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一日我们因为哪件案子没办好,有可能就会被衙门辞了,没了捕快这身衣裳,没了手上这把刀,到时候能不能保住命都难说。”
何捕快也叹道:“唉,是呀。当初若非穷得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也不会来当捕快。”
秦捕头:“做捕快者,三代以内不能参加科考,这是朝廷明文律令规定的。”
白小芽对于捕快没有太深的概念,她只是在一些影视剧里看过“捕快”这样的角色设定,看的时候觉得都挺厉害。
现在听秦捕头这么一说,不由得也为她叹口气。
不用秦捕头明说,三言两语间,她也能猜出个大概。
上头的官员为了自己的仕途,哪里发生了案子,肯定要让捕头捕快们尽量早些破案。
自己管辖的地界,若发生了案子一直没破,让政敌知道了,只会成为阻挡自己升迁的障碍。
政敌往上参一本,说自己没能力,办事效率不高,无论怎样都是黑点。
因而层层压制下来,底下的捕头捕快们压力也很大,特殊情况下,还不得不动用特殊手段,不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
久而久之,可能连秦捕头自己都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
秦捕头叹了口气,又道:“这次调去青城郡,未必就是好事,我过去之后,依旧是做逮人抓人的差事。
那里地方大,权贵多,谁也得罪不起。可若郡守老爷指派差事,我不得不去办,难啊。”
白小芽给他续了杯茶,劝道:“各行各业,都难,咱们尽好好活着,尽量活好就行。”
这时候黄宁切好牛肉和猪耳丝端了过来,秦捕头与何捕快一口肉一口酒。
秦捕头灌下一口酒,砸吧了下嘴:“以后我便不能罩着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柳溪镇和王楼镇,两个镇离得近,王楼镇上那几个混子,只怕会时常来找你的麻烦。”
白小芽听得心底暖暖的,她和秦捕头,其实没有太深的交情,只是她爹白永贵和秦捕头的师父有几分交情。
因着这层关系,秦捕头对她挺照顾的。
何捕快道:“我也被调走了,我被调去了青安镇,距离柳溪镇挺远的,走路要半个多时辰。
而且,我去了那里,就不能再管柳溪镇的事,不然,我肯定会替我师父继续照看着你的。”
“哎呀没事没事,秦捕头何捕快,你们不用担心我。王楼镇那几个混子,再嚣张还能嚣张得过朝廷律法不成。”
秦捕头看了她眼,欲言又止。
何捕快低着头喝酒吃肉,也不再多说。
临走前,秦捕头把白小芽拉到角落,大着舌头,低声叮嘱道:“白……白,白掌柜,你真的要小心。柳溪镇新上任的捕头,是……嗝,是宜兰镇调过来的李捕快,他是……是王平安的表哥。
他去年才做的捕快,在做捕快前,他只是宜兰镇的一个混子,喝酒打架嫖.娼,当街调戏良家妇女。
而且他还是……嗝……是王平安的表哥。”
白小芽:“……”
顿觉五雷轰顶!
“混子做了捕快,呵呵,那岂不是……”白小芽觉得这也太黑了。
秦捕头道:“咱们这些小地方,做捕快的向来都是家里穷得吃不起饭,或者街上那些混子。
地方官选择他们做捕快,也是有原因的,由混子去管束混子,能为他们那些当官的省去不少事。”
白小芽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可真难熬!
然而她的饭馆,总不能这时候不开了。
秦捕头跟何捕快走了,柳溪镇新来的捕快,在第二天就带着人到了白小芽的饭馆。
为首的男子穿着一身靛蓝色捕头服,看模样有三十多岁。
在他身后跟着王平安,并且王平安穿了一身捕快的衣裳,只见王平安走在男子身边,低头哈腰的,一口一个表哥。
然而见了白小芽,王平安立马直起腰来,小拇指剔着牙,迈着八字步,拽得跟王八一样。
“白寡妇,把你们店里拿手的好酒好肉都端上来,今儿个我表哥新上任,你们好好款待一下,日后才好罩着你们。
否则你们店里若是进个贼,来个土匪抢劫,那我们要是有公务在身,可管不了那么多。”
这完全是赤.裸.裸的威胁,可偏偏白小芽还不能发脾气。
先前他们只是纯粹的混子,而且有秦捕头他们在,她可以随时找秦捕头他们。
可现在,王平安摇身一变,从贼变成了捕快,她再气也只能忍了。
“诶好的,几位差爷稍等。”她转身看向黄宁,“你去给几位爷炒几个菜,多放些油,再切两盘牛肉过来。”
王平安手一抬:“白寡妇,你是看不起人还是怎么。我表哥新上任,你不亲自去炒菜,竟然还叫一个残了的杂役给我我们炒菜,你故意的是不?”
