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天生是什么料!”
祁明月打断沈瑜的话,冷笑道:“就你这样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光长个子不长脑子的人,你能干成什么?!像你这样的窝囊废,要不是父亲和大哥在朝为官,你以为你那些狐朋狗友,会多看你一眼吗?!”
“祁明月!”沈瑜暴跳如雷道:“说话就说话,你不能侮辱我!”
“侮辱你!姑奶奶还嫌脏了我的嘴!就你这样,干啥啥不行的窝囊废,活该这辈子,都被人踩在脚底下!”
说完,祁明月对着沈瑜的膝盖,狠狠踹了一脚,而后带着侍女直接走了。
途径过戚如翡和沈琢面前时,戚如翡非但没劝,还一把将沈琢往后拽了拽,给祁明月腾出路来。
沈琢:“……”
沈瑜捂着膝盖,痛的在龇牙咧嘴,含糊不清骂着祁明月。
戚如翡瞧见他这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也懒得再管他了,直接带着沈琢走了。
魏晚若今日出门去了。
等她回来时,祁明月已经回国公府了。
魏晚若听到这个消息,气的脸都黑了。
“这两个冤家!”魏晚若重重拍着桌子:“去把阿瑜给我叫过来。”
有侍女立刻去了。
等沈瑜来的间隙,魏晚若又不满道:“阿翡呢?她与明月不是一向交好吗?明月闹脾气回娘家,她怎么不帮忙拦着点?!”
心腹答:“奴婢听说,当时大公子和少夫人也去了。”
“去了他们怎么不拦着点!还闹成这样!”
心腹见魏晚若气的不疼,又抬手扶着额角。
她便上前,动作娴熟为魏晚若揉着鬓角,低声劝道:“照奴婢看,少夫人他们也没做错。”
魏晚若唰的一下睁眼。
心腹道:“夫人,奴婢说句僭越的话,如今二公子已经成亲了,您也该放手了。”
这个道理,魏晚若何尝不懂呢!
自沈琢回华京之后,她便逐渐意识到,自己先前对沈瑜骄纵太过了,才把他养成这个混账性子。所以上次,祁明月来和她促膝长谈之后,魏晚若才会坚定站在她那一边。
可谁曾想,这没过多久,祁明月就被气的回了娘家!
“这个混账东西!”
“夫人,您消消气,”心腹道:“事已至此,您再生气,也无济于事,倒不如从根源上想办法。”
“怎么从根源上想办法?!”
沈瑜听到小厮来报,说魏晚若找他。
他便知道,魏晚若肯定又要骂他了,他便佯装腿疼,让两个小厮架着他。
一进去,沈瑜就扯着嗓子嚎道:“娘啊,您看看,祁明月那个母老虎有多残忍,她跟我吵架就吵架,还把我腿给踢折了。娘,您要为我做主啊!”
若搁在往常,这个时候,魏晚若早就过来瞧他了。
可今天,她却毫无动作,只道:“明月呢?”
“她,她闹脾气,回国公府了!不是我说,娘,您给我娶的这个媳妇儿,脾气也忒大了,一言不合就上手!”
魏晚若实在没忍住:“那还不是你欠打!”
沈瑜:“……”
我是捡来的吗?!
魏晚若现在一看见他,火气就上来了。
但想到刚才心腹说的话,她又忍住了:“如今你们已经成亲了,我也管不了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就挥手让沈瑜赶紧走。
沈瑜愣了下。
以为魏晚若也是嫌祁明月脾气大,两人一吵架就回娘家,当即开开心心的走了。
可回去之后,沈瑜才知道,他想岔了。
在他去见魏晚若的间隙,魏晚若让人将他的院子锁了,只留了间书房给他。
小厮道:“夫人说了,二夫人回娘家了,二公子您以后是要专心读书的人,为了避免您抵抗不住诱惑,让您吃喝睡都在书房。”
沈瑜心里咯噔一声,当即推开门,进了书房。
他平日藏在书房里的玉雕杂书,全都被搜罗一空了,不但如此,书房内其他装饰物也全被搬光了,更过分的是,竟然连软垫都没了。
沈瑜惊呆了:“这都腊月了,我娘是想冻死我吗?!”
小厮自然回答不了他这个问题。
而且沈瑜没想到,更过分的还在后面等着他。
之后,他的衣裳,全部换成了士子白衫。
每日的吃食也由三顿降为两顿,而且不是清粥榨菜,就是米饭青菜,吃得沈瑜嘴里都能淡出鸟味来了。
给他送饭的小厮道:“夫人说了,天降大任什么来着,必先劳其筋骨,饿、饿……”
“滚滚滚滚!”
