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藏帝——小文旦
时间:2021-10-25 10:04:54

  燕莱自然不可能在京城久住,他向谢晏告辞,思谢也紧锣密鼓地收拾东西。好几大包,都是给山上的孩子的,其中还有顾苏给孩子们制作的玩具。
  谢晏臭着一张脸给燕莱送行,他还没松口定亲的具体时间,但看小景这副紧张地样子,还有区别吗?
  燕莱这厮长得极具迷惑性,完全看不出他比谢晏虚长几岁,谢晏用没什么说服力的“尊老爱幼”来告诫自己。
  好像更生气了。他看燕莱的眼神完全就是“老牛吃嫩草”的鄙视。
  燕莱被老头说脸皮厚是真的,他面不改色,语气都是带着对大舅哥的亲热和尊敬,把谢晏气得半死。
  顾苏悄悄把思谢拉到一边,清了清嗓子,等思谢满眼期待地看着她要说出什么话时,她又低下声音。
  “咳咳,思谢啊,有些事情呢,成年了才能做,懂吗?”
  思谢不懂,“成年是什么时候?”
  “就是十八岁整,你还差一年呢。”顾苏用那个世界的标准要求思谢。
  “做什么呀?”思谢又问。
  顾苏卡壳,燕莱转着轮椅过来,开口道:“请皇后娘娘放心。”虽然皇后上一次十五六岁就嫁给了谢晏,使了一招金蝉脱壳才变成顾苏,但这么明显的双标燕莱不会说出来。
 
 
第70章 七十
  临近年关, 谢晏也比往常更忙了一些, 西北的战事也进入了收尾阶段, 阿昆岐不治身亡, 手下乱成一盘散沙, 有能力的各自为王, 没能力的抱头鼠窜。谢晏决心要永除后患, 那些各自为王的逐个击破,然后在主和派里头选一个满意的拥他为新王。
  顾苏在宫里半天著述,半天修房。
  她游历了大半年, 扩展了各方面的视野,她在前世所学所识,有些并不能套用到这个世界。顾苏删删改改, 力图符合这个时代的生产力, 让普通工匠看完也能按图索骥。
  谢晏不让她每天对着桌案,让她出去走走, 于是顾苏每天花半天时间拎着工具箱在宫里到处找需要修缮的屋子。
  谢晏常常在饭点找不到人, 一问, 宫人就说皇后又在哪个哪个屋顶上面趴着。
  于是无奈地跑去抓人, 飞身跃上屋顶, 把那个将屋檐敲得梆梆响的人像拎孩子似的拎下去。一开始谢晏比较生气, 他不想顾苏身体还虚弱就这么劳累,可是他也能理解她,宫中对于在外面闯过的人来说确实是过于无聊了。
  谢晏偶尔担心日子久了, 顾苏会想念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 尽管他已经在权力内给了她最大的自由。
  “哈哈哈哈,痒,你别这么抱我……”顾苏扭着身子又不敢太大动作,她喜欢被谢晏抱着飞来飞去。在她修理完开始犯懒不想爬下去的时候,谢晏总能及时出现,径直抱着她到饭桌旁边,一条龙服务。
  谢晏拿着手帕给她擦手,一丝不苟地拭过指尖,指缝,手心,手背,水温正好,动作轻柔,像是在对待一件美丽易碎的珍宝。
  “朕每年都会派人维修宫殿,你是从哪儿找到那么多毛病的?”谢晏百思不得其解,进来顾苏的忙活让他有种大宣穷到宫殿已经百年未修摇摇欲坠的错觉。
  顾苏看着谢晏垂下的眼皮,还有这个角度看格外撩人的睫毛,心虚道:“防微杜渐。”她总不能说她看见个破洞就手痒吧。
  谢晏开始认真考虑招一批人跟她抢生意的可能性。这个念头在看见顾苏脸上透出健康的粉色和胃口大开的模样后被打消了。
  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
  多吃点,再长点肉。
  下午,谢晏在御书房看书,突然头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响一阵停一阵,像是有人轻手轻脚地踩在瓦片上面,力图不发出声音但显而易见地失败了。
  他假装没有注意到这动静,一边却暗暗地竖起耳朵。
  有人来到了他正上方。
  一束强光骤然投下,落在他的书卷上,疏影斑斑。
  “诶,人呢?!”
  揭开一片瓦想吓一吓谢晏的顾苏愣在原地,她一只眼贴近檐缝,往里面四下查探,真的没有人!
  顾苏放下瓦片盖好,又仔细检查了三四遍确定御书房不会漏水。顾苏像抓到公司关门却借口加班不回家的丈夫,郁闷在坐在屋顶上。说好要在御书房呆一个下午呢?
