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溶玉的声音也有些疲惫,“她受到魔修攻击,我在设法为她治疗。”
虽然傅溶玉没有说具体的情况,但舒愉已能确定舒欢伤势很重。
她一把扯住晏采的衣襟,惶急道:“无方阵法眼在哪里,带我去!”
晏采却没有回应她,而是自顾自地将清河的尸身抱起,放到躺椅之上。
舒愉按住晏采的手,怒喝:“你先带我去阵法眼!”
却见晏采淡淡地望着她,眼中满是迷离恍惚,仿佛已经意识不到她在说什么。
舒愉只想狠狠一巴掌将他拍醒,但看了眼清河,她终究还是没有动作。
她不抱希望地向萧灼这个普通弟子求助:“小狼,你知道无方到诸星岛的阵法眼在哪吗?”
萧灼听出了她话语中难掩的惊惶,明白舒愉一定是有什么要事,没有多问,忙道:“我知道。在落阳峰阳门殿背后,只有无方人能开启。你要去么?我送你。”
听完,舒愉立马向外飞去。想到了什么,她又折回静堂之中,毫不费力地拎着晏采的衣领,强行将他带到落阳峰。
她找到阳门殿后,萧灼已在那处等她,见到她手中的晏采,他难得地显露极为诧异的神色。
舒愉急匆匆道:“小狼,不要多问,快帮我开启!”
“嗯。”萧灼拿出无方人特有的符印,扔到阵法眼,一道蓝色光柱瞬间绽开。
舒愉毫不犹豫拉着晏采闯了进去。
萧灼从没见过她这般失态,怕她出事,也急忙跟上。
转瞬之间,三人便降落在诸星岛。
只见这座往日平和安详的岛屿,竟变成了炼狱。
周边海水泛着浓浓的黑色,腥臭不堪,满岛都是烧焦了的痕迹。
舒愉来不及在意这些惨状,一颗心都挂在了舒欢身上,她朝傅溶玉给她说明的地点奔去,那里竟不是诸星岛最为安全的内门核心,而是在岛上一处极为偏僻的洞中。
那里有许多洞穴,不少修士聚集在此。舒愉找到傅溶玉留下的印记,闯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地上面色苍白的舒欢。
傅溶玉道:“她被一魔修重伤,伤口我已经给她消除了,但体内的伤势却没有办法。问天宗的传送阵已被毁,舒愉,你打算怎么办?我们可以试试同时以灵力为她疗养。”
舒愉已没空思考舒欢为什么会被魔修伤到,她只是面无表情,粗暴地将晏采拽到舒欢身边,在他手腕上划了条极深的口子。
她掰开舒欢的嘴,将手腕伤口对准,把鲜血喂了进去。
傅溶玉和萧灼都有些诧异,只有晏采,顺从地站在原地,神情依旧没有变化。
伴随着晏采的血越流越多,舒欢脸上似是恢复了一丝血色,但却没有明显好转。
全身血液在缓慢流失,晏采意识渐渐回笼,他看着舒愉的面容,只觉得异常陌生。
他自嘲一笑,“舒愉,你这样,恐怕是没用。倒不如直接挖了我的心。”
舒愉冷冷的目光落到他身上。
他说不清,被她这样的目光盯住,他是什么感觉。下一瞬,他左胸就传来一股冰冷的刺痛。
他呆呆地低头,看着胸前的匕首,脑中一片空白。
第40章 被围
舒愉握着匕首, 又深入一寸,对上晏采那不知是迷茫还是痛苦的眼神,她心中一紧, 却还是没有停下动作。
哪怕担忧她的身份会被他发现之时, 她都从未真正想过要杀了他。
但舒欢不同。
舒愉听见自己冷漠至极的声音响起:“没有舒欢,就没有我。没有我, 那日你就已经死了。”
晏采喉头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 又终究无话可说。
舒愉的手腕倏地被人握住。
她转头,怒视傅溶玉:“你做什么?”
傅溶玉摇了摇头, “舒愉,你不能杀他。舒欢也不会同意你这样做。”
舒愉冷冷一笑,却听地上的舒欢突然咳嗽了一声。
舒愉连忙蹲在她身前, 将她抱在怀中,只见舒欢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舒愉一喜:“姐!你怎么样?”
“没事。”舒欢咳嗽几声, 看到僵直站立,胸前还插着一把匕首的晏采,不解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舒愉还抱着舒欢,傅溶玉便走上前, 将晏采胸口匕首拔出, 帮他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温声道:“仙君,冒犯了。”
舒愉没有看晏采, 只是对舒欢解释道:“晏采是琉璃雪体,我刚刚喂你喝了许多他的血,你现在还难受吗?”
