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茗觉看着他的眼睛,像是灵魂被那双擅长拿深情做杀器的笑眼吸进去。
她看到他有些为难似的思考了片刻。邓谆的手贴住她的后脑勺与腰身,那是廖茗觉所能想象到的最好的亲吻。不会深入到她窘迫,也绝对没有敷衍的意思,轻缓而体贴,温柔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他没有着急离开,而是把下颌搁在她肩膀,继续拥抱她,将脸隐匿到她漆黑的发间。廖茗觉笑了,像捉弄,也纯粹感到幸福。她一字一顿地说:“全世界我最喜欢你!”邓谆也笑了,手向下,把她抱起来,在走廊上转了两圈。
两个人像小动物一样嬉笑,本以为没人,却在回头的瞬间骤然撞上走道另一侧邻居家小朋友探出的目光。
邓谆照旧笑着,反而空出一只手挥了挥。小朋友掉头冲回家里去。
只留下稚气未脱的喊声:“妈妈!狐狸精在吸村姑的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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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下学期过得尤其快。
廖茗觉花了大部分时间在学习上。
按照她的说法,以前的学习是为了能拿奖学金和评优,而这次的学习为的是将来长久的饭票,理所当然要更努力。偶尔闲暇时,也有跟胡姗聊天,廖茗觉说:“朋友们真的不知不觉都忙自己的去了,感觉我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胡姗在练听力,按下暂停键抬头说:“因为你谈恋爱了吧。”
“这也有关系?”
“生活就是这样。虽然失去了一些东西,但也会得到一些东西。”胡姗灌心灵鸡汤,“快乐也能冲散一些难过。日子的盼头不就是这样。”
临近暑假时,邓谆夏令营的申请没能通过。出于个人原因,整个大学期间,他的一举一动都倍受周围关注。一点再正常不过的挫败也会引来关心,他们聊也就算了,听说有个群没注意到邓谆本人在,直接在里面调侃。虽然谈不上幸灾乐祸,但也绝对谈不上善意。邓谆的态度是“至少没搞到我学信网截图”、“本来我就是边缘人啊”。肖屿崇就不同了,看不惯自己人受欺负,直接撕破脸:“做人不要太狗。”
虽然少爷一展护短风姿,但在汪汪队立大功群友会却只得到一片笑声。
胡姗马上玩梗:“‘兄弟是我翅膀。你若动我翅膀,我必废你天堂。’。”
王良戊非常配合:“‘农业大学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
“气死我了!”廖茗觉狂发喷火表情,“我要约他们到学校操场单挑!”
胡姗回复:“你冷静点,你一个对他们几个,怎么能叫单挑?”
“太可恶了!我看了,他们几个又没申请!关他们屁事啊!为什么非要跳出来judge人家一下!”
“会用‘judge’这个词了,了不起。”胡姗发了一排鼓掌的emoji。
王良戊发了个小狗偷笑的表情:“他们就只是找乐子啦。踩别人一脚,嘴贱一句,不就能显得自己很牛逼吗。”
“真正的强者从不会整天对别人指手画脚!”
邓谆倒是真的很镇定,反而是他安抚别人:“没事的,准备预推免和九推好了。再不行就考试。”
他是真没放在心上,转头就去做后续能做的事了。
大三的暑假,系里还有一次实训。这次时间长达小半个月,实验设备更齐全,任务也重很多。虽然专业课方向不同,但说白了主要内容就一个——下田干活。
第55章 “你没有那种世……
实训之前, 肖屿崇、廖茗觉和王良戊在学校食堂吃当天限定的冰粉,分量足又便宜,三个人吃两大碗, 放了很多水果和芋圆。廖茗觉明明刚刚才干的饭, 还是吃得最多, 边疯狂吸入边说:“这个好像我老家的木瓜水。”
王良戊笑眯眯地问:“等暑假要不要一起去茗觉老家玩一次啊?”
“算了吧, 坐车都能把人坐死——”肖屿崇话没说完就被廖茗觉揍了一下。
眼看这边三个人打打闹闹,胡姗姗姗来迟, 摘下墨镜,先强行夺走肖屿崇调羹里那一勺水果,咀嚼着问:“有没有什么快速赚钱的方法?”
“裸贷。”肖屿崇第二次被揍, 这次出手的是胡姗。
她说:“我刚从派出所回来。”
这下三个人都傻眼了:“啊?”
“我没事, 是我在找兼职。我想去箍个牙,所以需要钱。一个高中朋友推荐我去刷单……”
她还没说完, 王良戊已经开口:“真的是朋友吗?”
