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鲜——苏欲
时间:2021-10-25 10:05:27

  毕竟困境之中,她命悬一线时,他竟愿意给她一颗弥足珍贵的糖。
  云栖久心里针扎般难受,又瞧了眼盛卓。
  盛卓四舍五入,算是跟她出生入死的搭档,他也曾帮过她不少。
  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劝她打消帮助“外人”的念头,语重心长地说:“活下去要紧,云栖久,咱俩一人一半吧。”
  就这么一点点东西,怎么一人一半呢?
  云栖久喉咙动了动,每次吞咽,都像是咽下了一把粗糙的沙粒,生生地割着,磨着。
  她一咬牙,趁着无人留意,飞速把那支生理盐水掏出来,递到BOSS面前,人凑过去,悄悄说:“非常感谢你的帮助。”
  BOSS没接,眯缝着眼睛,像在极力聚焦,费了半天劲儿,才缓缓抬起眼帘,视线对准了她。
  云栖久不知该如何形容他的眼神。
  只知对视的那一刹,他眼中的哀伤如箭矢般,直直地射进她的心里。
  她的心脏尖锐地抽痛着,五脏六腑都在泛酸,呼吸也停了一息。
  “哪来的?”他问。
  云栖久把生理盐水放在他身侧的空地上,没有回答。
  他拿起那支生理盐水,看了两眼,对她说:“谢谢。”
  “不客气。”说罢,她把脸转到另一边,不想看他是如何饮用这支生理盐水的,免得渴望的眼神,会出卖她。
  剩下的时间里,他们都没再跟对方说话了,还得留点体力,熬过这个夜晚呢。
  第五夜即将结束,天际泛起鱼肚白,第一缕曙光划破漫漫黑夜之际,他们终于得救了。
  盛卓半夜发高烧,云栖久撑着疲惫不堪的身体,陪同上了救护车。
  自那之后,云栖久再也没见过BOSS和另两个雇佣兵了。
  偶然在采访的路上,遇到讯知社的女记者。
  她问起BOSS。
  女记者努了努嘴,回想了一下,说:“听说是被叫回去做实验了,好像是在搞医疗……嗯,我也不太了解。”
  她说完就走了,留下云栖久一头雾水。
  做实验?医疗?他是个医学生?
  不知为何,那短短一秒,她心里像是空了一小块。
  这种空落落的感觉,转瞬即逝,比被风吹起的沙,散得快多了。
  BOSS的存在,似一梦华胥。
  梦醒了,除了一段记忆,什么痕迹都没留下。
  后来,云栖久仍在经历各式各样的事,去见形形色色的人。
  人生短暂,遇见的大部分人,都只是匆匆一瞥的过客而已。
  BOSS于她而言,也只是一个过客。
  顶多因为他跟许苏白的相似度太高,所以她多看了他两眼。
  今时今日,追忆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世界上,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采访结束后,云栖久搭乘地铁回公寓。
  门一开,就看到在门口等候她的嘀嘟。
  “妈妈回来啦~”她笑说。
  嘀嘟眼巴巴地仰望她,张开双臂,“嘀嘟嘀嘟”地撒着娇,要她给个抱抱。
  云栖久摸摸它的头,换了双鞋,去厨房洗手,往干净的搪瓷杯里倒入半杯水,边喝,边走到沙发边坐下。
  嘀嘟一路跟着她,很粘人。
  她揉着它毛茸茸的熊耳朵,静坐半晌,给许苏白拨了一个电话。
  许苏白接通,语气散漫,含着淡淡的笑意:“想我了?”
  “没有。”她说,又抿了一口水。
  “不想我,还打电话给我?”
  她反问:“不想你,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
  “可以,”许苏白说,“因为我想你了。”
  云栖久喝水的动作一僵,贝齿轻咬杯口,脸颊有点发热,“有多想我?”
  “是你想我的N次方。”许苏白在“N”这个音上,标了重读,“但你没想我,所以是0的N次方。”
  “……”那不就是没想?云栖久不满地鼓着腮帮子。
  “许苏白,”她说,“你有没有孪生兄弟啊?”
  “嗯?”
  云栖久把杯子搁在茶几上,“我突然记起来,我曾见过一个跟你特别像的人。”
  手机那头静了两秒。
  许苏白“嗤”地轻笑一声,十分不屑:“云六三,我这个正主还在呢,你就迫不及待要去找替身了?”