恰在此时,江远山回来了。
他手里拿着两本书,进门就看到王平安在吼白小芽,一边吼还一边色咪咪的上下打量白小芽,一双眼睛在白小芽胸脯前转。
“你干什么呢?”江远山快步走过去,一把将白小芽拉到身后,挡在她跟前。
第80章 把你剁成饺子馅
王平安长得就一副贼眉鼠眼的样子, 脸颊凹陷,眼下青黑,一看就是常年泡花楼, 被掏空了身子的色鬼。
他单脚踩着板凳, 流里流气道:“我干什么了?青天白日的,我什么也没干呀。
再说了, 我堂堂差役,还能干一个寡妇不成?啊呸, 老子还看不上呢!”
江远山手中捏着两本书, 抬手就想朝王平安脸上打去,白小芽及时拦下了。
她快速按住了江远山的胳膊,微笑着道:“王差爷您说得对, 我一个寡妇,您肯定不会有别的想法。
毕竟, 沾染了寡妇是很晦气的, 老话说的好,与寡妇有染, 倒霉三年!
尤其是像我这种成亲当天就克死丈夫的, 算命的说我是天煞孤星命, 最是克夫了,是克夫中的王者,谁要与我有关系,会死全家,而同我发生关系的那个人, 会七窍流血爆体而死,哎呦喂,死得可惨了!”
王平安一脸吞了屎的表情, 又是嫌弃又是愤怒,呸一声吐了口浓痰,骂道:“去你娘的,少在那糊弄人。当老子没睡过寡妇不成,什么样的寡妇老子都干过!”
江远山气得脸色铁青,手背青筋直跳。
白小芽生怕他没忍住,拍了下他胳膊:“你回房看书去吧,这里有我呢。”
她不信这几个狗逼敢当众怎样,现在是白天,街对面和街两边的人都看着的。
王平安要真的过分了,她就是要饭到京城,告到御前也要把王平安弄死!
“白寡妇,我警告你以后安分点,你一个寡妇,不好好在家守寡,还出来勾三搭四的,不就是想男人了吗?
你想男人了跟哥说呀,哥满足你,保证让你舒服的直叫唤。”
“好了,别贫了。”被王平安喊表哥的李捕头,抬眼看了看白小芽,“掌柜的,给我们炒几个菜过来,吃完后我们还要去趟县城衙门。”
白小芽转身去了后院灶房,她淡定地到灶房里炒菜。
江玉红鼓着脸烧火,外面王平安说的话,她都听见了,气得都砸了好几下火钳。
她往灶膛里塞了一根柴棍,实在气不过,就冲了出去。
“表哥,你太过分了!”江玉红冲着王平安喊道,“你信不信我去告诉外祖父和外祖母!”
王平安甩手就是一巴掌,打在江玉红脸上:“你个没大没小的贱丫头,竟然还敢冲着表哥大吼小叫的,我看你是欠打!”
江玉红被他打得哭了起来,捂着脸直掉泪。
白小芽听到哭声跑了出来,看到江玉红脸色的手指印,实在忍不下去了。
“王平安,你别以为做了捕快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我若告到柳知县面前,你这个捕快今天也就到头了。”
“告我?你告你娘个头!”王平安朝她身上吐了口唾沫,“你个骚寡妇,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你当自己是谁呢?就凭江远山一个穷酸秀才,你以为你们江家有多了不起吗?”
王平安一脸小人得知的模样,昂着头得意道:“还告到柳知县面前,我实话告诉你,柳知县都要被发配了,咱们山桑已经换了新知县。
哦对了,听说你还在参加县里举办的那个什么厨艺大赛,这下完了,厨艺大赛也取消了。
好像就是因为厨艺大赛,柳知县贪污,收受贿赂,被揭了乌纱帽,发配边关。”
“你还想告我,新上任的知县,也就是先前的县丞大人,我表哥是他亲自提拔到柳溪镇当的捕头。
你认为,他会相信你一个寡妇的话还是相信我表哥的话?”
这下可把王平安说痛快了,他总算出了一口气。
他目光阴狠地看着白小芽,恨不得把她的衣裙给当场扒了,让所有人都看她的笑话!
等着,他一定要让这个贱寡妇受尽羞辱!