“现在不是了, ”胡姗斩钉截铁, “给我加了个群,对方说要赚钱立刻要我转三百块教学费过去。我不信, 和他吵起来了。人直接拉黑我, 我气不过,就想去报警说他诈骗。”
肖屿崇冷着脸:“不会管吧。”
“肯定啊。”胡姗说。
“打工的话, 海底捞工资挺高的。就是比较累。”身为中阶打工达人的廖茗觉发表观点。
同为中阶打工达人的王良戊也给出建议:“是的,其实送外卖可以赚。”
“对, 对。”两个打工达人频频点头, 对彼此的想法都很认可。
“但是一定不能想偷懒。一般来说,要赚钱的话,都是要吃苦的。”廖茗觉说, “不然肯定会被骗。”
“自媒体呢?”肖屿崇示意在吃东西的小呜呜,“请不到百万粉丝博主给我们介绍一下。”
王良戊很仗义地传授经验:“唯热度是图就行了。什么热门发什么,什么能吸粉发什么,然后接推广,恰饭。”
“你这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哈。”
胡姗想了想,最后决定去舞蹈教室面试老师。
邓谆最后到场,就看到他们在打鸡血。他直接坐到廖茗觉旁边,面对送过来的冰粉摇摇头,听了事情经过后说:“我有认识的dancer在做这个来着,没准可以内推。帮你问问吗?”
“再好不过。”胡姗抛给他一个眼神。
事情圆满解决。
这次实训去的地方很远,甚至要坐高铁,假如说上次是郊游,那这回简直就是班级旅行。坐在高铁上,廖茗觉掏出一个笔记本电脑,从里面打开一部泰国电影《初恋这件小事》。
“你下的?”胡姗拿下耳机。
“不是的。这是陆灿的电脑,我的在修。他前段时间支教回来,把自己的电脑借给我了。”廖茗觉说,“然后我发现里面有好多电影。”
几个人看得津津有味,廖茗觉突然提问:“问你们哦,男生对女生的外貌真的那么看重吗?”
“不是吧。这里面的学长也不是看中了女主的脸。”肖屿崇在后面那一排,支在座椅靠背顶端说。
王良戊搭腔:“外貌肯定能加分。”
“不过说实话。我认识的男的里,对女生外貌评价普遍还是挺无情的。”肖屿崇又叙述了一下真实现状,“女生也会觉得男生矮穷矬吧。”
“邓谆呢?”胡姗看他又要口头犯贱,索性把烧着的炭火夹到别人那里去。
邓谆坐在廖茗觉旁边,思索片刻,诚实得有点缺心眼:“我没想过。”
“什么意思?现在也没想过吗?那你跟廖茗觉在一起的时候都在想什么?”胡姗大为震惊。
肖屿崇冷笑着插嘴:“你别问他。他审美残疾。”
旁边男同学不知道是触动了哪个开关,突然间凑过来:“get不到全智贤的人,全世界至多百分之五。邓卓恩就是。他都不觉得食堂阿姨和桥本环奈有区别。”
“你这人,真的是有什么残疾吧……”胡姗伸手就去扒拉他,“有病要治啊!”
然后被邓谆板着脸甩开:“离我远点。”
自始至终,廖茗觉都默不作声,聚精会神盯着邓谆,这时候才开口:“那你觉得我好看吗?”
“不知道。”邓谆的回答令火箭队二人纷纷握拳,但后半句,又稍微让人宽慰一些,“但是我喜欢。”
离开车站前上洗手间,胡姗坐在箱子上帮忙看行李,随手竟然搜到邓谆的微博。最后一条已经是三年前,是一封陈述自己因为个人原因决定回归普通人的手写信。那字迹胡姗很熟悉,平时借他笔记什么的都能看到。一般来说,练习生退出是不用做这种说明的,但他当时有过限定组合活动,又被官网公开,积累过一定人气,所以才要报告。
除了那一条,邓卓恩也发过一些公事公办的动态。一道声音响起,赵嘉嘉抽着电子烟说:“那都是公司发的。他连这个帐号的密码都没有。”
“是这样吗?”不追星的胡姗有些意外。
“嗯。”她反问,“怎么?你想挖朋友墙角?”
“想死吗?”胡姗翻了个白眼。
“他不会欺负自己女朋友的,应该不会。”同为女生,又和廖茗觉同寝,赵嘉嘉大概也能猜到她的顾虑,“认识的私生都说他最难打交道了,私底下在便利店门口抽烟,心情好就算了,心情差会被反拍下来发他们官网内部的App。而且,上次我看到了。”
眼看着赵嘉嘉突然压低音量靠近,胡姗有点戒备:“看到什么?”
