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无奈道:“那现在是要怎样?”
许苏白扭头看车窗。
这个时间点,店铺几乎全打烊了。
他抬了抬下巴,指向不远处还亮着灯的24小时便利店,“去看看。”
两人上车还不到三分钟,就下了车,去便利店。
便利店里卖的大多是拖鞋。
穿拖鞋开车的安全系数,不比她的高跟鞋大多少。
云栖久不抱希望,往手机里输入地址,想叫网约车。
许苏白却神奇地从一堆拖鞋里,翻出了一双洞洞鞋,叫她拿上。
然后,他打开冰箱,拿了一瓶苏打水,一并结账。
再次回到车上,云栖久换上洞洞鞋,提起鞋后跟带,调整好座椅和后视镜,系好安全带,开车上路。
许苏白老神在在地坐在副驾上,打开车篷透气,淡淡道:“以后,你放双平底鞋在我车上。”
这话细听之下,还挺有意思。若是有人上了他的车,看到一双女鞋,有点脑子的,都该知道这车有女主人了。
云栖久回了个“好”字。
她开车追求平稳,车速不快。
此时惴惴不安地等着许苏白开口,速度更慢了。
路程走了三分之一,许苏白喝着苏打水,还在保持沉默。
夜风偏冷,云栖久手脚都是凉的,肌肤冒出了鸡皮疙瘩。
她抓紧方向盘,忐忑道:“许苏白,我知道你还在气我跟顾凯安相亲的事。”
许苏白喝完最后一口水,拧上瓶盖。
车子经过垃圾桶,他眼疾手快地把空瓶丢进垃圾桶里,瓶子“哐当哐当”地撞着垃圾桶。
他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说:
“我跟顾凯安的关系一般,关于我们的事,他不太了解,所以,他才会跟你相亲。虽然他令我心里不舒服,但我不至于太刁难他。”
云栖久认真听他说话。
既然顾凯安只是让他觉得不舒服而已,那么,真正惹他生气的人,是她。
风吹起几缕长发,遮挡了视线,她腾出一只手,把头发拨到脑后。
听到许苏白的声音,在猎猎风声中轻响:
“你说对我念念不忘,再也不会像爱我这样,去爱其他人……还说爱我爱得要死,把我的姓刻你戒指上……这才过了半年,转眼就跟别人相亲去了。”
他停了一下,有些怅惘:“云六三,不确定能否做到的事情,就不要轻易说出来,给人期待。”
风声太大,间或夹杂着往来车辆的引擎声。
他音量太低,音调没什么起伏,云栖久还得分出心神开车,是以,没能听清他的话。
只听到了“念念不忘”“去爱其他人”“戒指”“半年”“相亲”“期待”等几个模糊的字眼,很难拼凑成一段完整的话。
云栖久舔了下发干的唇,语重心长地说,“是,许苏白,以前我的确说过‘不会像爱你这样,去爱其他人’这种话。后来我跟别人相亲,打算重新开始,试着去爱其他人,是我食言了。”
她试图跟他讲道理:“但是,许苏白,我跟顾凯安见面那会儿,我跟你已经分开五年了。这么多年过去,我总不能一直陷在过去不出来。我还有自己的生活,我得向前走。
“难道,分开这么久,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漂亮的女人,你就没想过,要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吗?”
“没有。”许苏白直截了当地告诉她,“我说过会和你结婚,就没想过其他人。”
云栖久一怔,赶紧关了车篷,又封上车窗,隔绝外界所有嘈杂的声音。
在这密闭狭小的空间里,她强调:“那你有没有想过,分手后,要是我已经忘了你,不爱你了,怎么可能还会和你结婚?”
“这样最好。”
许苏白从裤兜摸出一把打火机,却没找到烟,便拿在手里把玩。
“最好你别偷偷给我发短信,别主动跟我搭话,别说你还会沦陷于我,别给我送任何东西,别透露出丝毫你还爱着我的痕迹,否则我没办法死心,我会想方设法地和你在一起,跟你结婚。”
前方路口亮起红灯,云栖久在线前停车,内心五味杂陈。
许苏白身上的酒气在外涌,他受不了车内的窒闷,开了点车窗,凉风当即灌入车内。
他手肘撑着窗框,支着下颌,垂眼看手中打火机上的图案。
“我时常觉得我被你玩了。先动心的是你,先告白的是你,先提分手的是你,先道歉的是你,先搭讪的是你,结果,最先跟别人相亲的也是你。”
他撩起眼皮,眸光瞥向她,含着几分幽怨,“我的心像个玩具一样,被你撩拨来,撩拨去。云六三,我还被你困在过去的沼泽里,你怎么好意思找另一个人重新开始?”