舒愉的眼睛湿漉漉的, 看来是真的被她吓到了,舒欢叹息一声,揉揉舒愉的头,“我应该没有大碍了。”
她站起身,对晏采认真道:“感谢仙君相救。”
却见晏采神情一派怔愣,没有搭理她的言语。
“姐,你怎么受伤的?”舒愉已经很久没见舒欢受过这般重的伤了,上一次,兴许还是她争宗主之位的时候。
舒欢眉目一横,脸色十分严峻:“留在诸星岛内门核心的,都是魔修。我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什么?”舒愉和在旁默不作声许久的萧灼齐齐脱口而出。
舒愉拧眉道:“那诸星岛岂不是没了?”
舒欢点了点头。
舒愉:“那群魔修呢?”
“他们将我们重创之后,便不知所踪。”舒欢看着她,神色不明地问道,“你觉得,这是谁的手笔?”
舒愉一下就懂了姐姐在想什么。她们两人的猜测一样。
她正待说什么,外面却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请问晏采仙君可是在此处?”
舒愉一下就听出来,这是沧澜谷谷主怀幻的声音。她和舒欢对视一眼,均不知来人何意。
晏采眼睛眨了眨,半晌,似是意识到外面这人是在叫自己。他有些僵硬地移动目光,看向舒愉。不知有意还是无意,她避开了他的视线。
难道,她在心虚么?因她先前那般对他。
晏采不禁为自己的猜想感到可笑。
他走出洞穴,只见洞口站满了不少修士。他看向怀幻道:“何事?”
怀幻显然没料到晏采会是这般冷淡的态度,但有求于他,她还是笑道:“听闻仙君体质特殊,在下有一不情之请。我门下有几名弟子被魔修所伤,危在旦夕,此刻却无法离开这岛,若是仙君愿意施救,在下他日定当竭力报答无方。”
晏采一怔。
他抿抿唇,看着殷勤的谷主,又缓缓看向她身后的那些修士,复杂的情绪在心中滋生。
他摇了摇头,颇有些冷漠地说道:“抱歉,我身上有伤,只怕是无能为力。”
怀幻脸色一变,还未说话,一名修士竟直接跪了下来:“早就听闻仙君心怀天下,还请救救师姐师兄。”
怀幻道:“还请仙君施救。在下可以以功法宝器相交换。”
晏采仍只是漠然。
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声音:“谷主爱徒的命是命,仙君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他的心倏地一紧。
怀幻眼神微冷:“舒副宗主何出此言?在下只是想求仙君几滴血罢了!”
舒愉走到晏采前面,冲怀幻微微一笑:“你要几滴,旁的人也要几滴,这诸星岛上死伤众多,饶是仙君将自己抽干了,也不见得能把所有人救回来。”
“而且,”舒愉上下打量着怀幻,面上颇为不解,“请问,谷主是如何知道仙君体质特殊的?”
晏采看着身前的这抹身影,心中又开始发痛,嘴角却含了一抹冷冷的笑。
怀幻道:“今日听无方弟子谈及,方知晏采仙君受到上天如此大的眷顾,所以才妄图仙君分点恩泽。”
无方弟子怎会知道?舒愉按下疑惑,叹了口气,“谷主需得知道,仙君毕竟不是天,修道之人生死有命,你若真想做点什么,不如早点离了这岛,将你的爱徒们送回谷中医治。”
闻言,怀幻脸上显露几分愤怒,看向舒愉身后的晏采,“仙君真的这般想么?”
晏采攥紧手心。
生死有命,师尊的命、他的命,在舒愉心中,到底算什么呢?
他莫名地感到厌倦。没说什么,而是在腕上用手指划了一道,鲜艳的血色滴落,瞬间被脚下松软的泥土吞噬。
怀幻眼睛一亮,正待拿出容器吸过晏采的血,却听到一阵巨大无比的爆炸声。
那声浪似乎能吞天灭地,整座岛屿恍若只是巨浪上的一叶孤舟,被震得颤动不已。
实力稍差的修士直接吐出一大口血。
洞穴差点坍塌,洞内的修士们全都跑了出来。
萧灼几步走到舒愉旁边,舒欢望着声源处,眉头皱得很紧。
还不知岛中心发生了什么变故,一团团黑色雾气就飞速朝这边席卷而来。
怀幻不知那是何物,沉声道:“大家小心。”
那雾气却好像没有攻击众人的意图,越过了许多修士,然后停在舒愉周身,一点点被她吸了进去。
舒愉也不明所以,只感到体内的同心灯好似也在震颤。
她转过身,却发现总是白着一张脸,毫无神采的晏采,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一幕,眼中似是燃着一簇火焰,让人望进去便感到被灼烧一般的疼痛。
他死死盯着她,嗫嚅着嘴唇,似乎要说什么,但又没有力气。
舒愉抬起手臂,看着周身的黑气,突然便想到了什么。她心中一紧,不免也死死地与晏采对视。
“愉愉。”萧灼没见过舒愉这般神态,轻声唤了一句。
舒愉没有理他,只见寒光一闪,一柄长剑握于晏采手心,他手握得很紧,青筋毕露,却没有别的动作,眼神黏住舒愉,一刻也不偏离。
萧灼皱了下眉头,道:“仙君这是要做什么?”
