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驻军入城后,都会在西关城往鹤城方向扎营,等待陆续返回。
大军凯旋,气势如虹,这次大破西戎,整个西关城都沸腾了。
从晌午到黄昏,都有百姓在夹道欢呼。
等入城之后,宋昭近乎是冲进傅府的。
“许骄!”宋昭标志性的连撞带踢开屋门。
外阁间内,许骄原本在安静得看着册子等宋卿源接宋昭回来,冷不丁被宋昭吓得一哆嗦,手中的笔都抖了抖!
她是知晓宋昭会一道回来,但是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还是动不动就踹门。
许骄恼火看他。
但看向宋昭时,见宋昭眼圈鼻尖都是红的,嘴角也耷拉着,一幅在忍着哭的模样。
宋昭上次见她,还是在驿馆的时候,那时候……
那时候他是真以为许骄被烧死了!
在他面前烧死的!
“许骄!”宋昭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也整个人朝她扑过来,应该是要拥她。
许骄再次吓倒。
幸亏,宋卿源伸手,一把将宋昭拎开,“你给朕适可而止。”
宋昭没忍住,再次哇得一声哭出来,“许骄!”
许骄无语,她好像每次见到惠王都会倒霉,眼下见到他都怕了。
许娇头疼。
作者有话要说: 许骄:我可能和他八字不合,他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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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温酒
但许骄万万没想到的,这只是她头疼的开始……
宋昭每回见了她,都热情无比,比见到宋卿源还要亲人些,仿佛她才是他亲人,宋卿源是挂靠的。
总之,宋昭瞅准机会就往她跟前窜。
宋卿源在的时候还好,宋昭尚且还老实些。
一直以来,宋昭在朝中都只怕宋卿源一个,除了宋卿源之外,宋昭谁也不怕;朝中谁都拦不住惠王,也都知晓惠王脾气大,不惹他。
许娇从前见了他就绕道走,不想给自己惹事,也想多活几年。
那时候的宋昭也只会在有事的时候才会去吼许娇,譬如在庆州灵山的时候,搞不定宋卿源就去吼她。
但眼下不一样!
宋昭有事没事都要往她跟前凑!
一脸谄媚又违和的模样……
有宋卿源在宋昭还收敛些,但宋卿源又不会时时刻刻都同她在一处。
宋昭就像生了只狗鼻子一样,只要闻到宋卿源不在,就往她这里来,天天天天许娇个不停
宋昭一来,她就什么事都别想做。
她躲着他,说她要逛街,他说他也要逛街。然后无论去逛什么地方,宋昭都似话痨一般跟着她。
宋昭的话痨和葡萄的话痨还不一样。
葡萄的话痨顶多是个收音机,自动发音那种,你可以听,也不可以不听。
但宋昭的话痨是有互动效果的,你要是不听,他忽然问起来,你怔在原处,但他又是惠王,场面会很有些尴尬。
许娇也尝试过冷声,“刚才没听。”
结果宋昭也不恼,哈哈笑道,“没事没事,我再说一遍!”
许娇:“……”
许娇心血来潮想给宋卿源买只糖葫芦,忘了宋昭在,宋昭不乐意,我也要。
许娇无语。
她实在不想同他说话,就说要看书。
宋昭说,好啊,刚好他也要看书,一起啊。
许娇:“……”
没办法,两人在苑中一起看书。
说是一起看书,但实际许娇看一会儿书,就会觉得有人的目光在瞄她。
苑子就那么大点儿,还能有谁!
终于,许娇实在忍不住,“看我干嘛?”
宋昭托腮笑道,“四哥他也真是的,也不同我说一声,原来你是四嫂。”
许娇:“……”
许骄冷不丁吞了一枚青枣,噎住!
许娇伸手捂住脖子,觉得呼吸不了,脸都涨红。
大监刚才被她打发去叫宋卿源了,葡萄蹦蹦跳跳说去看葫芦了,她跟前只有宋昭在!
许娇想唤他,但是出不了声;许娇想伸手,但是他坐对面,她够不着;许娇一手捂住脖子,一手朝他挥挥,示意他,她噎住了,来帮忙……
但这个时候的宋昭偏偏不看她了,而是自顾自得低头叹道,“他要早说你是我四嫂,我之前就同四嫂你搞好关系了!不过,当时在庆州灵山,四哥就让你在庆州陪他养伤,想想那时四哥身边就你一个人,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出呢!”
