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迟笙没想到连沈靳知要订婚的消息都得由林欣瑶来告诉她。
“你告诉我干什么?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林欣瑶这时笑得温柔:“毕竟你是他前女友,我不希望你去纠缠他。”
喻迟笙觉得林欣瑶的温柔姿态好笑:“那你怎么不问问他,是不是他纠缠我?”
虽然她听见沈靳知和林欣瑶订婚的消息并不高兴,但她也不愿意沉湎在过去里。
不是所有人都会眼巴巴望着过去。
是沈靳知告诉她的,什么都要向前看。
有人在她们身后出声:“林欣瑶,你也知道这婚约不可能成。”
可这也是沈靳知。
他寡淡清薄的声音太好认。
他踩着雪过来,每一步都有沙沙的轻响。
沈林两家的确打算结亲,但沈靳知回沈家就跟沈老爷子说清楚了。
以后也不会再有他和林欣瑶的婚约。
林欣瑶也知道这只是沈林两家的口头承诺,林深却也和她打包票,沈老爷子不会这么轻易让沈靳知拒绝。
她差些忘了顾及喻迟笙:“怎么不可能?”
虽然从事影视行业,但喻迟笙倒是不喜欢这种戏码。她觉得自己话说得差不多,也没必要在意沈靳知是不是和林欣瑶有婚约,她想起谢吟川说过他就在另一条小路的路边等她。
她朝手心哈了口气,又放回口袋,打算绕过沈靳知和林欣瑶。
沈靳知仿佛余光都在注意她,经过时自然拉住了她,喻迟笙回看了他一眼,有些意料之中的讶异。但这回他不再用小狐狸形容她了。
他收回眼,语气极淡却也听得出有几分温和,林欣瑶不会觉得那几分温和是对她。
沈靳知从口袋里拆出个暖宝宝递给喻迟笙,莫名其妙说了句:“这回只有你有。”
喻迟笙知道沈靳知是跟她说话,以前的时候沈靳知也会因为她怕冷带个暖宝宝。这种特别大概也是她以前觉得沈靳知会爱她的错觉之一。
她接过来,没良心地哦了声,继续往外走,也不在意沈靳知之后要和林欣瑶说什么。
喻迟笙去了另一条小路,路边没看见谢吟川,她又原路返回去找谢吟川。
也不知道她到底跟林欣瑶说了多久,天还没暗下来,慈恩寺里人却已经拜得差不多,大路上也只有零星的几个人。
兜兜转转,她又走回了遇见魏莹的姻缘庙原地。
想来今天她也只是来求姻缘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多事。
揣在兜里的暖宝宝还在发热,她折腾了一会,从左手换到右手,里头和尚看了许久也不见她进来,他叹了口气,嘴里念了句阿弥陀佛。
喻迟笙抬眼去看,庙里依旧是那位熟识的主持。
见她进来,主持合手作揖,慈祥地朝她微笑:“施主,你好久没来了。这回还是求姻缘吗?”
喻迟笙没想到为了找谢吟川,她会回求姻缘的庙宇。
她歉意地朝他微笑:“不需要了。”
主持人面上依旧是笑:“那施主来是想知道以前抽签的结果吗?”
喻迟笙还是摇头:“不用了。”
她大二遇见沈靳知,之后她每年都抽,现在抽签的结果也有好几个。
可都过去了,即使是上上签也没意义。
或许从一开始,她就没打算看结果,只打算鬼迷心窍地走到最后。
如今鬼迷心窍也像是前一世的事了。
和主持打过招呼后,她扭头要走,撞进一个拥抱。
熟悉的岩兰草气味融入雪里,毫无违和地隐在一片生机里,意外得安宁,又不自觉把前生今世关联。
她试图摆脱那个怀抱,从门前出去。
跑出去后她松了口气,过了一会耳边又是沈靳知的声音。
“不求了?”
“不求了。”
现在她和沈靳知的话已经变成了简单的一问一答。
她跑,他就追,真就像她质问林欣瑶的,这是沈靳知在纠缠她。
她其实有点头疼怎么赶沈靳知走。
她已经跟沈靳知没话可说了。所以任何赶他走的措辞都显得单薄。
最后,她勉为其难地问了句:“你怎么还不走?”
