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出入城的记录,确实是他们京兆尹府衙做的。
京兆尹立刻道:“下官这便命人取来。”
“不必麻烦,我自己过去便是。”
京兆尹送他们一行人出去。
走到院门口,京兆尹终是一咬牙道:“二公子,刺客一事,下官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沈家关系错综复杂,京兆尹谁都不想得罪,只想把这个烫手山芋扔掉。
沈瑜冷哼道:“承认你是个酒囊饭袋很难吗?”
林大人:“……”
沈瑜扭头,趾高气昂看着沈琢:“都说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这个酒囊饭袋查不了,你也算是个芝麻小官,那小爷就勉为其难让你去查好了。”
这施恩一般的语气,戚如翡瞬间想打爆他的狗头。
沈琢一愣,却很好说话的应了:“既然阿瑜信任我,那我定不负阿瑜所托。”
京兆尹顿时一言难尽。
不过这个烫手山芋扔掉了,不论沈琢‘查’出什么,都跟他没关系了。
京兆尹府衙内,有一间专门放置卷宗资料的库房。
门一推开,扑面而来就是一股尘土。
沈瑜将手中的扇子扇的呼啦直响:“我看你们大理寺真是闲的蛋疼!当时进城的流匪不都被杀了吗?现在还找那破记录干什么?”
沈琢也被呛的低咳,却惊讶道:“阿瑜竟然记得这事?”
“小爷又不是鱼脑子,怎么就记不住啦?”沈瑜这人不用激,话就能一溜往外蹦:“而且当时因为你这个害人精,爹爹还被祖母骂的狗血淋头?”
沈琢一脸茫然:“因为我?”
“不是因为你还是因为狗啊?!要不是你当时差点被流匪宰了,祖母能把爹爹骂成那样?”
沈琢:“……”
戚如翡一愣,看向沈瑜:“他去年差点被流匪宰了?”
沈瑜见人就怼:“我吃你家米长大的?你问什么我就答什么?”
沈琢:“咳咳咳咳,阿瑜,不准对你大嫂无礼。”
“啊啊啊啊!死病秧子!你离我远!”
沈瑜立刻蹦开,一脸嫌弃。
戚如翡正要上前时,小吏捧着一本册子,从里面出来。
小吏道:“大公子,这是当初闹流匪那段时间的出入城记录,为了保险起见,小人把匪患前两个月,和匪患后两个月的出入城记录也带来了,请您过目。”
沈琢正要答话时,戚如翡已一把抓过册子,一手揪住沈琢的衣领,将他朝外拖。
沈瑜急忙道:“哎,你们等等我。”
“哐当——”
沈琢被戚如翡扔进马车里,戚如翡大马金刀坐着:“拿纸笔,把你的名字写下来。”
沈琢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沈瑜紧赶慢赶,才蹭上沈琢的马车。
一坐下,就搁哪儿气喘吁吁骂道:“你、你们赶着投胎啊!跑、跑这么快?!累、累死小爷了!喂,病秧子,给小爷倒杯茶。”
沈琢将写了自己名字的纸递给戚如翡,转头给沈瑜倒茶。
茶刚递到沈瑜手上,马车突然晃了一下,茶水一半都泼到了沈瑜身上。
沈瑜顿时骂道:“你他娘的会不会赶车啊!”
孟辛在外面不咸不淡道:“二公子要是嫌小人不会赶车,可以换个马车坐。”
“我不!我非要坐这儿!”
人多安全,而且外面赶马车这个,身手好像也还不错。
沈瑜喝完一盅茶,将空茶盅又塞到沈琢手上,然后道:“喂,病秧子,把外面那个赶车的卖给我,要多少银子,你开个价吧。”
沈琢正在看戚如翡拿着自己名字的那张纸,正在对名册上的人名。
听到沈瑜这话,头也不回道:“这事我做不了主,若是孟辛愿意跟阿瑜,我没意见。”
沈瑜立刻去喊孟辛:“外面那个,小爷我……”
“多谢二公子抬爱,但小人不愿意。”
沈瑜炸了:“什么?!你不愿意?!你凭什么不愿意?”