许娇眼泪都憋出来了,真快窒息了……
他还在感叹着。
终于,宋昭感叹完的时候,抬头一看,许娇整张脸涨得通红,眼泪也有,似是呼吸不过来。
“喂!许娇!”宋昭吓住,“喂喂喂!许娇!你怎么了?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窒息了?”
许娇想死的心都有了……
最终,是葡萄回了苑中,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帮她拍背,她才将那枚青枣吐出来。
……
许娇更加确认,她见到宋昭就会倒霉!
惠王……晦气的晦……
上回在灵山见宋昭的时候,抱抱龙同她置气,两人冷战;再上一次见面,是过年的时候,后来出了宋云澜的事;而这次,她险些噎死。
她要想办法离宋昭远点。
夜里,宋卿源问起她今日怎么了,说宋昭吓坏了!
许娇眼珠子都险些瞪出来。
他!还!吓!坏!了!
许娇奈何,“他总往我跟前凑。”
宋卿源笑道,“宋昭的母亲过世得早,他从小就喜欢跟着我,长嫂如母!”
“宋卿源……”许娇愕然。
大半夜的能不能不讲恐怖故事……
宋卿源笑开。
***
许是宋昭在的缘故,许娇每天都在战战兢兢趋吉避凶,所以觉得日子过得很快。
三月中旬的时候,葫芦已经可以试着下床活动了。
“葫芦!”许娇去苑中看他,葡萄在扶着葫芦在苑中复健。
葡萄喜欢黏着葫芦。
尤其是上次的事情后,葡萄待葫芦如亲兄长,所以除却每日在许娇身旁的时候,葡萄大多时间都在陪着葫芦打发时间。
眼下,葫芦终于可以下床了,葡萄大多时间都在葫芦这里,陪他复健。
“还能拿剑吗?”许娇问。
葫芦话少,“能,但眼下不能。”
许娇叹道,“葫芦,下次别做这种事情了。”
葫芦还未应声,葡萄抢先道,“是啊!有我在呢!”
许娇看他:“……”
葫芦道,“等你把你的三脚猫功夫练好的。”
葡萄挠头,“什么三脚猫啊,我还生擒过哈尔米亚呢……”
葫芦难得玩笑,“那是他以为你在取腰带……”
葡萄:“……”
许娇:“……”
许娇觉得,葫芦还是不讲笑话得好。
***
又过两日,宋卿源已经在安排回京的事宜。
这一趟在西关的时间不短,朝中还有旁的事情,宋卿源不可能一直留在西关。
之前的西关之危得解,这趟随行的人也好,驻军也好,也都要陆续安排去处。
“曹复水,赵恩科。”宋卿源看了看沙盘图。
沙盘图上已经有饶关的字样了。
曹复水和赵恩科出列,“末将在。”
宋卿源道,“你们商议下鹤城和西关守军的事,眼下饶关虽然无虑,但也要放人在;西关和鹤城的驻军要适当做调整,三处的人怎么分配,这两日商量好,告诉朕一声。”
曹复水和赵恩科都应是。
齐长平又呈上了饶关的初步部署,“陛下,这是饶关的初步部署和兴建方案,之前寻曹将军,赵将军,胡公子,还有郭睿都看过了。”
宋卿源意外,这么快?
