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睡着的是条人鱼吧？
腰部以上是人类的形态，腰部往下是人鱼的长尾巴，看似被斜切掉一半的鱼鳍上有亮晶晶的珠光粉。鱼缸的侧壁上黏连着一盏天使灯罩的小灯，小灯探出头悬在她的上方，照得她身上的鳞片亮闪闪。
“睡得倒挺香。”五条悟脸上浮现出一个恶作剧式的笑容，拿捏着力度开始猛敲鱼缸外壁。
噔噔噔——
小人鱼以为地震了，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机警地朝四下张望。
目光最终定在鱼缸前方的五条悟身上。
“哟！”扰了别人清梦的五条悟没有半点愧疚的意味，还兴致勃勃地凑过去问：“你是他们买给我的宠物吗？”
第3章
这算是她和未婚夫的第一次见面。
莉香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的人，比照片上要更加帅气，眉眼更加生动，身高也——好高。
糟糕，心脏咚咚咚跳好快。
五条悟见她话也不说只眼巴巴瞅着自己，便问：“你没有声带吗？不能说话？”
小人鱼朝他游过来钻出水面，开口道：“不是宠物，是莉香。”
未婚夫那冰蓝色的瞳孔放大，里面有放射状晶石的质地，近看更好看了，简直是美色的直面攻击。
“莉香？”
小人鱼听见他叫自己，欢喜地点头：“嗯嗯。”
“你就是我名义上的未婚妻？”依旧是不可思议的语气。
小人鱼不好意思地点头：“嗯。”
“啊——不是吧，谁要娶一条鱼啊？”五条悟撇嘴，他现在才十五岁，这个动作做起来有种可爱的少年气。
莉香有些着急地解释：“不是鱼，是人类。”
未婚妻的模样和想象中娇滴滴的贵族小姐不同，五条悟起了逗弄的心思，“胡说，人怎么会长鱼尾巴，只有鱼才有鱼尾巴。”
“爸爸妈妈是人类。”莉香反驳不了五条悟的话，干脆从根本来解释自己的“起源”问题。
“怪不得叫异种。”五条悟自言自语道。
莉香抬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干嘛？”他朝下看，对上莉香蜂蜜色的眼睛。好吧，必须承认，这个未婚妻长得还挺好看。
“五条先生，工作辛苦了。”她仰着头说。
“不辛苦，我在外面玩得可开心了。”五条悟微笑。
莉香迟疑，这和五条妈妈说的怎么不太一样，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五条先生，玩得辛苦了。”
五条悟：……
“你怎么不太聪明的样子？”五条悟弯下腰捏住小人鱼的脸，手上传来柔嫩的触感，再捏捏，滑溜溜的。
简直是块任人揉捏的人形小果冻。
一点都不反抗，太乖了，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五条悟觉得没劲，松开手，“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
小人鱼的尾巴快乐地摇摆起来，“五条先生，好帅！”
看来除了人鱼属性，还得在未婚妻身上附加个小色鬼属性。
“五条先生。”小人鱼又叫了他一声。
“又要干嘛？有什么话一次说清楚别老是叫我。”
这次尾巴没摆，倒是只有一半的尾鳍悄悄翘起来又躺耷拉下来。
莉香的声音里夹杂几分羞怯：“我肚子饿了。”
好吧，看来他还得负责喂鱼。
“哦，你平时吃什么牌子的饲料？”五条悟躬着身子，把手肘撑在鱼缸边缘，视线和莉香平齐，看到她瞳孔的中间有小椭球状的银色。
“吃小虾还有蔬菜沙拉。”回答和之前相同。
“还要吃海鲜？哇，养你好贵啊。”五条悟故作夸张道。
莉香闻言有点紧张，忙说：“我吃很少的。”
五条悟高兴了，逗鱼真有意思。
打开卧室里的冰箱，最上层放着一碗用保鲜膜封口的拌着虾仁的蔬菜沙拉，红的虾仁和绿的生菜拌在一起，颜色怪好看。
