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个活动!跟我走!”
在廖茗觉活力满满宣布以后,他们来到了散步道尽头的广场里。
在街头健身的公园器材边,廖茗觉笑着看向邓谆,脸上散发出了自信的光彩。
约会第二个环节,拉单杠!
作为女生,廖茗觉尽力也就拉个曲臂悬垂。邓谆毕竟之前还是每天训练,男生肌肉和脂肪的比例也不一样,只是引体向上的话没问题。又看到旁边有健身的老大爷真人不露相,竟然面不改色直接来了个腹部绕杠,他也尝试了一下,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廖茗觉深感不服:“你那是怎么做的?”
“你应该也可以,”基于她揍他们时的核心力量,邓谆回答,“小心一点。”
他站在她旁边盯着看,以防她摔跤。廖茗觉尝试着屈身,借用惯性支撑上去。
“哦哦哦哦哦哦!”廖茗觉激动得大叫,然后开始绕。
但做到一半就掉了下来。
“没事吧?”邓谆说。
“手红红的了!”廖茗觉笑嘻嘻地伸出手,手掌果然泛红。
他下意识接过来,用拇指在她掌心摩挲了一遍,确认没有伤口才放心。
他们去附近的早餐店吃早点,因为太早了,所以客人还不多,轻易就占到了位置。廖茗觉点了小笼包和油条,邓谆点了粥和咸菜。开始吃饭,邓谆才忍不住把自己先前强按下去的疑问脱口而出,问她说:“你这安排都是自己想的?”
“是我学了网上的。”廖茗觉在狼吞虎咽,“怎么了?不好吗?”
“学了谁的?”他真的很想知道,到底是谁能如此清流,规划一些这样的年轻人出行计划。
只见廖茗觉咽下小笼包,开朗地承认道:“土味第一美女法克儿姐姐参上!”
无法形容那一刻邓谆在想什么,看了廖茗觉递过来的短视频红人的vlog视频,他陷入了沉默。视频内容大致就是这个土味视频发布者和她的男友一起在情人节当天早晨五点打羽毛球、晨跑、街头健身的约会日常。
平日里,邓谆不太刷短视频,对任何平台的网络红人都知之甚少。但眼下,这更让他坚定了远离网络e时代的决心。
因为不知道之后还会有什么更让人迷惑的环节,邓谆主动说:“之后去个什么地方玩吧。你就要回去了,有什么想做又没做过的活动吗?”
廖茗觉思考起来。
旁边公交站站牌边的广告牌上正替换上五彩缤纷的新广告,巨大的水花图案搭配充满活力的文字——“夏天就是要去水上乐园”。
她说:“水上乐园?”
“那就去。”邓谆二话不说就起身。
“啊?啊?”廖茗觉仰起头看向他,“可是我没有泳衣——”
他已经用手机打开搜索相关信息:“可以买。”
“门票很贵吧!”
“我请你。”
“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她只觉得被一只装满彩带亮片的礼盒迎头砸中。
邓谆扫她一眼,压下手机,考虑片刻,忽然间坐下了。
“你慢慢吃,我等你。”他无缘无故盯着她肩头,良久,才倏地伸出手,拈去布料上那细微的线头,随即仓促地一笑。用脸杀人不过如此。他看向她,对上她呆滞的目光,因而抬眼。温吞的神情是水面荡漾的波纹,安静,却存在。
廖茗觉看着他,突然放下吃了一半的油条,握着筷子低下头。
他在问:“怎么了?”
“你是真的长得很好看。”她继续垂着头,连吃饭速度都变慢了。
邓谆想了一阵,没来由地回答:“其实没有。”
“嗯?”廖茗觉抬起头。
“人总会知道自己怎样更讨人喜欢,”他慢条斯理地望向她,前半句还说得一本正经,到后来,便不禁笑容上泛。邓谆吐字像用陶瓷刀切割加热后的乳酪,无须什么力气,却又切实地分开了什么,“我当然是故意的。”
第33章 “有病。”……
笑起来像白砂糖晶体折射光线般灿烂, 不笑的时候,就像飞鸟在半空中转身,直直地落入深渊, 一头扎入水中, 猛地被冰冷的溪涧吞没。他是具有这种反差的年轻男性。
邓谆与出租车司机交涉时, 廖茗觉就抱着背包, 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除了刚刚的那份早餐,廖茗觉还在去搭车的沿途多吃了一份煎饼果子和豆浆, 即便如此,在邓谆问她“我带了口香糖,要吃吗”的时候, 她还是立刻就笑眯眯地点了头。
“门票钱我来出吧。放假休闲一下的零花, 我还是有的。不过难得去一次水上乐园,就我们啊……”廖茗觉看向车窗外, 有些寂寞地叹了一口气。
“在群里说一声吧。”邓谆笑着, 随即才看过来, 望着她的眼睛,“大家一起去好了。”
廖茗觉不顾出租车司机奇怪的眼神振臂高呼:“好诶!”
