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幸亏没崴着,要不然就她俩人在山上,回去还不定多费工夫。
又跟她说,“你别过来了,我扶着竹子慢慢站起来上去,这边竹叶落得有些厚,你从上到下来,可别像我一样摔着了。”
那阿月当然不能同意啊!
“我过去扶着,我走得稳!”
乔妹儿见她抬脚就大跨步的过来,赶紧道:“那你慢着些呀!”
“一个人摔就够了,可别两个一起摔了!”
也不知是不是乌鸦嘴的缘故,她这话刚说完,阿月也是脚下一呲,腰往后仰,扑通一声就倒了下去。
好在地上落叶铺的厚,哼是哼了,倒没惨叫。
乔妹儿:“叫你仔细些了!”
她站起身揉了揉屁股,慢慢往她边上挪,伸出一只手,“搭着我的手起来,起身后先抱着竹子晃晃脚,看有没有扭着了。”
阿月也听她的话,过了一会儿摇头,“没事,没伤着筋骨。”
乔妹儿又把背篓提起来背在身上,拽着篮子,“那咱们赶紧换个地方,这破地方太不吉利了!一连摔着两个人!”
阿月也是这般想的。
就没想到,两人即将要走的时候,不远处有些密的竹林中突然传过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有男子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边的小娘子,这边还有摔着的第三个人,请你们过来相助一二。”
乔妹儿:“……”
阿月:“……”
听着声音挺年轻的,年岁应该不大。
只是乔妹儿虽然偶尔会发发善心,但绝对不脑残,便朝阿月使了个颜色,将镰刀拿在手中,挑了块稍高一些的大石头站了上去。
然后又轻轻的爬了下来,小声道:“看着像是二十多岁的模样,人躺在地上,腿没看出来有什么问题,且……”
她握拳,比了个举重的姿势,“瞧着很是壮实,想是一拳能撂倒咱俩!”
“且那身行头,瞧着便很尊贵!嗯,长得也很好!”
“呀!那是贵人呀!娘子,咱们可要帮忙?”
“帮什么?估摸着不是崴了脚就是屁股蹲,身子骨那般健壮,又不是瘫了,需要你我过去?”
阿月心中一提,“我曾听人说有那拍花子,不仅会拐小儿,还会拐年轻的小娘子!有些人装的可怜样儿向小娘子求助,然后将小娘子带到昏暗的角落打晕带走!再不然就是小娘子觉察不对后大呼小叫,又有热心的妇人前来相助……结果这俩人是一伙的!”
她也越想越害怕,同样小小声,“娘子咱们走吧?万一这暗处还有旁人,咱们可就危险了!”
这边小声商量着,不远处,那年轻郎君还在哼哼唧唧的,“那边的小娘子,快些扶我起来!再寻人将我送到医馆,等我寻着家人,回头必有重谢!”
说着,那紫玉做成的发冠便这么随意的抛了过来,“你们莫怕,我不是坏人,这发冠想是你们一辈子也见不着的,可能证明我没哄你们?”
“你们帮我,这发冠便是谢礼!”
咦?有报酬啊?
乔妹儿虽然不是个识货的,但玉这东西她知道,从古到今就没有便宜的时候。
她捏紧了手中的镰刀,心说要不去看一眼?
当然了,看一眼归看一眼,她可没那心思帮着把人弄到山下去。顶天了下山去通知人,或者是帮着叫个大夫过来,别的就再没有了。
像什么小说中女主遇到一个容貌俊美的男人在树林中昏迷不醒,且还受了重伤,便不辞辛苦的把人拖回去,藏在家中秘密治伤买药啥的……那不存在的!
她要是爱心这么泛滥,直接给慈幼院送些粮食衣物不好么!
结果这脚还没踏出去两步,那年轻郎君许是往日里养尊处优惯了,这会子耐心告磐,见发冠甩出去后依旧没动静,不耐道:“人呢?我都将发冠给你们了,怎么还不过来?若是你们没本事,留下一个人陪着我,另一人下山去汝南郡王府,从那后门处寻一独眼妈妈,就说任家十二郎受了伤!”
“切记!定要寻那独眼妈妈,若没寻到,不得向旁人透露我的行踪!”
他丢不起这个人。
乔妹儿:“……”
阿月:“……”
二人齐齐转身,乔妹儿更是拿着那紫玉发冠砸了回去,捏着嗓子道:“那年轻郎君!你摔着了歇一歇也能缓过来!”
“你!”任十二气急,“你放肆!你可知我是谁!”
