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过界——岁湉
时间:2021-10-25 09:54:52

  这昏暗的环境像她第一次去的酒吧, 里头不知白天黑夜。
  是她明知故犯地给了沈靳知联系方式。
  被沈靳知抱在怀里, 有些话也应该在这荒唐的地方说清楚。
  她用创口贴去处理沈靳知的手, 可伤口太大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她有种无力感。
  她说:“可知道有什么用呢。”
  她从沈靳知的怀里挣脱出来,去看他。
  “沈靳知,我不爱你了。”
  来的时候, 喻迟笙正赶上日出。
  日出与日落没什么不同, 在手机镜头里都是晃眼的橘红色。
  她以为一辈子都会记得的日落,也因为沈靳知的离开在记忆里变暗淡。
  她甚至想,或许沈靳知不喜欢生命力太短的事物都是有原因的。
  日落存在过, 但真的留不住。
  见她要离开,沈靳知急着拉住她, 又因为碰到伤口嘶了一声:“阿笙。”
  喻迟笙沉静地回眸:“你说过,不要做没有意义的事。”
  她诚恳地问沈靳知:“没有意义的事,原来你也会做吗?”
  沈靳知自嘲似的扯了扯唇角,明明他的每句话她都记得, 这时候却拿来还给他。
  他看过她最爱他时候的样子,现在她爱不爱他怎么会看不出来。
  她让他不要挽留。
  他试图开口,像是挣扎:“爱你不是没有意义的事。”
  过了几秒,他垂下眼,在嘲笑自己:“怎么会是没有意义的事?”
  沈靳知也许是以为解决了这些,他们就能重归于好。
  可她不愿意回去了。
  没等喻迟笙说话,她面前冲过来一个黑影,把她护在身后。
  傅钦延挡在喻迟笙面前,他不客气地看着沈靳知:“你果然在这。”
  傅钦延把她推到鹿沉身边,闻到喻迟笙身上的血腥味似乎皱了皱眉。
  随后他看向鹿沉:“你带我妹出去,我有事跟沈靳知谈谈。”
  喻迟笙意识到两人之间的气氛剑拔弩张,她刚想说话,傅钦延已经掉转身走到沈靳知面前。
  而鹿沉做出请的姿势,“喻小姐,我们先出去吧。”
  周彦像是知道她担心什么,跟她拍拍胸脯打包票:“阿笙妹妹,没事,这有我呢。”
  喻迟笙却看出周彦神色有几分不乐观,她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跟着鹿沉出去。
  门内依稀有傅钦延的声音响起。
  他声音压着怒火,在质问沈靳知,外边听得不真切,依稀听到几个字眼。
  喻迟笙站在门外,皮肤被顶灯照得愈发白:“他们不会打起来吧?”
  鹿沉什么时候都是一副坐观全局的样子,连此刻他也依旧这么冷静:“应该是肯定会打起来。”
  他问:“会在意吗?”
  聪明人之间总是不明说什么,一切都已懂得。
  喻迟笙听着里头的声音,想了许久才说:“也许不会了。”
  酒吧里气氛沉滞,傅钦延一句话没说,直接把沈靳知压在地上。
  傅钦延力度不轻,没顾及沈靳知受了伤。
  他像是忍无可忍:“沈靳知,你还敢对我妹死缠烂打!”
  知道喻迟笙的前男友是沈靳知后,傅钦延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傅家定居英国,早不再理会明城的事,他和鹿沉也只是私交。所以沈靳知和沈家的关系闹得再僵,他都不在意,他在英国的时候也总让沈靳知关照喻迟笙。可这一切要基于沈靳知不是让喻迟笙受伤出国的那个人。
  周彦在旁劝:“傅钦延你先不要这么激动,沈二和阿笙有误会。沈家也不是沈二的意思。”
  因为这句话,傅钦延反而情绪更激动了,对着沈靳知的脸打:“我才不管你怎样你们沈家怎么样!纠缠我妹就是不行!”
