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目视前方的江辙依旧注意到她这小动作,调高了点温度,而后朝她伸出手。
陈溺错愕:“什么?”
他抬抬下巴颏,学着路鹿喊她:“小美人,水不是买给我的?”
“……”
陈溺突然在想自己初一刚开通Q|Q时,怎么取了个这么中二又自恋的网名?
她买了四瓶汽水,本来就是人人都有的。把瓶盖扭松,递到他手上纠正了一句:“叫我名字就行。”
江辙闻言勾勾唇角,没多废话。
在冰箱里放了许久的瓶子上冒出水汽,他那双白皙骨感的手握在上面。蓦地握紧,手臂伸直,横在陈溺胸前做了个缓冲阻挡。
紧接着是一声急刹车,轮胎在马路上发出摩擦的刺鸣声。
车里人由于惯性往前倾,陈溺懵了片刻。
眼侧视区中似乎看见刚才谁丢了一把拖把过来,试图挡住这辆车。
紧接着车停下,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冲过来一屁股坐在车前面的地上,把扫把丢远后就开始喊疼。
江辙走了条回学校的近道,校区这边这条路是新开发区。
本来就没多少车,连个交警都没有,也难怪会有混混小子在这做些碰瓷的勾当。
高中生演戏的演技非常烂,喊了几声之后就拍着车前盖喊:“撞到人了,我的腿断了,今儿个你不赔钱就别想走!”
江辙手臂撑在窗户那,闲闲地探出头问:“赔多少啊?”
对方伸出五个指头:“一口价,五千块!我、我还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5千?”江辙摁了声喇叭,下颌线条紧绷,语气嚣张,“我给你加个零,待着别动,再让我撞一下。”
“……”
旁边的陈溺看了一眼车上的行车记录仪,应该全拍到了。
她索性也放轻松往后坐回去,又是副事不关己,乖乖看戏的姿态。
江辙没熄火,锐利的黑眸沉下。车后排气声变大,往后倒了半米,倒真像是要蓄劲往他那小身板上碾过去似的。
男生是个胆子小的,听着这噪动的声音已经慌了,颤颤巍巍站起身想跑。
江辙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要下去。
陈溺瞥见那个男生一直往左侧街道里的方向看,张合的口型似乎在问怎么办。她拉住他的手,提醒:“他不止一个人。”
“知道了。”江辙低眼看着她握在自己手婉上的手,柔软纤细,有种轻轻一折就断的脆弱感。
陈溺察觉到手心滚烫,立即把手松开。
等他走了几米后,她打了一通电话,也跟了上去。
高中生确实不是一个人,他跑向那颗大槐树下的弄堂口那,有五六个男人都在那等着他。那几个男人看上去装扮和他完全不一样,打耳钉、裸露在外的手臂上还有几片青龙白虎的大纹身。
见男生来了,为首的大胖哥直接一巴掌盖在他背上:“废物,碰瓷骗个钱都不会!”
江辙站在街口,看着他们欺侮那个高中生也明白点了。
年纪大的混子不好碰瓷,抓个高中生加入自己团队,一起实现“坑人暴富”。
“你们不行啊。”他一只手插兜里,满脸的毫不在意看起来像挑衅,“欺负中学生能有什么成就感?简直浪费你爸妈一晚上时间。”
“草,你他妈少管!”大胖哥看着他也就是个大学生模样,开的代步车却不便宜,扯开挡在前面的瘦鸡仔学生,“年纪轻轻穿得人模狗样,他娘的真是人命各不同!来都来了,不留下点过路费说不过去吧?”
江辙听着似乎觉得有道理,指指口袋里的钱夹:“行,5千块?靠你本事来拿。”
他话刚说完,大胖哥后面一个急于表现的耳钉男就冲了上来。
江辙侧身躲过,伸手揪住男人衣领往后按在墙上。
踢腿踹倒他的同时,膝盖狠狠顶上他的小腹。扼住男人喉咙往这群人面前一扔,仿佛扔了一坨垃圾。
他宽肩腿长立在那,朝那名摔坐在地上的高中生勾勾手指头,语调悠闲:“过来哥哥这儿。”
江辙长相本就出类拔萃,打人的动作也干净利落。
一身气质骄傲混痞,张扬到死,孤身站在那群混混面前却不见落于下风。
高中生瑟缩着,抓起地上的书包往他那跑,可还没跑两步就被大胖哥拉住:“跑?一群兔崽子真以为会打几拳就能耐了。”
大胖哥不屑地吐掉嘴上的烟,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水果刀往江辙走过来:“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最烦你们这些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在这装什么英雄救世主!”
