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有人来,他撩起眼皮看向两点钟方向,嘴角一勾,眼中荡漾着笑意,痞里痞气地来了句:“美女,等了你好久啊。”
刘舒雅的心脏似是骤然被霹雳闪电击中,麻酥酥的,身体僵直杵在那儿,挪不动道。
云栖久也没好到哪儿去,脸色微红,心如擂鼓。
暗骂他都多大人了,怎么还动不动就耍酷装逼。
许苏白掐灭剩下的半截烟,听到云栖久小声嘀咕:“我就晚了十几分钟而已……”
“那你是不是迟到了?”许苏白这个问题,直击要害。
云栖久没甚气势地拖着长音:“是……”
“给你个机会赎罪,”许苏白把西装外套披她肩上,躬身的同时,在她耳畔道,“要么请我吃饭,要么请我吃你。”
他音量太轻,弄得她耳朵很痒。
她揉着发烫的耳朵,嗫嗫嚅嚅地挤出一句:“我请你吃饭。”
许苏白许是没想到她会选择这一项,轻笑出声。
头一偏,旁若无人地在她唇上印下一个吻。
左颈的文身完全展露。那枝玫瑰仍是鲜红,与她唇上的颜色一致,只是有一小部分蹭到了雪白的衬衫衣领上。
无形中,增添了几分蛊惑人心的色气。
现在是下班时间,人来人往,云栖久脸皮没许苏白厚,羞得不行,抵着他的肩膀,推开他。
许苏白就是在这时,看到她斜后方的刘舒雅的。
只一眼,他便调转视线,看回她,“什么意思?”
“人家想看看我男朋友。”云栖久悄声说完,转身,大大方方地做起了介绍,“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部门刚来的实习生,刘舒雅。”
“这一位,是我男朋友。”说这句话时,云栖久笑容甜蜜。
不过,男朋友的名字,她就不告知了。
刘舒雅傻愣愣地上前一步,鞠躬,说了声“你好”。
许苏白微微颔首,一派上位者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刘舒雅是他下属。
许苏白拉开副驾的车门,客气礼貌的微笑挂在脸上,疏离道:“我们还有事,就先走了。”
“哦,好。”刘舒雅讷讷应着。
云栖久坐上副驾,跟刘舒雅摆摆手。
车子驶出大老远,刘舒雅还在原地发着呆。
许苏白开着车,问:“怎么突然想起要跟人介绍你男朋友?”
云栖久窝在车椅里,仰起头,看路边一道道树影闪过,懒懒道:“就是想介绍嘛~”
许苏白喉咙一紧,最受不了她这种声音和调调。
“我开车来接你,被人说了?”他问。
云栖久知道瞒不住许苏白,坦白:“对啊,他们说我找了个金主。”
许苏白嗤笑:“明明是我在吃你软饭。”
她侧身,面向他,一本正经道:“不不不!你就是我男朋友,软饭太贵,我不是富婆,请不起你。”
他被逗笑:“我也可以不吃那么贵的,我吃你就能饱了。”
云栖久红了脸,啐了句:“流氓。”
他挑起一边眉,眸光斜向她,“我这是‘秀色可餐’的意思,夸你漂亮呢,你想到哪儿去了?”
“……”云栖久硬生生接了句,“我也是这个意思,你个贪图美色的大流氓。”
许苏白露出不与她一般见识的笑,闲闲道:“就这么把你男朋友介绍给别人,你不担心啊?”
想着刘舒雅刚刚那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云栖久抿了下唇,心里的确有点醋,“被你祸害的女人多了去了,我哪儿管得过来?”
