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帝——小文旦
时间:2021-10-25 10:04:54

  “当然认,怎么不认,我好吃懒做,想来是你比较吃亏。”蓟云桥拿起那张纸折好,放进兜里藏好,“我收走了,你以后可不许耍赖,敢纳妃我就把它塞你嘴里。”
  “自然是不敢。”
  下午,去荆州调查刺杀事件的宋长戈风尘仆仆,终于赶在过年前回来,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他经过勘察,发现了蓟家破落地不成样的老宅下面居然还有一间广阔的地下室。里面明显是个最近还在用的训练场地,他顺着生活痕迹找到了帮蓟开川训练死士的教头,是个朝廷追捕多年的江洋大盗,鬼狐,原来一直躲在地下,难怪十几年杳无音讯。
  江洋大盗年纪大了,没跑掉,被宋长戈擒获,现在正在天牢里。不过,这么多年,除了第一次交接,蓟开川一直和他断开联系,他嘴里什么也问不出来。不过有一点就是,蓟开川应该只养了一支队伍。
  “坏消息是……”宋长戈从怀里掏出一张陈年泛黄的羊皮卷,还被烧毁了一角,上面零零乱乱记载着一些什么。
  “据鬼狐回忆,这是十年前蓟开川找巫医研制的毒方,这是部分初始配方。当前他无意间听见谈话,以为这是蓟开川拿来牵制他们这些人,便趁他不注意从火盆里面偷走了。”
  “后来证明并不是用来对付他们的。蓟开川到底拿他来做什么,没有人知道。但可以肯定,这卷蓟开川废了大力气的羊皮,没有在任何人的口供里出现过。”
  因此,这既可能是蓟开川过时的阴谋,也可能是埋在某个角落的□□。
  “朕知道了。把羊皮卷给太医看看有什么蹊跷就回吧,老太太再看不见你,恐怕要进宫向朕要人。好好陪陪家人守岁,最近几天就不用当差了。”
  “谢陛下。”
  谢晏把蓟开川伏诛的过程回想一遍,唯一奇怪之处就是临死前拼命保下蓟云桥,如果说他还有后手阴人的话,那么……
  但是蓟云桥在一场高烧之中换了灵魂,蓟开川肯定想不到,那他的阴招是否还有可使之处?
  谢晏想起清和宫还有一个姓蓟的宫女,神色一厉,“给朕盯着那个宫女,有哪里不对就把她绑了问话。”
  “是!”话随一阵风过,归于无痕。
  谢晏看了眼天色,蓟云桥此时应当在御花园等他了。
  与此同时,离京城八百里外的一座山上,张灯结彩,笑语盈天。此山无名,常年被云雾缭绕,山上及其容易迷路,从来没有村民能登上半山腰以上,有些人迷路之后,走不下山,干脆找棵树睡下,第二天一早居然好好地出现在山脚。
  久而久之,附近的村民就将其称为仙山,山有灵气,连猎户也不敢抓山上的动物。
  “师父!师父!师父!”一个俏皮水灵的女子扒着窗户喊,“过年了不要闭关嘛。出来啊师父--”
  尾音拖得长长的,引来师兄弟的围观。
  “思谢,你又在闹师父了!”众人哄笑。
  思谢朝他们眨眨眼,小声道:“嘘--待会儿分你们一点。”
  果不其然,房内的人似乎被吵得受不了,呼啦扔出来一大堆东西。思谢蹲在地上挑挑拣拣,揣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药瓶,高声道:“谢-谢-师-父!”