是谁?
不知道!
她朝阿月小声道:“我讨厌汝南郡王府这几个字儿!”
她听着就过敏。
“我也讨厌!”阿月用力点头。
“你们回来!喂!回来!”任十二直接坐了起来,拖着一条腿蹦哒,“那郡王夫人是我亲姑姑!我是她嫡嫡亲的侄儿!我脚崴了!”
“喂!你们回来!”
一听这话,俩人跑得更快了。
乔妹儿心说崴就崴了呗!这能活到成年的人,打小儿的哪个没崴过脚?又哪个没扭过腰?
当谁还没经历过似的!
又回头见那任十二单腿在地上蹦哒得欢,不像是受伤无力的模样,俩人呲溜一下就跑没了影儿。
任十二:“……”
可恨!
他堂堂任家十二郎,何时这般被人避如蛇蝎过!
瞧着四周没人,又委屈的抬起袖子擦了眼,“苏子瞻那混人,说好的我给他寻那八月炸,他便教我做文章的!”
吃什么吃!
还八月炸,那贪吃的怎的自个儿不炸!
越想越来气,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就这么哭了,“苏子瞻,我任十二再不要找你!”
他踢踢踏踏的往山下蹦,不小心又是一个屁股蹲,当即怒嚎叫,“起码半月不找你!”
“我往后再不遣人去买吃食给你了!”
“我明日亲自去!叫那店家多放些茱萸,辣死你!”
话音刚落,一鸟雀展翅而飞时留下了属于它那特殊的气息。
任十二:“……”
往脑袋上一摸,他一边哭一边跳,“苏子瞻,回去我就用猪油炸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 听说鸟是一边飞,一边拉。
叮咚,你们的男配已上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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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困了,早上五点到现在,起码六个小时是站着没地方坐的,可能今天没有四更了。
第46章 一更/娘子甚是眼熟
乔妹儿在跑了后也冷静下来,对阿月道:“应当不会出事的吧?”
阿月摇头:“怎会?我瞧着那郎君的身形便害怕,且那处离山下又不远,没有猛禽,也没有山崖,便是慢慢扶着树挪,两个多时辰也该挪下了。”
可两个多时辰后天也黑了。
乔妹儿一拍额头:“方才是我冲动了。”
实在是一听到汝南郡王府几个字她就习惯性的生理不适,仔细想想,汝南郡王都已经下葬了,山上那个即便是郡王夫人的亲侄子,那人家好像也没得罪过她?
这么一想,待牵了驴子出农家小院后,她对掌家的男主人道:“老丈,方才我在山上遇到一年轻郎君似乎崴了脚,瞧着颇有家资的模样,应当是个有身份的贵人,只我和家人乃女子,上前多有不便……”
说着,又有些为难:“不知老丈这边可否叫人去相助一二?只是……莫要提起我才好。”
农家生活苦,那老丈眼中精光一闪,赶紧道:“小娘子且回吧,女郎家名声要紧,我定不会说出去的!”
颇有家资?
那相助之后定会有酬谢的!又如何愿意将这好处给旁人分润了?便赶紧招呼家中儿郎上山,且连担架都准备好了,务必要叫贵人满意。
看老丈家装备齐全,乔妹儿不免诧异了一下。
老丈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这边山上有大片竹林,还有祖辈修好的石板路,倒是经常有那年轻郎君过来赏什么竹林。嗐!反正这些咱们老百姓也不懂,就是那些郎君们总也不听劝,觉着这人工雕琢的路没有天然的有趣味什么的……”
老丈叨叨叨的,“所以就总出意外。好在没有什么大碍,基本上都是崴脚破些皮,所以咱们这边也都习惯了。”
能大白天屁事不干出来赏景什么的,那便说明家中不缺钱,自然也是他们挣钱的机会。
听他这么说,乔妹儿就明白了,摆摆手:“那老丈忙着,我们也回了。”
原来这些闲出蛋来的都给当地形成产业链了呀!
只回程的路上,她对阿月道:“山不止一座,咱们下回换一家,去那王家村的附近。反正咱们也不是常常上山,更没想寻什么好东西,菌子野菜什么的都行,权当是个消遣。”
而且那边是她家许大夫以前经常去收药的村子,熟人更多,也放心,省得那任十二是个小心眼的叫人堵她们。
毕竟她俩方才的行为是真真切切的“见死不救。”
……
咔嚓——
正在哭泣的任十二猛的一滞,“谁?”
谁躲在那里偷看他哭?!