沈瑜不耐烦把小厮轰走了。
这才两天,沈瑜已经受不了了。
中途,他装病卖惨,想过各种办法,都没能成功离开这个屋子。
戚如翡听到这事时,还愣了下。
她没想到,魏晚若这次,竟然真的能狠下心来。
“想必是这次母亲对阿瑜真的失望了。”
毕竟魏晚若这人,虽然溺爱沈瑜,但却并非不分好坏,而且这次的事情,明显错在沈瑜。
沈瑜自然不是傻子。
祁明月赌气回了国公府,魏晚若嘴上说,不管他们了,可转头就这么‘折磨’他,还能是为了什么?!
可想到祁明月那天走的架势,沈瑜压根不想去低头向他认错。
可他又没办法,待在这个屋子里,就跟蹲大狱一样,每天吃不饱穿不暖的,而且魏晚若还不让小厮跟他说话,美名其曰说是不让打扰他读书。
沈瑜都要被逼疯了。
第二天傍晚,他便立刻让小厮去给魏晚若传话。说他知道错了,我这就立刻去国公府,去向祁明月赔礼道歉,并且保证把祁明月接回来。
魏晚若听到这话,不为所动,只派了心腹过来。
心腹瞧见沈瑜可怜兮兮的模样,十分想笑,但却又忍住了,她道:“夫人让奴婢过来问二公子,这次,二夫人被二公子气的回了娘家,二公子去接,那下次,下下次呢?!”
这么一想,对魏晚若心腹那颇有深意的眼神,沈瑜顿时悟了。
他瑟缩在地上,苦着脸问:“刘妈妈,我是捡来的吗?还是说,祁明月才是我娘的女儿?!”
魏晚若这偏心偏的也太过分了吧!
心腹刘妈妈冲沈瑜行了一礼。
她道:“既然二公子还没想好,那奴婢就先去了,等二公子您什么时候想好,您再……”
“我想好了,我想好了!”沈瑜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如丧考妣:“没有下次!绝对没有下次了!”
下次不是祁明月回娘家,而是他滚,他滚行了吧!
天都已经黑了,魏晚若本想着,让沈瑜明天再去接魏晚若。
可沈瑜不想再在书房窝一晚上了,他坚持今晚就要去,但去之前,他先去找了戚如翡。
祁明月一向听戚如翡的话。
若是戚如翡肯同他一起去,那祁明月肯定会跟他回来的。
可沈瑜没想到,他去沈琢院里,却吃了个闭门羹。
孟辛道:“二公子,大公子和少夫人已经睡了,您有什么事,明天再来说。”
“这天刚黑,他们就睡了?你骗鬼呢!”
说着,沈瑜绕过孟辛,就要往里冲。
而且他明明看见,屋内还亮着灯呢!
“二公子!”孟辛拦住他:“少夫人说了,这是您跟二夫人之间的事,她不掺和。”
言下之意,戚如翡不会陪他去国公府接祁明月。
沈瑜在院门口撒了会儿泼。
最后戚如翡出来了,将孟辛转述的话,又亲口跟他说了一遍,沈瑜这才死心,耷拉着脑袋走了。
“等等。”沈琢突然开口。
沈瑜欣喜回头,以为沈琢会帮他劝戚如翡,却不想,沈琢竟道:“孟辛,你陪阿瑜去一趟,可不要到时候人没接回来,阿瑜也不回来了。”
沈瑜脸色立刻变了。
实不相瞒,他确实有这个念头。
可偏生沈琢让孟辛跟着他,他在孟辛的眼皮子底下,自然是翻不出什么花样来,只得老老实实去了国公府。
那天晚上,沈瑜去国公府具体说了什么,没人知道。
但是最后,他还是将祁明月接回了相府。
祁明月以为,回来之后,魏晚若定然会训斥她。
却不想,魏晚若亲切拉住她的手,道:“以后有什么委屈,尽管来找娘,娘给你做主。”
祁明月茫然应下了。
同沈瑜回了他们的院子。
之后,他们俩吵架那事也翻篇了,两人又恢复成以往相处的模式。
祁明月盯着沈瑜读书,两人成天吵吵闹闹,但每次真要吵起来的时候,沈瑜想到上次,祁明月赌气回娘家之后,自己的遭遇,只得率先闭嘴了。
如此几次之后,祁明月也不好再乘胜追击了,两人过得倒也相安无事。
这天早上,他们四人又一起去晨练。
沈琢和沈瑜在各自锻炼,祁明月走到戚如翡身侧,揶揄道:“阿翡,你们俩现在可真是过起‘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的日子了!”