  “剩下的你们分着玩吧。”
  小师弟们一拥而上,师父就爱闭关炼药,但是又抠门,练的药都不给他们玩。只有思谢师姐,回回来师父都扔一大堆药出来。
  谁让师姐脸皮厚,师父宠,又天生神力,师父要是不理她能把门给拆了。
  其实他们晚上山的不知道,九年前,师父刚把思谢从外面领回来的时候,病殃殃的不如一把稻草,废了几年心思灌了多少好药才救回来。
  矫枉过正,思谢有个后遗症,就是力气比别人要大得多,经常被叫做怪力师姐。小时候思谢还会委屈地问师父为什么她跟别人不一样,女孩子玩的东西她一捏就碎。
  师父梗着脖子就是不承认自己医术不行,只能亲自动手给捏泥巴捏唐人……如此自然是要宠一点的。
  院子内,一群人聚在一起欢欢喜喜过年,虽然师父常道“无门无派自在逍遥”,连自己的名字也不透露,但他们依然按照被师父捡回来的时间排辈分。
  年纪最大的大师兄已经不惑之年,最小的四十六师弟才十八个月。师父爱捡被遗弃的孩子回来养,弟子有样学样,于是无名师门规模日益壮大。
  思谢痛饮一杯酒,一不留神又咔叽捏碎了碗,她对大师兄道:“师父闭关三年了,老是见不着,我想下山去看看了。”
  大师兄是个超级奶爸,师父把人捡回来就扔那儿了,大多是他照顾。他看着一群小萝卜头长大,或亭亭玉立,或玉树凌风,却也从来不干涉他们的决定。
  “好,到时你和师父说一声。思谢长大了,也该去外面看看。山下不好玩就回来。”
  “嗯。”思谢吸了吸鼻子。
  御花园。
  鸣和亭中间四面隔帘放下,隔绝寒气,蓟云桥设计的时候参照烧炕原理还装了地暖。
  桌子上摆着一坛屠苏酒,八只烧得醉醺醺的螃蟹,白糯糯的年糕摞成塔,还有其他过年吃食。
  谢晏走进来时,暖气十足,看见蓟云桥端坐在桌边等他,连心也软了。
  “螃蟹性凉,不可多吃。这屠苏酒是太医院用药材炮制,挡灾祈运,今日可以多喝一点。”
  “谢晏,上次三元跟我说顾淑的事……”蓟云桥开口。
  “朕知道。今日不提往事,顾苏,只向前看,我们都要好好的。”谢晏深情地望着着她。
  “好!我们都签订白首契约了不是?”蓟云桥端起酒杯和谢晏相碰。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说着话,天下大事,家长里短,偶尔夹杂着令人面红耳赤的情话,一坛子酒很快见底。
  蓟云桥喝得醉醺醺,走不稳路,脸上两坨酒红,扒拉着谢晏,一会儿扯他头发,一会儿蹭他脸皮。谢晏箍着她乱动的双手,无奈道:“屠苏酒还能喝醉,说好与朕一起守岁呢?”
  谢晏低下头嗅了嗅她脖颈,怎么觉得混着酒气,有一股他从未闻过的香气?待他仔细寻去,却又毫无踪迹。
  “要、要守的……”蓟云桥口齿不清。
  谢晏横着抱起她,拉紧她的衣服,“这里冷,我们回宫去守吧。”
  蓟云桥不安分地挣扎了下,谢晏猛地踉跄了下,几乎抱不住她。他僵着不动,怕摔着蓟云桥,闭眼等那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过去。
  他刚才还嘲笑顾苏喝醉,难不成这就是喝醉的感觉?
 
 
第36章 景公主
  除非有关蓟云桥, 谢晏到底是个理智之人, 屠苏酒不易醉人, 喝下去顶多浑身发热, 断不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无力感。他想起宋长戈带回来的毒方, 神色一冷。
  谢晏感觉恢复了一些, 嗤笑自己, 这前后脚发生,他是不是太敏感,哪有这么巧的事?
  还是让太医看过便有分晓。
  大年初一, 谢晏趁着蓟云桥未醒,怕她看见,也不召太医过来, 自行摆驾太医院。
  今天太医院当值的人较少, 谢晏远远就看见一个人蹲在凳子上抓耳挠腮,正是圆圆脸白荼。
  白荼家族庞大, 尤其在初一这天, 七大姑八大姨共聚一堂。她家有个未出阁的表妹, 那家有个妙龄远亲, 一大家族人围着白荼孜孜不倦洗脑, 回回如此, 越挫越勇。
  白荼因着上次疫病的事被谢晏升职为正式太医,达成一个人生小目标,美得不行, 整天泡在太医院, 这次更是借口当值,远远躲开说亲的人。
  “你在做什么?”谢晏问。
  “这毒很霸道啊。”白荼背对着谢晏发牢骚。
  感觉声音不对,白荼从椅子上蹦起,转了一百八十度落在地上给陛下行李。
  “朕没看错的话,这是宋侍卫长送来的药方?起来坐着说话。”谢晏挑了白荼刚刚蹲着的椅子对面坐下。
  “回陛下,是宋大人送来的。微臣没猜错的话,这毒像是苼黎,寓意中毒两方“生离死别”。我曾今在祖父书房里的《西南巫医典》上头看过类似的,中毒初期症状不明显,后期一发不可收拾。具体是怎样发作起效的上面也没说清楚。”白荼讪讪的,被陛下抽检还回答不出问题,有点丢人,他可是要成为神医的。
  生离死别……不祥之感袭来,谢晏心里的不安扩大,“朕命你潜心研究解毒之法。禛太医不是要退休了,朕正要找人接替他,白荼你觉得谁比较合适?”
  首席太医!白荼眼睛一亮,他家自□□父以后就再也没有出过首席太医,拿下了回去可以在老头子面前吹一年。
  “我…我可以让顾苏帮我吗?”白荼战战兢兢提出。
  谢晏笑了,“顾苏上次不过瞎猫碰到死耗子,你不要太相信她。若是她愿意,朕自然不会拦着。”
  等了会,他又道:“这话不准跟她说。还有,不要跟顾苏挨太近,不然朕下旨给你娶亲,还纳三个妾。”
  这威胁又准又有效,成亲真是太可怕了,白荼重重点头,他一定保持距离!