沈靳知也看她:“我有些话要说。”
喻迟笙直接打断:“如果是我不想听的话,没必要说。反正说了,我也不高兴。”
沈靳知像是想说什么,又因为她的话没有再提:“那我下次再说。”
以后、下次这样的词都像是托辞,给谁都留余地。但她不想和沈靳知再有牵扯。
喻迟笙强调:“沈靳知,我们没有下一次了。”
沈靳知也不正面回答,只是看着她说:“我运气很好。”
喻迟笙注意到沈靳知手上拿了根木签,大概是从刚刚的姻缘庙拿来的。
木签不过几种结果,人们都希望是上上签。
可哪能谁都运气这么好呢。
但沈靳知一向运气很好,在这方面也可能如此。
无论是沈靳知是要求和她的姻缘,还是替她求姻缘,这签的结果可能都不错。但那不是她选的,再怎么努力也只是沈靳知的运气。
“沈靳知,”喻迟笙似乎是不忍心,“你没有必要对我这样。”
她不及沈靳知薄情,却发现自己绝情比他多上几分。
有关沈靳知的回忆都因为再一次回想而变得不再特别。
而沈靳知还如常叫她,语气却像个不肯放手的小孩。
他说:“阿笙,你怎么就知道没有下一次呢?”
他去看她,将抽中的签塞到她手里。
“我们也会像这场春雪一样,有下一次。”
第三十四章 “我替人求的,上上签。”
………
喻迟笙走到慈恩寺门口时, 赵老爷子早就回了车上。谢吟川在寺庙里找不到喻迟笙也在停车的地方等她,她竟然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上车后,赵老爷子就关切地问她:“小喻, 求的姻缘怎么样?”
喻迟笙忽地回想起刚刚的场景。沈靳知把木签推到她手里。木签表面是冷的,它背对着, 她没看到卦象。
那时她也有几秒的好奇,真的会是上上签吗?
可结果对她来说真的不重要了。
她的世界里不再会有沈靳知, 也不会有和他一起看的下一场春雪。
她把木签推回沈靳知手里:“可我不想要下一次了。”
她不去看沈靳知的表情,只是用再冷静不过的语气说:“我不想要了。”
她好不容易才成为她自己,她不想回去了。
她径自离开, 像分手那天一样不再回头。
赵老爷子又重复了一遍, 喻迟笙才回神, 她笑说:“我没求。我现在还是想搞事业。”
“也是, 小喻年轻, 过几年求也来得及。”
赵老爷子闻言笑得合不拢嘴,对她反应还挺满意。
新晋花旦里多半都缺少必要的事业心,工作也不认真。喻迟笙这样的心性也是难得。
沈嘉禾像是想到什么, 若有所思地看着喻迟笙。
喻迟笙也看回去, 她礼貌地朝他微笑,真如云谣一般温柔无畏。
沈嘉禾有种直觉,喻迟笙一定可以凭借云谣这个角色让所有人都知道她。
让人确信她就是无可替代的云谣。
谢吟川问了旁边的沈嘉禾一句:“沈嘉禾你刚拉我去求姻缘, 你倒是求出什么了?”
战火莫名其妙牵扯到沈嘉禾,沈嘉禾眉不自觉挑了下。刚刚沈嘉禾非要拉谢吟川去求姻缘, 进去了又死活不抽签,最后还是在谢吟川和赵老爷子的威逼下,沈嘉禾才求了姻缘签。
他顿了几秒说:“我替人求的,上上签。”
-
从慈恩寺回来, 《云水谣》也正式进入拍摄。
喻迟笙一连几天都是夜戏。
剧组生活节奏紧,时不时就有人员搬着道具来来往往,隔壁不远处传来马惊的声音。
喻迟笙就靠在长廊边上,借着琉璃宫灯的光在看剧本。
灯罩是半透明的玻璃样式,莹白的灯从里头泄出来,像薄寒的月光落了一地。
喻迟笙看得出神,一身鹅黄色衣裙倒像置身其中的一幅画,让人不敢惊扰。
直播镜头似乎也因为这画面顿了几秒才移开。
谢吟川不自然地把镜头移到其他地方,解释道:“小喻看剧本太认真了,不好意思打扰她。”
直播弹幕全部都在哈哈哈。
【哈哈哈哈小谢你也有今天】
【笑死,天不怕地不怕的小谢竟然怕小喻!】
【呜呜呜刚刚还没看清小喻的脸呢!】
【日日日我女鹅真的氛围感绝了】
【说真,喻迟笙和云谣契合度好高,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不适合呢!】
【我也是!呜呜呜呜给我再看一眼美女吧!】
谢吟川换回前置镜头,纠正:“喂喂喂,是我直播,不是小喻直播。”
因为谢吟川签了平台有直播任务,《云水谣》忙着赶进度,谢吟川也没时间进行直播,所以谢吟川拍完夜戏后才被莉姐催着上了直播。
谢吟川平时太好说话,弹幕画风出奇地一致。
【呜呜呜小喻什么时候直播!】
【呜呜呜美女什么时候直播!】
【呜呜呜女鹅什么时候直播!】
喻迟笙也注意到谢吟川这边的动静,跟他招手。
谢吟川压着声跟她解释:“我直播呢,你要不要过来打个招呼?”