陈溺赶过来看见那人动刀了,立刻往身边扫视一圈,拆开地上的拖把扔过去:“江辙!”
江辙转身稳稳接住那根棍子,在掌心敲了敲。
看着往自己逼近的四个男人,眉眼戾气外露。接过大胖哥的话,依旧是笑:“巧了,小爷最乐意当英雄。”
三四个人把他围住,却近不了他身。
混战圈里传出几个男人喊疼的哀嚎声音,此起彼伏。
一片混乱之中,高中生吓得不轻,趁机往陈溺这个方向跑过来,躲在她身后。
几个混混纷纷被撂倒在地上,大胖哥被江辙踩在脚下,木棍戳着他脑袋,让他动弹不得。
刀踢到陈溺脚边,她捡起来收好。
下一秒传来警笛声,有人气喘吁吁:“草,谁把警察喊来了!”
几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赶到,警车也就两辆,跟姗姗来迟收拾残局似的,挨个把人扣上车。
江辙看了眼在边上做笔录的陈溺,面容沉静,不见半点慌张。
那个被拉着去车上的高中生嘴里还在解释,拉着陈溺的手:“我无辜啊,我是被威胁的,不信你问这个姐姐!”
陈溺看他一眼,没给什么反应。
警察把他的手反身扣着,安抚着他:“到局里再说,我们不冤枉好人。”
“等会儿。”江辙喊住那名还在挣扎的男生,从他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包烟和一个翻盖的金属打火机。嗤了声,“高中生不能抽烟,这个归我了。”
因为陈溺解释了他们只是经过被碰瓷的大学生,还要赶着回学校。
警察做完笔录也没耽误他们时间,把注意力放在了那群混混和那名高中生身上。
上了车,江辙就着车上的纸巾擦了把手。
陈溺坐回车里,抬眼仔细望了眼他的脸。
他脸上没挂一下彩,侧脸线条凌厉。弓腰拿纸时,可见后颈清晰刺状的三截骨脊棘突,除了衣服褶皱甚至看不出刚刚打了场架。
拿着笔录单子的小民警又走过来,敲敲窗:“同学,刚刚你忘了留电话号码和名字。”
她报完电话号,又报姓名:“陈溺。”
警察离开,几分钟后,江辙仍未把车启动。
他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摆弄那个金属打火机,轻佻拨过滑轨,发出轻脆的响。终于还是没忍住,望住她:“陈绿酒?不是这名儿啊。”
第5章 谁碰谁上瘾
翻盖机匣在他手中发出清脆的“叮”声,一簇橘火蹭得亮起。江辙没点烟,英气眉眼倒映出火光,侧首撩起眼皮觑着她。
陈溺喝了口水,对他还记得自己有点意外,对突如其来的质疑也没心虚。
陈父没文化,他本名叫陈三愿,就在《春日宴》这首词上随手扒拉两个字下来给了女儿。这名字用了几年,她生场大病,算命的说是五行缺水,就改了字。
陈溺耸耸肩:“没骗你,陈绿酒是我小名。第一次见面,你也没否认是社会哥。”
对社会哥能乖乖自报家门吗?显然不行。
她这话点到为止,又很快甩锅。
意思就是他俩半斤八两,反正都没把话说明白。
江辙听后低低笑了两声,漆黑的眼睫垂下,重复一遍:“行,陈绿酒。”
他原先以为她只是不想承认自己高三逃课的荒唐叛逆,又联想到她当时手上拿着一张人.流广告……
一时想岔,也就一直没提起之前见过的事。
于是俩人都没再刻意说到那个春夜的偶遇,如今日的相见般。
靠缘分,没头绪,也不必特意在意。
陈溺回宿舍时已经是傍晚,车没开进校园。
他们并肩走着,挺多从食堂吃完晚饭的人回寝室,往这边经过时总要朝江辙和他边上的“新女伴”看上几眼。
陈溺抱着包,站在女寝楼下问他:“我到了,路鹿的专辑是给你还是放我这?”
江辙往后退了一步,揶揄道:“我可不碰那小祖宗的东西,弄坏了得哭。”
“……”
他兜里手机还在响,哪怕是静音,也震动了一路。皱眉接起,冷淡地“嗯”了几声,像是有点无奈:“可以,我现在就在女寝楼下。”
说完也没挂电话,他随意地招招手示意陈溺先上去,转过身继续听对方说话。
陈溺看着他忙碌的背影,也没多嘴说再见。
上楼那一刻,一个踩着拖鞋的女生风风火火往下冲,长发凌乱也盖不住娇艳的皮相。
和她擦肩而过,陈溺闻到了她身上那股香水味,和刚才在副驾驶上的一模一样。
陈溺脚步放缓,往后又瞥了一眼。
女生穿着超短裤,白细的大腿格外风情勾人。她直接朝着男生宽阔的背跳着抱上去,嘴上娇嗔着:“原谅你了,还知道来找我呀!”
