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苏欲
时间:2021-10-25 10:05:27

  水花飞溅,肾上腺素狂飙。
  如果不是许苏白,她这辈子都不会做这些这么惊险刺激的事。
  是夜,漂泊在海上的游艇,准备返回码头。
  云栖久站在主甲板上,吹着海风,对着周晴这号联系人发呆。
  这么久不曾与她联系,她愈发忐忑犹豫,不知该跟她说什么。
  当初不想要她们管她的人,是她。
  但是,现在格外想念家人的人,也是她。
  她编辑了条短信发过去,只有简短一句:【妈妈,元旦快乐。】
  短信发出,忽然见许苏白搁在圆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她一下被吸引了视线,什么都还没看清,许苏白恰好端着两杯热饮走过来,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把其中一杯热饮给她,腾出一只手捡拾桌上的手机,扫一眼,就给收进兜里。
  两人挨着护栏闲聊。
  她感到困乏,想回舱里洗澡,早点休息。
  直到睡前,她才惴惴不安地等到了周晴的回复:【元旦快乐。】
  她有些怔愣,周晴当时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话,言犹在耳。
  手机又震了一下,周晴发来第二条短信:【宝贝女儿。】
  舱门打开,许苏白抛着手机玩,慢悠悠走进来。
  云栖久叫他:“许苏白。”
  “嗯?”
  “我妈竟然跟我发短信了!”
  他笑:“这不挺好的。”
  “嗯!”她用力点头,倏地想起那晚,他背着她,低声说“我也没有妈妈”的样子。
  笑意收敛,心脏尖锐地抽痛了一下。
 
 
第51章 云六三,你陪我。
  因为这几条短信, 云栖久跟周晴一直紧绷的母女关系终于有所缓和。
  至于周雪那边,她实在跨不过心里那关,所以并不打算联系她。
  今年寒假, 云栖久没再去徐娅那边,而是选择留在荷宿市,搬进许苏白家里,想陪他过年, 也想继续拍片。
  许苏白开车过来, 帮她搬行李时,问她:“你不怕蛇啊?”
  她系上安全带, “怕。但是你家不是还有玫瑰么?多好看。”
  他笑:“玫瑰带刺。”
  “那你养的蛇, 也无剧毒啊。”云栖久说,“而且,蛇现在在冬眠吧?”
  许苏白瞧她一眼, 笑容值得玩味,“控制好温度, 它们也可以不冬眠的。”
  车子驶入别墅区深处,中途经过余灯家。
  云栖久刚好看到她跟一个高瘦漂亮的女人,并肩走进别墅里, 猜测那个是她妈妈。
  远远的,云栖久就看到了一座傍山而建、奇形怪状的建筑——
  乍看像是两条交缠在一起的巨蟒, 粗大的蛇身盘踞在山脚下,层层叠叠爬满了葱绿的爬山虎。
  占地面积相当于余灯家的四五倍, 震撼又荒诞。
  许苏白把车停在车库。
  云栖久按捺住内心的激动,扫了眼他车库里的十几辆豪车,强作镇定地跟着他搭乘电梯上楼。
  “这房子,是我妈跟她的设计师朋友共同设计的。”许苏白介绍说, “比起普通住宅,更像个艺术品……我小时候不大喜欢住在这里,现在反而住习惯了。”
  云栖久一路跟着他,从会客厅,到饭厅,厨房,棋牌室,健身房,泳池……
  一圈逛下来,脚都走酸了,最后抵达玻璃温室,看到了成片的玫瑰,也看到了养在造景缸里的蛇。
  她以为自己已经做好准备了的。
  但当许苏白把那扭来扭去的粉白相间的小蛇拿出来时,她还是吓得脚软。
  顶多鼓起勇气,用手指摸一下,说什么也不敢接住。
  她听许苏白说了许多,也问了他不少问题。
  比较简单的问题,如:他是不是跟他父亲一起住。
  他会直接答:“不是。对于我爸来说,他是没有‘家’的概念的,所有房子于他而言,都只是资产。”
  而比较复杂的问题,如他跟他家里人的关系,他总会避而不谈。
  作为一名新闻专业的学生,云栖久敏锐地嗅到了些什么。
  可他不说,她也不方便多问。
  普通人身上的寻常事,并不能成为新闻。
  而名人的寻常事,却有几率成为新闻——比如某某明星穿私服,素颜出现在机场。
  如果是许家这种级别的豪门秘辛,一旦爆出来,堪称特大头条。
  然而,关于他们许家的新闻并不多,在全世界寥寥无几的亿万富豪中,他们家出奇低调。
  饶是徐娅这种八卦天后,也只知道许氏集团旗下有诸多产业,董事长兼CEO许玮结过两次婚,育有许苏白一子而已。
  除夕那晚,许苏白带她外出逛街,给她买了一串红亮亮的冰糖葫芦。
  许苏白还是不喜欢吃糖,但他的兜里一直都会为她备着牛奶糖。
  她想吃糖了,就从他兜里拿。
  云栖久给周晴发短信,祝她新年快乐。
  过了许久,才得到她的回信。
  回信内容和她发出的一样简短,云栖久不禁怀疑,周晴是不是转性了,怎么现在不爱唠叨了。
  睡前,她收到了一条转账短信——是从周晴的账号转给她的。
  数了好几遍,确定那的的确确是六位数,云栖久惊得下巴差点掉了。
  忙发短信问周晴哪来的钱,怎么给她转了这么多。
  周晴出乎意料地好说话,回她,钱是她中彩票得来的,这些是给她的压岁钱。
  她不信,打电话想问个清楚。
  周晴没接,只发短信说,她有事要忙。
  云栖久把她的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越看越不对劲,次日就想收拾行李回亭阳镇一趟。
  许苏白拉住她:“现在春运期间,你怎么买票回去?”