  云栖久愕然。
  他倒是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她回他:“你不说,我还没发现,我把路给走窄了。”
  许苏白冷笑,语气愈发嘲讽了:“得了吧,云六三,就算是我的替身,你也养不起。”
  云栖久一拍大腿,挺直了腰板,“你就知道?”
  “哎,我还真就知道。能有我这硬件,他做什么不好,给你当小白脸?”
  许苏白上扬的尾音,充满了对她的挑衅。
  “再说了,他要真像我,是绝对绝对不可能给人当替身的。如果他愿意当替身,那他跟我一点儿都不像,压根当不了我的替身。”
  云栖久咂摸着他这话的意思。
  的确,许苏白是骄傲的,他的傲骨允许他为爱情折腰,但绝不允许他毫无尊严地屈服于一个女人。
  她试想了一下,许苏白为爱而失去尊严的样子。
  且不说想象不出来,最关键的是,那样的男人,丢了底线和原则,太过窝囊,她真心实意瞧不上。
  “行吧。”云栖久腰一塌,向后倒进沙发里,“许苏白,你真没孪生兄弟啊?”
  “没有。”
  “哦。”那她还是把BOSS当成是一场梦好了,可能是她那时太想念许苏白了,才会把其他人的某些行为,套上许苏白的影子。
  两人又闲扯两句,许苏白要去吃午餐,她点的外卖到了,便挂断了通话。
  外卖吃到一半,云栖久乍然想起那枚“婚戒”,突然想去翻找出来看看。
  然,她找遍了整套公寓,都没找到那枚戒指。
  “怎么回事?总不能凭空消失了吧?”
  她收起外卖盒,丢进垃圾桶里,怎么也想不明白。
  上次找出许苏白那枚衔尾蛇戒指时,她明明把两枚戒指,分别用两个首饰盒,放在了床头柜的同一层抽屉里。
  怎么现在衔尾蛇戒指还在,她的“婚戒”却没了?
  嘀嘟还挥着两只小胳膊,在她身边打转。
  云栖久蹲身,摸着它的小脑瓜,和颜悦色道:“嘀嘟,你看到妈妈的戒指没有?”
  “嘀嘟~”嘀嘟表现得很开心。
  云栖久无语地吹了吹落在额上的细碎刘海,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要说这段时间,有谁出入过她家,唯有许苏白一人。
  云栖久又打了通电话给他。
  他过了会儿才接:“一顿饭的时间不到,你又开始想我了?”
  她说:“我现在吃不下去。”
  “想我想到食不下咽?”
  “……”云栖久把话一撂,“许苏白,你是不是偷我东西了?”
  她听到了银质餐具轻碰盘子的声音,许苏白拖腔拉调道:“你这是……打击报复我?”
  “我没这么小心眼。”她直起身,坐在床边,看着床头柜上仅剩的一个首饰盒,“我真丢了东西,很重要的东西,还是私人订制,市面上买不到的”
  许苏白:“你这话,我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你真不是打击报复,故意栽赃陷害我?”
  “你是有被害妄想症?”
  许苏白笑出了声,声音爽朗:“这么说来,我好像还真偷了你一样东西……一样独一无二、事关你终生大事的东西。”
  云栖久心头的火猛地蹿上来,“许苏白,我就知道是你干的!”
  “云六三,”他跟她打商量,“我要是投案自首的话,能不把赃物归还失主么?”
  “不能!”云栖久真的急了。
  她那枚戒指,一看就是戴了有一段时间的,要是让许苏白看穿了,指不定他会怎么笑话她。
  许苏白知道她急,偏要慢条斯理地打趣她:
  “嗯……大概是高一那年,也就是九年前吧,我偷了一个名叫‘云栖久’的美女的芳心,你教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该怎么归还给失主?”
 
 
第77章 痒了?
  云栖久一口气憋在胸口, 想爆发出来,却硬生生被他堵住了出口。
  “果然是人到中年了,”她说, “许苏白,你要变成中年油腻大叔了。”
  许苏白被她气笑:“我正值青壮年,怎么就中年大叔了?云六三,你用词太不准确严谨了, 这要是被二审三审揪出来, 可是要罚你钱的。”
  “……”好端端提什么钱?云栖久凶他,“许苏白, 谈钱伤感情, 你懂不懂?”