  “啊!”有人从背后搂住她,掼在怀里。顾苏惊吓过后意识到那是谢晏,顿觉脸上无光。
  偷鸡不成蚀把米。
  “托你的福,朕只剩下崇朝殿的屋顶没上去过了。”谢晏坐在她旁边,把他随手拿的白色狐裘披在她肩上。
  顾苏据理力争:“你的暗卫那么多,每天唰唰地掠过屋顶,有些瓦片都踩移位了,我可不得一间间排查。”
  暗卫可不是你这种三脚猫功夫。谢晏给她留了点面子,没有揭穿她。
  十一月了,阳光一显颓势,冷风马上占据天下。顾苏赶着谢晏下去,“别在屋顶吹风了。”
  谢晏像被提醒了什么,郑重道:“你不说朕还忘了,京城周边的山上都开始下雪,天这么冷,今年不准再上屋顶了。”
  “皇后只要负责睡到日上三竿,抱着暖手炉等朕下朝一起用膳,然后泡泡茶弄弄花,晚上给朕暖个床就行。多的咱不干。”谢晏苦口婆心给她指导皇后的正确起居守则。
  “谁家的皇后这么闲啊?”顾苏被他逗笑。
  “谢家的。”
  谢晏背着风把她抱到地上,意味深长地补充:“以后有你忙的时候。”
  临睡前,谢晏和顾苏道:“明天和朕一起去王家吧。”
  顾苏累了一天,又被谢晏亲得昏昏沉沉,听到这句话努力让自己清醒过来。
  “怎么?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谢晏单手揉着她乌黑散开的头发,把它弄得一团乱,“别急,是好事。王老调养了一阵子,好利索了。这件事说到底也是朕的疏忽,王甫前后性格变化那么大朕居然没有去深究。趁年底还没来,朕就想着再去看看他,叫有些人明白,王府虽然一家子老弱,但还有朕看着。”
  “圣人千虑,必有一失,你不要放在心上。”顾苏掀开被子,等他躺下后,抱着他劲瘦的腰,埋在他胸前闷闷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的人了。”
  王璋犹豫了几天,最终选择和那屠夫和离。赶鸭子上架结的亲本来就没有感情可言,何况婆婆还每天指桑骂槐地讽刺她。
  那屠夫看着高高壮壮的,却是个极为听亲娘话的性子。每当王璋被无理取闹地刁难时,屠夫总是让她忍忍,说他娘一人将他养大不容易,孤儿寡母被欺负得多了才变成这样泼辣刻薄的做派。
  王璋一个娇养的大小姐,愿意和他好好过的,她不嫌弃屠夫大字不识,但这份愚孝她实在忍不了。她也是父母小心呵护着长大的,凭什么给别人这么欺负?
  老太婆看着王家渐败,又一副和王璋老死不相往来的样子才嚣张如此。她夫君早逝,这辈子不顺心,看见高高在上的大小姐被拉入泥尘总要时不时踩两脚才高兴。
  等谢晏又重视王家,王璋终于有人撑腰说要和离的时候,母子俩都慌了。老太婆不愿意放弃这么好的一个亲家,屠夫舍不得温柔又美貌的媳妇儿,二人隔三差五地上王家大门闹去,连面子都不要了。
  王老被他们气得险些又生病,嫁到你们家的时候不珍惜,非打即骂的,现在来说什么后悔!晚了!
  王璋在谢晏的暗中支持下,由王老太爷做主,强硬地与屠夫和离。这桩婚事本就是继母和假王甫强行敲定下来,现在那二人被发现根本不是王璋的长辈,王璋想要和离无可厚非。
  老太婆越发气得口无遮拦,欺负王家没人,在大门口就直接开骂王璋不守妇道,她待她不薄,居然是个白眼狼,咒她一个被杀猪的睡过的残花败柳以后都嫁不出去云云。
  王璋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对前婆婆的咒骂不闻不问,嫁不出去又如何,她下半辈子照顾爷爷和小弟,也总比在那样一个家好。
  终归她想嫁的人她已经配不上了。
  谢晏和顾苏来得时候,老太婆刚刚骂过一轮,她也是个有眼色的,一看这马车就知道惹不起,就准备回去歇歇再来。
  顾苏老远就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话,她对这个老妇人可印象太深刻了。
  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没好话,连她和思谢都被误伤过。
  她招来暗卫,“让她好好学学怎么说人话,以后不准再出现在王家。”
  顾苏进门时,余光看见一个长相俊朗的青年骑着骏马从城门进来,主街上不准跑马,那人直接弃了马跑过来。
  顾苏好奇,多看了几眼。谢晏没来由地有些吃醋,他道:“那是吏部侍郎的儿子,柏戚,一年前自请去兵营历练,算算时间,正是这个时候回来。”
  谢晏见顾苏还是盯着不放,十分八卦道:“据说有个心上人,好几年了。礼部侍郎一直跟朕抱怨他儿子不说心上人是谁也不肯娶亲。”
  顾苏好笑地看他,“瞧瞧你这心眼。你不觉得他在往我们这边来吗?”
  谢晏一看还真是,他有点警惕,据说这人的心上人还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那类的,他仔细回想,柏家和蓟云桥应该没有什么交集吧?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柏戚看见陛下出现在王家门口愣了下,急忙跪下行礼。他跑得气喘吁吁,头发微乱,但无损俊颜和气度。
  谢晏挡住顾苏,“你回京既不进宫述职,也不回家与柏大人团聚,来这里作甚?”