消息刚在群里发出来, 就得到了一众响应。
肖屿崇先不小心手滑发了个“我却”, 然后立刻撤回,就没消息了。
王良戊说:“可以啊, 刚好有空。”
然后肖屿崇才发消息说:“我去。”
廖茗觉立刻说:“那我们大门集合!胡姗呢?”
隔了好久,胡姗才延迟地回复一句:“我就不去了。”
廖茗觉和邓谆在门口买好套票, 购买了泳装, 等了大概一刻钟。王良戊是最先赶到的,骑着共享单车,没有带包。下来后先高兴地跟廖茗觉会合, 两个人像动画片里的卡通小动物,高兴地转了一圈。
王良戊说:“这个学期又考得很好啊廖茗觉!”
廖茗觉害羞地笑了:“嘿嘿!你也去论坛上看了啊!”
“不是的,”王良戊人畜无害地笑着,“每个学期成绩一出来,教务部的老师都会专门发给我一份啦。”
他说得很自然,只有邓谆和廖茗觉在匪夷所思的沉默中看着他。
虽然本人完全没有要特权的意思,甚至过得比一般孩子都没特权,但还是会有人送特权上来呢。
其实肖屿崇是开车来的。
但他却比王良戊硬生生晚来了二十分钟。
肖屿崇在家光挑衣服就花了半小时,实际来的路上倒没有多久。这还是他头一次被廖茗觉邀请出去(虽然同时被邀请的还有王良戊和邓谆,他算附带的),加上有另外两个小狗崽子在(指王良戊和邓谆),他总觉得自己不能落下风。
用发胶抓了一下头发,戴了墨镜,试了两双鞋。他希望到场时能让廖茗觉眼前一亮。
然而。
因为等了太久,加上眼看着排队的人从少变多,所以他到时,廖茗觉只蹲在地上,满脸不耐烦地抬起头说:“你怎么这么慢啊?!”
肖屿崇感觉挫败感形成的砖头扔了过来。
四个人好歹排队进去了。男女生换衣间不在同一处,于是肖屿崇又想多叮嘱一下“记得把牌子挂到手上,手机要装防水袋,不要盯着别人没穿衣服的样子看”,结果再次被廖茗觉怒喝:“我是乡下人!又不是智障!”
挫败感这次从砖头变成了屠刀,直接劈中了脑门。
换衣服的时候,肖屿崇已经把泳裤穿在了里面,所以很快就准备好了,回头想用视线去找邓谆。一只手臂忽然搭上来,他尽全力没让自己一惊一乍,回头看到王良戊习惯笑着的脸庞。
王良戊说:“走了,出去吧。怎么,想看看邓谆下面的尺寸吗?”
“……”肖屿崇竟然不置可否,意味不明地回答,“你有时候真的很让人怀疑是不是gay。”
他还是乐呵呵的,用那种人工智能似的笑容回答:“哈哈哈,不是啊。”
“你知道你就是这个样子才吓人吗?”肖屿崇克制着面部表情说。
大概是故意要吓唬他,王良戊故意继续微笑:“哈哈哈,真的不是啦。”
结果就在他们这样一来一去跑火车的空档里,邓谆已经到外面等着了。他外面还套了一件沙滩外套,面无表情,不耐烦地催他们快点。肖屿崇看到他,顿时火冒三丈,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你这家伙!”肖屿崇怒气冲冲地直奔向他——手中的水枪,“这是哪里来的!”
