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啦小狗——小央
时间:2021-10-26 10:03:37

  邓谆在喝水,延迟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他险些呛到,猛地伸出手,想替她盖上笔记本,却已经来不及了。
  播放器直接定位到上次观看的位置。
  男性和女性亲密接触的身体跃然在眼前,不幸中的万幸是音量很小。廖茗觉完全愣住了,邓谆边咳嗽边把屏幕按了下去。
  死寂的实验室内,女大学生看向男大学生,男大学生却在躲闪视线,内心问候这台电脑的主人祖宗十八代。
  “这是……那个……”廖茗觉的语言系统短暂崩溃。
  邓谆感到头痛:“关了吧。”
  值得一提,与此同时的陆灿学长正在老家陪妈妈逛超市,全然不知自己在学弟学妹中小范围社死。
  廖茗觉已经重新掀开电脑,维持着意外的冷静,先关闭视频,然后再把电脑调成静音。
  邓谆不知道说什么好。这是谁也没想到的事,也不是他能预防的特殊状况。他考虑起身假装倒水下楼,但是,廖茗觉却目不斜视地望着屏幕问:“要不然看看吧。”
  他狐疑地看过去。
  廖茗觉也在同一时间看向他,她的表情很坦然,不像天真的孩童,反而透着超乎寻常的洒脱感:“我们肯定也会做这种事吧。我虽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但多的一点都不懂,其实挺紧张的。以前也想自己查一下,不过没特地找这种片子。我也不知道怎么找就是了——”她冲他粲然一笑。
  短短一席话改变了气氛。或许是安抚她不安的念头使然,邓谆也随之开口:“这就只是谈恋爱的一个环节,不用看得很重要。”
  “那看吗?”她笑着问,“开静音看看吧。”
  邓谆客观地说:“可是可以……但,我是男的,所以,万一要去洗手间……”
  “哦哦!没事的!我知道了!”廖茗觉眨了眨眼。
  他们并排坐到一起,电脑放在实验台上。
  廖茗觉说:“从头看,那我按开始咯?”
  “嗯。”邓谆颔首。
  一开始,廖茗觉眉头紧蹙,邓谆面无表情。
  “还有剧情的啊。”她说。
  他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廖茗觉歪着头,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邓谆手肘压在桌沿,抬手撑住了侧脸。
  她说:“有点吓人啊。”
  他还是默不作声。
  再然后,两个人都笑了。
  “怎么说呢,”她看向他,“看到后来会觉得有点喜感。”
  “是会吧。学长口味还挺重的。”他也说。
  他们没有看太久,廖茗觉认真地问:“你有……反应吗?”
  邓谆大难不死似的摇头,恢复了以往那种漠不关心的态度:“陆灿……是不是压力很大啊。看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他的喜好,而且你在旁边,这种场合,专注也不容易。”
  他随意打开了一部电影,打开声音,影片里是夏日炎炎,风、青春、友情、爱情、未来。
  廖茗觉把腿收到座椅上,抱住膝盖,慢慢地笑起来:“我好开心啊,第一次谈恋爱是跟你。”
  邓谆看向她,廖茗觉盯着屏幕。
  夏天的实验室很热。
  第一次是人给生活赋予的意义之一,或许能成为年老时想起来仍会微笑的疗愈,也有可能会变成终身挥之不去、竭力摆脱的噩梦。
  她说:“来上大学是到现在我人生里最重要的事。来这里之前,做很多事之前,我都很激动,很期待,但是也很害怕。我觉得自己好笨,什么都不懂。”
  没有人不会害怕,没有人不会失望,没有人不会伤害别人。
  他的手触摸她的脊背。
  那消瘦的、独自一人的脊背。
  “跟你说,”廖茗觉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亮的,对他笑着说,“我小的时候,爸爸妈妈都经常在外面。第一次来月经垫卫生巾,也是我表姐教我的。可是表姐结婚了,不能经常陪我。村里有男的嬉皮笑脸问我要不要嫁给他。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办。但是,我有爷爷。我是爷爷带大的。”
  “嗯。”他在听。
  “我爷爷抄着锄头冲出去,说谁欺负我他就弄死谁。”她笑起来,余晖透过窗户,落到那张能令人想起森林脸庞上,“不让别人随便碰我,也不要理那些话。我爷爷告诉我,要保护好自己。”
  这一幕,他大约会记得一辈子。
  邓谆想。
  廖茗觉回到刚才的话题:“啊!真的好紧张!这种事情感觉好怪啊!”
  “慢慢来。”邓谆不慌不忙地说。
  廖茗觉一挥手:“你为什么一副老司机的样子啊!”