看来是有人考虑到了小人鱼醒来会饿的情况。
“吃吧。”他把保鲜膜揭开，连碗带木勺送到小人鱼面前。
“谢谢五条先生。”莉香双手接过玻璃碗，随后靠着鱼缸内壁开始享用夜宵。
她吃饭很认真，目光落在碗里，用木勺挖碗里的食物，有时只舀到一个虾仁，有时又是一小片生菜叶。
吃完第六口的时候，莉香放下勺子偷偷看向五条悟，“五条先生，我吃好了。”
无聊得在心里默默计数的五条悟：“你只吃了六口吧？吃这么点就饱了？”
小人鱼把碗递给他：“虾仁贵，我少吃一点。”
五条悟一愣，他刚才只是开玩笑，结果这条鱼当真了。
“五条家再怎么也不会穷到连虾仁都买不起，”五条悟掐住她的脸，“继续吃，吃到饱为止。”
“那刚才？”来见未婚夫之前，清枝家的家主就告诉过他五条家很有钱。初到五条家宅邸的时候，她也被这大到会迷路的宅子给震撼了，所以刚刚五条悟说虾仁贵的时候她还有点疑惑。
不过稍加思考后又是担忧，毕竟她之前生活的地方靠海，海鲜不会特别贵，但这里是东京，什么都贵，所以海鲜贵也没什么奇怪的。她对很有钱到底是多有钱这个概念还不是很清楚。
莉香以前也被其他人说过，她的思维模式和普通人有明显的不同。
“刚才是骗你的。”
小人鱼眼前一亮，“谢谢五条先生！”
然后开心地吃起了还剩很多的虾仁。
一般来说都是五条悟让别人无语，这才和小人鱼认识一个小时不到，五条悟就失策地无语了好几次。
为什么骗了她还要说谢谢啊？
笨蛋鱼。
＊
隔天一早。
五条悟刚进教室就迎上另外两个同班同学探究的目光。
“悟，昨晚见到你那个小未婚妻了吗？”夏油杰撑着下巴，懒懒地问了句。昨晚五条悟回去得太晚，那个时间点大多数人都睡了，他的未婚妻应该也不会例外。
“家里人直接把她送到卧室来了，我想不见都难。”五条悟往座位上一坐，长腿委屈地塞在桌下。
闻言，另外两人都精神许多。
夏油杰诧异地看向他，表情有点一言难尽：“五条家的家风这么开放的吗？”
就连眼下有着不明显青黑的家入硝子也开口：“五条，你还没成年。”
五条悟无言地将目光在他们两人身上打了个漂移，“白痴，你们在想些什么？那种事情当然不可能发生。”
“所以说，既然都见过一面了，传说中的异种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夏油杰追问。
五条悟沉默片刻，然后说：“她身上没有咒力。”
“普通人？”夏油杰睁大眼睛，有些诧异。
“普通人的身上也该有微弱的咒力，但她身上一丁点也看不到，应该是天与咒缚，不然把一个普通人送来五条家也说不过去。”五条悟猜测道。
同是十五岁的年纪，莉香的思维和语言能力都发育得不太健全，说话爱说短句，很费劲的样子。之前还觉得她太笨，现在想来应该是天与咒缚的影响。
夏油杰：“……你昨晚没问她吗？”
“忘了。”昨晚在忙着投喂，“不过，除了能力外，光是她的长相就挺‘异种’的。”
家入硝子本来打算提醒他用“异种”来形容女生的长相很失礼，但想了想大概率没法沟通成功就作罢。
显然，夏油杰把“异种”这个词理解得很正统，“你的意思是那个未婚妻很……不太好看吗？”
五条悟回忆了一下莉香的长相，再怎么挑剔也没法和“不好看“这三个字搭上边，“不是，挺好看的。”
家入硝子：“那为什么要这么叫？”
五条悟没回答，故意卖关子道：“要不要来我家看一下？”
他眨了眨眼睛，雪色的眼睫毛扑簌簌地动，很可爱的样子。
另外两人一阵恶寒。
第4章
几人到五条家的时候，小人鱼的鱼缸被挪到了卧室外的小客厅。她正在聚精会神地看电视，电视里播放的节目是奥特曼打小怪兽。
负责照看莉香的由纪见几人进来，行过礼后默默离开。
“由纪你要去……”小人鱼的眼神追随着离开的由纪，然后撞上了回来的五条悟，她兴奋地喊：“五条先生！”
站在五条悟旁边的另外两人看到他口中的未婚妻后原地石化。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夏油杰，他迟疑地问：“人鱼？”