“寒假返校回来的时候,邓谆到图书馆外面接廖茗觉啊。他张开外套抱她,还瞪盯着他们看的人呢……超级色的啦。”
“……花痴。”
基地里种了花卉,大家都没心思看,齐刷刷跑去种地。
还在前几年的时候,种田也就廖茗觉在行,到了高年级,大部分同学都在各项作业中锻炼出了一把好手。从山上下来,分享着各自绑架来的虫子。基地里有牛和羊,不少人跑去看动物。
廖茗觉找了一圈,看到邓谆在和一个基地负责人聊天。“在干什么呀?”她跳过去问,邓谆回过头,却说:“刚好要找你。”
闲聊时,看守基地的当地人提到有片潮湿的地带很多蝴蝶。趁着休息时间,邓谆想去看看。
他们步行上了山。
平时基地需要门卫,看守人员只是随便和当地人签的劳务合同。对方没读过大学,兴致勃勃问他们:“你们不都是城里人,干嘛硬要学种田啊?”
廖茗觉最先反驳的是这一点:“我不是城里人。”
邓谆没急着回答。
他在该有亲和力时往往能做得很好:“小时候吃饭,总怕菜上面喷农药。但不喷农药,又可能有虫子。要是科技发展了,种的方法进步了,就不用担心这些了。”
他说得很通俗,对方一下也笑了,乐呵呵地赞同:“那倒是。”
见他们要拍照片,基地门卫索性先顺路回家。邓谆拍了不少照片,坐到树荫下一张张检查。廖茗觉也坐下,笑着探过头。他用手遮住显示屏上方,没什么表情,却很乐意递给她看。手机持续不断地响,打开来,是带队老师在群聊里问谁保管无人机。
廖茗觉把头靠在邓谆肩膀,没来由地叹了一口气。他立刻抬手摸摸她,好像只是一种条件反射。
“考公务员的话,大学学的东西就都用不上了吧。”她说。
“挺正常的,”他回答,“王老师不是说了吗,很多人都改行。”
廖茗觉慢慢侧身,更换姿势,双臂抱住邓谆:“我们以后会结婚吗?”
“会吧。”邓谆说,“一直在一起就会。”
廖茗觉忍不住笑了:“也有可能突然发生什么事,我们就闹掰了对吧?”
“嗯……反正,我不会主动跟你分手的。”他低着头,廖茗觉注视他。邓谆说,“我做了未来都以我们两个人为利益共同体打算的准备。”
他突然握住她的腰,支撑着她的身体站起来。邓谆起身,拍了拍她牛仔裤上的灰,又把垫地上的外套收起,两个人一起下山。
一个多礼拜后,老师才给同学们半天自由活动的时间。班长找村里的人租了面包车,大家一起去镇上玩。廖茗觉觉得没什么好去,主要她老家街上差不多,所以跟胡姗和王良戊依依惜别。
“真的不去吗?”王良戊说,“那我们带奶茶给你喝。”
廖茗觉很理智地拒绝了:“不用,我都猜得到,肯定连蜜雪冰城都没有!”
想看一会儿电影,却发现电脑没电了。寝室的充电头都被占用充充电宝,她临时想起老师说过楼上是空实验室,可以去充电,但还没装监控,晚上要小心点。廖茗觉上了楼,推开门后有些惊讶。陈列柜一排排摆满,仿佛迷宫般等她绕来绕去,穿梭其中。
廖茗觉走进去,有些期待,有些茫然。就在这时候,她听到熟悉的声音。
“廖茗觉?”
是邓谆。她说:“邓谆?”
“这边。”他回复。她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他还是辨认出她的脚步声。
不知道转过几个拐角,廖茗觉最先看到被风吹起的窗帘。邓谆站在窗边,在鸽子羽翼般纷飞的障碍物中逐渐显露出脸。她喜欢他的长相,也喜欢他的站姿,用筷子的方式,说话的口吻,时而冷淡时而甜蜜的神情。
邓谆说:“在这里。”
廖茗觉三步并作两步跳过去,刚好有插口,于是给电脑充上电。她转了两圈,发现都没有其他人。看样子是都去外面了。“你怎么不去?”她问。
“我问了王良戊,知道你不会去。”他说。
“嘻嘻,”廖茗觉的优点之一是很容易开心,掀开电脑道,“那我们一起看个电影好了。”
之前的看了不少,有些是《变形金刚》之类的科幻片,廖茗觉没兴趣。她在不同文件夹中间徘徊,终于在另一个地方发现视频文件,她读出由几个英文字母和数字组成的名称:“这是什么?名字好奇怪。诶斯诶斯恩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