云栖久怔怔地看他。
他的眼睛微红,说不清是红灯照的,还是他情绪上来了。
她鲜少见他喝醉的样子。
但她确信,他此时按捺不住情绪的样子,的确是醉了。
红灯终于跳到了绿灯,云栖久分神开车看路,“既然你这么爱我,那,你怎么不找我?”
“我找过。”许苏白说,“可能真是我让你觉得不开心了。所以,你躲着我,就连来了德国,都不告诉我。”
所以,他就不出现在她面前,惹她不开心了。
闻言,云栖久心里一阵抽痛。
从许苏白平直淡然的口吻中,竟听出了几分委屈和卑微。
她试探道:“告诉你的话,会怎样?”
许苏白掀开打火机盖子,又忽地合上,闷声说:“我会抱住你。”
云栖久鼻头发酸,说话带了点鼻音,瓮声瓮气道:“那……这个错过的拥抱,你会补回给我么?”
“会。”许苏白把打火机拍在中控台上,“我他妈再生你的气,顶多哄你喝点酒而已,哪儿舍得跟你较劲?上次就让你喝了一口意思意思,完了我还得帮你叫车,叫徐娅把你送回去。”
云栖久知道他说的,是他们久别重逢,他说要跟她打台球那天。
“那,我那天喝了酒,你也该消消气了,”她嘟嘟囔囔,“怎么今天又生气了?”
“那天是气你跟顾凯安相亲,”许苏白说,“今天是气你竟然去相亲。”
“……”这有区别?
云栖久去拉他搭在腿上的手,带着几分谄媚讨好:“今晚我想喝酒,你却不给,你要怎样才能消气啊?”
“已经不气了。”许苏白幽幽叹息,“本来想哄你喝酒的,但一想到你还在吃药……算了,我已经替你喝了,就当是你喝了。”
“……”还能这样?
“还有,”许苏白垂眼看她覆在他手上的嫩白小手,“开车请你好好开,我可不想落个妨害安全驾驶的罪名。”
“哦。”云栖久乖乖收回爪子,握住方向盘。
车内紧张的气氛渐渐趋于缓和。
云栖久反复咂摸着许苏白刚刚那些话,一想到分开那么多年,他就没想过要跟别的女人结婚,莫名觉得有那么点儿动容。
许苏白没烟抽,闲得慌,拉开手套箱,翻出一颗牛奶糖,撕掉包装,丢进嘴里嚼着,问她:“你吃不吃?”
云栖久没直接回答他,反问:“这附近能临时停车吗?”
许苏白挑眉,“嗯?”
她忸怩道:“我想吃你嘴里那颗糖。”
他扯了扯嘴角:“想跟我湿吻?”
云栖久一噎,他非得这么直白地说出来?
“驳回。”许苏白拆开一颗糖的包装,把糖喂进她嘴里,“前面可能会有交警查酒驾,虽然我们在一起经历过很多事,去过很多地方,但我并不想跟你在派出所里过夜。”
“……”
第80章 他是令她上头成瘾的禁药……
为了不去派出所过夜, 云栖久放弃跟他在车上调情,准备回到公寓后,趁着许苏白现在酩酊大醉, 没什么反抗能力,再把他酱酱酿酿。
本来她今晚就被他撩得不行了。
虽然刚刚两人闹了点小矛盾,但他一句“我说过会和你结婚,就没想过其他人”又把她撩得心脏发痒, 口干舌燥。
她自觉不是个重欲之人, 没有那方面的瘾。
可一碰到许苏白,她就情难自禁地渴望他。
他是令她上头成瘾的禁药。
光是想想, 就让她面红耳赤, 血液沸腾,难以维持矜持端庄的形象。
许苏白掏出手机看消息,偶尔拇指动一动, 回复几句。
一抬眼,瞧见云栖久坐在主驾上, 素来清秀干净的眉眼,此时荡漾着春意,脸颊晕开两抹酡红, 樱桃小嘴抿出含羞带怯的笑。
这家伙,想什么呢……
许苏白用手机敲了敲中控台, 提醒她:“看路。”
闻言,云栖久一个激灵, 瞬间回了神,娇嗓轻软:“知道了。”
听着她的声音,许苏白眯了下眼,局促地把视线从她脸上挪开。
没想到他们还真碰到了交警查酒驾。
云栖久顺利把车开走的时候, 许苏白坐在副驾,用轻蔑戏谑的小眼神看她,揶揄道:“幸好我把持住了。”
“……”云栖久噘嘴,有本事这一夜他都把持住!
