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厂公催我报恩——绛姣
时间:2021-10-23 10:19:56

  他的大汗,背弃了他。
  他一声暴喝,气息猛震,生生折断了半截枪刃,将残破的长枪拔了出来。那磅礴的力量逼得姬倾横刀后撤,而司扶风的枪刃便在此刻攻了上来。
  寂灭天飞攒的影子宛若奔袭的游龙,不过是眨眼的刹那,满都拉图便接下了十几道攒刺。他微微睁大了眼睛,那是他方才的招式!
  最后一道飞刺袭来,他怒喝一声,枪杆发力、重重震向寂灭天。司扶风立刻撤回力量,轻盈地后掠几步,保持着枪刃指向他眉心的姿势,缓缓绽开一个微笑:
  “你还不知道吧,你的大汗,已经行军北境了。”
  “你以为我和姬倾,为什么敢在大胤的疆土上对你动手?”
  “因为你的大汗,已经把你扔给我们了。”
  “你是立下汗马功劳的大将军,也是他为了胜利、随时可以抛弃的诱饵。”
  满都拉图的胸膛在剧烈地起伏,他望向司扶风的时候,眼神沉着狠烈的恨意:
  “北境?他为什么会去北境?”
  “你们欺骗了他!”
  他的身体里骤然炸开怒吼,举起长枪劈向司扶风的刹那,明显有了疯狂和毁灭的意图。
  司扶风一闪身避开他的攻击,与姬倾对视的刹那,勾起一个微笑:
  “不愧是大将军啊,一听就明白是个陷进。”
  “可你那愚蠢的大汗不明白啊,不仅如此,为了陷进里的一块肉,他宁可把你抛下。”
  他们不仅会杀人,更会诛心!
  狡猾的狐狸终于被他们刺中了软肋,致命的剧痛里,它才会露出破绽。
  满都拉图高举着他残破的武器,一次次暴烈的向两人劈砍。这一刹那,疯狂的恨意最终覆盖了他的眼睛,他除了杀念,再看不见其它。
  司扶风与姬倾并肩,一次次接下了他震怒的垂死挣扎。她在刀兵猛烈的撞击声里,朝他大笑:
  “当年你拖着我父王的尸身在城下跑马的时候,你说你不止摧毁了弘王府,你在摧毁大胤。”
  “今日我原话奉还,我不止杀了你,你的死亡、就是鬼虏覆灭的开始!”
  在奋力地呐喊里,她横枪抗住了满都拉图狂乱的一击,姬倾立刻翻身前掠,他的刀鞘找到了破绽、自满都拉图腋下穿过,整个人从后方死死勒住了满都拉图的攻势。
  满都拉图身形一滞,姬倾双目赤红的朝司扶风大喊:
  “动手!”
  司扶风便是在此刻猛地抛开了寂灭天。
  满都拉图睁大的眼睛映着少女一刹那明朗又狡黠的笑容,她轻声说着:
  “你为什么觉得,我一定要用长枪杀你?”
  几乎是一瞬间,满都拉图觉得腰侧一空,锋利的萧萧声划破寒月下的雪,而一点冰冷便切开了他的咽喉。
  片刻的刺痛里,鲜红的血争先恐后地从他的咽喉里喷涌而出,在月光下、汇成死亡的瀑布。
  他拼命瞪大了眼睛,绝望而不甘地朝少女伸出手。司扶风望着他踉跄摇晃的身影,笑容一丝丝弥散在空气里。
  风垂着她的白袍猎猎飞舞,雪白的火焰里,她举起了匕首。
  是满都拉图珍藏多年的武器,是她父王的匕首!
  司扶风深深吸了一口冰寒的空气,慢慢牵起一个苦涩而自豪的笑容:
  “对。”
  “杀你的是我们,是你的大汗。”
  “也是我的父王!”
  满都拉图终于捂着涌血的咽喉跪倒在了冰面上,他朝着渐渐沉落的弯月抬了抬手。
  姬倾玉白的手指拂过唇上的鲜血,他在凄冷的月色里绽开孤艳的笑:
  “月亮要落下了。”
  “你该死了。”
  锋利的长刀扬了起来,斩下的刹那,被切断的不只是月色。
  还有满都拉图的头颅,在飞溅的血光里,重重滚落在了寒冰上。
  雪色冰寒,血色滚烫。
  而跨越数年的猎捕,落幕于血色和雪色之间。
  复仇的滋味,才是人间的第三种绝色!