先前他在白小芽这里受的气,他要一点点找回来!
白小芽气得都要内出血了,可她脸上仍旧温柔和煦地笑着。
她想,朱佑明给的那块玉佩,可以用上了。
不能等王平安这个畜牲真的做了什么再用,要提前用上,防患于未然。
她在江玉红背上轻拍了下:“你说你这个丫头,王差爷那可是你表哥,你咋跟你表哥说话的。快,快跟你表哥道歉。”
江玉红一脸的不可置信:“嫂子,我……我没有错。”
白小芽不轻不重地在她胳膊上拧了下:“错了,你错了。快道歉,说你错了。”
她又转脸笑着看向王平安:“王差爷,是我错了,今天你们想吃什么,随便点,以后你们的饭,我一律包了,直到你们吃腻了为止。”
最后她亲手做了两份干锅,一份干锅鸡,一份干锅牛肉。
又炒了四个菜,给他们打了两斤好酒。
一个铜板没收,免费由他们吃。
待杀的猪,先喂饱,喂饱后再杀。
想白吃她的饭,休想,大不了一起完蛋,大家都死,谁也别活。
一个书中世界,她甚至都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还要在书中受气不成。
去他妈的,她才不要在一个虚拟的书中受气。
毁灭吧,连这个世界都毁灭吧!
李捕头带着王平安,和另外三个捕快,吃饱喝足后,打着嗝摸着肚皮走了。
他们一走,白小芽生意都不做了,直接关门回屋。
她跑去楼上,找江远山商量。
那块玉佩,还在李春花手里,由她收着的。
“明天一早,你就去郑秋林家借辆马车,坐着马车赶去青城郡。找到太守宋季昌,你就说我们遇到了麻烦。”
江远山直接回绝:“不行,我不能走,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白小芽:“没事的,这里不是还有黄宁和玉红么,我哪里是一个人了。”
她顿了顿,“更何况,你留在这里,真要发生点什么事,你也帮不上忙。”
江远山:“……”
他知道白小芽说的是实话,可也太实了,有被伤到。
他低着头,苦笑了下:“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就去。”
白小芽又道:“明天你去青城郡,我去县里,去看一下是什么情况?”
江远山:“好,那你自己小心点,不行就把黄宁带上,多个人,也有个照应。”
商量完,两人各自回放睡下了。
然而白小芽刚躺下没一会儿,听到楼下“砰”的一声。
她急忙翻身起床,快速穿好外衣。
楼下黄宁已经被惊醒了,他大叫着:“王差爷,您大晚上的来我们这小店有何事?”
王平安气汹汹地道:“老子来抓贼,有个贼子跑到你们店里躲起来了。”
白小芽已经穿好了衣裳,打开门正要下楼,正好江远山已经开门走了出来。
他伸手压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嘘,别出声,进屋去。”
白小芽点点头,反身回屋又把门关上。
正好,她也想看看,王平安那个狗逼究竟想做什么。
王平安进了屋后,一阵乱踢乱踹,把楼下大堂内的桌子板凳踹得东倒西歪。
他一路骂骂咧咧的走上楼,径直走到白小芽房门前,抬腿就要踹。
江远山急忙拉住他胳膊:“王捕快,你这一脚下去,可就触犯了朝廷律法,就算新上任的知县与李捕头关系不浅,也不可能为了护着你与朝廷对抗吧?”
王平安收了脚,踩在地上抖着腿:“那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搜贼!”
白小芽在屋里回道:“王捕快,我房里没贼,你可以走了。”
“你说没贼就没贼啊,打开门让我进去搜!”王平安又看了眼站在一旁的江远山和黄宁,“你们两个退开,各自回房呆着去,不要妨碍公务。”
白小芽在房里听着王平安的话,都要气笑了。
她觉得王平安这种人就是纯坏,从骨子里烂到心了。
有些坏人,坏就是坏,没有什么原因。
什么小时候受了创伤啊,被逼黑化呀,放屁,坏就是坏,哪来的理由!
以自己的快乐为根基,而去作恶伤害别人,这就是纯种的坏人,没有理由的坏。
白小芽打开门,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王捕快您请。”
她站到门边,微笑着看向王平安。
王平安按着刀柄,迈着八字步走了进去,这里翻翻那里看看,走到大箱子面前。
他伸手指着朱漆大箱子道:“把这个打开,我怀疑立马藏有贼人!”
白小芽走过去,打开了大箱子,里面就三个小圆盒,和用剩下的一些布料线团等,并没人。
“王捕快,您满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