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令——耳东霁
时间:2021-10-26 10:02:33

  京兆尹煎熬极了,他在说与不说中左右摇摆,然后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喝高了。
  沈瑜一把揪住京兆尹的衣领:“你要不说,小爷现在就让你掉脑袋!说,刺杀小爷的是谁?”
  京兆尹害怕掉脑袋,当即就说了:“戚、戚如翡。”
  沈瑜讨厌沈琢,也不让小厮在他面前提沈琢的事。
  所以他只知道,沈琢要娶将军府的二小姐,但他并不知道,将军府的二小姐叫什么。
  所以,沈瑜问:“戚如翡是谁?”
  京兆尹打了酒嗝:“你大哥今日娶的新妇。”
  “你想死了是不是?都跟你们说多少遍了,小爷没有大哥,小爷是相府的独苗,小爷……”发火发到一半,沈瑜才抓住重点:“什么!?病秧子娶的是那个女刺客!”
  然后,沈瑜就狂奔来了。
  踹开门的那一瞬间,沈瑜生怕,自己来迟一步,沈琢已经凉了。
  但进来之后,看到沈琢好端端端着,他这才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沈琢还热乎着。见沈琢跟那个女刺客站的很近,他便当即大声提醒。
  在沈瑜的想象中,这个病秧子会吓的屁滚尿流立刻朝自己跑过来。
  可真当他说了这话之后,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沈琢听到这话,第一反应,是扭头去看戚如翡。
  沈瑜:“……”
  戚如翡脸色瞬间变了。
  她现在简直想锤爆银霜的脑袋,这个死丫头,打听的是什么破消息!但在锤爆银霜脑袋之前,她得先从这里逃出去。
  戚如翡的目光落在沈琢身上,袖中匕首刚滑至掌心,沈琢却开口了。
  “二弟。”
  沈瑜一听这称呼,眼皮顿时一跳。
  “我知你素来不喜欢我,可今日是我成婚的日子,你怎么能、怎么能……”
  话没说完,沈琢身子猛地一晃,跌坐在戚如翡脚下,他单手捂着胸口,面容骤然惨白,额上的冷汗簌簌往下滚。
  戚如翡:“……”
  “公子!”孟辛闻讯赶来,看到屋内的场景时,当即厉喝:“快去请大夫!快去请大夫!”
  院外有小厮匆匆去了。
  这是沈瑜第一次看见沈琢犯病,顿时被吓得不轻,但他还没忘正事。
  沈瑜指着戚如翡,恶狠狠道:“你们几个,去把那个女人给我抓过来。”
  护卫们握着刀就要上前。
  戚如翡正要动手时,手腕猛地被人捏了一把。
  她握着匕首的手突然没了力气,匕首当即掉在了沈琢层叠的宽袖间。
  戚如翡立刻改变招式,想给沈琢一个锁喉杀。
  可沈琢却像突然体力不撑似的,大半个身子靠在她腿上,喘得像条垂死挣扎的鱼,有气无力怒斥道:“谁、谁敢!”
  孟辛不知其中缘由,但他一向惟沈琢之命是从,当即提刀护在他们前面。
  戚如翡被这个发展整的有点懵,一时没轻举妄动。
  沈瑜气的跳脚:“病秧子,你别不识好歹,你知不知道,这个女人,她是……”
  “她是我娶回来的夫人!”
  “夫人个屁!她是上次想杀我的刺客!”
  戚如翡觉得:沈琢现在这个坐姿,锁喉杀不行,得要拧头杀。
  她手刚搭上沈琢脑袋,就听沈琢道:“阿瑜,你不要无理取闹!”
  阿瑜,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不要无理取闹!
  不要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沈瑜都要给沈琢跪了。
  究竟是谁他妈的无理取闹了?!
  这个病秧子是被夺舍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沈瑜见跟沈琢说不清楚,想先动手抓人:“都愣着干什么!?动手?!”
  “谁敢?!”孟辛横着刀,罗刹似的挡在前面。
  护卫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
  正僵持不下时,外面突然传来杂乱纷踏的脚步声。
  似乎是很多人在往这边过来。
  看来今天是杀不了这个狗男人了!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以后再寻机会动手就是了!
  打定主意后,戚如翡就想跑,可手腕却被沈琢攥住了。
  外面的脚步声越发近了。
  戚如翡想甩开沈琢,可这个男人也不知道是吃什么长大的,看着一副随时都要嗝屁的模样,手劲儿却贼大!
  “琢儿!”