她端详着许苏白那张英俊帅气的脸庞,戏谑道:“真想在你身上盖个章,标上‘已有家室,勿扰’这几个字。”
“好主意。”许苏白十分赞同,“那你得准备准备,成为我的家室。”
第82章 不能让我老婆觉得,是她……
昏黄路灯在她脸上一晃而过。
云栖久眨了下眼睛, 端坐回去,不吱声儿了。
空气突然安静,气氛陡然转冷。
许苏白往她那儿扫了眼。
暗昧不明的灯光和月色下, 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晕着可疑的红晕,耳廓则是完全烧红了,连白皙秀颀的脖子都不能幸免, 通红一片。
她脊背僵硬, 挺得笔直,两条胳膊收紧, 小手抓着包带, 指甲有一下没一下地抠着,明明白白地把“局促不安”四个字写在身上。
许苏白被路灯晃得眯眼,莫名觉得喉咙发紧, 有点痒,像是烟瘾上来了。
他回正视线, 嘴角不可抑制地扬起一个微妙的弧度。
吃了顿饭,两人去购物广场附近转了转,云栖久忽然提出要去超市买东西。
两人搭乘扶梯下楼。
云栖久问起许苏白公司的事。
许苏白跟她聊了几句, 手指在扶手上,敲了敲, 不急不缓地说:
“以前我从不在意这些。我爸这人,是个私生活混乱的伪君子, 也是个标准的商人和工作狂,有他在,根本用不着担心许家会垮。
“但他走了。现在,许家的担子压在了我身上。一边是许家的产业, 一边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两头都得顾着,不论做什么,都得考虑钱投出去后,能收回多少。毕竟……”
他笑了声,一收成熟稳重的正经表情,抬起眼睫看她,食指轻佻地挑了下她的下巴。
“我要努力赚钱,养家糊口,不能让我老婆觉得,是她眼瞎了,才跟了我。”
不管跟他处了多久,云栖久还是经不起逗,他随便撩她一下,她就能涨红一张脸,心跳加速。
她拍开他的手,身子侧向另一边,嘀嘀咕咕:“这话跟你老婆说去。”
许苏白倾身俯首,凑近她道:“当然啊,不然我在跟谁说话?”
“我哪儿知道?”云栖久含含糊糊地说着,走下扶梯,去拉了一辆购物车过来。
入了夜,客流量激增。
这种大型超市为了处理掉一些生鲜和临期品,会搞各种促销活动,无疑又吸引了一大批人。
云栖久推着车,避开人群,步入超市。
许苏白单手插兜,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踱步,“那你脸红个什么劲儿?”
她答:“超市里面人多,感觉比较热。”
许苏白鄙夷道:“觉得热,不知道要脱衣服吗?还是说,你舍不得脱掉?”
经他一提醒,云栖久才记起自己衬衫外的那件,是他给她穿上的西服外套。
“难怪我觉得热。”云栖久把外套脱下,丢给他,“喏,外套还你。”
“连句‘谢谢’都不说,”许苏白接住外套,挂在臂弯上,打趣她,“这么没礼貌。”
“谢——谢——”云栖久冰冷机械地说着,就近拿起一碗公仔面,抬头瞧了眼价格。
十块钱四碗,会员还有会员价。
她一下扫了八碗,丢进购物车里,打算当作宵夜吃。
许苏白闲得无聊,拿起来看,看完日期,看配料,看完配料,算卡路里,最后轻轻“啧”了一声。
云栖久一言不发地伸手夺走他手里的公仔面,丢回购物车里,推着购物车穿过货架,去买其他东西。
许苏白看着她曼妙婀娜的背影,无声地笑着,抬腿跟上。
经过水果区的时候,看着架子上,垒得整整齐齐的红澄澄的柿子,云栖久想起往事,趁许苏白挑橙子的空当,飞快地问:
“许苏白,是柿子好吃,还是我更好吃?”
手中的橙子骨碌碌地滚进购物袋里,许苏白回身看她,她跟个没事人似的,一溜烟奔回去挑柿子。
他拢上购物袋袋口,放进购物车里,打算待会儿一起打称。
他欺近她,学她刚刚的“恶作剧”,出其不意地在她耳边低语:“柿子。”
简简单单两个字,换来云栖久娇嗔地瞪他一眼。
许苏白笑得蔫坏,“看样子,你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直觉他狗嘴吐不出象牙,她赶忙道:“满意!非常满意!”
