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她,她目光正好同他遇上,她竟然害羞低头。
每次都是她先挑起,然后丢盔弃甲,昨晚丢得尤其大,丢到……
许娇呛住。
他温和道,“慢些,没和你抢。”
她颔首。
幸好同宋卿源一道吃饭的时候,基本都不用说话,否则这尴尬还不知道要怎么去的好。
只是临末,他忽然笑了笑,她抬眸看他。
他一面低头夹菜,一面低声笑道,“你多看些乱七八糟的书,好像也没什么坏处。”
许娇:“……”
许娇险些噎住。
用完午饭,内侍官收捡碗筷,又有人呈了一本册子至宋卿源手中。
宋卿源递给许娇,“看看。”
许娇接过,好奇打开册子,才见册子里是几处日子,写着宜做什么,不宜做什么。
见许娇会意,宋卿源温声道,“让礼部测算的大婚吉日。”
许娇昨日就听胡广文说起了,他今日就和她提起……
宋卿源起身至她身后,一手撑在她左侧,一面俯身,脸颊贴着她脸颊,同她道,“我让礼部挑了十个日子,你先看看喜欢的,等这几日过了,宋昭他们回来,我们去鹤城见娘,让娘最后从你喜欢的里面挑一个定下来。”
看着最近的一个日子是六月,最迟的一个日子也就十月,许娇腹诽,“我没又没说要嫁你。”
他好似看穿,笑道,“既然你没意见,我定六月了。”
许娇:“……”
他唇畔都是得逞笑意。
许娇支吾道,“从西关回去就差不多六月了,会不会太急了……我是说,礼部怕是来不及准备……”
他应道,“我年前就让礼部再准备了,不回来不及。”
许娇:“……”
苑中无人,他吻了吻她耳后,暧昧道,“你我日日都在一处,越早大婚越好。”
她诧异转眸,但很快,许娇就反应过来。
她叹道,“我又没说要嫁你……”
他伸手掐了掐她的腰,“你试试。”
言辞间,又有内侍官入内,“陛下,胡公子来了。”
胡广文?许娇莞尔,就想同他一道去。
宋卿源笑了笑,压着她没让她从凳子上起身,许娇询问般看他。
他握拳轻咳一声,笑道,“阿娇,你隔一会儿再去。”
“为什么?”她不解。
他吻了吻她侧颊,轻声道,“听话,自己去照照镜子。”
言罢,宋卿源先去了前院,许娇回了屋中,内侍官已经将昨晚的狼藉都收拾好。
铜镜前,许娇先前出来得急也没怎么仔细看,当下,才见脸色绯红,头发也半干,就算是颈间的肌肤也透着红润,自己都未觉察……
他方才都看在眼里……
她想起是晌午前的时候。
***
前院暖亭中,胡广文见他心情很好,眉间都挂着笑意。早前追击西戎残部,他的神色都未曾轻松过。
胡广文问起,“陛下今日心情很好。”
他轻“嗯”一声,端起茶杯笑了笑,轻抿一口。
胡广文一语中的,“不是说,要同许骄置气吗?”
宋卿源道,“为难她做什么?算了。”
早前是他自己说,要气她几日,眼下自己打自己的脸也不疼的。
胡广文笑了笑,没有戳穿。
宋卿源道,“同朕去西关城中逛逛吧。”
胡广文应好。
早前一次来西关仓促,并未像眼下一样闲适。
陆深推着轮椅,宋卿源同胡广文闲谈,有说西关的,有说朝政之事的,有说滨江八城,也有说西南驻军,还有许娇……
他两人在东宫时就要好,而后胡广文来了鹤城,宋卿源还是习惯同他商议大事,也习惯了同他说起许娇,两人是朋友,又胜过朋友,不是君臣,胜似君臣。
晌午过后,一直到黄昏。
似是说了许多话,仿佛回到了早前东宫的时候。
“广文,今日与朕一道饮些酒吧。”宋卿源上一次与他饮酒,还是几年来西关的时候。那时候昱王之乱才过半年,他浑浑噩噩过了半年身边没有许骄的日子,最后他来了西关。
因为传闻西关有海市蜃楼,能看到自己最想见的
人……
他很害怕,他会忘了她的模样。
他想见她,很想见她。
他也在西关见到了她……
宋卿源低头看他,“上次没喝尽兴,今晚不醉不归。”
“好。”胡广文也应声。
宋卿源又道,“记不记得很早之前在东宫,朕让你一道去抓鱼,结果后来被父皇发现,父皇责罚你在东宫外跪两日?”