  周彦想拉开两个人,最后也没成功。
  沈靳知只是一味地在挨打,他根本不还手。
  酒吧里打在他侧脸上的昏暗灯光,让他的表情变得晦暗不明。
  一如从前隐藏了他的情绪。
  沈靳知的伤口被撕裂,血腥味又重了几分,萦绕在空气里久久不散。
  他像是不知疼痛,用非常疲惫的语气说:“傅钦延,你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傅钦延发现沈靳知根本没打算还手,他咬牙切齿:“亏我还把你当兄弟,那林欣瑶到底是怎么回事?沈靳知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沈靳知猛咳了几声,嗓子里全是铁锈的血腥味,也说不出几句完整的话。
  他强忍不适,逼迫自己去说话:“林深.的.事,我很.抱.歉。”
  “我.对.不起.她”
  是他没做好。
  她做了林欣瑶这么多年的替代品,可连最后从别人口中知道的他,也把她当成替代品。
  因为喻迟笙在他眼里太不一样了,他只是想把她留在他身边,却好像从来没想过她到底会不会在意被别人当成替代品。
  他一直都错了,错得很离谱。
  过了几秒,有人终于推开门进来,撞见一切。
  沈靳知盯着门口的人,铁锈味卡在喉咙里,连句对不起都说不出来。
  喻迟笙回避地上的视线,对傅钦延说:“哥,别打了。”
  傅钦延依旧没放手:“妹妹,这不是你该管的事。他伤害了你,他就该付出代价。”
  喻迟笙深吸了口气,试图去拉傅钦延:“哥,他已经付出代价了。”
  沈靳知躺在酒吧的地上,地板的冰凉他像是察觉不到,只是盯着顶灯的白光发怔。
  他哑声笑,明明早就笑不出来了,但他还是笑。
  他试图去辨认喻迟笙的身影,眼前因为血糊住视线,他看着她离开,再也无能为力。
  喻迟笙和傅钦延走后,救护车很快就到。
  是喻迟笙打的电话。
  沈靳知还是那副样子,什么也不说,闭眼躺在地上,像死了一样。
  周彦急得把他拉起来:“沈二这不是你的错,都是林深的错。”
  沈靳知的眼睫轻颤了下,声音平静,平静底下是万丈深渊:“是我的错。”
  万丈深渊踏错就是粉身碎骨。
  救护车已经在酒吧外,这正是明城早高峰的时间,外边人来人往,都匆匆看了救护车一眼,心里有不少猜测。
  周彦看沈靳知伤口太多,也不敢随便乱碰,他小心翼翼去检查沈靳知的呼吸,沈靳知的呼吸弱了不少。
  他蹙眉:“那也不能伤成这样都不去医院啊。”
  在和林深争执时,林深拿水果刀划破了沈靳知的手臂。酒吧里的血腥味多半是沈靳知的,那时候周彦要拉着沈靳知去医院,沈靳知却固执地要等喻迟笙来,伤口只是简单处理了下。后来又因为和傅钦延起了冲突,伤口全都裂开了,血正往外淌。
  周彦实在没办法,又可怜兮兮看向鹿沉。
  这一晚上全靠着鹿沉才能相安无事,鹿沉虽然不太会安慰人,但一向说服人的本事很有一套。
  鹿沉其实不想当什么和事佬,也不想和周彦一样做这么多承诺。
  他知道,沈靳知早就看出来了,周彦的话不一定成真。
  他叹了口气,只是说:“如果她不关心,就算你死在这也没用。”
  沈靳知低眼,反而笑起来。
  是啊,没意义。
  他的人生,哪有这么多有意义的事。
  他失去的东西里,总得要抓住一个吧。
  -
  从酒吧回来之后,傅钦延还是在生气。
  不过不是生气喻迟笙瞒着他,而是生气这些事喻迟笙都是一个人消化。
  喻迟笙和傅家相处也不过半年,傅钦延能理解这傅家二十年来的缺席对喻迟笙并非没什么影响。过去的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但有很多事一个人过不去。
  他告诉喻迟笙,她是傅家的人,以后再也不用看谁的脸色。
  管他是林深还是沈深,傅家都不怕。
  喻迟笙听了又哭又笑,她知道傅钦延没跟傅家夫妇说,全都瞒了下来。
  傅钦延看着不靠谱,其实心比谁都细,他是怕她受到伤害。
  傅钦延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妹妹,你得相信哥。哥永远都会站在你这边。”
  在剧组和周微说起的时候,周微也是又哭又笑。
  一边说分手真好,一边又说有哥哥真好。
  喻迟笙也不否认。
  这一切都变得像梦一样,都往更好的方向发展。
  隔壁又传来频繁的“卡”,何林琪不知为何这一上午状态不好,一直NG,被隔壁导演不知说了多少遍。而赵老爷子心情却不错,喻迟笙一连好几场情绪都抓得很准,基本都是一场过,根本不让人担心。
  接下来是场重头戏。
  云谣在祭台上跳出那场舞,成为乱世万民口中一舞动京华的九公主。
  兵临城下,南唐皇室病急乱投医,举行祭祀大典。筹备大典时,国师突然说云谣生辰祥瑞,是祭祀的不二人选。
  那日,云谣没站上祭祀台。兵临城下,她红衣黑发站在城墙上,像平日蒙起眼一样,她闭着眼在城墙跳出那场惊艳世人的《云门》。
  《云门》用以祭祀天神。
  天神在上,她跳舞时空中竟然飘起雪,那是灾害频发后南唐的第一场雪。
  她赤足站在城墙上,白雪红唇,从此以后将是一舞动京华的九公主。
  云谣一舞成名,南唐将领首次大捷。
  她成了最风光的九公主,乱世甚至有了夺公主者得天下的预言。
  她的命终于成了那人口中最金贵的存在。
  国师却叹:“九公主,真希望你这一生都不懂爱。”
  而她却笑,看向元陈的方向。
  从此她和他山高水阔,只希望再没相见之时。
  赵老爷子喊收工后,所有工作人员都兴奋起来,三三两两说起晚上的打算。
  喻迟笙出戏得慢,她一身红衣站在城墙之上,看人来来往往在搬道具。
  她慢吞吞地替云谣想。
  真的会没有吗?
