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媳——春未绿
时间:2021-10-22 10:25:17

  “是。”穆莳在侯夫人面前低头顺目,完全就是一幅受教的模样。
  侯夫人又道:“新妇是夏氏对吧?”
  听这话就知道侯夫人对她这个庶出的儿媳完全不关心,芸娘倒是一无所觉,“是,儿媳夏氏。”
  “你莫怪罪为何没曾见到侯爷,他今日要上早朝,包括世子都是,若非老三成婚也是要有大朝会的。”
  芸娘故作惶恐道:“国事为重,我们的事情实在是算不得什么。”
  侯夫人便未曾再说了,又见她下首一圆脸妇人笑道:“大嫂这个媳妇倒是不错。”
  侯夫人不置可否。
  很快,几位年轻的妇人进来,打头的是一位头戴着九凤衔珠的珠钗,她形容秀丽,衣饰也是华丽,她带着些许打量的目光看了芸娘一眼,穆莳连忙喊了一声:“大嫂。”
  原来这就是建国候世子夫人林氏,姐姐的信上曾经说过,这位林氏也是出身勋贵,还是嫡长女。
  芸娘忙喊了一声大嫂,林氏微笑颔首,她比侯夫人看起来亲切极了,“我是你大嫂,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又介绍另两位妯娌给芸娘认识,二嫂姚氏跟她一样都是庶媳,这姚氏穿着烫金色的鸡心领衣衫,更显得瓜子脸上多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但一说话,就夹枪带棒的。
  “三弟妹,这千盼万盼的可总算盼着你来了,日后咱们家里呀,就热闹了。先头担心老三去剿匪回不来,怕赶不上,好容易赶上了,又说是什么路上遇到撞婚的了,可谓是一波三折,不过,到底好事多磨,老三若是对你不好,你可要跟我说,我替你说他就是。”
  芸娘一一装作听不懂,只是笑。
  至于另外一位年轻的妇人,头上戴着全幅点翠,一袭月华裙上闪着暗纹,仔细一看,竟是凌波裙。她好友周韵的表亲便在江南织造上做事,据周韵去他们府上见过一次,说这种凌波裙耗费千金,实在是难得,居然在这位身上看到。
  只见穆莳亲自介绍道:“这位是弟妹,也是清河王的嫡女端敏郡主。”
  芸娘正欲行礼,只见世子夫人林氏扶起她,“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讲这些虚礼了。”
  端敏郡主神情淡淡的,显然只是想走个过场,并不多说什么。
  其中又有说大姑奶奶有事未来,二姑奶奶身上不好让三奶奶别见怪,至于家中的三姑娘,还在闺学读书,并没有来。
  长辈也只见到了府中的二夫人,只他们并未在府中生活,可以忽略不计。
  依芸娘本身来看,实在是不太在意的样子,足以看出穆莳在这个府中境遇不大好,全部都是在敷衍,甚至有的连样子都不愿意做。
  也没有任何人愿意跟芸娘提起府中规矩,见完礼后,就让她们回去了。
  没有这一刻比芸娘更懂什么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明明你本人也不算差,可你这么活生生的一个人,有你好像跟没你似的,这也太可怕了。
  看来娘说的根本行不通了,讨好婆婆,交好妯娌,以期日子过的更好的这种传统的想法,还不如和穆莳交好呢,至少穆莳本人和她接触更多,也更出息,夫荣妻贵才是最有可能实现的一条路。
  于是,就在穆莳准备和她分道扬镳的时候,她悄悄的凑在穆莳耳畔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见穆莳耳朵尖微红,顿了一下,才大步流星的走开了。
 
 
第9章 童子鸡
  建国候府除了侯夫人和老夫人处有小厨房,她们这些媳妇辈的,是都没有的,午膳是飞絮端过来的。
  这些饭菜在玉屏看来并不算太好,府里的人时常拜高踩低,不是行家压根就看不出来,譬如这道羊肉火锅,世子夫人和端敏郡主那儿就是得的新鲜的,肉最好咬的,但是三房送过来的便是蹄筋,全是难咬的,或者干脆是放了好几天的。
  但三奶奶似乎毫不在意,她吃的倒是挺香。
  其实是因为玉屏打小就被卖进侯府,不知道民间疾苦有关,即便芸娘算是知府千金,夏家也算是殷实人家,可下人可能在饥荒时连年还得喝粥,就是主子们也不是顿顿都是肉糜,更别提这种羊肉锅子了。
  甭管这羊是不是现在宰杀的,放个几天对于芸娘都说都是好东西,更何况羊肉滋补,美美的吃了个锅子,养精蓄锐,睡了个昏天暗地。
  飞絮和双燕当然也是吃的爽翻天,开玩笑,侯府的下人居然都有黄豆炖猪蹄,这可比在知府府里吃的好多了。
  仆人一般都随主子,芸娘性格知足常乐,仆人也是如此。
  其实后宅女眷的日子是很枯燥的,男人们可以在外,女人却只能困囿在后宅,甚至没有侯夫人给的腰牌,下人根本出不去,晚上还有人会把各房下钥,管的实在是很严格。
  穆莳因为有婚假,不必去哪儿,但听玉屏说他手不释卷,从不耽搁任何的功夫看书,所以即便在家也是很难陪着自己的。
  好在晚上他回来了,正好丫鬟们在上晚膳。
  人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丽,原本这夏氏生的貌美出众,如今再看姿容更比白天要美上三分。
  她主动替他盛了鳝鱼丝,“也不知晓你喜欢吃什么,我听闻这鳝鱼是人间地龙,你尝尝吧。”
  “唔,多谢。”穆莳淡淡的,神情之中并没有高兴,也没有不高兴。
  芸娘对玉屏和飞絮道:“这里有我伺候爷就成了,你们先下去了。”
  她屏退下人的时候,玉屏和飞絮不敢置喙,等她们走了,穆莳才挑眉看她。
  谁知道她往穆莳怀里一坐,“今日一天没见,好想你。”
  那淡漠的神情终于有了一丝裂缝,又听她娇嗔道:“不是说了让你早些回来的么?怎么回来的这样晚,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穆莳这个人不是个什么好人,被人坑过,他也对别人设过圈套,但到底年少,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了。
  不过,芸娘这个时候却按住他,“先用膳吧。吃饱了,才有力气干活呀。”
  到底是新婚夫妻,即便穆莳分的很开,也难抵诱惑,更何况她真的兑现了早上在他耳边说的姿势,餍足之际,他难得的看着她眼若秋波的模样。
  “你还好吧?”
