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的千斤顶没了,戚如翡顿觉轻松了不少,站起来抻了个懒腰:“终于舒服了,不过明天要是查不出什么来,我还是会宰了你的。”
沈琢:“……”
你这享受服务跟放狠话两不耽搁啊!
戚如翡活捶着脖颈,走到窗边的榻上歪着。
沈琢道:“戚小姐,还是我……”
戚如翡知道沈琢要说什么,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闭嘴,睡觉!”
沈琢只得闭嘴了。
戚如翡翻了个身,隐约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一件重要的事。
可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起来了。
但转念一想:既然想不起来,肯定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戚如翡便不想了,闭眼正打算睡觉时,外面突然响起杀猪般的尖叫声。
戚如翡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完犊子了!她想起来,忘什么了。
沈琢听到声音,刚撩起纱幔,就见戚如翡已经蹿出去了。
沈琢:“……”
*
沈瑜觉得,简直是哔了狗了!
想要杀他的那个女刺客,不是病秧子娶的新妇吗?!现在面前这个,又他娘是从那个犄角旮沓里冒出来的!
但不管从哪儿冒出来的,显然人家的目的是要杀他。
沈瑜尖叫着逃窜:“啊啊啊啊!救命啊!有刺客!有刺客!”
如果他安心待在原地,那几个小厮拼死相护,但银霜或许一时半刻近不了他的身。
但沈瑜他不,他偏要找死往前跑。
银霜当即以刀尖杵地,撑着自己凌空转了一圈。那些来围攻她的小厮,瞬间捂着胸口,挨个儿呻/吟倒地。
小鬼收拾完了,银霜站稳身子,提刀朝沈瑜攻去:“狗男人,受死吧!”
赶过来的戚如翡,看到这一幕,心脏吓得都要骤停了。
她连忙道:“住住住手!”
银霜眼里闪过一丝不解,不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是府上的护卫闻讯赶过来了。
银霜当即一把抓住沈瑜肩膀,将刀架在他脖子上,拿出他们当土匪的气势,恶声恶气道:“你们再敢过来,我就宰了他!”
说着,疑惑看向戚如翡。
她不是依计划行事的吗?
二当家怎么突然变卦了?!
戚如翡顿觉头大如斗。
两天前,银霜离开戚家,并非是她有事要办,而是戚如翡有事让她去办。
戚如翡原本打的主意时,她们成亲当天,让银霜伪装成刺客混进来,她们里应外合杀了沈琢,然后伪装成沈琢是死于刺客之手。
这样,她既为柳柳报了仇,又洗清了嫌疑,一举两得。
可谁曾想,她们竟认错人了!
而且银霜现在才来,这不是上赶着给送人头吗?!
沈瑜现在吓了个半死,完全没听出来,银霜的声音,跟上次那个刺客不一样,只抖若筛糠道:“女女女侠,饶饶饶命啊!”
“二公子!”
有人想上前冲,却被戚如翡挡在前面,戚如翡抢过护卫手上的刀,大喝道:“大胆刺客!快放了我二弟!不然相府是不会放过你的!”
说着,她拼命给银霜使眼色。
银霜一脸懵,目光无意掠过戚如翡敲着的刀柄时,眼神一顿。
那是‘情况有变,快撤’暗号后,她当即用刀抵住沈瑜的脖子:“你们都往后退,不然我现在就宰了他!”
“二公子!”
护卫们惊呼,沈瑜尖叫着:“都往后退!往后退!”
不远处有人脚步凌乱过来了,看着像是沈勉之夫妇。
戚如翡立刻给银霜‘快走’的暗号。
银霜一把抓住沈瑜,跃上墙头,迅速朝外面扫了一眼,见无人才一脚将沈瑜踹下去,自己跳到墙外跑了。
魏晚若远远看到沈瑜被从墙上推下来,当即吓的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有侍女急忙去扶她:“夫人!”
沈勉之大步流星过去,戚如翡正在指挥小厮扶沈瑜。
沈勉之问:“怎么回事?”
“刚才有刺客潜入府中,想要刺杀二公子,是少夫人救了二少爷。”
戚如翡还没来得及说话,沈勉之目光落在她攥着刀的手上:“你会武功?”
戚如翡:“……”
我要说不会,你信吗?