直播的事,时菁跟她说过,不过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播号一直没动过。
几秒后,直播里突然出现了喻迟笙的声音,弹幕全都沸腾了。
喻迟笙凑到谢吟川身边问好:“大家好,我是《云水谣》中云谣的饰演者喻迟笙。”
看她这么正经,谢吟川也重新介绍了一遍:“大家好,我是《云水谣》中谢小侯爷的扮演者谢吟川。”
【日啊哈哈哈哈,美女真的在搞事业!】
【笑死了,美女来打广告了!】
【小谢你干嘛学小喻!】
【没人觉得他们低头问好很像结婚现场吗?】
【不是吧,这还有磕?两人澄清过了啊?】
【因为颜配啊,美女帅哥谁不爱呢呜呜呜呜】
过了几秒,沈嘉禾故意加入战场,他凑过来插在两人中间。
“你们在干什么?”
谢吟川开直播的点接近凌晨,但依旧有很多粉丝在线,因为喻迟笙和沈嘉禾的缘故,所有人都在弹幕区疯狂叫人,一时之间,谢吟川的直播间里挤进了三个人的粉丝,弹幕刷新的速度飞快。
【众所周知,《云水谣》是部绝世修罗场!】
【沈嘉禾!喻迟笙!双厨狂喜!】
【呜呜呜《云水谣》怎么能让我从沈嘉禾和谢吟川里选一个呢!】
【在两个大帅哥身边女鹅还好吗?】
【没人说我也要说!沈嘉禾和女鹅好配!】
《云水谣》官宣后讨论度一直很高,更是因为主演半夜直播频频上热搜。
其中喻迟笙在琉璃宫灯下看剧本的那截图明晃晃地挂在何林琪热搜前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才是真的敬业。
何林琪也是夜戏,特地让工作室发了张摆拍图到微博。没想到喻迟笙就在她隔壁拍戏,还因为谢吟川和沈嘉禾在她身边,硬生生让她变成了陪衬。
她叫来助理:“你怎么没跟我说隔壁就是《云水谣》剧组。”
助理是新来的,上一个助理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开除了,她刚上任还没交接好。
何林琪的脾气在业内也有不少人知道,助理没敢多说什么:“琪姐,我.也不知道。我这就去问问。”
何林琪想了想,又叫住助理:“等等,我亲自去。”
喻迟笙不知晓热搜的事,直播播到一半她和沈嘉禾就被叫去拍下一场。
这场戏是回宫路上保护云谣的卫队被叛军袭击全军覆灭,云谣被男主所救的情节。
开始之前,赵老爷子跟两人对了对剧本。
“小喻,从这里开始你对季舒宁的感情就开始不一样了,要注意把握。”
喻迟笙看过剧本,也知道云谣在这时候就开始喜欢季舒宁了。
季舒宁就是《云水谣》的男主,是敌国元陈季家的三公子。季舒宁天赋异禀,是难得的将帅之才,这次深入南唐就是为了获取守城的情报。
他不知道他片刻的恻隐之心会成为一个少女永远的执念。
她点头:“我知道了,导演。”
故事开始在战争不止的乱世,国家建立或消亡也不过一瞬,而一国公主和敌国将军的传闻纠葛却生生世世流传,被人唏嘘感慨。
南唐、元陈本是中原最强大的两个国家,但南唐世代国君疏于治军,沉迷玩乐,乱世时南唐已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南唐七年冬,从小被养在宫外的九公主被迎回宫去太庙祭祀,她理应是没有资格去太庙祭祀的,但那一年所有皇子公主都被允许去了,包括她。云谣还是第一次回宫去太庙祭拜,为她本该承担的命运祈福。
反常的是,祭祀没选在和风沐雨的春天。
意思是,南唐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连皇城的黄口小儿,嘴里也会念叨南唐气运已尽,已是强弩之末。
前线又传来城池被攻下的消息,老百姓诚惶诚恐地往皇城跑,而保护云谣的卫队在回京途中被叛军袭击,全军覆灭。
云谣也混入难民中,她身上用金线纺织而成的鹅黄色衣裙也成了众矢之的。
叛军再来时,她身上的衣服早换成了灰扑扑的粗布麻衣。
越过熊熊燃烧的火把,她试图去辨认这个陌生男人的身份。
因为战乱,也早没有敌我之分,只要在路上全是在逃难,而这个男人气质却是出奇地气定神闲。
逃难时,云谣也顾不及有什么公主礼仪,脸上也沾了灰,她心虚地低头去擦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