  一道苍老焦急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戚如翡立刻抬眸,就看见一群人呼啦从外面进来。
  屋内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沈琢人是昏过去了,但手却像铁钳一样,牢牢扣住戚如翡,戚如翡只能像个人形挂件一样,被迫跟着他移动。
  沈老夫人焦急问:“大夫,我孙儿怎么样?”
  “老夫人不必忧心,”大夫收了银针:“公子这是急火攻心,老朽已经为他施过针了,很快便能醒来,但有一点,切莫再让大公子受刺激了。”
  沈老夫人应了,让人送大夫出去。
  站在纱帐旁的戚如翡,恶狠狠盯着床上的沈琢,正在琢磨着,怎么样能悄无声息送他一程时,有人突然道:“这是怎么回事?”
  那声音太冷,太过威严,戚如翡下意识转头看过去。
  便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负手立在桌边,身上带着上位者独有的威严,是相府的主人沈勉之。
  沈勉之似是察觉到了戚如翡的目光,转头看过来。
  只一个眼神,便让在刀口舔血的戚如翡,感觉到了压迫感。
  戚如翡几乎是本能挪开视线。
  沈瑜见状,只觉得戚如翡是做贼心虚,瞬间觉得他的机会来了。
  这个病秧子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极力维护这个女刺客,他得趁着这个病秧子没醒,先让爹爹做主。
  沈瑜当即抬手,指向戚如翡:“爹爹,她就是上次那个想要杀我的女刺客!”
 
 
第9章 演戏  阿瑜,她是你大嫂啊!
  屋内众人,顿时齐刷刷望了过来。
  戚如翡当机立断去拔头上的发簪,死她也要拉上沈琢这个狗男人!
  可她手刚摸上发簪,沈琢就醒了。
  他似乎也听到了沈瑜的指认,当即道:“阿瑜,你、你……”
  只说了个开头,沈琢便满脸痛心疾首,一副又要喘不上气的架势。
  沈瑜脸都绿了,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两个念头:第一,这个死病秧子怎么醒的这么及时?第二,啊啊啊!这个死病秧子又要开始了!
  “琢儿!”沈老夫人杵着拐杖,当即要向沈琢过去。
  “娘,您慢点!”魏晚若亲自去扶沈老夫人,又看向沈琢,柔声道:“琢儿,你别激动,我们都在这里,不会有人敢伤害你的!”
  沈琢闻言,先是迅速看了沈瑜一眼,而后垂下眼睫,虚弱道:“多谢母亲。”
  沈瑜一脸莫名其妙。这个死病秧子,说话就说话,看他干什么?难不成他脸上有花啊!
  沈勉之看到这一幕,不着痕迹蹙了蹙眉峰。
  等沈老夫人和魏晚若关怀的话说完之后,沈勉之才开口:“阿瑜,你说,她是那日想要杀你的女刺客?”
  刚被遗忘了一小会儿的戚如翡,瞬间又成了全场焦点。
  戚如翡简直都想破口大骂了:你们他娘的就不能利索点吗?!有什么招式尽管亮出来啊,一会儿一个说她是刺客,一会儿一个又说她不是刺客,这一家人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是有病吗?!
  沈瑜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是是是,她就那日想要杀我的女刺客。”
  说完,他得意洋洋看着沈琢。
  祖母和母亲都更疼那个病秧子,但爹爹不同。
  爹爹向来不待见这个病秧子,只疼他,这次爹爹定然是站在他这边的。
  沈老夫人有些不信。
  自家孙儿昏迷时,都一直拉着孙媳妇儿的手,这孙媳妇儿怎么可能是前段时间,想杀沈瑜的女刺客。
  沈老夫人向沈勉之道:“此事兹事体大,可要问清楚才好。”
  沈勉之点头:“儿子晓得。”
  说着,转过身,看向戚如翡:“此事你怎么说?”
  戚如翡面无表情道:“你们想让我说什么?”
  难不成说,对!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女刺客,哈哈哈哈,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戚如翡打定主意:敌不动她不动。
  戚如翡话落,屋内骤然响起一声极短的轻笑声。
  沈勉之皱眉,看向沈琢。
  沈琢垂眸,自嘲道:“是啊!父亲想让阿翡说什么呢?说她就是那日要杀阿瑜的刺客么?”
  “什么叫父亲想让她说,”沈瑜不干了:“她本来就是那日想要杀我的刺客!”
  沈琢道:“那接下来,阿瑜是不是又要指认我,说是我让阿翡去刺杀你的?”
  这话一出,屋内顿时落针可闻。
  魏晚若神色微变,沈瑜已经气急败坏开口了:“我没有!”
  沈琢却不说话了。
  见沈老夫人脸色不好,魏晚若当即从中打圆场:“琢儿,你想多了,你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阿瑜怎么可能会怀疑你呢?”