 
 
第47章 夜魇  除了我们,这禁宫里、还……
  远方有大河奔流在群山前, 而群山的隘口中,一星红光挣脱了山脉的臂弯,于冰面上破开千万束光芒。
  初阳照亮了冰面, 银甲的少女拾起她的长枪,一路走进了游弋的光束里。
  她的甲胄迎着初阳,被晨光勾勒出的身影, 流淌着燃烧般的虚焰,令人睁不开眼睛。
  许多人下意识抬起手遮住了脸,而她面向朝阳,长长呼吸着微冷的空气。
  一阵疾风掠过冰面, 她的长发与白袍纠缠在一处,宛若猎猎交织的泼墨与飞白。
  司扶风望着冉冉而上的朝阳,缓缓抬起手,解开了薄甲外斜披的白袍。
  凛冽的风一把攒住了那片雪白, 撕扯着、呼啸着一路掠向群山的尽头, 远飞直上万里晴空。
  它像一道汹涌的雪暴, 最终在遥远的天际,散落于莽莽山河间。
  司扶风深长的呼吸, 看向姬倾的时候,慢慢绽开一个笑容:
  “结束了。”
  她拾起摇晃在泼溅热血中的头颅, 朝他走去的时候有些踉跄。姬倾向她伸出手,她却直直走到了他面前。
  司扶风的指腹慢慢从他温热的唇瓣上擦过, 抹去了那一道殷红的血色。
  柔软的唇在她的指腹下变形, 宛若被柔碎的花瓣。司扶风的脸上便浮出一个微笑,她晃了晃手里拎着的头颅,看向姬倾的眼睛:
  “我这聘礼,你接不接?”
  成千上万的喜悦乘着空气, 争先恐后地往姬倾的心脏和肺腑里涌。胀得酸痛的胸膛里,姬倾听见自己的心跳在空旷中重重敲打,连那胸口闷闷回荡的声音,都被撞击得微微震颤:
  “我是个残缺之人……”
  “我是个随时不知死在何处的人。”司扶风贴了上来,下巴枕在他的胸口,仰着脸朝他微笑:
  “你介意,随时要准备为我收尸吗?”
  姬倾微微皱眉,伸手要去捂她的嘴:“别胡说……”
  司扶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眉眼间是难得的郑重:“你我都知道,我不是胡说。”
  “除非天下皆已太平,世间再无沙场,否则我永远不会安身于锦绣繁华中。”
  “我的心指向何处,枪锋便指向何处,而我不会因为谁、去改变自己的方向。”
  “哪怕前路是死路,我也要提着我的枪闯一闯,若有人阻拦、那我只能将他留在安逸的角落。”
  “我从来没有喜欢过谁,直到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夜色里晃着我的簪子,把所有火力吸引到自己身上。”
  “我就想着,这人和我一样傻,连死也不怕。这辈子就是他了,只有这样的人,能陪一个随时准备赴死的人走下去。”
  姬倾沉默了片刻,而后他缓缓拉住了司扶风的手,一寸寸收拢在掌心。那透彻入骨的力量,让司扶风也忍不住低头看了看。
  姬倾在深长的呼吸,他如月似冰的声音清泠泠洒落在阳光下:
  “我绝不会拦你。”
  “除非这世间再无暗鬼,这天下再无阴谋,否则我无法安眠于锦绣之中。”
  “不仅是你,我亦是随时不在的人,但那天之前,我要抓紧你的手,直到最后一口气。”
  “为了你,我会拼尽全力、让那一口气、多喘片刻。”
  他顿了顿,薄烟般的睫影垂下来,那殷红的唇角忽然勾起一点隐秘的愉悦:
  “你的聘礼的我接了,但在此之前,我有一个秘密要告诉你。”
  司扶风微微一怔,她狠狠掐了把姬倾的腰,眉头就皱了起来:“秘密?你还背着我有秘密?”
  姬倾一把扯住她的手,扫了一眼又想围观、又要假装东张西望的众人,俯身于她耳侧,温热的气息就扑向她的耳垂、撩拨着发丝,轻抚在心尖上:
  “等回了京城,你一个人来找我,我单独告诉你。”
  司扶风又在他挺拔的腰杆上掐了一把,恨恨地收回手,嘟囔了一句:
  “神神叨叨,我就不信你还能变出花来。”
  姬倾唇边愉快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垂下眼帘,眼睫笼着清晨朦胧的光,闪闪烁烁,像是跳跃着欢喜:
  “花倒不是。”
  “但的确,是给你变个戏法。”
  司扶风很是不信地“嘁”了一声,抽回手,指挥着众人抬走同伴的尸体、治疗伤员。小旗捂着肩头,嘶着冷气问她:
  “郡主,鬼虏人怎么办?”
  司扶风望向满地交错的鬼虏侍卫们,她挑挑眉:
  “用一个我向大将军学来的法子。”
  小旗迷惑地循着她的目光在地面逡巡,司扶风却轻笑一声,眸光越过漫山覆盖着雪色的苍翠青松,一路乘着风掠过闪烁着晨光的大江,远飞向冰雪之上的城关。
  她拎起手里尚不肯瞑目的头颅,对着那目眦欲裂的眼睛微笑:
  “把他们所有人的脑袋都砍下来。”
  “我要带去北境,为他们大汗的失败,送一份敲门的贺礼。”
  小旗发出畅快的大笑,他用尚能支撑的胳膊转了转刀,呼啸声响彻松林:
  “得嘞!”