戚如翡迟疑道:“会一点。”
正说着话,沈琢拎着盏灯,捂着胸口,姗姗来迟:“父、父亲,阿瑜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你们先回去。”
沈勉之淡漠扫了沈琢一眼,便转身去吩咐捉拿刺客的事宜了。魏晚若则抹着眼泪,着急忙慌让人抬沈瑜回他的院子,又让人快去请大夫。
众人忙忙碌碌,就戚如翡和沈琢站着,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沈琢捂着唇角,闷咳了数声,神色寂寥道:“我们回去吧。”
戚如翡将刀扔下,同沈琢走了。
这一晚上就没消停,兼之戚如翡心里记挂着银霜,回去也没睡好,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烙饼。
沈琢被吵的睡不着,只得单手撩开帘子,向外唤了声:“孟辛。”
戚如翡立刻从榻上坐起来,一脸提防看着他。
孟辛推门从外面进来,像是没瞧见,新婚之夜他们一人睡床一人榻似的,只目不斜视道:“公子。”
沈琢问:“刺客抓到了吗?”
戚如翡倏忽盯着孟辛。
孟辛摇头:“没有,府中护卫追出去时,那人已经不见了。”
戚如翡这才松了口气。
沈琢嗯了声,示意孟辛退下,他又躺回了床上。
之后,榻上便再未有声音了。
两人被折腾了一天,这一觉就睡到了天光大亮。
戚如翡坐在榻上,迷瞪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他们今天要去京兆尹府衙。
可却没想到,正要出院门时,沈琢却道:“先去给长辈请安,然后再去府衙。”
戚如翡不愿意:“先去府衙。”
沈琢道:“今日是我们成婚的头一天,按规矩得先去向长辈敬茶。”
“说不定你今天就死了,还敬什么破茶,先去府衙!”
戚如翡径自就想朝外走,袖子却被人拉住了。
她回头,就见揪住她的袖角,眼脸下垂,嗫喏道:“今晨我若不先去向长辈奉茶,父亲母亲会怪罪我的,还有阿瑜,我昨晚得罪他了,他定然、定然……”
“行了行了!”戚如翡不耐烦挥手打断沈琢的话,想着他是因救已经得罪了那只花孔雀,便勉为其难答应了:“说好了,敬完茶我们就去府衙。”
沈琢立刻应了。
戚如翡换了个方向,一脸嫌弃道:“真不知道柳柳喜欢你什么?一个大男人,又白又瘦,长得跟个小白脸似的,还整天哼哼唧唧唧唧哼哼,真是够了!”
沈琢:“……”
他们过去时,沈勉之已经去上朝了,厅中只有沈家祖孙三代。
端坐于主位的沈老夫人,连连冲戚如翡招手。
戚如翡和沈琢一道上前,给他们敬了茶,收了三个红包之后,不着痕迹掂了下里面金叶子的重量,戚如翡脸上的郁色才散了几分。
沈老夫人拉住戚如翡的手:“好孩子,昨夜委屈你了。”
说着,又扭头看向沈瑜:“阿瑜,还不快过来给你大嫂道歉。”
沈瑜昨晚是脸着地的,现在肿的像个猪头,沈勉之不在,他就作起来了。
沈瑜一扭头,傲娇道:“我一个大男人,怎么能给个女人道歉!我不!”
戚如翡一看见这种欠扁的人,就想抡着拳头去教训他,奈何她手还被戚老夫人握着,戚如翡便扯唇笑开:“女人怎么了?你不是从女人肚子里爬出来的啊?”
理是这个理没错,但这话,着实有些粗鄙。
沈瑜跳起来,骂道:“你你你你粗鄙!”
“阿瑜!不得对长嫂无礼!”魏晚若瞪了沈瑜一眼,语气加重:“向你大嫂道歉。”
见魏晚若真的要生气了,沈瑜飞快嗡嗡嗡了三声,然后道:“我道完歉了。”
魏晚若:“……”
沈老夫人慈祥道:“我听大夫说,阿瑜没事了,既然没事,又不愿意给你大嫂道歉,那正好,我记得昨晚,你爹好像罚你……”
“对不起!”沈瑜后背蹭的蹿起一股冷意,立刻口齿清楚道了歉。
他才不要去跪祠堂,里面阴飕飕的,每跪一次,回去他都要做噩梦。
“好孩子,阿瑜这孩子就是顽劣了些,心肠不坏的,他既给你道了歉,你看在祖母的脸上,原谅他可好?”