邓谆用“你傻逼吗”的口吻回复:“租的啊。”
王良戊已经掏钱去了。
廖茗觉换得很快。
买泳衣时,她本来兴致勃勃地在比基尼专区流连忘返,邓谆直接过来一把把她拽走了。他直接跟柜台店员交代了一句,关键词大概是“学生”和“便于活动”。店员也很称职地挑选了一套连体泳衣。
水上乐园是允许带电子设备的。廖茗觉也用手机试着拍了一些自拍照,想要发给妈妈。拍照的时候,有其他游玩的人经过,有长辈有小孩,大概是一大家子,看到年轻小女孩在对镜头比“耶”的手势,不由得会心微笑。而里廖茗觉也觉察到旁边人在看,头一次因这样的行为产生了不好意思、难为情的情绪。她害羞地龇牙笑了笑,赶紧放下了手机,等他们过去,才继续自拍。
拍完自己,也想拍拍水上乐园的样子,调换了前置镜头,
就在这时候,她看到两名男性正拿着专业拍摄的手持摄像机,穿着夏威夷风格泳裤和豹纹泳裤,在泳池处边做直播边搭讪路边的女游客。两个穿着吊带露背泳衣的女生刚好进去,被问能不能一起玩,连忙吓得闪开了。
廖茗觉有些疑惑地看着他们,倒是不太清楚是什么状况。
然后,就看到那两个女生又折返。
她们换了一条路,从后面上来,绕过镜头,过去主动找那两个直播中的男人说:“那个,我们不想入镜来着,你可以把刚刚拍的我们删掉吗?”她们以为他们只是在拍vlog或者别的短视频,还可以进行剪辑。
谁知那两个男人吊儿郎当回过头,直接又把镜头伸了过来:“哦,小姐姐又回来了!小姐姐好漂亮。你们刚刚说什么?”
“别拍了!”年轻女性说。
男人继续笑着说:“拍了正好帮你们红呢!也是做推广,给你们涨粉丝啊?”
女生不由得叫骂起来,各色国骂色彩纷呈。男人没想到自己会被骂。毕竟在他们的观念里,少穿点被摄像机拍两下也不会掉块肉,大可不必这么激动。
“不就少穿了两件衣服嘛,不想被看就别穿这么少啊!胸口多两块肉了不起啊?”男人也反唇相讥,“当□□还要立牌坊!”
女人怒火涌上头顶,按捺不住,眼看着就想打人,但实力显然是受压制的。
就在这一刻,有人出现在了双方中间。
女大学生顶着澄澈的神情登场,用一尘不染的双眼看向他们,脸上带着纯真的笑容,像小孩背诵古诗《咏鹅》般烂漫似的,说出了这样的话:“那你呢,不就多个几把吗?”
因为专注于吵架,所以根本没注意到有人过来。廖茗觉像电影里的幽灵一样突然出现,把两边人都吓了一跳。
廖茗觉单手拿着毛巾,歪着头继续看向拿着摄像头的男人们。视频还在拍,直播仍在继续。她一点也没发觉,不过就算知道也不在乎。在廖茗觉不知道的地方,观众数量在刷新,正有大量评论涌上来,子弹一样覆盖到屏幕里的她脸上:“谁啊?”“穿这么多?”“好黑的女的。”
矛盾顿时转移,如今对峙的,已经变成直播男二人组和廖茗觉。
看着她一个小姑娘,虽然个子跟他们差不多高,但终究是势单力薄。两个男人的气焰立即嚣张起来。
“要你多管闲事?”其中一个呵斥道。
另一个也凑上前:“你这个小丫头片子,我操——”
“你操什么?”
有人问他。
仿佛出现在通灵少女背后的魑魅魍魉,王良戊笑着说:“怎能跟女生说这种话呢?”
说实话,肖屿崇已经在拉水枪的枪栓了:“毙了你喔。”
邓谆则默不作声,侧过身体,去看正回过头来的廖茗觉。他做口型问“没事吗”,廖茗觉笑了,朝他摇着头做口型回答“没事呀”。
眼看局面变成自己这方必定吃亏的状况,直播中的男性的声带也立刻像被剪刀剪过似的,一下就参差不齐起来:“呃,这个……”
“……我们就是,有一点误会而已。”
廖茗觉丝毫不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根本不值得记住,马上就指向远处的滑梯设施说:“走走走!别耽误时间了!我们快去排队!”
“你这个人真的很会找麻烦——”肖屿崇还没说完,廖茗觉就一个冲刺,像跳马一样冲过来,撞得他往前趔趄,两个人一起栽进泳池里。
“哈哈哈,这不是很好玩嘛。”王良戊甩开琥珀色的泳镜,也直接跑了过去,纵身一跃。
三个人从水里冒出头来,除了肖屿崇勃然大怒,另外两个人都在哈哈大笑。邓谆慢吞吞地走上来,先向爬上来的廖茗觉伸出手。她说:“邓谆也要玩得开心啊。”
他却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回复说:“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
廖茗觉朝他笑起来。
他们去排队,肖屿崇在问“这个项目是两个人两个人一组怎么安排座位”,王良戊揽着廖茗觉直接又把他推进泳池,温柔地笑着说:“女儿当然是跟我一起。”
邓谆拉上防水外套的拉链,就这么跟上前。与此同时,刚刚的两名年轻女性忽然搭话,满脸都是发着光的笑,对他说:“你好,你看着好眼熟,是模特吗?”
“不是。”邓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