番,最后让他们这几日晚上都注意着小皇子夜间动向。
  三人叩头应下。
  夜色如水,瑶光殿大门紧锁。
  明沉舟腰酸背疼睡得不甚安宁,一丝朦胧间,她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容妃的那间院子。
  慕容儿脸上带着笑意地躺在高高的祭台上,高台上的花纹被鲜血浸湿,身下逐渐显露出一副诡异的图片。
  谢病春穿着那身湛蓝色常服就这样冷漠地,高高在上地站在阴影处,俯视着祭台上的一切,他的背后是诡谲怪诞的阴影,就像一条条群魔乱舞的蟒蛇。
  明沉舟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偏偏又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慕容儿的生命在逐渐流失。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喃喃自语,似乎漂浮在高高的天空中,又似乎趴在慕容儿的耳边。
  “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就在此时,一直垂眸的谢病春突然抬眸看向一处。
  那一瞬间,明沉舟只觉得无处遁形,如坠冰窖。
  明沉舟倏地一下睁开眼,入目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她茫然地盯着头顶的一处花纹,许久之后慌乱而跳动的心逐渐平稳下来。
  “掌印在太医院有认识的人,让娘娘去找……”
  “五皇子一直在乱喊人……”
  “柳行姐姐……求求你了……”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着急声音,明沉舟定神去听,发现是烟云的声音。
  她心中一沉,蹙了蹙眉。
  “是五皇子出事了。”
  外面动静一顿,很快烟云的声音先一步响了起来。
  “五皇子起了高烧,一直在胡乱喊人,还请娘娘能去看一下。”
  没一会儿,大门就打开,露出明沉舟沉静的脸。
  “英景在那边吗?”
  “在。”
  “走,我也去。”她脸色严肃说道。
  “娘娘披件外衣吧。”一直沉默的柳行说道。
  明沉舟脚步一顿,扭头扫了一眼这位沉默的宫娥,眉心一耸:“一晚上守夜你也累了,休息去吧,让桃色来。”
  柳行一愣,还未说话却见明沉舟已经抬步走了。
  偏殿灯火通明,英景和绥阳在内照顾着,烟雨远远见到明沉舟就快步走了上来:“五皇子亥时一刻开始起烧说胡话,英景公公早早备下安神药,可殿下一直咬着牙不肯喝。”
  明沉舟脸色凝重。
  一入内,就能听到谢延小兽一般的哀鸣哭泣声。
  “娘……不要走……”
  “好疼……”
  “不用起来。”明沉舟对着英景点点头,示意他不必起身,“现在如何?”
  “白日风大,五皇子自小体弱,惊吓间受了寒,现在烧太高了,怕是要请太医。”英景严肃说道。
  明沉舟沉默:“不能请太医,请了太医必定要上案首,上了案首,就会惊动万岁。”
  “万岁不会给他活路的。”
  她沉声说着。
  爱屋及乌之人若是发起疯来,那便是殃及池鱼。
  容妃是鱼,谢延也是。
  屋内众人沉默。
  “烟云说掌印在太医院有人。”
  明沉舟微微叹气,伸手摸着谢延滚烫的额头。
  “你能带我去见掌印吗?”
  英景一愣。
  “可以吗?”明沉舟侧脸去看他。
  “可以是可以,可掌印子时后从不见人。”
  英景犹豫说着。
  “那是我的事。”明沉舟捏了捏谢延的脸颊,俯下身来低声说道,“睡吧,慕延。”
  一直在噩梦中翻滚的谢延像是被安抚道,突然安静下来,手指不自觉地搭着明沉舟落在床上的衣摆。
  “娘……”
  谢延手指微微攥紧衣角,微不可闻地喊了一声,眼角落下一滴泪来。
  ————
  黑夜的深宫好似一只蛰伏的猛兽,悠长深邃的甬道就是一个张开血盆大口。
  禁卫军的脚步声整齐划一,盔甲和兵器在风中碰撞,听的人心中多了点沁神的冷意。
  黑暗中,明沉舟带着兜帽跟在英景身后穿过复杂悠长的小路。
  幸好瑶光殿距离司礼监并不远。
  路上遇到的禁卫军在看到英景腰间的那块玄色白虎牌子后都选择视而不见。
  “掌印未必会见。”
  两人走到一处拐弯后,周围的环境浑然一变,一座二层的漆红下楼出现在灯火摇曳的树枝间。
  英景小声重复道:“掌印子时后从不见人。”
  明沉舟抬头打量着面前这幢突兀又奇怪的小红楼,它的外表太过奢华贵气,可周围的一草一木又太过冷清。
  这是万岁特赐给他的住所,始休楼。
  谢病春是自己入宫的。
  人人都觉得他天生好运,因为在入宫后的第三个月就被万岁发现,之后提拔到自己身边贴身伺候。
  紧接着更是一路高升,直到五年前亲手送前任掌印去南京守灵,一跃成为大周最年轻的掌印。
  这座始休楼就是万岁亲自送他的掌印礼。
  便是内阁首辅也没有这样的荣誉。
  明沉舟拉了拉帽子,遮住那点微弱的灯光,只剩下一点浅淡的唇色在光亮中清晰可见。
  “走吧。”
  她嘴角微动,冷静说道。
 
 
第9章 
  初冬深夜,北风带着凉意在小楼中闯堂而过。
  守夜的小黄门听到脚步声猛的一下清醒过来,瞪大眼睛看着来人,随后噌得跳了起来。
  “英景公公怎么来了。”他压低嗓子,弯腰谄媚地笑问着。
  “掌印歇息了吗?”