  “但是我妈很奇怪,”云栖久翻出短信给他看,火急火燎道,“我妈以前说话从不这样的,她也不会突然给我转这么多钱,因为怕我把钱给弄丢了。”
  许苏白划拉着她的手机屏幕,翻阅她和周晴的短信,慢条斯理地跟她分析:
  “你跟阿姨闹了这么久的矛盾,怎么就知道,不是她突然想通了,想把对你的好补回来?再说了,她要真中了一大笔钱,心情好很正常吧?想转一部分给她唯一的女儿……”
  说到这儿,他抬眼瞧她,含着笑:“让她女儿好好攒嫁妆,这也很正常吧?”
  云栖久脸一红,猛地抽回手机,拖着行李箱就要进电梯,“不行,我还是放心不下。”
  “我觉得你太心急了。”许苏白在她身后说,“你要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大可以直接问她。你现在这样回去,且不说能不能买到票,你回去之后住在哪儿?你不是很讨厌你继父他们那一家人吗?”
  云栖久止住步伐,显然是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低头编辑短信,发给周晴。
  “许苏白,”她说,“我不能原谅我大姨的所作所为,但我还是希望能跟我妈和解。自从我爸妈离婚后,我跟我爸再也没联系过了。只有我妈会问我,在学校吃不吃得饱,同学会不会欺负我……虽然我不爱被她管着,但她一个劳碌了一辈子,健康状况堪忧的中年妇女,嫁到一个新的家庭,也没别的子女……”
  她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带着点哽咽:“其实,有时候,我还挺心疼她的。”
  短信发出去,云栖久没继续执着回亭阳镇的事。
  她坐在会客厅的沙发上,等待周晴的短信。
  许苏白手肘搭在二楼的围栏上,垂眼看她,手机在手中转了个圈,一通电话打进来,嗡嗡震动。
  他挂断,编辑一条短信发出去,随后走进房里,回拨电话。
  终于等到周晴发回的短信,云栖久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平稳落地。
  许苏白换了身衣服下楼,语气平平地对她说:“我爸让我过去一趟,我今晚不在这里睡,你要是害怕的话,可以让李阿姨留在这里过夜……或者,你去余灯家也行。”
  云栖久颔首,表示知道了。
  他给了她个goodbye kiss,搭乘电梯去车库。
  翌日,云栖久久违地接到了周晴打来的电话。
  她似乎真变了性子,话变少了,声线柔和,语速不急不躁,也没再提周雪的事。
  云栖久感受着亲情的温存,忽然又想起了许苏白。
  在这光怪陆离的房子里,有一条长长画廊,挂满了苏婳创作的油画。
  提起他妈妈的事,许苏白的话会多一点。
  他说,他的外祖母是罗姆人,浪漫野性,擅长歌舞和占卜,在生完孩子后,就追求自由,四处流浪去了。
  他妈妈苏婳是个天生的画家,从小就展现出了不俗的绘画天赋,斩获不少奖项。
  苏婳的作品充满浪漫主义风格,色彩丰富明艳,夸张奔放,不受约束。
  云栖久一幅幅画看下来,发现她的画越来越压抑,色调很暗,恐怖诡异。
  她问许苏白,他妈妈那时经历了什么事。
  许苏白过了很久,才说:“那时候,她遇到了我爸,未婚生子。”
  多的,他没再说了。
  可云栖久从他那晦涩难言的表情中,隐约读懂了他话里的深意。
  再沿着画廊走下去,其中一幅画,画的是身穿白色婚纱的泣血新娘,新娘身后,是无数争相爬向她,企图伸手扯住她裙裾的女人。
  创作时间是十六年前,那时,许苏白已经四岁了。
  云栖久心一紧,惊觉自己知道了一个不得了的秘密。
  许苏白压低了声音:“这幅画从未对外展示过,因为不合适。”
  云栖久点头如捣蒜,表示自己会守住这个秘密。
  一路看到最后一幅。
  这幅画画的是山水,整体沉闷抑郁,典型的穷山恶水。
  让云栖久意外的是创作时间。
  她清楚地记得苏婳遭遇空难的时间,可这画上标注的时间,分明在是在她死后。
