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江远山不揭穿罢了。
白小芽笑着看向唱独角戏的白永贵,又看了眼一脸淡定吃饭的江远山,瞬间觉得白永贵可怜又可悲,像是个在卖力表演却无人欣赏的小丑。
说到底,不过是底层的人,用尽手段想往上爬。
白永贵与李春花说完后,见她仍旧站着不坐,他身为男的,也不好去拉,只好看向白小芽:“小芽,快些让你娘坐着吃。”
“娘,您坐下吧,我爹不说了么,都是一家人。”她又笑着看了眼江远山,“二郎,你说是吧。”
江远山抬头看了她眼,嘴角微微扬起:“对,都是一家人,娘你坐着吃吧,伯父又不是外人。”
江远山开口后,尤其是他说了句“伯父又不是外人”,白永贵听得眉开眼笑,舒心极了。
最后一家人都是坐着吃的,白石头原本是不爱吃鱼的,一来嫌有刺,二来嫌腥味重。
然而在尝过白小芽做的酸菜鱼后,他吃得欲罢不能,只管往嘴里塞,话都不愿意多说两句。
白家的三个堂哥也都吃得汗流浃背,一口又一口,吃得根本停不下来。但他们和白小芽之间到底隔了一层,不如白石头同白小芽的关系那么近。
因而他们没好意思只吃不说话,吃一句,他们便要夸赞白小芽一句。
白家大堂哥赞道:“二堂妹,你这酸菜鱼做得也太好吃了,鱼肉一点不腥,又鲜又嫩,酸酸辣辣的,还带着一点麻香味。”
二堂哥吃了一口虾仁水蒸蛋,紧跟着道:“蒸蛋也好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水蒸蛋。二堂妹呀,你这为了给咱们的秀才公养身子,可真是下了狠功夫啊。”
白永贵听完后,觉得有点不对,急忙咳了声:“饭都堵不上你们的嘴,吃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
在白永贵听来,白二堂哥的话,有些引人遐想,他怕江远山听了不高兴,因此赶紧阻止他们再说下去。
白二堂哥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说的不大合适,但他确实没往那方面想。
他之所以说这话,也是因为刚刚白小芽说了给江远山养身子那番话,被带跑偏了而已。
但现在,他自然是不能为自己解释的,只能闷着头不再吭声。
白永贵看了眼江远山,见他没有任何不满,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自家女儿不过就是个农家女,还是嫁过人的,他没敢有别的念头,想都不敢想。
一家人继续热热闹闹的吃饭,大家都吃得很愉快。
白永贵虽然嘴上不说,但其实也吃得很满意。
他在县里做事的那些年,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那会儿子没成亲,无儿无女的,每月发了月钱,他都会拿出几个钱,去醉红楼里逍遥一夜。
醉红楼不光做皮.肉生意,也提供水酒饭菜,那里吃的喝的,在整个山桑县,都是鼎鼎有名的,然而现下和他女儿做的饭菜一对比,根本没法比。
吃完一碗饭后,他对白小芽道:“你现在做饭的手艺,确实有些进步,比在家里做饭的手艺精进了不少。爹觉得啊,你年后可以寻摸着到镇上开个饭馆。”
白小芽一愣,随后笑了下,她知道白永贵说这话是故意当着江家人的面给她抬身价,也是在解释刚才二堂哥的那番话,好让江远山打消疑虑。
“谢谢爹的支持,我确实考虑过开个小饭馆,但这是大事,我还得再筹谋准备一番。”
白永贵道:“你不用担心那些地痞赖狗,爹在县里做事时,与衙门的赵捕头有几分交情,现在柳溪镇上的秦捕头,便是他带出来的徒弟。
若真要遇上点事,看在赵捕头的份上,他总会卖爹三分人情的。那些个赖狗混子们,再猖狂也怕衙差,怕吃板子进班房。”
白小芽听得双眼放光,只觉眼前的路,又明亮了一些。
她笑着偏头看向江远山,发现这个寡言少语的文弱书生,可用之处,还真是大。
这一刻,她找准了如何利用白家这层关系的方法。
江远山被她看得眼角狠狠一抽,快速刨完碗里的饭,吃完后他动作雅致地擦了擦嘴:“伯父,白家哥哥们,我吃完去田里了,你们慢慢吃。”
说完,他便赶紧走了出去,怕再晚一步,会被白小芽灼灼的目光给烧穿。
他走得很急,脚步甚至还踉跄了一下,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白小芽这一刻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明朗,她算是摸准了白永贵的脾性,那么用起来也就顺手了。
小饭馆,白花花的银子,拿来吧!
第42章 去看铺子了
连着守了两天的田, 第三天早上时,白小芽一家人刚吃过饭,正准备继续到田里蹲守, 江家二叔江云川过来了。
李春花擦了擦嘴, 笑着走出去:“他二叔吃了没?”
