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为了羞辱国公府,逼赵暖在清风台上献舞,取悦京中世家子弟。以许骄对柏靳的了解,柏靳应当是在当场实在看不下去,又不好在长风撕破脸,所以寻了个理由将人要了来。
赵暖这才跟着柏靳一路从长风到了苍月。
长风京中同苍月其实不远,但确实是听说因为赵暖的缘故,柏靳在长风途中耽误了将近一月时间。
许骄和柏靳虽然是同类人,但是她同宋卿源之间的事,柏靳早前只说过一句伴君如伴虎,让她有难处找他,旁的没有多问;所以柏靳同赵暖之间的事,许骄也没有多问。
这二十余日相处下来,许骄觉得赵暖并不难相处。
许是都在异乡的缘故,还能说上一些话。
赵暖让她想起了傅乔。
其实赵暖同傅乔很像,典型世家贵女,既有矜持,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其实也有内心中叛逆和挣扎的一面。
赵暖早前好奇接近她,是因为柏靳的缘故,赵暖担心她和柏靳的关系,所以小心翼翼,后来自己都全然抛在脑后。
许骄谈不上喜欢赵暖,但也不讨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存准则,赵暖也有。
君子和而不同,她们二人日后许是会处成朋友……
眼下听到赵暖的惊叹声,许骄也回过神来。
她早前也去长风出使过。
但无论长风也好,南顺也好,同苍月相比都算是小国。
苍月有着非常广阔的战略纵深,国力鼎盛,四方来朝,是临近诸国的中心。
相比之下,长风的国土虽然算是临近诸国中仅次于苍月和巴尔的,但自古以来,长风都是最容易深陷夺嫡之争的一个国家。
长风历代君王即位,大都要伴随十余年动荡,所以长风局势一直不稳,外强中干,即便坐拥大面积的国土,也很难长时间兴盛,更似一个轮.盘,每一任帝王登基都是一个循环。
所以长风同苍月虽然是邻国,但国中景象常年不同。
苍月京中繁华富足,赵暖才经历了长风宫变,到离开时候,长风京中还一片萧索,所以在赵暖看来,苍月和长风京中全然是两幅景象。
许骄看向她。
赵暖好奇问道,“南顺京中和苍月一样繁华吗?”
许骄想了想,而后摇头。
同长风和苍月比,南顺还要不同些。
南顺国土面积不及长风,但地理位置优越。
偏安一隅,又有沱江做天堑。
南顺自古临水而兴,是有名的鱼米之乡,除了饱受水患之外,南顺近乎是旁的灾
害和受战乱侵害最少的一个国家,水路商贸稳定又发达,南顺很富足。
所以苍月,长风,南顺虽然相互毗邻,却是国情全然不同的三个国家。
还有周遭的东陵,燕韩,西秦,巴尔,和再远一些的羌亚,其实每一个国家都有自己不同的特点,都没有相同或相近的。
在东宫和翰林院的时候,许骄就通读过翰林院藏书阁中关于临近诸国的史册和风土人情的书籍,所以赵暖问起的时候,虽然好些地方许骄并未去过,但也说得出来临近诸国京中的特点。
“阿清,你都去过吗?”
几日前,赵暖对她的称呼就切换成了阿清。
许骄应道,“不全,是书看得多。”
赵暖颔首。
……
苍月京中很大,入了城门许久,马车才缓缓停下。
朝中有时,柏靳昨夜先行赶回了京中,许骄和赵暖要迟一些。
马车缓缓停下,有内侍官在马车外道,“赵小姐,我们同岑大人要分开两辆马车了,岑大人要去官邸了。”
赵暖是柏靳从长风带回来的人,直白些,就是长风送给柏靳的侍妾,论身份是要留在东宫。
“阿清,你要来看我……”许骄下马车的时候,反复提醒。
赵暖其实有些担心。
独在异乡,东宫对赵暖来说是陌生的。
除却柏靳同她的关系,这一路她只同许骄是熟识,除此之外,她并没有旁的朋友。
许骄应好。
赵暖仿佛才安心了些,同她挥手道别。
等接赵暖的马车离开,许骄才上了另一辆马车。
自从要回京起,葡萄整个人就很兴奋。
葡萄一直在京中,其实朝郡也不怎么熟悉,终于要回京了,葡萄的兴奋写在脸上。
早前是有赵暖在一处,眼下马车中只有他和大人了,葡萄叽叽喳喳说道,“大人,殿下给大人安排的官邸在明巷。”
明巷是京中世家贵族的聚集地,大部分的权贵都住在明巷和附近。
许骄早前在书册上看到过。
但什么样的书册,都不如葡萄的绘声绘色。