见她要躲,他偏要勾着她的肩膀,狎昵地在她耳边说:“柿子再好吃,我一年也吃不了几个,但你,我可是每天都想品尝你的滋味。”
云栖久臊红了脸,耸起肩膀,搓了搓手臂,“许苏白,你好肉麻。”
许苏白在她侧颊上,轻快地亲了一下,“明明是你先挑逗我的。”
亲完说完,发现有人狐疑地看过来,他轻轻捏了下云栖久的胳膊,就放下手,转而帮她挑柿子。
东西挑选得差不多,两人推着购物车去埋单。
迎面一个小男孩走过来,在玩新买的玩具枪,枪口一通乱扫,怼着云栖久“突突”了两下。
枪口的红光一阵闪烁。
顷刻间,云栖久瞳孔震了一震,大脑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率先做出了反应。
她抱头下蹲,躬身闪躲到货架后方,纤细娇小的身躯蜷缩着,精神高度戒备,手心冒出虚汗。
盛卓的脸在她眼前逐渐清晰。
她还记得血液迸溅到脸上时,那种黏腻湿热的感觉,也记得盛卓生前与她所经历的种种惊心动魄的瞬间。
她明明有在遵守医嘱,按时看病吃药。
可事实证明,她还未痊愈,仍需要时间去抚平心灵创伤。
那小孩见状,觉得好玩,兴奋地扛着玩具枪追赶上前。
不仅是那把玩具枪在“突突”地响,他也嘟着嘴“突突”地念叨。
许苏白皱眉,单手猛地攥住小孩的后衣领。
领口一勒,小孩被迫刹车,不爽地转身抬起枪口,对准他。
然,猛一撞上许苏白森然阴鸷的眼神,他就被唬住了,身体僵直,眼睛瞪得提溜圆,忘了呼吸。
没再听到玩具枪的“突突”声,云栖久小心翼翼地探头向外看。
距离不到两米的地方,许苏白背对着她的方向,俯身睥睨被他擒住的小孩
她听不到许苏白跟那小孩说了什么。
只见那小孩委屈巴巴地抱着玩具枪,眼眶都红了,畏畏缩缩地瞧了眼许苏白,又瘪着嘴,畏畏缩缩地低垂眼睛。
许苏白松了那小孩的衣领,拍了拍他的肩。
他让开一步,小男孩就跟中了蛊似的,拖着步子,慢腾腾地挪到她跟前。
他早没了先前的神气,蔫头巴脑的,左臂箍着熄了火的玩具枪,两只小手绞着,嗫嗫嚅嚅道:“对不起,姐姐,我错了,请你原谅我。”
云栖久看着他,唇色还有点苍白。
她呼出一口气,轻声道:“姐姐这一次可以原谅你,但是,以后在街上,不要随便拿枪指着别人,这样不礼貌,知道吗?”
小男孩点头如捣蒜,侧首飞快瞧了许苏白一眼,见他点头了,他就火速溜了。
好似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般。
云栖久缓了两秒,双手摁在膝上,准备起身。
一只大手摊在她眼前。
她怔怔地顺着那只手往上看。
许苏白弯腰站在她跟前,睨了眼自己的手,跟她打了个眼色。
云栖久把手搭在他手上,借力起身。
他拉起她,没有多言,也无需多言,只是胳膊搭在她肩上,将她揽在怀里,继续推着购物车,去收银台结账。
云栖久嗅着他身上令人安心的气息,心绪平静下来,跟他道了声“谢谢”。
这回倒是很有礼貌,毕竟是发自内心地感谢他。
感谢他帮她出头,也感谢他的知而不言,没让她感到尴尬难堪,更感谢他将温暖的怀抱分享给她。
对上她水盈盈的眼,许苏白回她两个字:“傻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突然没那么感动了。
“你刚刚怎么跟那小孩儿说的?”她好奇道。
许苏白坏笑:“我说——哥哥身上带了抢,你要是不跟姐姐道歉,哥哥就一枪把你脑袋炸开花。”
“……”云栖久傻眼,“你也太血腥暴力了吧?”
许苏白捏她脸蛋,“云六三,你是真的傻得可爱。”
他摆明是在逗她玩。
云栖久猛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叫他捏不住她脸上的小肉肉。
哪知许苏白转而张开虎口,掐住她的两颊,也掐掉了她嘴里含着的那口气。
他睨着她嘟起的金鱼嘴,心软得一塌糊涂,趁周边没人,低头亲上去,“你怎么能这么可爱?”
云栖久眼睛乱瞄,羞得不好意思看他。
她拉开他的手,牵在手里,咕哝着:“赶紧结账回家吧,今天好累,想早点休息。”
“行~”
两人排队结账,然后,去到停车场,许苏白开车,载她回到公寓。
一进门,他“啪”地拍开吸顶灯,房间登时亮如白昼。
他拎着东西进屋,搁在茶几上,把袋子拆开,拿出一样样物品,分门别类地摆放好,比上门女婿还殷勤。
云栖久给门挂好防盗链后,跟着走进屋。
见他这熟门熟路的模样,她抿了抿唇,话到嘴边,不吐不快:“许苏白,你对我家,很熟啊。”
许苏白取下墙上没电的挂钟,拆出里面旧电池,换上新电池,重新把钟挂上去,“都说一回生,二回熟。”
他左看右看,稍微调整了一下,确保挂钟摆正了,回头看她一眼,意味深长道:“你那条道,我第二次进入时,表现不也比第一次要好么?”
云栖久起初没get到他的意思,过了会儿,才回过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