  云栖久把首饰盒打开,那枚衔尾蛇戒指赫然躺着,反射着莹莹亮光, 细小的鳞片清晰可见。
  她用食指挑起,拇指指腹沿着戒面来回摩挲。
  “你真没偷我东西?”
  “你倒是说说, 我偷你什么了?”许苏白这话底气十足,仿若谈判桌上,深谙博弈之道, 拿了一手好牌的猎手。
  云栖久把戒指收起,泄气了, “算了,我再找找。”
  “嗯, 不急,你慢慢找,我再多吃两口。”许苏白说。
  刚刚那份外卖,分量小, 她也没扒拉几口,现在一听他这话,莫名有点饿了,“有那么好吃?”
  “是啊,需要我给你直播一下,我丰盛精美的午餐吗?”
  云栖久咂咂嘴,肚子不争气地向她大脑传递饥饿感。
  上一次,许苏白给她直播他的下午茶。当时她这边已经准备入睡了,却被馋得半夜起来吃了碗泡面。
  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喜欢深夜放毒的人。
  “不必,谢谢。”说完,不等许苏白再开口,她果断按下挂断键。
  后来几天,她照常看医生吃药,也如期回到了工作单位。
  周一上午,基本都用来开会和整理工作内容。
  体育新闻编辑部除了云栖久这个刚调来的老人,还来了两个实习生。
  一男一女,被他们部门主任调侃是“金童玉女”,为他们体育部注入了一股新鲜血液。
  正说着,主任点名云栖久,说她是他俩同校的学姐,当初是以笔试第一的成绩入社的,还是从战地载誉而归的铿锵玫瑰,希望他们这对“金童玉女”能向她看齐。
  云栖久腼腆地笑着,谦逊地客套了几句。
  一个大会开完,她跟另外两个体育部“老人”,以及两个实习生,被安排去做体育部的融媒新栏目——《佳绩》。
  “万事开头难。”《佳绩》主编丁峋,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大哥,在给他们开小会时,如是说道,“但架不住我们栏目的配置好啊。”
  丁峋向他们介绍坐他右侧的男人:
  “胡邱,工作经验丰富,曾获得多个摄影金奖,外面的荣誉榜上,就挂着他的作品和他的个人简介,有多优秀,我就不赘述了。”
  接着又介绍云栖久:
  “云栖久,你们俩的师姐,刚刚主任也说过她的一些事迹,文字功底深厚,新闻嗅觉敏锐,角度犀利独特,脑子厉害就算了,形象气质还特别好。年纪轻轻,前途无量。”
  说完,他想起什么,问云栖久:“在去战地之前,你是负责哪一块的?”
  “时政,”云栖久回答,音量不大不小,语速不紧不慢,“当时做的是《热点热评》周刊,但是现在纸媒式微,改成半月刊了。”
  丁峋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简单地就纸媒和融媒体发表了自己的看法,话题又转到云栖久身上:“从时政,到战地,再到体育,跨度有点大啊。”
  云栖久把时通社今日新出的报纸,翻到体育板块,边笑说:“可不管怎么跨,不还是没有跨出新闻的圈子么?”
  丁峋对她的话表示赞同:“你啊,天生就是个新闻人。”
  说完本社的“老油条”,丁峋和善可亲地跟那两个实习生说:
  “现在融媒体是大方向,我们社里一直在招人,你们努努力,争取实习转正,将来继续留在我们社里……我们社的福利待遇还是很好的。”
  一大早,就喝了一大碗鸡汤,云栖久精神饱满地投入了工作。
  下午六点整,她刚提醒那两位战战兢兢的实习生,现在可以下班了,就接到了许苏白的电话。
  她边保存文档,准备关机,边接听电话。
  “你怎么打电话过来了?”她问。
  “我感应到你在想我,导致我也N次方地想你了,所以就打电话来问问你,在想我什么?”许苏白说话还是没个正经,油腔滑调的。
  云栖久按下关机键,挎上包,起身关窗关灯关门,回他:“我忙着工作呢,哪有空想你。”
  “现在还没下班?”
  “下班了,在等电梯。”
  “那你再多等等吧。”
  “嗯?”电梯轿厢已然停泊她所在的楼层,云栖久傲娇地“哼”了声,“不等,我电梯到了,待会儿要没信号了。”
  许苏白似乎有点苦恼:“这可太不凑巧了。”
  云栖久嗫嚅着唇,刚要问怎么不凑巧了,眼一抬,电梯门徐徐展开,里面挤挤挨挨,已经站了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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