  风窜过林梢,摇落一阵阵碎雪。
  有大片的乌云追逐着风声,迅速朝着京城上空迫近。司扶风和姬倾对视了一眼,她慢慢攥紧了寂灭天的冰凉枪杆。
  乌云之下,又将是她枪锋所指的方向。
  ……
  寒风穿过窗棱,发出低泣般哀怨的呜咽声。
  掺了金丝的鲛绡在风里摇曳,它们在凄冷的月色中浮动,像是亡灵若隐若现的裙摆。
  皇帝便在寒风中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望向流淌着月华的白石地砖,声音因为睡眠有些沙哑低沉:
  “来人,把窗栊关好!”
  他的声音回荡在大殿深处,一层层海浪般撞在四壁,却仿佛没入了漆黑无际的夜海,缥缈着得不到回音。
  皇帝皱起了眉,他赤足踩在地砖上,那粗糙而冰冷的触感让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白石的地砖坑洼着向大殿深处蔓延,鎏金的地藏菩萨合拢双手,垂下的眼像两轮巨大的月亮挂在夜幕上,冷冰冰地审视着他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里不是皇宫!
  皇帝一把捂住了剧痛的心口,豆大的汗珠从他额角沁出来,就在跪倒于地砖上的刹那,他看见了两道手臂粗的蜿蜒锁链。
  如同两只从菩萨掌心钻出的毒蛇。
  那两道蛇影蔓延向地面,獠牙的尽头,是女子雪白而纤细的手腕。
  黑色的长发漫开在地面上,她的手腕磨出了经年的血痕。
  而她望向菩萨的眼睛空茫而缥缈,宛若一片看不到尽头的雾。
  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夜色,惨白的光在菩萨脸上闪烁,菩萨一瞬在狂笑、一瞬在悲哭。皇帝顺着菩萨的视线望过去,闪电下漆黑的雨夜里,精致如人偶的男孩怔怔望着紧紧拥抱的男女,睁大了他漂亮的眼睛。
  贪婪的喘息从男子胸膛里滚落,炽热得几乎要把女子融化成一滩苦涩的泪:
  “靥歌……”
  “靥歌你再忍耐几年……”
  “朕一定、一定会治好你的病,一定会让你进宫……”
  皇帝听见自己的胸膛里发出濒死般窒息的急喘,那个男人朝他抬起了头,爱怜又凶狠地去吻着女人的眉眼。
  那个男人的脸太过熟悉。
  那是他自己的脸!
  而在年轻的帝王侧过脸的刹那,与雷雨中怔忪的孩童对上了视线。
  他一个震颤,迅速松开了怀里的雪白,披上大氅,大步朝孩童走了过去。
  蹲下来的时候,他的手在急剧的抖,声音颤得心慌、几乎不敢去看孩童澄澈而空茫的眼:
  “仲瀛怎么在这?父皇处理一些事,马上就回去。”
  “谁带你出宫的?”
  “你身边的宫人呢?”
  孩童小小的手濡湿冰凉,他抬起脸,被雨浸透的发丝黏满了小脸,像无数只蜿蜒的黑蛇。他缓缓抬手,指向尚在欲望的余韵中颤抖的女人,声音清脆又迷茫:
  “你们明明说,我的母妃生我时就不在了……”
  “可她是谁?”
  “她是我的母妃吗?”
  孩子说着,眼睛里骤然亮起了欣喜和渴望的光,他一把攒住了帝王的大氅,声音里盈满了稚嫩的喜悦:
  “父皇,我是有母妃的孩子!”
  “我不是克死母妃的坏种!”
  “我的母妃她在这里,你让母妃抱抱我!”
  帝王猛地睁大了眼睛,他一把推开了扑向大殿的孩子,孩子踉跄着摔倒在雨里,而年轻的帝王缓缓起身,英俊的脸庞上淌落了雨珠,凝结着迫人的深寒:
  “她不是你的母妃。”
  “你是我司家的皇子,你的母妃才不是一个疯女人。”
  暴雨如同瀑布般冲刷着孩子小小的身体,他大喊着、挣扎着对抗风雨,试图从积水里爬起来。
  “母妃!”
  “母妃我是仲瀛!”
  “母妃你看看我,你来抱抱我!”
  孩子的呐喊几乎要撕裂他小小的胸膛,帝王的脸却一点点冷了下去。
  如同一片深重的夜云凝聚在他的眉宇间,他的唇边、缓缓勾起了一个冰冷而苦涩的笑:
  “真可惜。”
  “靥歌啊,朕、本来是想多留你几年的。”
  “可是为什么,偏偏是仲瀛看见了你?”
  他提起了手里的长剑,推开了暗红如血的门扉。孩子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踉跄着爬起来,一路向着湿滑的阶梯、拼了命地大喊着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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