  被殴打肩膀的邓谆吃痛:“没有,只是这种事本来也没那么重要。”
  “你没有那种世俗的欲望吗?”这也是她在网上学的词语。
  “有啊。”
  基地外传来车的响动,大概是同学们满载而归。他们也收起东西下楼,楼梯间里光线昏暗。廖茗觉把东西给邓谆拿,自己歪七扭八走在楼道里。他看着她的背影,突然叫了她的名字。
  廖茗觉回过头,邓谆不疾不徐把东西塞到一只手,随即伸出手,绕过她盘起的头发,将她抵在墙边接吻。
  楼下脚步声渐近,廖茗觉吓得睁大眼。邓谆意味不明地笑了,又再度吻她。
  脸颊升温,刚被解开束缚,廖茗觉马上无声地骂他一句。邓谆却走得很快,匆匆下楼。远远能听见他和其他同学交谈的声音。廖茗觉这才慢吞吞往下走。
  然而刚离开楼梯,就看到邓谆加快脚步迎面走来。
  “你——”她的声音不自然地中断。
  已经放了东西,他伸出双手,一侧握着她手臂,另一侧扶住她的脸,接吻的同时退回楼梯间。
  呼吸和心跳一并紊乱,她身后没有凭依,因此瘫倒下去。邓谆的手靠在她背后,仿佛与她一同浸没到黑影中,俯身帮她向下沉。廖茗觉躺在台阶上,气喘吁吁地看着他。
  “你看,”他笑了,“有的吧。”
 
 
第56章 就像一场梦。
  王绍伟年纪大了, 不用负责带队。但还是抽空过来了一趟。当时大家正在基地里摸鱼,明明是植保人,却都跑去喂牛, 把抓了个正着的老顽童爷爷气得够呛。为了庆祝老师来(其实是找个由头偷懒), 大家决定煮火锅吃。
  刚好重庆的同学带了火锅底料来, 把打麻将的桌子掀了, 翻出偷藏的电热锅,把村民家里买肉和菜。
  廖茗觉她们女生被分配了留在基地洗碗煮汤的工作, 男生们出去买食材。
  本来说好只买肉和菜,结果回来的时候还额外拎了鱼丸、粉丝和鸡蛋。
  “你们去打劫啦?”廖茗觉满脸惊恐。
  胡姗倒是一眼看穿什么情况,冷哼一声:“班长又让咱们家的男人出卖色相。”
  班长故意油腔滑调:“嘿嘿,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人阿姨奶奶这是看得起咱们!”
  被村里阿姨奶奶摸了半天盘问了半天的肖屿崇浑身乏力, 邓谆和王良戊还算见多识广,不为所动, 直接一起洗菜去了。
  廖茗觉走到肖屿崇身旁, 略微同情地放缓语调:“你就休息一下吧。”
  他望着她, 难免感动,所以有些走神。
  结果胡姗马上凑过来补充:“休息会儿, 等下我叫你刷碗。”
  这一天晚上, 大家都玩得很尽兴。
  廖茗觉没定闹钟,却还是一大清早就醒来。同学们都还在睡, 她站在走廊里刷牙。远远看到一辆黑色小轿车在道路上行驶,方向居然是朝基地来的。大概是来接王绍伟的。廖茗觉下了楼, 准备去棚里转转, 刚好撞见乘客从车上下来。其中一个有些眼熟,但她一时半会实在想不起来。
  从棚里回来,她又碰上他们上车。出乎意料, 并没有看到王绍伟,反而邓谆站在屋檐下,在老师的陪同下送对方离开。
  她偷看了好一阵才上前。
  “这是在干什么呢?”廖茗觉把手背到身后,轻轻晃着肩膀,若有若无地撞他一下,“你起得好早啊。”
  邓谆转身往里走:“你不也是。”
  “嗯,你要去赶材料吗?”她笑嘻嘻的,先确认他忙不忙再说。
  “去吃早饭吧。”他回答,牵住她的手。
  “不要只喝咖啡了。”她向手指注入力气。
  回去的时候,其他同学都起来了。无缘无故在院子里玩公主抱的游戏。王良戊轻松地抱起肖屿崇,然后胡姗也想试着抱肖屿崇,结果两个人一起瘫坐在地上,笑得动弹不得。廖茗觉也冲过去一起玩。
  她回过头,招手呼唤邓谆。他也朝她笑了。
  不知道为什么,廖茗觉总觉得那个笑容有点伤心。但模糊不清,更多像是他不愿被她察觉。于是她只装作不知道。
  大学男生女生们笑成一团。
  暑假的时候,廖茗觉没有回老家。
  高年级生一起写了申请的缘故,学校宿舍并未关闭,她直接住在学校,专心复习。胡姗也就只回家待两天,马上又再来。肖屿崇回了家。王良戊被实习的公司派去海南一个连出租车都没有的地方出差,还在跟当地少数民族居民沟通途中被误会是诈骗,分享经历到群里,引发一阵无情的哄堂大笑。
  邓谆发消息过来:“你不是大半年没见爷爷了?”