之后,沈瑜一路都在噼里啪啦骂‘孟辛不知好歹’,但骂着骂着,见没人搭理他,又觉得没趣,便想去找沈琢麻烦了。
结果一扭头,就见沈琢盯着戚如翡。
而戚如翡瞅瞅白纸,又瞅瞅手中的名单,似乎在用白纸上的字,往手中的册子上套。
沈瑜觉得有趣,盯着看了一会儿,突然一拍脑袋,仰头大笑道:“哈哈哈哈,你……”
“阿瑜,我劝你最好住嘴。”
“小爷我偏不!”沈瑜一把抓过戚如翡手中的册子,笑的一脸不怀好意:“喂,母夜叉,你不识字啊?不识字你早说啊,你要找什么?小爷我帮你……”
沈瑜话没说完,一只大掌猛地摁在他脑袋上,让他额头跟桌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沈琢摁着沈瑜的脑袋:“阿翡,你别生气,我这个弟弟,脑子不好使。”
“你他妈的脑子才不好使!你全家都脑子不好使!狗东西!你把小爷松开,小爷我……”
话没说完,沈琢一把松开沈瑜。
沈瑜刚抬头,凌空一支长箭射过来,几乎是擦着沈瑜鼻尖过去的。
“啊啊啊!有刺客!有刺客!”
沈瑜尖叫着,就往沈琢身上扑。
戚如翡脸色一凛,扔下一句:“不想死就别出来!”就立刻掀帘出去。
外面有十来个黑衣人,也不知道是冲谁来的,齐齐亮着兵刃冲过来。
戚如翡闪身躲开一刀,快准狠一把捏断那人的手腕,抢了对方的刀,直接冲上去和他们厮杀。
沈瑜这时候也顾不上嫌弃沈琢了,只紧紧抱住脑袋,拼命朝沈琢身边凑,因他垂首的动作,是以压根没看见,沈琢脸上毫无惧色,目光反倒一直落在外面。
过了约莫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打斗声弱了,沈琢立马身子一歪,右手捂着胸口,左手拦住沈琢,抖着唇角道:“阿阿阿瑜,你、你别怕,我……我保护你。”
“刷啦——”
戚如翡一把掀开帘子,就见沈家兄弟俩正缩在一团,抖若筛糠道:“别、别杀我们!”
她没好气啐了一口:“怂包蛋!”
沈琢听到戚如翡的声音,猛地睁眼,眼里全是欣喜:“阿阿阿翡,外面怎么样了?你有没有受伤?”
戚如翡满脸不屑:“就他们那三脚猫的功夫,还能伤到我?”
孟辛也在外面道:“公子,不必担心,少夫人已经把他们全打跑了。”
沈瑜也听到这话了,刚抬起头,一支断箭就插在他面前的桌子上,箭上面好像还有血迹。
沈瑜吓的一蹦,头撞到车棚后,又被弹回来,就听对面的戚如翡说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没没没什么。”
戚如翡将断箭拔下来,放在指尖把玩:“不识字怎么了?影响我杀人吗?”
“不不不不影响。”沈瑜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连连求饶:“女侠,我我我错了。”
戚如翡却不肯就这么放过他,将册子又拍到桌上: “你刚才说要帮我,来,我给你个机会,念给我听,要是念错或者念漏一个,我就把你脑袋割下来当球踢。”
沈琢知道,戚如翡这是不放心他,便没插话,也装作没看到沈瑜求救的眼神,只径自垂下眼帘,一副不敢说话的模样。
孟辛驾着马车往相府去,沈瑜只得捧着那本小册子,抖着声开始念。
“王武。”
“孙有才。”
“赵二狗。”
……
戚如翡见他念到最后一页,还是没有听到沈琢的名字,不禁皱眉:“你没漏念,也没错念?”
“没、没有。”沈瑜将册子双手递上去:“若你不信,可以让病秧子给你再念一遍。”
沈琢知道戚如翡不放心他,便道:“阿翡若不信我,找别人也行。”
戚如翡垂下眼帘:不用找别人了。
刚才沈瑜念的时候,她全程都盯着他,他没有撒谎的迹象,那就说明,沈琢当时真在华京。
那为什么柳柳临终前,要跟她说,孩子的父亲是相府公子沈琢?!
马车停了,戚如翡浑浑噩噩下来。
刚站定,便有小厮匆匆跑过来道:“公子不好了,礼部张大人说您对李小姐始乱终弃,要让您负责。”
戚如翡和沈瑜齐齐扭头看向沈琢。
沈琢:“?!
第13章 协商 你帮我找凶手,我保护你……
沈琢一脸不明所以:“你们看着我做什么?”
