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芽笑道:“吃完了继续烧火,肉沫茄子还没做呢。”
“好的好的,我吃完就烧火,呜呜太香太好吃了。”
半个时辰后,晚饭做好了,一大缸子软糯清香的苞谷珍白米粥,两大盘韭菜盒子,一大碗肉沫茄子。
朱佑明踩着饭点赶了回来,他刚一进屋,便深深地吸了口气:“真香,白嫂子今天又做啥好吃的了?”
江玉姝仰着小脸笑道:“韭菜盒子,肉沫茄子,还有一大锅苞谷珍白米粥。”
朱佑明赞道:“白嫂子做饭的手艺,简直是天上下凡的厨神。”
白小芽笑着看向他:“你这一天都干什么去了,咋这么晚才回来?”
其实她心里已经有了答案,朱佑明伤好后,肯定是联络自己的人去了。
但她要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否则岂不是很奇怪。
朱佑明笑道:“等我洗完手再慢慢与你们细说。”
吃饭期间,朱佑明并没说事,他埋着头一个劲吃,伤好后,他也不用忌口了,只管敞开了肚子吃。
江玉姝吃完两个韭菜盒子,喝了大半碗苞谷白米粥后,便吃不下了,尽管嘴巴很想吃,可胃却不允许,她小小的胃实在是装不进了。
她站起身走去院里歇凉,满足地打了个饱嗝。
江远山的胃口,算是彻底被打开了,再不像以往一样,跟小猫儿似的,吃一点点就放下碗不吃了。
他已经喝了一大碗苞谷白米粥,又吃完了五个韭菜盒子,碗里的肉沫茄子也没少夹,一口又一口,闷不吭声地低着头只管吃。
李春花吃了四个韭菜盒子,喝了一大碗粥,肚子饱饱的,也吃不下了。
她看着自己儿子一口又一口的吃,笑得一脸欣慰,比她自己吃还要香。
“小曹、小芽你们慢慢吃,二郎你也慢点,别噎着了,饭菜还多着呢。”
说罢,她站起身也去了院里。
李春花一走,朱佑明见碗里的茄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他赶忙夹了两大筷子放在自己碗里堆着吃。
此时白小芽也已经吃好了,她站起身擦擦嘴:“你们俩慢慢吃,我去外头歇着了,你们吃完了叫我。”
没人回她,两个男的都只顾着吃,一边吃还一边眼冒绿光地看着碗里的茄子,跟要狩猎似的。
白小芽一走,江远山直接端起大碗放到自己跟前。
“诶兄弟,你这就不对了。”朱佑明赶忙站了起来,伸手按住碗,“咱俩一人一半。”
江远山万分不舍的分了一半茄子给朱佑明,剩下的一半,他三两口就吃完了,又舀了半勺稀饭把碗底都涮得干干净净。
朱佑明边吃边笑,吃完后,他也舀了半勺子稀饭涮碗底。
饭后,一家人在院里歇凉。
朱佑明看着清幽的小院,又看了眼李春花一家子,随即走上前去,躬身行了个礼。
对他来说,这已经是大礼了。
李春花急忙站起身往后退开两步:“小曹你这是干啥呀?”
“谢谢江大娘的相救之恩,以及你们这段时日的照拂。”他又转身看向江玉姝,“也谢谢小玉姝,要不是你们,我曹佑这条命就没了。”
江玉姝笑着道:“曹哥哥你客气啥呀,这有什么嘛,谁见了你伤成那样都要救的,还能见死不救不成?”
朱佑明笑着摇了摇头,何止有见死不救的,落井下石、背后捅刀的,他身边数不胜数。
当然了,他的身份,他站的那个位置,自古便是凶险无比。
“我是京城人,家中略有几分薄产,然而却兄弟不睦,为夺家中财产,兄弟阋墙,我被追杀到白村东山,身受重伤,幸得大娘和玉姝相救,这才捡回了一条命。”
白小芽:“……”太子爷诶,您太谦虚了。
朱佑明又看向白小芽,笑道:“也要多谢白嫂子好饭好汤的照料,曹佑会记住这份恩情的。”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递给李春花:“江大娘,这个您收着,往后若遇上什么事,你们便拿着这个去青城郡找宋季昌。
他是青城郡太守,五年内不会调动,只要你们拿上这块玉佩找到他,无论是多大的事,他一定能替你们摆平。而三年后,我相信上遥兄弟,定然能考中举人。”
江远山表字上遥,这是他考中秀才后,进入白马书院,万院长亲自给他取的。
上遥取义来自于李白的诗: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由于他的名是远山,“远”字的同义是“遥”,因而便取了谐音遥远的遥,再用上“扶摇直上”的含义,所以便有了上遥这个字。
但一般家里人都是直接叫他的名,外人出于尊重,便会称呼他的字。
朱佑明在这里称呼一声“上遥兄弟”,是很真诚的要感谢他们一家人。
听到太守两个字,李春花当场呆愣住,天爷诶,这得是多大的家业啊!