“大人这处苑子很早之前叫东湖别苑,后来辗转做过侯府,郡王府,又赐给过京中旁的官吏。大人之前,宅子的主人是御史台的罗大人。罗大人离京颐养天年了,所以这处宅子空了出来,殿下让大人住这里。”葡萄解释得很清楚。
许骄颔首。
马车即将抵达,葡萄笑道,“大人,明巷是寸土寸金的地方,东湖别苑虽然不大,但是有一点很特殊。”
“怎么特殊?”许骄问。
葡萄道,“东湖别苑对面是平阳王府,天家姓柏,天家的祖上在登基前,就曾是平远侯。所以,殿下家中的祖宅其实就是眼前的平远王府。”
马车刚好停下,许骄撩起帘栊看了一眼,果真见平远王府几个大字映入眼帘。她看过各国史册,知晓柏靳的祖先是在两百年余年前拎剑步入宫阙的。
这些简单而冰冷的文字记载,早前看的时候并无多大感触,只是留有一个简单影响,旁人提起,她也会想起。但眼下,在直接映入眼帘中的景象里,这些文字忽得立体起来,增添了几分历史的厚重感。
柏家取下苍月,真正是从眼前的平阳侯府开始的。
许骄不由驻足多看了几眼。
葡萄又道,“平远王府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过了,但是一直有人在打扫,是天家府邸。”
许骄颔首。
葡萄则领着她往东湖别苑去。
身后,跟着陆深等几个侍卫。
早前朝郡府是有不少侍卫,但大多的编制都是在朝郡府,许骄这趟回京,只带了少数几个侍卫一道。
也就是陆深几人。
葡萄扣门,东湖别苑有人应门,都是殿下让人安排好的。大人在苍月举目无亲,来了京中,殿下是多照应了一些。
东湖别苑不大,安排的人手也不多,许骄这一路有些累了,苑中粗使的丫鬟很快备好了水给她沐浴洗漱。
宽衣入了浴盆,许骄洗去一身疲惫。
这一路终于到苍月京中了。
明日早朝后,柏靳会在宫中呆一段时间处理朝中事务,她等下午晚些,会去东宫寻柏靳,柏靳会给她安排在朝中的职位。
柏靳想让她帮忙做的事,鸿胪寺是最合适的。
但是她的身份特殊,鸿胪寺需要同临近诸国频繁接触,不说旁的,光是南顺这一条,她的身份都极有可能暴露,所以,她心中排除了鸿胪寺这道选项。
宰相之位,是可以统领百官,但她在南顺是因为少时就开始入仕,所以有很深的基础在,在苍月,即便柏靳想把她推到这个位置上去,她也根本不了解苍月的国情,琐事,她要居相位,只会惹来岔子和非议。
柏靳素来办事稳妥,又明知她同他说起过,等两年一过,她会离开苍月,柏靳不会冒险。
柏靳究竟会让她做什么?
但许骄心中很清楚的是,柏靳的目标很宏大,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时间。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柏靳真要实现他的宏图大志,只能立足现实,从最基础的做起……
翌日下午,许骄出现在东宫。
这一路东宫是同岑大人一道回京的,东宫的内侍官都认识岑大人,
第083章 收留
他不会又跑来苍月了吧……
许骄整个人一顿,同僚唤她的时候,许骄整个人一激灵,明显就是在想什么秘密想出神了,被人一唤,心虚得掩饰了过去。
“司业大人今年年关是在京中过吗?”同僚问起。
许骄支吾一声,“应当是。”
苍月国子监的人不多,国子监祭酒基本上都是挂名的大儒,国子监中的事宜都是两个司业在照看。
又因为白芷书院分走了国子监的一部分职责,所以国子监的两个司业里,其中一个是白芷书院的院长,基本上监管的是白芷书院的事,另一个才是许骄,等于许骄在监管整个国子监……
旁人忽然问起,许骄也才想起眼下是腊月了。
她早前除了忙国子监的事,腊月给她最多的印象就是还没收到宋卿源的信,有些心神不宁。
她不在南顺,也井不好多打听南顺的事,早前有梁城之事,又有昱王之乱,忽然想起的时候,许骄有时也会担心……
等国子监的同僚问起年关的事,许骄也才突然反应过来,这么快又要年关了。
她同宋卿源有将近一年没见面了。
这一年过得很快。
她从朝郡府交接郡守的工作开始,到四月抵京,开始接手国子监的工作,然后按照柏靳想要的新增了国子监和白芷书院的部分课程和探讨,这样的创新,柏靳来做不合适,但是柏靳可以支持她做。
国子监司业早前也有女官的先例,朝中的反对声不多。
尤其是她刚从朝郡府调来京中的时候,朝中都以为柏靳要提她至六部甚至更高的位置,也都私下议论纷纷,最后东宫的旨意下来,将岑清放到国子监,朝中都松了口气,去国子监也好,是冷衙门,不会威胁到朝中现有的派系。