  她头皮发麻,唇色有点白,问许苏白是不是弄错了。
  “我不可能会认错我妈的画。”许苏白信誓旦旦道,“这幅画是我偶然得来的,没有标注创作者的名字,但我一看,就知道是我妈的画。”
  “你妈妈……”云栖久欲言又止。
  许苏白知道她想说什么,“我不相信我妈就这样遭遇空难死了。她出事后,派出那么多人去找,却连她的尸首都捞不出来。”
  云栖久见他这样,硬生生把“节哀顺变”四个字咽下去。
  “我以前不是说,我经常做噩梦吗?”
  “嗯。”
  “我梦到我妈还活着,她在向我求救。”许苏白的手指轻抚画框,隔着一层薄薄的玻璃,指着其中某处,“你看,这里的几条曲线,是不是很像‘SOS’?”
  听他一说,云栖久好像还真能看出这个意思。
  然,苏婳是在许苏白十四那年没的,就算她那时还活着,如今六年过去,谁都找不着她,谁都无法保证她现在还活着。
  云栖久不敢给许苏白希望,选择沉默。
  从许苏白口中,听到零星半点与他爸有关的料,是在他们大三那年。
  那时,他带领团队荣获国际奖项,又为自己精彩绝伦的人生履历,填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他那晚喝得太多了,几近断片,脚步虚浮,没人架着,压根走不动道。
  云栖久接到电话,捎上自己刚到手没多久的驾驶证,战战兢兢地开着他的车去接他。
  车上,他瘫坐在副驾,不顾初春的寒凉,坚持要敞开顶蓬,吹吹风。
  云栖久如他所愿。
  湿冷的春风呼呼刮过,卷着她的长发,在夜色中飞扬。
  许苏白右手肘搭在窗框边,支着头,侧首看她,说话有些含糊不清:“云六三,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一无所有,你还愿意跟我么?”
  “你不会一无所有。”她说。
  许苏白点点头,醉眼迷离,“我不会一无所有,因为还有你在,对吗?”
  云栖久专心看路,只是嘴角扬起了点弧度。
  夜风呼啸而过。
  他发胀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了点,自言自语地念叨:“他有那么多女人孩子,最后却挑了我妈和我……他说我跟他最像,嗤——谁跟他似的,五六十岁得靠吃伟哥才能玩女人……”
  他的声音揉碎在夜风里,伴随着车鸣声,听不清晰。
  可仅有的几个关键词一串联,便足以让人目瞪口呆。
  云栖久心情激荡,手心冒汗,差点把不好方向盘。
  “你……你刚刚说什么?”她问。
  车子在红绿灯前方停下。
  许苏白沉默地盯着前方亮起的红灯,半晌,才低低地说一句:“我得成为最优秀的那一个。”
  她转头看他。
  风声趋于缓和。
  他对上她的眼睛,“云六三,你陪我。”
 
 
第52章 我们结婚吧。
  作为一名新闻工作者, 理应不畏强权,不惧淫威,敢于揭露和批判, 及时真实、全面、公正、客观地还原真相。
  但是,这个世界上,真正的勇者和蠢人太少。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杆秤,懂得权衡利弊, 知道哪些事可做, 哪些话可说,知道有什么东西, 碰都不能碰。
  跟许苏白在一起一两年, 综合他所透露出的消息,云栖久其实已经大致能推测出,许家到底是个什么状况。
  这些料一旦实锤, 炸起的水花,远不是校园论坛那种“小巫”可比拟的。
  于是,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许苏白那么不把校园传闻当回事了。
  有“百强企业家强取豪夺,年过花甲嗑药养情人”这种猛料在前, 许苏白那点东西,连“小打小闹”都算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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