  芸娘点头:“虽然不好,可是我想多跟你亲近,我一个人从湖州嫁过来,这宅子里也就咱们俩是亲人了,我知道,你肯定在想这个女子怎么这么胆大,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亲近些?我娘说原本出了那样的事情,长丰侯府若是不想娶倒也罢了,可圣上下了圣旨,倒是把咱们俩绑在一起了。”
  这些话原本在穆莳听来,后面一定是长篇大论来诉说自己的不容易,渴望他的疼惜。
  却未曾想到她道:“我嫁来的时候就想,若我嫁的人是个庸庸碌碌,过于凡夫俗子之人,又迂腐,唯唯诺诺之人,我是必然不会过下去的,可没想到你倒是个比我想象中更聪明的人。”
  穆莳挑眉:“此话何解?”
  芸娘笑道:“这话我说你可能觉得僭越,但事实上就是,你生母要得到一个品级恐怕还要等你位极人臣才行。”
  穆莳从未想过,他暗藏在心底里的想法居然被她猜到了。
  聪明人过招点到为止即可,芸娘道:“我觉得也应该,你生母虽然不喜欢我,但是送了重礼,我知道,她总是想为儿子撑面子,你嫡母你就是再尊敬她,她也会用三瓜两枣打发了去。”
  这个穆莳倒是不清楚,只见芸娘把同样的盒子摆在一起高下立判,穆莳生母孙姨娘送的是一对白玉如意,寓意极好,而且这是上品白玉,而侯夫人仅仅是送了一对金佛,贵重是贵重,可一看都是随意挑的,没有任何符合新婚之人的礼物,一看就是下人随手选的。
  也许是因为穆莳抢了世子的事情,故而随意让下人折辱。
  “夫妻本为一体,虽说旁人常说什么大难临头各自飞,可我这个人和旁人不一样,我虽然并不是什么好人,但旁人对我好,我是肯定对别人好的,旁人若是对我不好,大不了鱼死网破,御赐的婚事永远也解除不了,与其当怨偶,不如咱们俩努力努力成为一对鹣鲽情深之人呢?”
  穆莳现在看她翘起嘴唇,神情淡然,哪里有刚来的那样娇憨的模样,分明是个十足的聪明人,还是个非常聪明的聪明人。
  这也难怪她那位继姐要为亲妹妹铺路了,别说美貌了,就凭她这个脑子也不会落于不败之地。
  想到这里,他就很激动,他这个人最受不了的就是愚钝懒蠢之人,看来当个盟友可是极好的呀!
  他看向她:“你分析的不错,可我为什么要听呢?”虽然他知道夏芸娘说的是事实,毕竟名义上她是他的妻子,且比生母更要名正言顺一些,如果她使坏,他也会受到连累。但也不能这么快答应下来。
  穆莳还添了一句,“还有鹣鲽情深这四个字可不要乱用啊!”
  寻常夫妻能做到相敬如宾就不错了,还什么鹣鲽情深呢,他哪里能保证。
  芸娘瞥了他一眼,见他还拿乔,遂笑:“你不是个童子鸡吗?又没有什么白月光,第一次都给了我,你不想和我鹣鲽情深,你想和谁呀?”
  穆莳连忙抱胸,一下神情就慌乱起来,“你……你怎么知道我是第一次啊?”
 
 
第10章 孙姨娘
  “因为,你——”
  芸娘眼波流转,“一下就泄了,还不是童子鸡是什么,你看过《红粉英雄传》么?那里边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一夜七次。”
  这种言论穆莳简直目瞪口呆,本想忽略,但还是翻起来道:“再来几次吧,我还是行吧,真的?”