胡广文也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来。
那个时候天子和他还年幼,那时候的东宫还没有许娇,也没有郭睿,还只有大监。
他是天子身边的第一个伴读。
仿佛想起那时候的事,故广文忍不住笑,“那时陛下同我都只有六岁,先帝罚我在东宫外跪两日,陛下也跟着一道跪,还振振有词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帝既好气又好笑,还不忍心见陛下跪,便连我一道也赦免了。”
宋卿源接着道,“那时候你我也不知哪里来的胆子,分明才罚跪完,后日又偷偷去抓了一次鱼。”
胡广文继续道,“还不是陛下说,头一次草率了,下次让大监看着,大监稳妥。”
宋卿源笑道,“后来是不是就没出过事?”
胡广文也跟着笑起来,“是,后来爬树掏鸟窝都没出过事,陛下自小英明神武,聪慧过人!”
宋卿源叹道,“广文,我明明说得是拉大监入伙。”
胡广文笑开。
宋卿源又道,“后来陆深也来了东宫。”
忽然被点名,陆深头疼。
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忽然被提起,那时候天子才九岁……
胡广文道,“好像……是一年后的八月中秋。”
陆深自己都记不得了。
宋卿源道,“中秋宫宴,你我溜出去爬树掏鸟窝去了,父皇让人来看,大监怕被戳穿到处寻你我去了,让陆深看着,想办法周全。”
胡广文接着道,“然后陆深为了掩人耳目,周全,一个人吃了所有月饼,好像是六块……”
陆深:“……”
他本来没准备想起那个时候的记忆。
宋卿源笑道,“后来很多年,陆深都再没吃过月饼。”
陆深:“……”
宋卿源又道,“再后来,是郭睿和魏帆来了东宫……”
胡广文道,“魏帆每天都想着怎么寻人打架,实在没人了,郭睿满脑子鬼点子,打不过就跑,那时候魏帆就总找陆深打架……”
陆深:“……”
陆深再次想起一段不怎么愉快的记忆。
宋卿源叹道,“郭睿那时候终日在父皇面前告朕的状,朕就想着怎么治他!还不能明目张胆治他!”
胡广文笑道,“郭睿一直让人头疼,但再后来,许娇来了东宫。”
宋卿源和陆深仿佛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来。
宋卿源笑道,“是啊,谁想到郭睿第一次被怼哭是因为许娇,一个脏字没说,一句重话没说,委委屈屈,娇娇滴滴把郭睿怼哭了……”
胡广文也笑,“后来陛下就时常叫许娇一处看书,说辟邪。”
宋卿源叮嘱,“别告诉许娇!”
***
其实宋卿源和胡广文两人刚离开府中不久,许娇就去了前院。
内侍官说陛下和胡公子方才去城中了,说要一道去城中四处逛逛,陆深大人跟着一道。
葡萄问去吗?
许娇笑着摇头,不去了,就在府中歇着,让他们两人去逛吧。
葡萄一脸懵,许娇叹道,“你不知道,他们两人早前在东宫,好得穿一条裤子,许久不见了,让他们两人一道说说话,我们不去了。”
葡萄应好。
许娇知晓,男生之间在一处总有很多臭屁要吹。
更重要的是,她才被抱抱龙折腾了一晚上,眼下腿都是软的,谁跟着他们两个一道去逛城中,有这时间补补美容觉不好吗?
许娇想起那时候初到东宫,宋卿源总是一面看书,一面偷偷看她,也会问她,“你同郭睿说了什么?他怎么气哭了?”
许娇有些不好意思,宋卿源越发好气,许娇轻声说,“他……欺负我,我同他说,丑人多做怪,古人诚不欺我,然后他就气哭了……”
宋卿源笑了整整三天。
***
塞外,大军终于拨冗。
在黄沙漫天里,驻军队伍马蹄声声,气势如虹。
队伍当众,郭睿喷嚏连连,似是停不下来一般。
宋昭在马背上笑道,“诶,郭睿,马上就回西关城了,你该不是这时候染风寒了吧?”