沈老太夫人说着,将手中的玉镯褪下来,套到戚如翡的手腕上。
行叭!看在钱的份上,她就不跟这种脑子没长全的人计较了。
敬完茶之后,戚如翡和沈琢就去了京兆尹府衙。
京兆尹昨夜醉酒跌入荷花池,被救上来,半条命都没了,正躺在床上养病时,下属来报,说相府公子来了。
京兆尹忙让人搀他过去。
沈琢昨日京兆尹见过,见沈琢身边站着个满脸英气的女子时,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了下去。
恰好这时,戚如翡等的烦了,狠狠拍了一把桌子:“都等这么久了,那糟老头子到底什么时候来?”
看着茶几上跳了跳的茶盏,京兆尹觉得脖子有点冷。
“阿翡,稍……”沈琢话说到一半,见两个小厮扶着京兆尹进来,便没说了。
“下、下官见过大公子,见过夫人。”
京兆尹被人扶着,颤巍巍向他们行礼,心里却在猜测,这两位活祖宗来干什么?
还没等他猜出来时,外面就响起叫骂声:“京兆尹那个糟老头呢!让他给小爷滚出来,小爷今天非扒了他的皮!”
戚如翡脸色瞬间变了。
沈瑜,他怎么也来了?
第12章 清白 沈琢当时真在华京。
沈瑜骂骂咧咧从外面进来,看到沈琢和戚如翡在这里,也是一愣。
继而,他凶巴巴道:“你们俩来干什么?”
沈琢道:“昨晚听父亲说,林大人在喜宴上不慎跌入池中,我心里过意不去,便携了阿翡过来探望,阿瑜来做什么?”
“我来做什么,跟你有关系吗?”
沈瑜冷哼一声,结果转头,就一把揪住京兆尹的衣领:“你昨晚是不是跟我说,戚如翡就是上次那个要杀我的女刺客?!”
京兆尹额头上直冒冷汗:“啊,这……”
他说了吗?他不记得了啊!
戚如翡抱着双臂,冷冷斜睨着沈琢。
沈琢低咳一声:“阿瑜,不得对无礼,你忘了,昨晚父亲还因此事,罚你跪过祠堂。”
京兆尹心是个人精,一听这话,心里顿时有数了。
“你给我闭嘴!”沈瑜吼完沈琢,又将怒气全撒在京兆尹身上:“你这个死老头,昨晚跟我说,戚如翡是上次想要杀我的刺客,害小爷差点被爹爹罚去跪祠堂,结果转头,真刺客就来了,你玩儿我呢!”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京兆尹连连求饶:“实在是下官昨晚酒喝多了,口误把少夫人的名字和刺客的名字说混了,还请三位恕罪!”
沈瑜怒道:“你一句喝多了口误,却害得小爷差点命都没了,你……”
“阿瑜,不得对林大人无礼!”沈琢道:“现在刺客还没抓到,这几日你还是少出门的好。”
“要你管!那刺客只有晚上来!”
上上次是晚上,昨晚也是,所以沈瑜才敢出门。
却不想,戚如翡突然道:“晚上没得手,人家要是改白天来了呢?”
□□的,她幽幽一句话,瞬间让沈瑜后背蹿起一股冷汗。
见沈瑜脸色发白,沈琢劝道:“所以阿瑜你还是赶快回府吧,府里安全些。”
沈瑜惜命且胆小,被沈琢和戚如翡这么一唱一和说的,心里有些发毛,当即转身就要走。
但走了两步,她又转头,冲京兆尹放狠话道:“小爷我限你三天之内抓到刺客,要是抓不到,我就让我爹摘了你的乌纱帽!”
京兆尹都要给沈瑜跪下了。
这三尊大佛,他一个都得罪不起,他到哪儿去给找凶手啊!
京兆尹苦哈哈道:“二公子,这,下官实在是……”
沈瑜不听他解释,去看戚如翡和沈琢:“既然你们病已经探完了,小爷就勉为其难,允你们给小爷一块走。”
沈琢道:“我还有公务在身,就不跟你一起走了。”
“公务?!就你?!”沈瑜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哈哈哈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就你这样,还公……”
笑到一半,沈瑜突然笑不出声了,因为他想起来了,沈琢好像不是白身。
沈琢道:“林大人,不知去年六月,那场流匪闹事杀人的卷宗,可还在?”
沈琢去岁回京不久,便被陛下点为大理寺少卿。
只是因为他身体不好,时常缠绵病榻,不怎么去大理寺,久而久之,很多人便忘了这事。
如今听他问起公事,京兆尹提醒道:“大公子莫不是忘了,这起案子是刑部协同大理寺办的,一应卷宗文案全被大理寺提走了。”
沈瑜轻轻颔首:“我记得此事,但最近大理寺要清点历年的卷宗,去年闹流匪那段时间,出入城的记录也需要归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