许苏白又开了点车窗,风呼呼地刮进来,手机在他手里慢悠悠地转着。
他突然问她:“看得清前面那辆车的车牌号吗?”
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云栖久抻长脖子看前方车辆,乖巧道:“看得清。”
“哦,离得这么近,要还是看不清,我都不知道该劝你去看眼科,还是该给我的车走保险了。”
“……”云栖久默默减速,拉开车距。
许苏白瞥了眼后视镜,又讽了一句:“慢一点,你是看不到后面那辆车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她的眸光扫过后视镜,默默稳住车速,跟前后方车辆保持一定的距离。
许苏白掩嘴打了个哈欠,有点倦了,“你驾照拿了这么多年,车就开成这样?”
云栖久嘀咕着:“我都好久没开过车了。我没买车,我住的公寓离通讯社也不远,车技生疏,不是很正常么?”
许苏白这下没再说话了,也不玩打火机或手机,把车窗关上,挡住夜风,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我想眯一下。”
“快到了。”云栖久说。
“这车如果换作我来开,我们现在早就到了,估计连衣服都脱了。”
“……”
许苏白阖上眼眸,闭目养神,“这么点路,你能安全开回去吧?车技生疏的云小姐。”
“能。”云栖久信誓旦旦道。
剩下的一段路,他们都很安静。
她看着路灯一盏盏退到车后,看着树影在晚风里摇曳婆娑,看着他安静入睡,左颈的文身,危险又性感。
她在停车入库时,费了些时间。
许苏白在她成功把车停好的瞬间,缓缓睁开眼。
“下车吧。”云栖久分别解开两人的安全带,打开车门。
“我头晕。”许苏白说,“你给我搭把手。”
云栖久搀扶着他颀长健硕的身躯,下车。
刚要走,许苏白忽然说,他的行李箱还在车上。
她愕然:“你带行李箱来干嘛?”
许苏白:“你不是要我带衣服来你家么?”
“我有么?”
“难不成,你想时时刻刻跟小苏白打照面?”
“……”她觉得,今晚,也不是不能打个照面的。
两人勾肩搭背,拖着一只22寸的行李箱,搭乘电梯上楼,用钥匙开门进屋。
灯还没开,窗帘大敞,荧荧月光透窗而入,流淌一地。
云栖久让许苏白先靠墙站着,她去关门。
防盗链挂上,落下“哒”的轻响。
她的腰突然被一条手臂拦住,不等她惊呼出声,那人用力一勾,她便踉踉跄跄地跌进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中。
许苏白身上的木质香和烟酒味,顷刻染到她身上。
他在她身后,双手环住她的细腰,紧紧抱着她,下巴蹭到了她的耳廓,低沉嗓音在深浓的夜里,平添几分暧昧缱绻:
“这个错过的拥抱,补回给你。”
耳畔是他呼出的粗缓鼻息,云栖久安静听着。
一声声,仿佛拂在她躁动瘙痒的心上。
空气似在逐渐加温,催着她心底蠢蠢欲动的小火苗,肆无忌惮地燎遍广袤无垠的原野。
她咽了口唾沫,柔若无骨的小手搭在他手背上,过了半晌,手掌离开他灼热的肌肤,指尖蜷起,抚摸他手背浮起的青筋。
她的指尖,顺着他的手背向上滑,一一抚过他的手臂,肩膀……
她忽地转身,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往下拉,踮脚,仰头,送上一张玫瑰色的香唇。
她的吻惯来温柔缠绵。
如今,却裹挟着几分难耐急躁,嫩舌舔舐他的唇,迫不及待地潜入他口中,挑起他的舌,缠着,逗着,舌尖与舌尖相触,肌肤与肌肤相贴,与他交换千回百转的情思。
许苏白箍在她腰间的手臂越收越紧,倏地反客为主,翻身将她摁在墙上,动作渐渐失了分寸。
瘦削的后背抵着坚硬的墙面,有点冷,还有点难受。云栖久喘着气,虚眯着眼睛,视线落在天花板某一处,双手挂在他脖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