郭睿有些恹恹的,“怕是了。”
这鬼天气!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假期红包,记得按爪哦~
完结倒计时,预计10月内啦~
第101章 女官
同许骄单独在一处用饭的时候,宋卿源很少说话。
但胡广文在的时候不同。
宋卿源和胡广文下午其实已经回忆了不少早前的事情,夜里用饭的时,许娇也兴致勃勃说起不少东宫旧事来。
宋卿源和胡广文默契都没打断,听她高兴得在一处手舞足蹈说着话。
不少事情都是下午说起过的,只是她看到的,和他们看到的不同,但见许娇喜欢,两人都没碍着她回忆。
只是她一边说,宋卿源一面给她夹菜。
许娇今日高兴。
比较难过的是陆深,好些难过的东西要被迫再听一遍……
譬如,有一年天子让许娇下了马车,走回的东宫。
但黑灯瞎火的,怎么可能让那时候的许娇自己从郊外走回东宫?
所以,那个时候陪着一道走的是陆深。
陆深在东宫的时间很长,仅次于大监,所以陆深知晓胡广文走得时候,对那时天子的打击有多大,也见证过,许骄陪着天子一步步从东宫登殿堂……
陆深知晓,许娇在天子心中的位置,旁人无可比拟。
用完晚饭,继续饮酒。
宋卿源和胡广文细致说起滨江八城之事,说起西南驻军之事,也说起西关日后。
两人多默契,但早前关于这几处的事更多是书信交流,追击西戎的时候,也大多在商讨军中之事。眼下仿佛才有时间一面饮酒,一面将这几处的事情说透。
许娇托腮听着。
有时候会恍惚觉得回到了东宫的时候,宋卿源和胡广文两个人滔滔不绝,她在一旁认真听着,只是那个时候,她听不大懂。
现在,许娇又想起早前见胡广文时心中所想。
在何处都一样,胡广文即便不在朝中,也同宋卿源一道,替宋卿源分忧,替江山社稷分忧。
她想陪着他,一直陪着他。
……
宋卿源许久未同胡广文一道喝酒了,这次喝得实在有些多。
陆深送胡广文。
宋卿源同许娇一道。
许娇很少见他喝多,今晚他也好,胡广文也好,都喝多了些。
宋卿源惯来自制,无论是宫中酒宴还是私下,印象中许娇都未见他喝多过。唯一的一次是在苍月,他整个人醋到极致,她说什么他都不听。
今晚,宋卿源也罕见多饮,但许娇知晓他是今日心中欢喜。
宋卿源很少这样的时候,也会握着她的手,让她替他沐浴,其实人在浴桶里的时候就睡着了,许娇唤了好些时候才醒。
许娇替他擦干头,他在床榻上揽着许娇入睡。
只是临到入睡,还亲她,暧昧隐晦在她耳边道,明晚再穿一次昨晚的衣裳。
许娇脸红,不要。
不作死就不会死,回京中路遥,宋卿源会把她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宋卿源笑了笑,吻了吻她耳后,“睡吧。”
他揽着她,心底都是暖意。
很快,均匀的呼吸声便在她耳后响起。
昨晚到晌午又折腾了许久,眼下又醉成这幅模样,许娇知晓他今晚不会再闹腾。
只是他困了,也抱着她睡了,手也不老实。
许娇伸手把他爪子拿开,他会蹭她颈后,许娇放弃了……
一直等他睡熟了,许娇才起身去了耳房洗漱。回来时候,没有太多困意,便在案几前替他看折子。
她对朝中之事熟络,只是已经许久不在朝中,奏折里字里行间的行文她既熟悉,又带了些许陌生……
如今朝中是沈凌在做宰辅。
每个人的行事风格不同,所以朝中之事多多少少带了沈凌行事的印迹,和她早前在时不同,她在慢慢接受这种不同,也会些许不习惯。
宋卿源很早之前就看重沈凌,放他在外磨砺,后来入朝,沈凌跟过她一段时日。她不在南顺的这段时间,沈凌已经慢慢胜任了宰辅。
人有所长,沈凌亦有,所以沈凌有些地方比她做得更好……
许娇略微出神。
她不在朝中的日子,沈凌,楼明亮,何进这些人都越渐稳妥老练,逐渐独当一面;朝中也不断有新人崭露头角,慢慢充盈之前梁城之乱后,朝中的官吏的空余,不再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