戚如翡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但她听过‘春宵苦短’这句话,再配合祁明月那取笑的眼神,她再傻,也知道不是好话了,便瞪了祁明月一眼道:“你跟花孔雀俩怎么样了?!我一直都很好奇,上次花孔雀究竟是用什么办法,把你哄回来的?!”
戚如翡也就是这么一问。
说不说都在于祁明月。
却不想,祁明月也没瞒她。
祁明月耸耸肩道:“他答应了好好读书,明年参加秋试,后年参加会试。”
就沈瑜这个身子骨,好像也只有走科举这一条路了,可是——
戚如翡沉默了两息,试探问:“你还是想让他中状元?!”
祁明月点头。
戚如翡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那要是沈瑜考不中怎么办?!”
“他考不中,那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么?”
戚如翡呆住了。
她不明白,既然祁明月知道,为什么还非要让沈瑜中状元?!
“因为沈瑜那人,最喜欢偷懒啊!”祁明月靠在竹子上,看着被狗撵的沈瑜,语气愉悦道:“你看,如果我给他定让他跑二十圈,他每次跑十五圈就跑不动了。但是如果我给他定三十圈,他到二十圈时,才会跑不动。”
祁明月一直强调,而沈瑜必须考中状元,也是出于这一点。
她把目标定高一点,沈瑜才会想着,努力去够那个目标,而在他去够那个高目标的时候,他已经到了他能达到的高度。
戚如翡听完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真心实意说道:“明月,我觉得,你跟沈瑜,可能真的是天定良缘。”
“哈?”祁明月惊讶道:“不是孽缘吗?!”
戚如翡摇头:“沈瑜能娶到你,是他这辈子最大的福气。他会因为你,而成为一个更好的人。”
以前的沈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但自从跟祁明月成亲之后,在祁明月的逼迫下,他已经慢慢把自己支棱起来。
虽然现在,他可能对祁明月有怨言,但等他年岁再长些,他定然会感谢祁明月的。
祁明月眨了眨眼睛:“那照你这么说,嫁给他,我不是亏了?!”
说完,两人相视一眼,朗声笑开。
四人从竹林刚回沈琢院子,管家便亲自过来道:“大公子,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四人齐齐怔了下。
沈勉之这人平素早出晚归的,每天好像都很忙,今天怎么会突然找沈琢过去?!
沈琢心里也在纳闷。
但他面上不显,跟着管家去了。
第80章 宫宴 陛下有令,让你到时候携阿翡入宫……
今天沈琢过去时, 沈勉之正在书房静坐。
如今年关将至,也快到休朝的日子了,朝中诸事也可暂时告一段落。
沈琢走进屋内, 叫了声:“父亲。”
沈勉之回过神来,抬手道:“坐。”
沈琢在旁侧的圈椅上落座。
他依旧披着厚厚的氅衣,手上还抱着暖炉, 一副极畏寒的模样,但气色却比先前好了不少。
沈勉之问:“听说曹神医来过了?”
沈琢轻轻颔首,只说曹神医想念华京的酒,顺带来相府瞧瞧他。
沈勉之沉默两息。
而后, 才问:“这次曹神医怎么说?”
“还是老样子。”沈琢笑笑:“父亲应当知道,我这身子,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沈勉之闻言,放在桌上的手, 微微握成拳。
沈琢抬眸, 与他平视, 父子眼神交汇间,流淌的皆是只有他们才懂的东西。
过了片刻, 沈勉之松开拳头,道:“我今日下朝时, 遇见大理寺卿了,他说如今年关将至, 大理寺积案繁多, 你若身子好些了,这几日便过去帮忙。”
自从上次之后,沈琢便一直告了病假。
但不管怎么说,他既是大理寺少卿, 便也该去为寺卿大人分忧。
沈琢点头应了:“孩儿明日便去。”
沈勉之嗯了声。
然后,又道:“后日冬至宴,陛下有令,让你到时候携阿翡入宫。”
这是惯例,每年冬至这日,陛下会在宫中赐宴,让朝臣携家眷前往。
但往年,去的家眷,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有诰命在身,戚如翡身上都沾不上,去有些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