江云川连忙道:“吃了,大嫂我过来是想和你们商量下, 今年咱们三家人合力一起收谷子,不再像往常那样分开各自收自家的。
我看了下咱们三家的田, 云河家的最晚明天就能收, 你们家的最晚是后天,我家的在你们之后。反正都是这几天,再拖下去, 谷子就该脱落了,咱们也不能再拖了。”
李春花怔住, 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听到这样的话,她肯定是高兴的, 对她来说也有利, 她是怕江二婶不高兴。
江云川又道:“云河家的远力还小, 就只有云河和三弟妹两个人能劳作。你们家,大哥和远风走了,远山从来没下过田……所以,往后每年,咱们三家都合在一起收谷子, 明年播种插秧也是一样,咱们三家错开时间来。”
李春花笑道:“我肯定是乐意的,就是不知他二婶……”
“我和她商量过了, 她没意见。”江云川道,“大嫂你不用顾虑她的想法,这是咱们江家,不是王家,我不需要看她的脸色吃饭。”
他又扫了眼已经挖了一半的地基:“以后家里再要做个啥大事,你们不用去找她,直接来和我说。”
“哎行嘞,有你这话,嫂子心里就有数了。”李春花笑着应道。
“大嫂,那我先走了,我再去云河家与他们说一下。”他走出小院,转道往江云河家走去。
江云川一走,白小芽便笑着走了出来:“娘,太好了,这样一来,也不用二郎下田了,他照常去书院就行。我在家给你们煮饭,这几天,咱们三家人都一起吃。”
收谷子的事定下来后,李春花心里也松了口气。
她看向白小芽笑道:“你在家好好做饭,玉姝给你烧火,明儿收完你三叔家的谷子后,要是天还早,娘打算把咱们家的也收了,反正多一天少一天也没个啥,多等一天,也不会多出一粒谷子。”
因为要收谷子,江二婶的大儿子,江远路也回来了。
第二天一早,李春花和老二老三两家,六个人一起说说笑笑赶往江家的田地。
李春花和江三婶、以及江三婶和她大儿子,四个人各自挑着副箩筐,江云川和江云河两兄弟一起拖着打谷箱,三家如一家般和和睦睦。
打谷子是个体力活,尤其是还得站在水里,脚底踩着软软的稀泥,在没有机器的情况下,全靠人力,两手举着一把谷子,使劲往打谷箱上捶打,直到谷粒脱落掉进谷箱里。
可以说,又累又苦,半天下来,腰酸手软,脚一直被水泡着,泡得都要掉皮。
到了江云河家的田里后,三妯娌各自从箩筐里拿出镰刀,弯下.身快速割谷子。
江云川跟江云河两兄弟,以及江远路,三个男的也都一起割,待割了不少后,江云川和江云河两兄弟便一人站一边,开始脱谷。
江远路继续和自己的母亲婶婶一起割谷子。
不到一个时辰,两大块田便收完了。
江云川、江云河以及江远路,三人担着谷子朝自家坝子的晒谷场走去,李春花她们三人便坐在田埂边喝水休息。
白小芽在家把米饭蒸上后,便到田里去给他们送水,她在水里加了些盐和糖,这样能补充流失的盐分,也防止血糖低人会头晕没精力。
她提着两大壶温盐水来到田边:“娘,二婶,三婶,你们赶紧喝点淡盐水。”
刘翠莲笑道:“你这孩子,真是体贴周到。”
白小芽放下水壶后,转头看向已经空了的稻田,只剩下满田光秃秃的稻桩。
这些稻桩还会继续发苗,长出稻穗,两个月后,能再收第二茬稻谷,俗称再生稻。
再生稻的颗粒,没有头茬稻谷的颗粒大,但盛在稻穗要比头茬稻多。
此时,江云川和江云河挑着空筐子回来了,江远路留在坝子上翻晒看守。
收了谷子,一家子心情都愉悦了起来。
江云川笑着道:“接下来这几天要辛苦小芽给我们做饭了。”
白小芽还没开口,李春花便道:“他二叔说的这叫啥话,有啥辛苦不辛苦的,都是一家人,我们大人收谷子,她在家煮下饭也是应该的。”
李春花急忙接住话,也是怕江二婶不高兴。
本身这次三家合力收谷子,他们家算是最占便宜的,就出了她一个劳动力,江二婶家里出了三个劳动力。
所以李春花格外小心,生怕哪句话不对,惹得江二婶不高兴。
不过好在,江二婶仍旧笑嘻嘻的,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
白小芽送完了水,正要打算回去,突然看见收完谷子的水田里,咕嘟咕嘟往外冒着混浊的泡泡。
她知道,这是田里有大量的黄鳝或者泥鳅。
“娘。”白小芽突然兴奋道,“娘,你会捉黄鳝吗?”