其实他提起也就前几日的事情,齐长平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拿出来,怕是这几日都在赶工。
宋卿源接过。
虽然只是一份初步部署,但其实已经很详细清楚,宋卿源想要的有,没有想到的也有了。
宋卿源看向齐长平。
齐长平还在说着关键点,宋卿源其实没怎么听,脑海里都是前几日,他问齐长平有什么安排,他的话已经很明显,他想调齐长平回京,但齐长平说想留在西关一段时间,等饶关兴建好,再回京。
不得不说,此时的齐长平同三四年前的齐长平相比,已经脱胎换骨,也让他刮目相看。
齐长平想留在西关,比想回京中,更让他欣慰。
宋卿源也越发觉得齐长平未来不可限量……
齐长平说完,宋卿源笑道,“大监,让人送去沈卿处,让他责成工部和户部尽快处理。”
大监上前接过,应是。
陛下口中的沈卿便是沈相。
眼下沈相为百官之首,此事让沈相督办,便是重视的意思。
大监会意。
说完齐长平之事,郭睿也上前,“陛下,这份是之前提到的,已经捐躯的义士名册。”
说义士,便不是驻军。
宋卿源接过。
郭睿继续道,“陛下,之前西关驻军不够,城中岌岌可危,但许娇提醒西关牢狱中还有不少流放的犯人,这些人都是身强力壮,身上有罪名流放至此。长平同微臣去了一趟牢狱,这些人里,近乎所有的人都随微臣去了战场,繁伊一战,伤亡惨烈,但守住了繁伊,也让西戎收兵不出。繁伊一战里,同去了两千一百四十五人,最后,还剩九十五人……”
无论是曹复水,赵恩科,齐长平,还是宋卿源,听到这个数字都怔住。
这一仗极其惨烈,但也保住了仓恒,保住了西关……
若是没有繁伊这一场殊死搏斗,兴许西关城早就破了!那西关百姓便都流离失所,横尸遍野,死伤无数。
无论是死的百姓,还是日后要夺回西关伤亡的人数,都远不止这些人……
宋卿源沉声道,“传朕旨意,剩余的人,悉数赦免,留在西关。”
“是!”所有人拱手低头。
郭睿又道,“陛下,微臣还有一事相求。”
宋卿源看他,“说。”
郭睿拱手,“陛下,这些人事前都写了书信,要送回家中,有忏悔的,有告知家中实情的,也有让家中勿牵挂的,微臣想亲自去送。这些人同微臣一道在繁伊出生入死,微臣答应过他们……”
宋卿源指尖微滞,轻声道,“准奏,等回京之后,你着手去做。”
郭睿跪下,“谢陛下。”
宋卿源看了看他,同旁人道,“都下去吧,郭睿你留下,朕有话同你说。”
待得旁人都离开了厅中,宋卿源伸手扶起郭睿,“这次回京,重振郭家,不要像早前一样乌烟瘴气了。”
郭睿诧异看向天子。
他一直以为,天子是厌恶郭家的。如果不是因为祖母的缘故,天子早就会拿郭家开刀,所以郭家倒台,天子默许。
但方才天子的一番话,郭睿目光中渐渐浮上些许水光。
宋卿源继续道,“回京的路上好好想一想,日后要去何处,如今你是郭家的顶梁柱,做出表率来,别让朕再为难。”
郭睿咬唇,喉间稍许哽咽。
宋卿源拍了拍他肩膀,温声道,“趁这几日,把西关的事交待完,同朕一道回京。”
“臣领旨。”郭睿拱手应声。
待得天子脚步离开,郭睿才抬眸看向天子背影。
放在以前他未必会明白,但眼下却明白,天子对郭家其实并非只有厌恶,天子对郭家的感情其实复杂……
郭家是天子母亲的娘家,他的祖母是天子的外祖母,郭家在朝中的事,天子其实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郭家一直扶不起来。
户部之事,天子震怒。
因为腐朽到骨子里,不除,会危及整个南顺。
尤其是梁城之乱,郭家因为要掩饰户部的亏空,给瑞王钻了空子利用,连带工部一道下了水,还险些危及天子。
这些所有的事情背后,郭家只是从朝中被拉下马,几个旁支被流放,郭家的子孙断了可以在朝中继续为所欲为的根基,但除了丢人,衰败,天子并没有迁怒郭家。
甚至,护了郭家。
郭家不争气久已,天子才要切除毒瘤。而方才,天子的喜悦分明是写在眼中的……
郭睿低头。
***
苑中,宋卿源刚回,便见大监同随行的御医在一处说话。
这里除了他就是许娇,宋卿源上前。
大监和御医都躬身,“陛下。”
“怎么了?”宋卿源问起。
御医和大监对视一眼,御医似是有些为难,大监开口应道,“许小姐说有些不舒服,老奴请了何大人来。何大人看过,说许小姐是染了风寒,但风寒也不严重,多休息就好,就是……许小姐有夜里‘看书’的习惯,最好歇一段时日,多休息调理。”
御医:“……”
宋卿源:“……”
御医忽然觉得,宫中再找不出比大监更妥帖的人,大监这么说,委婉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