莉香这才注意到五条悟身旁的两人，看他们穿着统一的制服，想起由纪给她说过的未婚夫还在咒术高专读书，了然地想，这大概是他的同学。
莉香扒拉住鱼缸边缘，虽然有点怕生，但还是鼓足勇气地和他们两人问好：“你们好。”
家入硝子最近在读解剖学的相关书籍，对怪奇生物的生理构造很感兴趣，看到莉香后，平日里清冷的视线都增趣了一点。
她率先走过去，蹲下身子和小人鱼打招呼：“你好。”
隔得近了，发现小人鱼的身上并没有海鲜的腥味，反而有股微微的甜味，像是某种糖果。
小人鱼点头，小声回：“你好。”
她有些不安地朝五条悟的方向看过去。五条悟接收到她的眼神示意，摆出一副“真是麻烦，这么粘人”的表情悠哉哉地晃荡过来。
小人鱼开心地摆了两下尾巴，拍出水声。
“你好像小狗。”五条悟直接在鱼缸前坐下，轻车熟路地捏了把她的脸，“高兴了就要摇尾巴。”
“小狗！可爱！”变相也在夸她可爱了，莉香想。
五条悟觉得他们的思维不在一个频道上。
“你叫什么名字？”夏油杰学着家入硝子的姿势，也在鱼缸前蹲下。
小人鱼正要回答，旁边的未婚夫就代劳：“她叫莉香。”
“嗯，莉香。”小人鱼跟着重复一遍。
“莉香，我能看看你的手吗？”家入硝子的眼神已经在小人鱼长了蹼的手掌和被斜切掉一半的尾巴上来回打转了好几次。
莉香不确定地看了眼五条悟。
“她是医生，不会伤害你的。”五条悟说。
小人鱼伸出手递到家入硝子面前。
家入硝子捧住她的手，低头研究。体温偏低，触感干燥柔软，颜色白皙。
不过蹼是冷蓝色的，和她身上的鳞片一样。仔细看还能看见蹼里蓝色的毛细血管，给人纤细脆弱的感觉。
“莉香的指甲本来就是蓝色的吗？还是涂上了指甲油？”家入硝子用拇指摩挲她边缘圆润的指甲盖。
“本来就是蓝色的。”莉香看着眼前长了泪痣的冷淡美女，原本还有点紧张的心态逐渐放松下来。
“那尾巴呢？尾巴是受了伤还是天生就这样？”夏油杰问。
莉香黯然地垂下头来：“天生的。不漂亮。”
五条悟的目光下意识追到她残缺的尾巴上，斜切掉的部位并不像人类般结痂，而是露出里面水蓝色，比鳞片的颜色更深，还水汪汪的。
“我觉得很好看啊。”五条悟托着脸说。
小人鱼本来还处于低迷状态，听他这么一说突然精神起来，眼泪汪汪地看向五条悟：“五条先生……”
五条悟皱起眉，“怎么突然露出这种恶心兮兮的表情来？别哭啊，哭了我也不会安慰你的。”
小人鱼忍住了，本来都在做准备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小声地：“嗯。”
夏油杰想捂脸，“……悟，你对女孩子稍微温柔一点。”
旁观的家入硝子：“你们两人都半斤八两。”
小人鱼的关注点全然偏离：“悟？”
“干嘛？”五条悟瞥她一眼。
“我可以，也叫你悟吗？”小人鱼小心翼翼地问。
“一个名字而已，随便你怎么叫。”
随便叫的话就是可以的意思吧？好诶！
“阿悟！阿悟！”小人鱼伸直手臂，用欢呼的语气喊，“悟君！悟君！”
“差不多得了，你要叫几遍。”头一次被女生这么亲密地叫总觉得怪怪的，五条悟捏住她的脸颊往中间挤，嘴巴都变成o的形状。
“悟，她好像很喜欢你，真是难得啊。”
“前面那句是事实，后面那句是什么意思？”五条路侧过头来问。
“后面那句也是事实啊。”夏油杰露出无害的微笑。
眼见两人又要开始幼稚的斗嘴日常，家入硝子转移话题道：“莉香身上是有天与咒缚吗？”
两人拌嘴的声音停下来，一齐看向小人鱼。
莉香犹豫了一下，“天——与——咒——缚？是什么？”
大概是不经常说这个词，小人鱼念起来相当吃力。
另外三人：……
“那你的能力是什么？他们为什么把你送到五条家来？”五条悟摸了下她的手臂，“身体不强壮，脑子也很笨，感觉没什么可取之处啊。”
小人鱼：“……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