  “嗯,所以爷爷打算过来。”廖茗觉本来在学习,隔了好久才回复,“想向肖屿崇的爸爸妈妈道个谢。毕竟他们照顾我那么多。”
  “那我们去机场接机?”
  她立刻高兴地回复:“可以呀!刚好我不想和我爸坐同一辆车。”
  他们随手抓了肖屿崇充壮丁,三个人一起开车去机场。在校门口偶遇同学,还被乐呵呵地调侃了一句:“你们这什么三人行组合啊。”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仔细一想,这阵容的确勉勉强强算是曾经的三角恋。不过廖茗觉和肖屿崇那边无疾而终,肖屿崇走出阴影的速度又太快,导致根本没有什么实感。
  “你根本没喜欢过我吧?那只是我看《可能可能爱》上头后产生的幻觉吗?”
  “什么东西……”
  “‘maybemaybelove’啊!今年才播的恋爱综艺,邓谆都知道,你居然没看过?!”
  邓谆受不了他们大吵大闹,加上手机有来电:“安静点。”
  她问他:“是妈妈?”
  邓谆摇摇头。
  他接通,应付了几声,最后说:“我现在有点不方便,可不可以之后再聊。”
  他的反应有点奇怪,却也没有解释。邓谆是不想说就绝对不会说的类型。他们到得比较早,三个人先去快餐店吃饭。廖茗觉点了汉堡和奶昔的套餐,肖屿崇要的汉堡配薯条。邓谆看了半天,最后只把点餐板推了回去。
  “你吃过了吗?”肖屿崇问。
  邓谆随意地回答:“没事,你们买吧。感觉没什么想吃的。”
  廖茗觉耿耿于怀,专程想给去买点别的吃,但邓谆都拒绝了。大家大快朵颐的时候,他就吃了点肖屿崇的薯条。
  就算是这种时候,廖茗觉也不忘用手机App刷着题。肖屿崇不努力惯了的人,随口问:“你这是打算一次上岸啊?”
  “嗯,肯定是越早越好。我也没有那个条件耗。”虽然应届生身份能保留,但她没有那种悠闲的经济条件和心态能慢慢来。
  “模考怎么样?”
  “就还行吧。”
  他们才聊了几句,邓谆就伸出手臂,从身后抱住廖茗觉,警告地盯着肖屿崇,没头没尾道:“你想去喂鸭子吗?”
  肖屿崇满脸狐疑:“什么?”
  值得一提,在偌大的到达层,廖茗觉的爷爷实在太好找了。
  他们看到在36摄氏度高温下穿加绒背心的老人。
  肖屿崇见过爷爷,但邓谆没有。见面时打过招呼,爷爷一言不发,先默默扫视他们两个人。
  然后闷不作声从口袋里摸出钞票想给他们零花钱——
  “不用了,不用了!”
  “谢谢爷爷!”
  两个大小伙子好不容易才谢绝。
  一见到爷爷,廖茗觉立刻换上了乡音,快节奏且用力地说着“我就说大城市也没这么冷”、“叫了你别穿这么多了”。邓谆和肖屿崇想帮忙拿行李,但爷爷显然不是他们概念里的老人家,轻而易举扛起一个箱子和一个满满当当的蛇皮袋,廖茗觉再拎上几个装土特产的塑料袋和编篓,祖孙俩不费吹灰之力就搞定。
  他们去把车开出来。
  邓谆坐上副驾驶座,边系安全带边说:“感觉廖爷爷跟廖茗觉性格不太像。”
  “对,”肖屿崇在驾驶座上发动车子,“他跟廖茗觉讲话都特小声,还说方言。我在她家住了好几天,她爷爷就跟我说过一次话。”
  “哈哈哈,真可怕。”邓谆发笑,肖屿崇却没搭腔。
  他想说什么。
  车门突然被打开,是廖茗觉从后面搬东西进来。肖屿崇转而下车去帮忙。
  驾车去肖屿崇家,路上途经便利店,廖茗觉差点把上半身探出去,连忙叫爷爷看外面:“我一开始就在这里做事!也是在这里碰到了我老砍!”
  爷爷问了句什么,廖茗觉发出豁达的大笑,伸手去拽邓谆:“是这个啦!”
  邓谆笑着向爷爷重新问了个好,再回头,那间店的事,练习生的事,现在想来就像一场梦。
  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现在的他已经享受过大学生活,认真学习,找到专业方向,交过朋友,认识了女朋友,和大家一起唱过KTV,跨过年,过过情人节。
  “……居然这么久了。”即便是肖屿崇也不由得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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