  英景板着脸问道。
  “屋子的灯是早早灭了,人有没有睡下就不知道了。”
  小黄门小声说道,目光忍不住一直落在身后那个盖着兜帽,只能看到一截莹白下巴的女子身上。
  “闭上你的狗眼。”英景蹙眉,冷哼一声,“不必惊动其他人,我自己去找掌印。”
  小黄门吓得连忙避开视线,连连点头应下。
  英景把明沉舟护在内侧,这才带着她入了最深处的院子。
  小黄门恋恋不舍看着那个窈窕身影离去,等人走远了这才啐了一声:“原来你也会做送美人的勾当,呸,一个爬床的怎么还矜贵起来了。”
  明沉舟走进这个院子莫名觉得不舒服。
  这个院子若是有多花团锦簇,她便有多烈火烹油,尤其是蛰伏在黑暗中,格格不入的红楼,就像一只红色的眼睛,冷嘲无情地注视着来人。
  英景停在门口,小声解释着:“掌印从不要人在内院伺候。”
  明沉舟收回视线,怪不得整个院子空空荡荡,毫无人气。
  “如何得知掌印睡了没?”她侧首漫不经心地问道。
  英景突然后悔把人带来,因为这位贵妃娘娘总是太过出人意料。
  “无人可知。”他小心翼翼说道,突然脸色大变,“娘娘……”
  只见明沉舟站在大门前,大大方方地举起手来,咚咚三声敲响了漆黑的屋子。
  “不知可有叨扰掌印大人。”
  她面色沉静问着,丝毫没有有求于人的拘束不安。
  屋内寂静无声,黑暗夜色就像是一团浓墨丝毫也化不开。
  英景小声说道:“掌印大概是休息了,拿着西厂的牌子去太医院未必会被……”
  “今日让桃色传话并非有意驳斥掌印。”
  明沉舟站在紧闭的大门前,神色不变,冷静解释道:“只是谢延毕竟也算是掌印手中的重要棋子,他如今高烧不退,沉舟今日前来不过是想求掌印赏一个太医。”
  屋内依旧毫无声响。
  “娘娘,西厂也有专门的太医,只要撑到天亮,奴婢立马就派人请来。”
  明沉舟不为所动。
  她必须走谢病春这条路才能万无一失,把五皇子所有的不利因素都扼杀在开端。
  西厂到底太大了。
  “幼子无辜,掌印既然大发慈悲救他下来,不如再送一程,钩弋夫人已死,也该下注到刘弗陵身上才是。”
  英景脸色大变。
  明沉舟见屋内依旧死寂,不由话锋一转,咬牙激道“掌印难道也是畏惧大皇子……”
  就在此时,大门嘎吱一声打开,瞬间打断明沉舟的话。
  初冬寒风早已料峭,谢病春披着一件单薄的内衫,头发披散,肤色冰白,身上还带着冰冷的水汽,让他纤长浓密的羽睫上凝上一层水珠,这般距离已经能感到他身上冰冷的气息。
  大冬日他竟然用冰水沐浴。
  明沉舟忍不住挑了挑眉。
  谢病春眉眼低垂注视着面前之人,慢条斯理讥笑道:“娘娘倒是豁达,显得今日不出手便是内臣的不是了。”
  明沉舟仰头含笑,落落大方:“不敢,不过在掌印指缝生存而已,还请掌印再帮谢延一次。”
  “帮谢延?”谢病春失笑,转着手中的那个银戒,眉眼一抬,眸光锐利,“那娘娘该去求万岁才是。”
  “可我为谢延求的是一条活路。”明沉舟大胆包天地伸手,按着转动谢病春银戒的手指。
  谢病春动作一顿。
  “想来这也是掌印为自己留的其中一条路。”
  她感受着自己手指下的冰冷的触感,骨节分明,皮肉单薄,就像玉雕一般,也像这具身体的主人一样,毫无人情可言。
  “掌印也该负责才是。”
  她在试探,试探他真的是因为容妃一命换一名才留下谢延。
  她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在深夜中越发叫嚣,却又不能诉之于口,只能通过一点点的试探,隐晦地提及。
  谢病春靠着门框,就着她的动作,微微低下身子,不曾擦干的冰冷发丝顺着肩膀缓缓落在明沉舟视线中。
  “娘娘好生伶牙俐齿。”
  他身上那股冰梅的味道随着那股沁骨的冰水越发浓郁。
  明沉舟眼波微动,却并未移开视线,笑脸盈盈地看着他。
  “若是我要对谢延负责,按理……”
  谢病春越发逼近她,两人的距离甚至能闻到一点对方身上的味道,只见他微微一笑,嘴角弯起,眼底却在游廊的烛火的摇曳下晃了眼波,深邃迷乱。
  “内臣也该对娘娘负责才是。”
  一只冰冷的手搭在明沉舟的手背上,冰冷的指尖握着手指,直把人冻得一个激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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