  “那你求我啊?”这个时候芸娘撇过头去,才不理她。
  本以为穆莳这种心高气傲的人,不会说这种话,谁知道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沙哑着声音道:“求你。”
  ……
  又要了一次水,玉屏和飞絮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二人把水送了进去,两位祖宗闹到半夜才睡下,芸娘依旧是钻到他怀里,穆莳拿她没有办法,更何况抱习惯了。
  次日,二人又比第一天要亲昵一些了,正好孙姨娘处来人说孙姨娘近日身子骨好些了,要见新妇,穆莳遂带着芸娘去了孙姨娘那边。
  在路上,芸娘不免问他:“孙姨娘性子如何?我要是不讨她喜欢,怎么办?”
  穆莳摇头:“不必,姨娘平日里喜爱莳花弄草,轻易不生气。”
  “所以就跟你取名字叫莳吗?”芸娘轻轻在宽大的袖子里,勾了勾他的小拇指。
  这下勾的穆莳心底发颤,“我的名字是祖父取的。”提起祖父,穆莳有些难过,母亲就是祖父同袍之女,只可惜外祖家自从外祖过世后早已衰落,还不如苏姨娘,不过是个平民之女,她外祖家因为父亲,早就进京,苏姨娘的兄弟还被安排外地做了些小官,有些声名。
  很快到了孙姨娘的住处,小院院名叫桃源居,大概有世外桃源之意,院落果然也十分清幽,但院外摆放的影壁,也看的出这座小院造价不菲。
  “姨娘,这是夏氏。”
  穆莳主动介绍道,芸娘连忙蹲福请安。
  孙姨娘和侯夫人性格完全不同,她生的明媚,三四十岁的年纪居然眼神里还透露着天真,一身白裘裹着,贵气逼人。
  看到芸娘,先是上下打量,又道:“听说你缠我儿子缠的紧?”
  这个听说也不知道是听谁说的,但是穆莳的院子里那些下人,她一时也分辨不出。
  芸娘和旁人不同,立即爽朗道:“姨娘把儿子教的这么好,我若是不看紧点,万一被旁人讨过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孙姨娘哈哈大笑,“你倒是个有趣的。”
  “姨娘不知晓我,我这个人从不喜欢什么虚头巴脑的,明明就嫁了进来,难不成不喜欢自己的夫婿,不帮着自己的夫婿,还跟他对着干不成?您说是不是?”她瞥了孙姨娘一眼。
  难得一向爽朗的孙姨娘也怔了一下,才道:“是这个理儿。”
  在夏氏嫁进来之前,孙姨娘母子压根没把芸娘当回事儿,一个外地小官的女儿,还是长丰侯府的儿媳妇,听着都膈应,真是哪儿哪儿都不满意,但是她能说出这番话来,孙姨娘不禁又高看她了一眼。
  芸娘此人是个外表看似惫懒温柔之人,其实也是个话痨,她看到窗台上摆放的三角梅,还挺惊喜的,“姨娘,你这盆三角梅怎么养的这么好?寒冬腊月的,可不好养活了。”
  这孙姨娘虽然院子里都是花花草草,但一切也不是她自己侍弄,可有人夸她,她还是很高兴的,“是啊,这侍弄花草最要精心不过了。”
  “您若是喜欢花,我倒是从湖州带了好些花籽过来,我母亲最爱茶花,养在缸里,久败不衰,倒是比些名贵的花儿花期长,又赏心悦目。”芸娘轻轻拨动了一下三角梅的树枝,意有所指又似是无心之失的说着。
  其实穆莳和孙姨娘也没有她想象中那么狠,一个侧妃之位随着夫君爵位降低,早就成了妾侍,唯一的期望也不过是儿子出息,而穆莳呢,拼命往上爬,也只是想混到一定地位为母亲请封诰命。
  芸娘的意思也很清楚,你们娶那么名贵的名门之女,人家身后也有牵绊,人家真的能够听她们母子的么?
  侯夫人对穆莳的不喜已经到了面子工程都不愿意的地步了,真的进了高门淑女,侯夫人会让她和他们母子一条心么!
  只有她这样的寒门之女,侯夫人不会在意,因为她家族根本给不到什么助力,这样侯夫人才放心。
  犹如梅花和茶花的分别,梅花也许清冽高贵,但是不容易伺候,而且还是季节性的,茶花虽然寻常,但是花开艳丽荼蘼,经久不衰。
  孙姨娘和穆莳对视一眼,倒是穆莳清咳道:“姨娘,夏氏说话直接,您别被吓到了。”
  哟,她儿子还是头一次为姑娘家说话,孙姨娘很是惊喜,这木头脑袋除了阴谋诡计什么都不想,现在居然还会想姑娘了。
  芸娘故意说要去院子里看花,留下他们母子二人说话。
  孙姨娘就问穆莳:“你看这夏氏如何?”
  她安慰儿子:“这有一句话叫做因祸得福,只要她是安心跟你过日子的,你又何必拒她于千里之外呢!我总希望你能和妻子和和美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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