手机上,路鹿的信息恰好发过来:【小美人,我江辙哥有把你安全送回去吗?】
陈溺提腿往楼上走,回:【嗯,怕我找不着路还送到了寝室门口。你姥姥怎么样了?】
路鹿:【哎,还是老样子。我明天回学校找你拿专辑哦TvT】
刚刚在楼下那个女生住二楼,应该是大三学姐。
她脚步踢踏着又上楼跑进寝室,匆忙披了件长薄款外套出来,还不小心撞了陈溺一下。
女生喜上眉梢,没注意到这么多,回头朝室友喊了句:“江辙带我出去吃饭,晚上记得给我留门!”
寝室里传出室友们揶揄的声音:“阿一古,晚上还用得着留门?”
女生没回答,早就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空旷的楼道里还有回声,陈溺面上没半分情绪,看着楼层继续往上慢慢走,一直走到了自己寝室门口。
环工系女生少,她们这个四人寝加上陈溺也只有三个女生。
靠在床头打游戏的叫倪欢,因为床位离门近成了寝室长。
从陈溺进门只对她努努下巴表示友好,十分高冷地把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另一个留着蘑菇头的女孩叫盛小芋,嗓音细细的,是个念念叨叨的小话唠:“陈溺,沉溺。你这名字还挺好玩,家里人是不是叫你溺溺?”
“……”
从洗衣房回来,不知道又从哪听来了八卦的盛小芋凑过来,亲热地喊着陈溺名字:“溺,你刚从楼下过来,有没有看见那个江辙?”
“是那个江辙?”垂死病中惊坐起的倪欢丢开手机,从床上探出个脑袋。
盛小芋接话无压力:“对,就是那个江辙!”
陈溺没点外卖,洗了三个苹果,给她们各分了一个。
她蜷缩在椅子上咬一口,一点也不刻意地加入闲聊中:“哪个江辙?”
“人工智能专业大二1班的那个大帅比学长!”盛小芋热情地分享自己刚听到的第一手资料,“我们专业最漂亮的那个大三学姐现在是他女朋友,刚还听见她学妹聊他!”
倪欢咳一声,没把自己的好奇表现得太明显,随口问:“聊他们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传说?”
盛小芋翻个白眼:“拉倒吧,我校这位风云学长在论坛有个外号叫‘一分钟恋人’,‘芳心粉碎机’听过没?听着就能猜到人有多浪荡了。我要说的不是他俩,而是这个学长为啥这么出名!”
倪欢:“因为帅?帅哥美女谁不爱看。”
盛小芋摇头:“肤浅!不知道各位还记不记得,去年我们学校上过一次热搜。那个家里司机开劳斯莱斯送人来报道的学长,就是他!”
陈溺了然点头:“哦。因为帅,还很富有?”
盛小芋伸出一根手指头:“nonono,这还远远不够!他一家人都特别厉害有名,爷爷是军队退休的老将,爸爸是本市的房产巨鳄,思阑公馆知道吗?想买房都得先证明九位数存款,才接待你看。”
“他妈妈你们估计都认识,就算你们不认识,你们爸妈肯定也认识!70年代的南港最红女明星:黎中怡。那个游泳差点进国家队,但是最后退圈嫁进豪门大院当少奶奶的女神……”
“呸!也不能说是嫁进豪门吧,女神自己家境也殷实,家里都是搞科技开发的。”
倪欢听了咂舌:“天之骄子?赶紧说点他不好的让我平衡平衡。”
盛小芋老老实实:“我扒过,但江辙在这种家庭下怎么可能长歪?人是他们专业的模范生,成绩也好,大一下学期就拿了好几个机器人竞赛大奖。圈子里的朋友也都是二代子弟,他们专业论坛那还有人贴出他暑假无聊去考了个uspa单人跳伞执照的照片……真会玩啊。”
“我开眼满足了,多亏我最后冲刺那八十天踩线考上来!”倪欢躺回去,喃喃,“果然越牛逼的学校,牛逼的人越多。”
盛小芋这才空下嘴,咬了口苹果:“要说真的有一点不好,就是换女朋友换得挺快。溺,你说是吧!”
陈溺含糊笑笑,没评价。
开学没几天,也许是因为关注过室友的科普资料,陈溺一连几天都有意无意地听见了关于江辙的各种八卦:
他和漂亮学姐分手了,他又和新生里一个学妹谈上了。
有个理工科学霸女孩当众向他告白,因为太过古板无趣被拒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