许骄也越发觉得柏靳心中有数。
因为预期很高,旁人对她调任国子监的事都纷纷表示赞同,支持,她在国子监遇到的阻力反而很小,但可以做的事情很多。
苍月朝中的官员不少都是白芷书院出来的。
与其等这些官吏入仕以后,再从中挑选合适的人才,不如在白芷书院的时候就让猜想和探索的种子开始慢慢根植。
这样,等这批官吏入仕后,这部分人的理念会和柏靳保持一直,柏靳身边才会有人可用。
而且,白芷书院是周遭诸国中的顶级学府,白芷书院中除了有苍月的学子之外,还有很多慕名而来的临近诸国的学子。这些人中不乏很多都会会到临近诸国入仕,任职,这样的理念传导,会让柏靳日后要做的事,遇到的阻力更少些。
除了白芷书院,许骄还在国子监下开设了部分幼学。
幼学每月有两至三次课程,也都是探索和想象课程,针对的是不到年纪入白芷学院的孩童。
许骄同柏靳商议,是尽可能在孩童时期就开始找到有兴趣的孩子,日后可以定向培养。
所以国子监下的幼学是由许骄亲自在看,理论的东西很少,大都是些有趣的实验和地图猜想等等。
孩子们最感兴趣的是洋流,许骄会描述洋流交汇处,渔业丰富等等。
也会告诉孩子们不同的植被,激发孩子们的兴趣。
而在白芷书院的课程,就会偏实用些,更侧重于人才的挑选和选拔。
就这样,许骄在尝试一点点将柏靳想要的体系搭建起来,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腊月了……
岑清不是京中人事,所以同僚才会问起她是否在京中过年。
岑清这才颔首。
同僚又问,“那岑大人的家人呢,都在京中吗?”
国子监也有聚会,但许骄很少饮酒,国子监中也没人见过许骄的家人,所以旁人都好奇。
许骄微微怔了怔,轻声道,“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
岑女士和傅乔,小蚕豆在西关,抱抱龙在南顺京中,是都很远……
“那司业大人肯定很想念他们。”同僚感叹。
“是啊。”许骄莞尔。
“那他们年关会来京中看大人吗?”同僚又问。
许骄摇了摇头,“应当不会,太远了,等隔些时候再说吧。”
她心中也是这么想的。
“时间过得好快,好像司业大人来国子监的时间也不久,但司业大人做的事情好多。”同僚再次感叹,从大人到国子监起,他仿佛就没见大人怎么休息过。因为有白芷书院的缘故,国子监原本就是冷衙门,但在岑清手中,冷衙门也有发光发热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情,备受东宫和朝中瞩目。
同僚说完,许骄看着杯中出神。
是啊,时间过得好快,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快……
***
晌午休息的时候,许骄唤了陆深来。
自从朝郡府出来,许骄身边就只剩几个侍卫,许骄见陆深也方便。
“大人。”陆深拱手。
许骄托腮看他,“陛下去哪里了?”
陆深顿了顿,诧异看向许骄,摇头道,“属下一直在苍月,不清楚陛下行踪。”
许骄看陆深模样不像说谎,也是,好端端的,宋卿源也不会将自己
的行踪透露过陆深,果真是她想多了……
看来南顺朝中真的有要事,宋卿源忙得不可开交,才会连书信的事情都耽搁了。
“好,我知晓了。”许骄没有说旁的。
这么看,陆深也不知道。
许骄也说不好,心中隐隐有些担心,又隐隐有些期待,虽然明知宋卿源要是来苍月京中,比当初去他朝郡还要危险,如果宋卿源的暴露身份,引起轩然大波都是小事……
许骄心中不怎么安稳,只有寻方法打听南顺的事。
许骄借着由头去了鸿胪寺一趟。
初初入京的时候,许骄在京中避开最多的人就是鸿胪寺卿,因为鸿胪寺卿出使南顺的机会很多,也是最容易认出她来的一个。但她是女的,‘许相’是男子,而且‘许相’已经死了,所以只要她底气足些,就算像也不容易被识破。
鸿胪寺卿早前见她的时候,确实也别扭过,但约莫过了半年之后,京中对她都熟络了,也没人会将她和许骄窜到一处,许骄也会经常到鸿胪寺窜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