  “你帮朕看看,朕是不是中了那毒。”谢晏轻描淡写,白荼如临大敌。
  “中、中了苼黎!”白荼张大眼捂住嘴,怕自己叫得整个皇宫都听见。
  他给谢晏把脉,细细思索,这脉象平稳,摸不出任何疑处,“臣医术不精,没有察觉不妥。陛下为何觉得自己中毒?”
  “昨日,朕与顾苏一起在御花园饮酒,回去时骤然全身失力,头昏目眩,故有此怀疑。”
  白荼眉头紧锁,这症状倒是对上了,但是医书上说此毒需时常接触,潜伏近半年才会出现端倪,这么看陛下去年定然是有哪里与往年不同,才会大意中招。
  “陛下过去半年可有接触什么新的物事?”
  谢晏摇摇头,宫中生活一向按部就班,谢晏在平常琐事上也不愿变化,与往年未有不同。
  如果说有什么人不同,那……不不,定然不是因为顾苏。顾苏她不是原来的蓟云桥,再说这两个月多与他同吃同住,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白荼抬头深深看了陛下一眼,他虽然把身心都放在医术上,对生活情理不够通达,但自从上次顾苏点拨之后,他开始关注求医者的情态,那些未言之事有时候是决定病情的关键。
  陛下,他在回避什么。
  但作为臣子他没有资格追根究底,只能委婉道“有时候身边人无意间带来的影响最无法察觉。事关重大,请陛下三思。”
  “此事未下定论,不许和顾苏说。”
  谢晏走出太医院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灿金色的柔软阳光照在雪化后湿漉漉的地面,宛如一面澄澈的明镜,蓝天白云碧树红墙金瓦,尽数揽下。谢晏却无端觉得有点刺眼,眼角干涩,苦水漫在心底。
  下一刻,他看见蓟云桥慌慌张张地找来,乌发凌乱,粉黛未施,着急忙荒的眼神在看见谢晏的时候,绽出一个笑容。
  谢晏飘着的心被蓟云桥的笑容抚慰,眼前万千美景不及她的颜色。
  “你这么早来太医院干嘛?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蓟云桥关切地问。
  “咳咳。朕昨夜受凉,染了风寒,咳,来找太医看看。我们回去吧。”谢晏故意压着嗓子道。
  “哦。”蓟云桥一手挽着谢晏,一手拍着他的背顺气,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她往门里偷偷扫了一眼,白荼侧对着他们,包子脸满是凝重,甚至没有发现她过来。
  谢晏有事瞒着她。
  谢晏上完早朝,三元端来一碗冰糖炖雪梨,上面还撒着深橘红的枸杞。他漫不经心接过,尝一口才发现不是茶水。
  “顾苏送的?”谢晏虽然发问,却是肯定的语气。汤里有一股熟悉的味道,是属于顾苏的,名满天下的大厨也做不来。
  “是啊,顾姑娘可真是有心。”三元乐呵呵道。
  “三元,你说,小景现在怎么样了?”谢晏突然道。
  小景,全名谢景,是谢晏唯一的亲妹妹,九岁那年命悬一线,被世外道人带走救治,再无消息。那人当时连个名号也未曾留下,只拿出信物证明是先后生前救过的人,救景公主不过是报恩罢了。以至于谢晏想找也无处入手。
  三元一愣,他知道陛下暗地里一直再找,却从来没有和人提过,今日怎么……
  “景公主自有上天和高人保佑,现在一定在哪里好好的,不愿回来罢了。”
  “当年父皇取名,寓意‘日出京安’,朕和皇妹却辜负这名字。小景快十八了,若是她在这,朕这时该为她寻一门全天下最好的亲事了……朕什么都没能做。”
  三元不知道陛下今日为何有如此多的感慨,他只能道:“陛下和公主,苦尽甘来,日后一定顺遂。”
  蓟云桥越想越觉得有问题,于是去找白荼问清楚。
  “看什么呢!”蓟云桥从背后猛然夺走白荼手里的东西,大咧咧坐在他旁边。
  白荼一早上经历夫妻联合惊吓,敢怒不敢言,只敢挪着小步子离她远了一点。
  他可不想被陛下赐婚。
  蓟云桥毫无自觉,又挨过来,“你和我说说,陛下早上怎么了?什么症状?”
  白荼猛地蹦起来,“你别过来,男女授受不亲!”
  蓟云桥满眼复杂地看着他,几日不见,这孩子怕不是傻了。
  她懒得管,敲敲桌子直接问:“回答我问题。”
  白荼和陛下又没串通过口供,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圆溜溜的眼睛看天看地,含糊道:“没什么大事,小问题,喝一副药便好了。”
  果然有猫腻。
  “什么药?陛下说得不甚清楚,我只好来你这儿再问一次,免得我做饭时食材冲了药性。”白荼要是说得对不上,可就漏底了。
  蓟云桥追问,白荼在她这儿根本不够看的。
  白荼挣扎着,说了一半,不然不可能骗过顾苏。
  “其实,是宋大人从荆州带回来了一个毒方,陛下看重我,让我研究研究。”语气里还带点小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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