江玉姝更是惊讶的张大了嘴,她虽然年龄不大,但也知道太守比县太爷厉害得多!
县太爷在他们这里就已经是很厉害的啦!
江远山诧异地挑了下眉,他一早便猜到这个叫曹佑的人身份不凡,但没想到会这么不凡。
听这口气,似乎连青城郡太守都要听命于他,不知是京中哪位贵人。
纵使满腹疑问,但他却并没问一丝半句。
李春花虽然也感到惊奇,但出于尊重,也没有多问。
白小芽更不会多嘴去问了,她只要安静当个背景板就行。
朱佑明也没有说出自己真正的身份,现在还不是说的时候,待日后江远山到了京城,高中后,自然会和他相见,那时候再解释也不迟。
倘若江远山没能进京赴考,那他的身份,也没必要多说,说了只会给这一家子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见李春花愣着不接,朱佑明直接把玉佩放到她手上,笑道:“承蒙江大娘和玉姝相救,曹佑感激不尽,落难时,身上分文无有,这几日在你们家白吃白喝,也实在是汗颜,这个您务必要收下。”
李春花不愿意接受他给的玉佩,连忙又还给他:“不过几顿粗茶淡饭,哪里值得这么贵的玉。小曹你拿回去,你给了大娘也不会要的。”
白小芽在一旁看着不说话,书里的情节,她记得,最终朱佑明是悄悄留下这块玉佩的。
朱佑明再次放到李春花手上:“大娘您收着,您要是不拿,便是让我心里不安。这块玉,算不得多贵重,但却有用,您一定要收下。”
李春花笑道:“诶,那行,大娘就厚着脸皮收下了。”
白小芽:“……”呀,这跟她看的不一样啊。
朱佑明展颜大笑:“大娘您要是都算厚脸皮,那我就纯属不要脸了,我这几日天天厚颜无耻地赖在你们家吃饭,一个铜钱的饭钱都没出,汗,我自己都感到羞愧。”
江远山:“……”刚刚和他抢茄子的时候,可没有半点羞愧。
歇完凉,一家人回屋洗漱睡觉。
外面蛙鸣狗吠,却并会让人觉得很吵,反倒给人一种独属于乡间夏夜的安宁。
睡到二半夜,白小芽起床去小便。
她披上外衣,没点灯,借着月色,轻声轻脚地往后院茅厕走去。
然而她在走到灶房门前时,突然听到灶房屋里传来咒骂声。
“日.他.娘的,二赖子那老东西不是说这家人天天吃肉么,毛都没有!”
刹那间,白小芽吓得心跳都差点停了,她死死咬住下嘴唇没敢发出声音,然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这一刻,她也顾不得男女大防了,走到小卧房门口,轻轻地推开门,连忙去把江远山和朱佑明摇醒。
她怕两人不明所以的大叫,在摇醒他们的瞬间,立马捂住他们的嘴,急忙解释:“家里进贼了,你们别出声,赶紧抄家伙去灶房抓贼。”
江远山还在犯迷糊,朱佑明立马清醒过来。他是有些拳脚功夫的,眼眸一沉,便翻身下地。
朱佑明拿上铲子,冷着脸往后院走去。
这时候江远山也惊醒了过来,他都顾不得穿外衣了,只穿着白色的里衣,便拎起板凳往后院走去。
白小芽这才回房,把李春花和江玉姝都叫醒,小声说明了原因,让她们也都别出声,穿好衣裳赶紧去捉贼。
李春花气得低声咒骂:“那个短命的狗东西,白天羞辱了老娘不说,竟然还串通了强盗来我家偷东西,看我不把他的屎给打出来!”
白小芽拿上小锄头,紧张地跟了上去。
第32章 挖一瓢粪喂给他吃!
“哐当”一声巨响, 朱佑明抄着铲子一把推开灶房的门,由于他推得太用力,本就破败的门, 狠劲的晃了晃。
江远山拎着板凳跟进去, 顺手按住晃动的门,直到门停止不晃了, 他才松开手。
此时小偷嘴里塞着卤蛋,手里还抓着半个韭菜盒子, 正扭着上半身, 瞪着眼看向朱佑明和江远山二人,他眼中的惊慌还未散去。
看着一身杀气正迎面走来的男人,小偷吓得手里的韭菜盒子都掉了, 嘴里的蛋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然而他也不是第一次行窃了,因此, 短暂的惊惧后, 很快就镇定了下来。
小偷顺手拿起砧板上的菜刀,他快速咀嚼两下吞掉嘴里的卤蛋。
“别过来, 也别乱喊乱叫, 否则老子两刀砍死你们!”