“呸!狗男人!”
戚如翡说完,就扬长而去了。
沈琢:“……”
沈瑜也有样学样:“呸!狗男人!”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扬长而去,就被小厮拦住了。
小厮道:“二公子,张大人是来找您的啊!”
“什么?找小爷的?小爷都没见过他女儿,他找小爷干什么?死病秧子,你是不在外面又打着小爷……”
话说到一半,沈瑜扭头,身后已经没有沈琢的身影了。
小厮见状道:“大公子已经走了。”
“走了?!谁允许他走的?”
沈瑜撸着袖子,当即要去找沈琢算账,却被小厮拦住。
小厮央求道:“二公子,您还是去先去前厅吧,老爷夫人都在哪儿等着了。”
沈琢对沈瑜的烂桃花没兴趣,便径自去找戚如翡了。
他回院子时,戚如翡正在收拾东西走人。
沈琢一愣:“阿翡这是做什么?”
“收拾东西走人啊!柳柳的事跟你没关系,我还待在这儿干什么。”
沈琢:“可我们已经成亲了。”
“成亲怎么了?不是可以休夫吗?”
戚如翡记得,寨子里有个大叔,就是被媳妇儿休了,才去当土匪的。
她将包袱往肩上一甩:“别啰嗦,你去写个劳什子休书来,我签字画押。”
沈琢早就知道,戚如翡不是一般女子。但还是被她这句,理直气壮‘成亲怎么了?不是可以休夫吗’震惊到了。
戚如翡推了沈琢一把:“傻站着干什么?去啊!跟个呆头鹅一样!”
呆头鹅沈琢勉强站稳:“阿翡,可否听我一言?”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沈琢道:“敢问阿翡之后,可还要找凶手?”
“自然要找。”
“那阿翡可有方向?”
沈琢一句话,把戚如翡问懵了。
她有方向吗?!她有个屁的方向!
柳柳临终前,说孩子的父亲是相府公子沈琢。
可现在有证据表明,去年六月,沈琢压根就没出华京,这不是相互矛盾吗?!
戚如翡被问得满脸烦躁:“有没有方向,跟你有关吗?”
就算没有方向,她也要查,她绝对不会就这么放过那个狗男人!
却不想沈琢道:“自然是有关系的。”
戚如翡猛地抬头,眼神锐利盯着沈琢。
“阿翡别误会,你先听我说,”沈琢问:“柳柳可曾来过华京?”
虽然柳柳被领养走了,但她们还是隔三差五还是会见面的,柳柳有事也会同戚如翡说的。
戚如翡摇头:“不曾。”
“既然不曾,那柳柳为何临终前,要说孩子是我的呢?”
戚如翡喃喃道:“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柳柳这句遗言,她不顾寨主反对,从叶城来华京找沈琢报仇。
可谁曾想,所有证据表明,去岁六月,沈琢人在华京,那负心害死柳柳母子的‘相府公子沈琢’又是谁呢?!
越想越乱,越乱越气。
戚如翡重重拍了一把桌子,怒道:“王八蛋!要让我知道他是谁!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阿翡息怒!”沈琢适时倒了一盅茶递过去:“雁过留痕,那人既在叶城出现,定然会留下蛛丝马迹。”
戚如翡接过茶盅,看向沈琢:“少说屁话!直接说,你有没有办法?”
“办法也不是没有。”
戚如翡重重将茶盅搁在桌上,一脸‘再磨磨唧唧,我就割了你舌头’的表情,瞪着沈琢。
沈琢道:“柳柳临终前,既说孩子的父亲是我,她若没有说假话,那便是有人用我的名字身份,与她结交的。”
“这么重要的事,柳柳不可能骗我的,”戚如翡道:“那就只可能有人冒用你的名字,与她结交?可是对方图什么?”
叶城与华京相距千里,且那个地方穷乡僻壤的,那人为何要用相府公子的身份,去骗一个一穷二白的姑娘?!
沈琢摇摇头:“这个只有找到那人是谁,才能有答案。”
柳柳被那个狗男人骗了,留下的遗言便没了价值。
戚如翡现在是两眼一抹黑,华京她又不熟,只能问沈琢:“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揪出那个狗男人!”
“对方既冒充我的名字和身份,想必是华京之人。”沈琢沉思片刻:“我可以给叶城县令修书一封,让他查查,去岁六月,华京有谁去过叶城,便可知冒充我的人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