“任兄有礼。”来人从树后走出,想到方才听到的话,拱手道:“某家中姓钱,乃任兄同窗,只任兄初来开封府求学,想是与人多有不熟,某倒是见过任兄风采的。”
任十二瞬间黑了脸,同窗?
他这幅鬼样子?崴了脚、沾了土、头上还有鸟雀轮回之物?
都叫新的同窗看见了?!
他眉州任十二郎,就这么丢人丢到开封府了?!
可他只是脾性骄纵些,又不是个随口就要喊打喊杀的,到底也不能因为丢人就将同窗学子给打杀了。
再有,方才为了叫那两个小娘子相助于他,那是好话说了,好处给了,最后还用郡王府的威势吓唬她们……可谁能想到,那两个小娘子就是软硬不吃呢?
任十二愤愤:“见过钱兄!某乃眉州任家十二郎!”
还是那该死的苏子瞻!
要不是……要不是为了那人,他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既是同窗,倒也不用这般客气,”钱学文客气笑笑,道:“任兄可是伤着了脚?可要我瞧瞧?”
任十二尽管心里不舒服,可对方都关心了,他也不好太过冷淡,便点点头:“嗯,这山路不好走,钱兄也要注意些。”
“多谢任兄关心。”
又开口:“正好我也要下山,知道一条近便的路,不如由我背着任兄下山?家中有驴车停在山脚……”
顿了顿,他抬头看去:“任兄是如何来的?”
任十二脸一红,“就是……咳咳,与友人打赌,走着过来的。”
要不是他文章做的不好,也不会同意这什么狗屁的打赌!当然了,也是因为走得太累,所以他才在山上崴了脚,绝不是他身体不好!
钱学文也没多问,只道:“眼下这情况,任兄还是要早些找大夫医治腿脚才是,可不能耽误了。”
任十二听他这么说,面上不免有些动容。
他方才一直在心中计较着自己丢人的一面叫人知道,却不妨他的新同窗很会做人,什么都没问,只想赶紧带着他去看大夫!还愿背着他!
眼窝子浅就是这点不好。
他自小便不聪明,总是招人嫌弃,便是亲生爹娘,对他也是多有看不起的。当然了,家中钱财不缺,即便爹娘不看重,也不曾亏待过他。
就是家族中人都觉得他不务正业,还认为他惦记上人家有夫之妇有辱斯文!可天地良心,他自小就对八娘有好感,偏八娘早早的和舅家外兄定了亲,婚后却又没被善待,总是被夫家欺负,他又哪里敢放下?
本就过得难,他若是心中放下她另娶她人,又如何对得住她儿时对他的关照?这好容易说得苏家伯父伯母愿松口将八娘带回来,谁曾想那程之才乃无良之人——竟任由双亲阻拦,眼睁睁的看着八娘病重不去请医,活生生耗死了八娘!
想到此处,任十二悲从心头,不禁流泪:可恨他无能,不能说得苏伯母劝八娘赶紧和离,竟叫她命丧那虎狼窝!便是他事后拱火叫苏家与程家反目成仇又如何?八娘到底是回不来了。
擦了擦眼泪,任十二哽咽道:“钱兄心善!”
这些年,对他好不曾看不起他的,也就只有八娘和八娘的家人了。
钱学文:“……”
“任兄过来吧,我背你。”
“嗯!”自觉关心他的都是自己人,任十二也不客气:“钱兄心善,想来文采也是不俗的,回头我养好伤定亲自登门拜访,也好谢钱兄搭救之恩。”
钱学文吃力的往山下走着,“不必客气。”又好似不经意的,“任兄既是眉州人士,又怎的来了开封府?”
任十二没觉出有什么,就是琢磨着今儿既然有人帮他了,那苏子瞻……罢了罢了,看在八娘的份上,就不跟他计较!左右这辈子与八娘无缘,且忍一忍他苏子瞻那不懂事的样儿吧!
便开口:“还不是那苏子……我与子瞻自幼便交好,只我文才多不如他,去岁他来京科考,我便想着在家中苦学也无益,倒不如跟着来见识一番。”
当然了,苏子瞻是认真备考,他就是认真在姑姑家中蹭吃蹭喝。待苏子瞻名声大噪时,他干脆翻着白眼跑到莱州待了大半年,寻思着等吃腻了蟹再回来。
毕竟眉州无海,想吃这等好蟹可不容易。要不是他那姑父突然就没了,他也不会这么早的就过来受他苏子瞻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