朱佑明丝毫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 冷着脸走上前去,二话不说,一铲子拍在小偷脸上,直接将他掀翻在地。
小偷爬起来就想跑,朱佑动作比他快多了, 一个闪身挡住他去路,再一脚将他踢翻。
江远山拎着条凳子站在后面,发现自己没有用武之地。
朱佑明单脚踩住小偷的胸口, 沉着脸道:“你真当朝廷律令是儿戏不成?”
“我……”小偷正要张口回击,然而不等他说出口,李春花提着粪瓢怒气腾腾地冲了进来,她扬起粪瓢扣在小偷脸上。
不巧的是,她今天下午才到地里淋了粪。
于是粪瓢上半干不干的东西,便好巧不巧地刮在了小偷牙齿上。
牙齿上有异物,人的本能是用舌头去舔掉。
所以……
“yue……”小偷当场作呕,刚下肚以及还没下肚的卤蛋全都吐了出来。
那味道……
朱佑明赶忙转身往外走,走到江远山面前,拍了下他的肩膀道:“你去解决,别让贼子趁机反击。”
白小芽握着小锄头,刚一进门便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后,捂着嘴干呕了两声。
只有李春花不觉得恶心,她现在满脑子只有愤怒,拎着粪瓢一边朝着小偷身上乱打,一边怒骂。
“你个黑心烂肺的狗东西!你活了今天就活不过明天的短命鬼!你竟然偷到我家来了!老娘打死你个狗贼!”
小偷抱着头,边吐边往外挪,想跑路。
江远山拎着板凳走上前去,一板凳砸到小偷背上。
砸完后,他忍着恶心把小偷按住,回头对白小芽道:“你和玉姝去二叔家,把二叔他们都叫来,再让远树去把村正也叫过来。”
白小芽却没有照做,她揪了两片树叶,揉搓几下塞到鼻孔里,这样就能好些了。
她走进灶房,对着小偷瓮声瓮气道:“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
小偷绷着脸不说话。
白小芽看向李春花:“娘,你去粪坑里挖一瓢粪过来,喂给他吃!”
李春花兴奋道:“娘这就去挖一大瓢粪过来,倒进他嘴里!”
小偷吓得面色灰白,嘴唇都没了血色。
“我说我说!”他赶紧出声,吓得嗓音都变了调,“我……我叫吴大田,李家沟的,家……家里双亲都在,底下还有两个兄弟。媳妇儿年前跟人跑了,留下两个女儿。”
白小芽又问道:“我在门口听到你嘀咕,说是二赖子跟你说的我们家天天吃肉,真是他说的吗?”
吴大田道:“可不,就是他说的!下午的时候,我和他同在王楼镇赌坊玩了两把,他跟我说,你们家饭食好得很,有肉有蛋的。
他还说你们家没了两个壮力男,只剩下两个寡妇和一个幼女,还有一个不中用的文弱书……”
“生”字没来得及说出口,白小芽扬手就是一巴掌,啪的一下打在了吴大田脸上,打得她自己手心都发痛。
打完后她嫌弃地甩了甩手,转身去灶旁拿起火钳。
她拿着火钳狠狠地往吴大田身上打了一下,一边打一边问:“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觉得我们一家人好欺负?”
吴大田被江远山与李春花合力按住,动弹不得,只能垂着头任由白小芽打骂。
若是一般的庄稼汉,正当力的年纪,李春花和江远山母子俩未必按得住。
然而这个吴大田,不是什么正经人,既懒又馋,还好赌好色,和二赖子没区别,都是那种好吃懒做,整日不做事,在街上瞎晃荡的混子。
不同的是,二赖子胆子小不敢偷,吴大田没钱没吃的了,就会去做些偷鸡摸狗的阴暗事。
总之,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点钱不是输在了赌坊里,就是撒进了花楼中。
平日里不劳作,还沉溺于酒色,这样的人,身体的体制又能有多好?
李春花再不能干,那也是常年下地劳动的人,加上江远山一个青年男子,两人合力按住吴大田这样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大田低着头承受白小芽的打骂,气得在心底狠狠地把二赖子骂了一顿。
若不是二赖子撺掇,他也不会来江家偷东西,也就不会挨这一顿打了。
白小芽再问:“二赖子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吃肉又吃蛋的?”
“下午那阵,我……”李春花正想说话,白小芽一个眼神制止了她。
她知道,下午的时候,二赖子在白村的村口遇见了李春花,也看到李春花买了肉回来,但她觉得肯定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