晏采的手竟然在颤抖,剑身也跟着微晃。
舒愉冷冷道:“你现在打不过我。”
晏采唇抿得很紧,不发一言,只是极为缓慢地抬起长剑。
舒愉未等他动作,当即几个闪身越过众人,朝岛外而去。
她不能在这里和他打,只能先逃离此地。
身后一道柔和却迅疾的灵力袭来,怀幻的声音紧追而上:“副宗主为何要跑?”
舒愉没想到怀幻反应得这么快,竟然还要阻拦她,“谷主为何又要追?”
怀幻微微一笑,“在下对仙君有所求,想必他不会无缘无故对你拔剑。”
舒愉还未答话,感到身形一顿,竟是怀幻用不知名法器阻碍了她的脚步。
她冷下脸,侧身一击朝怀幻打去,余光瞟了晏采一眼,他仍只是站在原地,并没有要追赶她的意思。
却听怀幻声音猝然拔高:“你是魔!”
舒愉一惊。看见怀幻牢牢盯着她的眼睛,暗道不妙。
在场的修士也是心神一震,纷纷看向上空。
“她的眼睛变色了!大家快一齐杀了这个魔修。”怀幻声音刚落,不少修士便向舒愉袭去。
此地死伤已经够多了,舒愉并不想伤害他们的性命,是以回击时束手束脚,一时之间耽误了逃离的最好时机。
舒欢难掩焦急,但却没法运用灵力,她对傅溶玉厉声道:“快去帮舒愉。”
傅溶玉讶然,“你确定,她是舒愉吗?”
“是!”见傅溶玉没有第一时间上前,舒欢提醒道,“你敢违抗我?别忘了你体内的蛊。”
傅溶玉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问,挥剑冲进修士们的包围圈。
见状,怀幻冷冷一笑,“好啊!看来,问天宗早就和魔宗勾结上了!今日绝不能放他们离开!”
上空各色灵力大放,舒欢试图再次强行动用灵力,却遭到反噬,一下子跌倒在地。她感到有人扶了她一把,转头一看,是跟着舒愉而来的无方弟子,他的脸色也有些病态。
萧灼努力平静地问道:“她真的是魔修吗?”
“嗯。”舒欢毫不犹豫点头,又看向一旁失魂落魄的晏采,不明白他为什么没有出手。
怀幻与舒愉缠斗越久,便越是心惊,她没想到魔修的实力强悍至此,大声喝道:“晏采仙君,你还站在原地做甚?还不与我一起灭了这魔修!”
这一声似乎唤回了晏采出走的神智,他提剑飞向上空,目光捕捉残影中的舒愉,却被人挡住了视线。
萧灼站在他面前,眼色凶狠:“你想杀她,就先杀了我这个无方弟子。”
晏采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是魔修。身为无方弟子,你连自己的责任都记不清吗。”
萧灼露出一抹笑,“责任?和她比起来算得了什么。而且魔修又如何,我从没见她害过谁。”
连被捅刀时都没有太多反应的晏采,闻言竟一声暴喝:“她害死了你的祖师清河!”
萧灼一怔,说不出话来,但还是没有松开手中之剑。
晏采露出一个讥讽的眼神,冷笑道:“总有傻子甘愿被她骗。”
他轻而易举越过萧灼,一道剑招挥出,不料剧烈的刺痛一瞬间将他侵蚀。
他无意识地按在胸口,想到自己的道心,他的眼睑不受控制地轻颤。
与众人缠斗的舒愉寻了个空隙,冲过众人的包围降落地面,朝前方奔去。她一边跑一边召唤纪兰生:“我被围攻了,诸星岛就没什么密道吗!别的魔修呢?”
纪兰生的声音罕见地发紧:“全都被毁了。舒愉你快用护魂卷护住自己,入海逃生,记住,是护魂卷。岛屿不久后会塌陷,舒欢我会通知她的。”
“你到底做了些什么?”舒愉难掩震惊,问完之后便竭力向前方奔去。此处距离外海还有一段距离,后面的修士紧追不舍,舒愉也不敢松懈。
还得感谢在魔灵界的时候,荆千雁那帮魔修常常不要命地逼她打斗。舒愉虽然从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但也不显慌乱。
吸了清河的灵力虽然非她所愿,但不得不承认,要不是这样,她的灵力可能已经枯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