她只知道李春花会捞鱼,但不知道会不会捉黄鳝。
李春花连连摆手:“娘不会,我怕那个,软软的像蛇一样,但是我知道捉黄鳝的法子。”
她简单说了下该用什么工具,怎么样捉黄鳝。
江云河笑着道:“那我照着大嫂的法子试一试。”
白小芽激动道:“三叔你等着,我回家提桶,顺便给你拿钓钩和小铲子。”
她快速跑了回去,提着桶,拿上捉黄鳝的工具再次来到水田边。
江云河按照李春花说的法子做,没想到第一次就捉到了一条又肥又长的黄鳝。
由于捉黄鳝的人少,加上是秋季,所以这时候田里的黄鳝甚至称得上有些泛滥,一刻钟的功夫,江云川便捉了小半桶。
“够了够了,三叔你快去忙正事吧,我先提着这些黄鳝回去处理,今儿中午咱们吃红烧鳝鱼。”
她提着半桶黄鳝正要走,二叔江云川突然叫住她。
白小芽转过身去,江云川笑着招手:“小芽你快过来,看看这是啥。”
快步走了过去,白小芽探头看去,是一窝秧鸡蛋,总共有七个。
江云川笑道:“一会儿看看,还能不能再捡几窝。”
江二婶也道:“去年咱们田里,一共捡到了三窝秧鸡蛋。”
刘翠莲道:“去年我家田里捡的少些,只有两窝。”
李春花笑了笑:“去年咱家田里捡了四窝秧鸡蛋。”
白小芽:“……”她很想问,这是所有的秧鸡都住在了江家田里吗?
不过一想也正常,古代的环境,没受到任何污染,野鸡野动物很多,大量的秧鸡在住在沼泽稻田里。
这下中午的菜也有了,她打算做一道红烧鳝鱼,再蒸一大盆水蒸蛋,还是营养又不要钱的秧鸡蛋。
午饭做好后,白小芽盛饭摆放碗筷,江玉姝去田里叫大人们吃饭。
江远路还在坝子上看守谷子,白小芽去换他。
昨天晚上江远路才赶回来的,今天一大早跟着家里大人一起去了田里,白小芽去田里时,他已经到坝子上翻晒看守谷子了,因而白小芽一直没有和他正面接触过。
走到坝子前,看到高高壮壮的少年,白小芽笑道:“我在晒谷场看着,你快些回去吃饭。”
江远路小麦色的皮肤被晒得泛着红光,他看了眼白小芽,腼腆地笑了笑:“嫂子你去吃,你吃完了再来换我。”
白小芽笑着走上前去拿起抓耙,她拿在手里,很自然在谷子里翻晒抓了几下。
然而看着她将谷子抓得乱七八糟,毫不均匀时,江远路愣住了。
白小芽:“……”失误了。
江远路笑了声:“嫂子你快去吃吧,我趁着正午太阳烈,再翻晒几下。”
“你快回去吃,我在这看着,你吃完了来换我回去,我吃了正好收拾锅碗。”
江远路不再推拒,赶忙往家里跑去。
吃完饭后,大家也都没休息,喝口水,坐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到田里干活去了。
白小芽留在家里准备晚饭,先前李云秀拿来的豇豆还没吃,她把豇豆择了,刮了三根丝瓜。
黄鳝还有些没吃完,晚上做个丝瓜鳝鱼汤,再炒一盆酸辣豇豆。
接下来的三天,都是在打谷子。
大人们忙田里,白小芽带着几个小的在家做饭,帮着江远路一起晒谷子,看守谷场。
收完了谷子,家里便开始正式修院墙,白小芽一边给白家的人做饭,一边趁着空闲做些菌油鱼虾酱、辣酱等,提供给陈员外。
陈员外的妻弟在她这买了菌油和卤肉的方子后,客栈生意果然好了起来。而陈员外,本就是商人,从中看到了商机,于是他提出与白小芽合作。
菌油鱼虾酱等,由白小芽来提供,他去寻找买主,搁现代来说,叫找销路。
赚到的钱,三七分,白小芽得七分利,陈员外得三分利。
虽然要分出去三成利润,但对白小芽来说已经很不错了,至少她在家也有进账,不至于坐吃山空,手里的银子,非但没有少,反而越来越多。
到现在,她手上已经有一百五十多两银子了,明年开饭馆,稳稳的。
家里院墙修好时,地里的番薯也熟了,到了挖番薯的季节。
由于番薯是长在土里的,断断续续,挖十天半月的都没问题,不像稻谷,一旦成熟了,必须在那几天快速收了。
因而挖番薯时,三家便没再合作,各挖各的。
白小芽和李春花两人,婆媳俩挖了五天,才将家里的番薯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