  戚如翡听的云里雾里的。
  但从你来我往的对话中,她也听出了那么点窝里斗的意思。
  戚如翡当即在心里摇旗呐喊:快!斗的更猛烈些吧!最好能从文斗上升到互殴,那她就可以从中浑水摸鱼了。
  但相府的人不。
  相府的人都是文化人,文化人只动口不动手,便能杀人于无形。
  “是啊!我们是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所以哪怕我明知道,阿瑜很讨厌我,我都没有怪过他,因为我是兄长,我愿意包容他的小脾气,可是母亲,阿翡她不同。”沈琢似是委屈到了极致,声音都在哽咽:“她是我今日刚娶过门的妻子,我怎么能任她被这般污蔑?”
  说着,沈琢艰难转过头,看向沈瑜,发出如泣如诉的质问:“阿瑜,她是你大嫂啊!你、你怎么能、怎么能……”
  没‘怎么能’完,沈琢又开始喘起来。
  沈瑜惊呆了。
  看着沈老夫人和魏晚若焦急喊着‘琢儿’时,沈瑜觉得,他不应该在这里,他应该脚底。
  戚如翡目不转睛盯着沈琢。
  心想说:老天爷,让这个狗男人就这么咽气吧!这样,他能留个全尸,我也能全身而退了,而且看在他临死前帮我一把的份上,明年的今日,我会给他烧点纸钱的。
  但沈琢不!沈琢还想继续苟。
  沈老夫人见沈琢如此,握住他的手,含泪道:“好孩子,你别说了,祖母都懂,是祖母疏忽,让你受委屈了。”
  沈琢摇头:“不,祖母,您让我把话说完。”
  沈瑜心说,你可闭嘴吧!
  然后,沈琢就看过来了。
  沈瑜:“……”
  但这次,沈琢并未为难沈瑜,而是将目光放在了沈勉之身上。
  他同沈勉之父子亲情淡薄,自沈琢回府后,他能见到沈勉之的次数寥寥无几,今夜还是沈勉之第一次,踏进他住的院子。
  但想都不用想,定然是因为沈老夫人的缘故。
  沈琢唤道:“父亲。”
  沈勉之冷淡过来,便见沈琢单手抓着喜被,像是要抓住那点稀薄的父子情分似的,他双眸里水雾缭绕,却兀自强忍着。
  过了片刻,沈琢才沙哑开口。
  他道:“孩儿自知非是长寿之人,也不愿耽误人家姑娘,原本想着孑然一身而亡的。但这门亲事,是我娘生前给我定的,也是您点头同意了的,自古婚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孩儿便生了奢望之心,以为自己想像个普通人一样,娶妻生子,享受人家欢愉,但……”
  说到这里,沈琢垂下眼睫,自嘲笑了笑:“但孩儿好像不配。”
  沈老夫人因这番话,瞬间落了泪:“胡说,我孙儿这么好,怎么可能不配!”
  “琢儿,你可不能说这话,”魏晚若瞪了沈瑜一眼,也泪眼婆娑道:“如今儿媳妇已经过门了,你别胡思乱想,好好养身子最重要,也许再过两年,你们小两口就能给你祖母添个重孙了。”
  戚如翡无声冷笑着。
  这个狗男人本该有个孩子的,是他自己负心,害死柳柳母子的。
  一想到此处,戚如翡就转头去瞪沈琢。
  结果刚好,沈琢也看向了她。
  四目相对,一个情意绵绵,一个杀气腾腾。
  戚如翡身上瞬间起了层鸡皮疙瘩,下意识就想摸刀。
  而沈琢,表情空白了两个弹指间,硬生生被拉了回来。
  沈琢苦笑一声,并未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向戚如翡道歉。
  他道:“阿翡,对不起,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戚如翡腹诽道:委屈倒是谈不上,只要你让我宰了就好。
  但现在这架势,戚如翡觉得,她要是这么说,被宰的就是她了,此时见所有人都盯着她,戚如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咬了咬嘴里的软肉,冷哼着将头扭到一旁。
  这举动落在众人眼中,却成戚如翡生气了。
  魏晚若想从中调和:“阿翡,今夜这事……”
  沈琢道:“母亲不必再说了。”
  魏晚若看向沈琢。
  沈琢松开了戚如翡的手腕,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戚小姐,沈琢已是将死之人,着实不该耽误小姐,我们虽已拜过堂,但好在并无夫妻之实,我这便写一封和离书,还小姐自由。此事还要劳烦母亲,亲自送戚小姐回将军府,向戚家长辈说明,和离之事乃是我一人之过,切莫坏了小姐的清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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