  柏戚涨红了一张脸,“臣,臣在路上听闻王家之事,是来探望王老太爷的。”
  谢晏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他“哦”了声,牛头不对马嘴道:“王小姐不在。”
  柏戚眼里暗淡了一瞬,竟被谢晏带跑了思路,“啊--这样……”
  顾苏躲在谢晏身后偷笑,还是太年轻啊。她掐了谢晏胳膊一把,行了他是你臣子呢。
  “那跟朕一起进去吧。”谢晏吩咐。
  柏戚喜出望外,他一听说王璋和离就什么都来不及思考,莽莽撞撞地来了,正愁贸然上门王老对他印象不好呢。
 
 
第71章 七十一
  王家和柏家当初也算是口头定过亲的, 虽不够正式, 但两家也算心照不宣。假王甫跟他娶的毒妇一来, 以各种借口拒绝了柏家的求亲, 包括家道中落配不上了、王璋另外心有所属等等。
  没有上赶着的亲事, 柏家只能作罢, 见王甫的作风与以往大相径庭, 渐渐少了来往。谁知转眼王璋嫁了个其貌不扬的屠夫,令所有人大吃一惊,纷纷议论王甫怕不是被猪油蒙了心。
  柏戚以为王甫嫌弃他没有功名在身, 正奋发图强,这一消息打得他措手不及,王家态度强硬, 他完全联系不上王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下嫁给屠夫。
  柏戚远远地看过几次王璋委屈在一个小窗里卖酒,她婆婆对她一点也不好。当他终于寻了个机会说要带她远走高飞时, 王璋双眼通红, 却不留余地地拒绝了他, 并让他以后都不要再来, 免得婆婆误会。
  王老太爷最近老眼昏花地有些厉害, 一直想不起来这个年轻后生是谁。
  柏戚拜俯, “晚辈柏戚,小时候常来府上,不知王爷爷可还有印象?”
  王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叹气, 想当初这门夭折的亲事还是他主张的。他知道这个孩子在想什么,只是今非昔比,柏家怎么可能接受璋儿?他也不愿意璋儿嫁进高门大户受尽白眼。
  “小戚?难得你有心来看我这糟老头,代我向你爹问好。诶,一转眼,小戚也长这么大了,你爹一直想给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如意媳妇,到时可要记得给老头我送一份请柬啊!”王老特地加重了柏大人对儿媳的标准,提醒柏戚,这不是一条好走的路。
  柏戚垂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是了,他如果不能说服他爹,那今日王老答应了又如何。
  王璋牵着弟弟端着茶盘进来,看见柏戚愣了一下。一年未见,他眉目间的气度沉稳了不少,整个人更加英挺儒雅,只有那双饱含情义的双眸,还能看出是以前那个,冲动地说要带她私奔的柏戚。
  王璋匆匆说了几句话就退下,柏戚脚尖跟着向外移,又碍于陛下在场不好先行离开。
  谢晏对他点点头,柏戚脚底生风似的追上去。
  “陛下,这……”
  “儿孙自有儿孙福,王小姐嫁错了一回,这次不防就让她自己面对。”谢晏没有把话说得太满。
  王璋呆呆地立在水池旁边,她掌心朝上,上面粗糙的茧子清晰可见。
  不一样了。
  王一一人不够高,想帮姐姐擦掉眼泪都不能,只能轻晃她的袖子,声音还带点奶味:“姐姐不哭,一一可以保护你了。我今天多吃一碗饭,明天就长大了。”
  王璋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一一不要担心,我没事。”
  柏戚冲到王璋面前,无论过多久,他似乎与王璋说话就没有不脸红的时候。
  “王、王小姐,在下可以娶你吗?”
  谢晏嘱咐王老好好修养,便牵着顾苏大摇大摆地离开,生怕别人看不见他俩牵着手从王家出来。
  “朕以为你会让朕赐婚呢。”谢晏开玩笑道,他的皇后最爱管这些闲事。
  “听你说的礼部侍郎并不是迂腐之人,遇见的事情还是要自己解决,揠苗助长可不好。”况且,顾苏想,这种并不讨臣子好的事情她怎么会拿来烦谢晏。谢晏能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靠他们自己取得认同才是皆大欢喜。
  谢晏看她眼珠子一动就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不禁握紧了她的手,这种被皇后放在第一位的感觉真好,好到他可以给王家加点筹码。
  两人披着同款外袍,慢慢踱步,顾苏突然想到今年谢晏好像没有去温泉山庄看望皇叔。
  不会是因为她吧?
  谢晏装作恍然记起的样子,扶额道:“色令智昏,色令智昏啊!”
  顾苏急了:“哎?你真忘了?”她蹦起来拉下谢晏的手,想看看他是不是认真的。
  果不其然看见他揶揄的目光,顾苏没好气地“啪”一声打在他手背上。
  “皇叔上个月来信说,今年山里雪下得早,让朕不必过去,等明年开春朕大婚时,他亲自回一趟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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