 
 
第三十七章 “魏莹,别对我歇斯底里……
  因为何林琪状态不好, 剧组已经一连NG了十几场,连导演都蹙着眉问她:“何林琪,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不是你擅长的角色吗?”
  平日趾高气昂的何林琪这次学会了低头, 她低眉顺眼地说:“导演对不起,能不能让我调整一下。”
  导演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伸手示意暂停。
  接连十几场NG,何林琪其实也有点急了。
  经由金禾奖电影节后, 外界对喻迟笙得奖的意见很大,但颁奖委员会最终也没更改决定。而她没能拿下下一季度的品牌代言,甚至连出演的角色几乎都被固定成了明艳骄纵大小姐的古偶人设。这样的人设对她来说只是禁锢, 把她的戏路限制得越来越窄。
  《云水谣》三次换角对何林琪影响很大, 何林琪知道赵老爷子不好说话, 还特地空出行程出演《云水谣》, 拒绝了很多代言和小投资剧。在和百影僵持的一年里, 陆续有小花靠着她以前的资源崭露头角,喻迟笙回来后和她撞了人设,吸粉能力大不如前, 评论常常是一半黑一半粉。
  相较于隔壁的喻迟笙, 她显然得天独厚,在得到金禾奖后,又能靠接下来的《云水谣》冲击视后。喻迟笙一路顺风顺水, 让人看得嫉妒。
  可这一切原先应该属于她。
  她压着怒火和烦躁喝了口水,又紧接着拍下一场, 隔壁却传来收工的欢呼声。
  身旁的剧组人员都在窃窃私语。
  “好羡慕隔壁,这么早收工。”
  “就是,这何林琪都NG十几场了,之前金禾奖看起来没有黑幕吧。”
  “我也觉得, 何林琪这咖位不大,架子倒是不小。”
  “行行行,你们别说了,再吐槽不也得等何林琪大小姐拍完这场戏。”
  隔壁提前收工又惹来一众对何林琪的不满,她脸色不太好,像是觉得这种情景熟悉。
  以前在电影学院的时候,学校里的人也对喻迟笙指指点点的,背后不知道说了多少坏话。那时候她讨厌喻迟笙,只希望这些难听的话最好全被喻迟笙听到,承受这世界应该有的恶意。
  她喝完那口水,故作镇定地回到拍摄场地,总算在导演再次发火前过了那场戏。
  收工后,助理小心翼翼地走到何林琪叫她:“.琪姐。”
  何林琪还在想刚刚剧组的闲话,她脸色沉着嗯了声,“怎么?她走了吗?”
  助理的声音更小了些,生怕她迁怒自己:“.没。”
  何林琪没换下衣服,她伸手提起红衣裙摆,往东边过去:“那就行。”
  何林琪走上城墙,身边的工作人员都在搬机器,喻迟笙就站在城墙边上。
  晚风从她发间过境,她一身红衣如血色一般,成为黄昏荒凉的底色。
  出演古偶的小花里,只有何林琪能撑起红衣,其余的不是太过寡淡就是太过艳俗,而何林琪身上骄纵和明艳都拿捏住了分寸,所以在喻迟笙没出现前,何林琪一直不愁没有好资源。
  喻迟笙的存在一直让何林琪很有危机感,尤其是她的无可替代性。
  试过喻迟笙戏的名导说过,喻迟笙对人物有自己的理解,她可以像任何人,但到最后,你会发现她只像自己。
  她竟然有了几分退却,有人出声叫她:“何林琪,你怎么在这?”
  被喻迟笙撞见,何林琪表情有点不自然。
  何林琪不大乐意搭理喻迟笙:“我在这跟你没关系。”
  喻迟笙情绪早就收了回来,说话很直接:“难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上次她说了林欣瑶要订婚的消息,喻迟笙也没什么反应。
  何林琪不愿意承认,喻迟笙在变得越来越像自己,连所有人第一眼都会认错的林欣瑶也和她有了天差地别的区别。
  -
  接连半个月的夜戏之后,喻迟笙总算回到正常的白天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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