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公主命——酒狮一只
时间:2021-10-27 10:12:04

  庞书雁听赵永乐这么问,愣了一下, 才道:“郡主,我自然记得,那时刚到京城,十分狼狈, 又没有盘缠,进京后怕忽然被人认出来,抓去官府,于是在城门外徘徊,还是守门官兵以为我是乞儿,要赶我走,我便问他们可知道有什么慈善堂去处,官兵们见我年纪小,便说慈善堂在城内,我又犹豫不敢进去,他们便说京郊有个保福寺,收留孤老流民,可以试试,我才去了保福寺。”
  林义养着庞书雁已久,见她乖巧,不免当她半个女儿似的,见她与保福寺有牵扯,比赵永乐还积极想让她撇清关系,便问:“我也听你说过在保福寺内吃得不好,平日得洒扫抬水,才得一口饭吃,你在寺内可见过什么人?见到宜芳郡主时,又是怎么回事?”
  庞书雁秉性聪慧,听着话头,便知保福寺似乎出了问题,答得更加详细:“我在保福寺只住了二十多天,寺内住持虽收留我们这些孤老流民,但却是抱着让我们做那炊饭洗衣的粗活之计,在我看来,里头的僧人颇为懒怠,明明保福寺香客不多,香火钱应当也拮据,但他们却不甚担心,从未见他们出外化缘。而附近的居民倒是常来,我还与他们打听过消息,只是他们都是佃农之类,对京城内情况并不清楚,寺内住持嫌弃我们穿着破烂,不喜我们与外人搭话,我也不敢打听太多。宜芳郡主来的那日,听说是与外家长辈一同上香,我见到宜芳郡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那个外家长辈,心中想着宜芳郡主或许还认得我,便鼓起勇气搭话了,后来宜芳郡主认出我来,就说要带我回王府照顾。”
  赵永乐与林义听着,便知这外家长辈估计是平阳侯府里的那位柳姨娘,也就是寿安侯府庶女,上回赵芷萤似乎也是因与这位女子相约,才去了保福寺。
  她们姨甥俩约定保福寺相聚,不只一次两次,恐怕已事先给了保福寺好处,才敢如此行事。
  庞书雁观察那些僧人好吃懒做,不怕香火钱稀少,约莫是有这个缘故。
  就是不知,还有没有其他人也‘供奉’这保福寺香火钱。
  赵永乐问庞书雁:“除了这些,保福寺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吗?”
  庞书雁本以为赵永乐是要问关于赵芷萤的事,但说完了也没见赵永乐表情有何变化,只好仔细回想,才又说:“保福寺香客不多,倒是有一次,我难得见穿官服的人来上香,那人穿着染蓝色的官服,也不知是什么官,我当时抬水经过他与僧人,他瞧见我,向我问了几句话,我又不识得他,不敢说出实情,便说了对住持说过的那套话,谎称自己是与家人失散的流民来此乞食云云,那人一直盯着我看,我觉得他眼神奇怪,便赶紧走了。过后住持使人告诉我,说那官员想买我回去,我死都不肯,僧人劝我,我便说就算是流民,也非奴籍,我何必卖身?住持他们知我有几分脾气,一时说不动,便只好作罢。恰好那日便是宜芳郡主来了保福寺,我就跟宜芳郡主走了,也不知那官员是何反应。”
  赵永乐听得入神,又再三细问那官员长相。
  庞书雁努力回想,将那官员长相形容出来,赵永乐与林义一听,便知是高士宁无疑。
  这高士宁家中只有一房妻子,并未纳妾,不似好色之人,且从前庞书雁年纪小,又黑又瘦,一般人也不会平白看上她,就算是需要奴婢使女,谁会往流民里找?
  赵永乐心想,莫非这高士宁与赵芷萤一样,都曾见过庞书雁,知道庞书雁是庞仰威的女儿?
  那就更奇怪了。
  知道是临城主帅的女儿,也该赶紧报官或者以礼相待才是,怎会说要买她回家?
  赵永乐看着庞书雁,想起她前世经历,她作了赵芷萤的丫鬟,为赵芷萤出了许多坏主意,后来便被嫁给一个官员作妾。
  依着赵芷萤的性子是很不寻常的,毕竟是自己贴身丫鬟,何故要嫁给官员作妾?传出去也不好听。
  如若赵芷萤真与高士宁相识,说不定,上辈子赵芷萤就是将庞书雁嫁给了高士宁?
  且庞书雁还在庞仰威回京之后,没多久就急病死了。
  赵永乐理了下现在的情况,赵芷萤很可能与高士宁私下有接触,关键就在这保福寺,而赵芷萤都是以跟柳姨娘约见为由才去保福寺,看起来理由还算正当,并不能拿来当作赵芷萤认识高士宁的证据。
  正思索间,庞书雁说道:“郡主,可是保福寺有古怪?您若怀疑,不如找人充当流民,去投奔这保福寺,那些僧人惯会使唤人做事,不愁找不到他们行事不端的地方。”
  林义在旁叹了口气,说起:“前阵子确定保福寺有古怪的时候,就想到这法子了,只是保福寺后山起火,保福寺被牵连,也烧毁了后方寺壁,保福寺便以寺院有损为由,不但不再收留人,还将原本住在里面的流民赶了出去,说是暂时养不起了。”
  庞书雁听了,便道:“他们既说养不起,那就捐香火钱给他们,说愿意协助他们重建寺壁,这工人可由咱们的人充当,便可混入寺院内了。”
  赵永乐闻言,抚掌笑道:“还是你聪明,我们几个苦思几日都没有法子,你既说那些僧人懒惰,想来咱们假作身分,出钱出工,他们不会不答应。”
  林义也是喜笑颜开,当下便开始安排起来。
  ***
  赵永乐别过他们,回了宫来。
  恰好今日有临城的来信,林义顺道给了赵永乐。
  赵永乐思索着平阳侯府那柳姨娘也惯常去保福寺,不知与高士宁是否有所关联?
  若拿这事去问陆行墨,他离家多年,看着像是不管家事的模样,只怕也不知道……或者可以请陆行墨的祖父帮忙,请他安插人在侯府盯着那柳姨娘?
  正思考着,赵永乐打开信来。
  不料,信上却只写着四个字‘佳期将近’。
  赵永乐不由怔忡。
  信末倒是落了款,与往常相同,只是再无其他文字。
  赵永乐将这信笺翻来覆去,不明所以。
  还记得上回陆行墨说了已得北夷王宫的宫室制图,并会寻人打探,而萧隆义那里,贬了好些人,只顾提拔萧家一系上来,他寻了好些赃证,且等待时机请临城文官弹劾。
  赵永乐还以为这次送来的信,会说到后续的部分,却没料到只是这四个字。
  什么‘佳期’?
  赵永乐不由想到在宁平侯府时,察觉潘玲似乎与陆行墨正议亲,潘玲那性子,很难得长辈喜欢,赵永乐虽觉得心中不大舒服,但也没有太担心。
  更何况她也没有担心的资格……
  倒是那位萧大姑娘,言谈间彷佛与陆行墨相识一般,且竭力维护陆行墨,也不知是陆行墨什么人?
  赵永乐本要使林义去打听这萧大姑娘是谁,但她想了想,还是作罢。
  打听了又能如何?纵使这萧大姑娘与陆行墨有往来,她还要去质问陆行墨不成?
  男未婚女未嫁,她也没有答复过陆行墨当初那番表白,何必拿这个去问他,惹人误会。
  她便将这萧大姑娘的事搁置一旁。
  后来母妃暗示她要请礼部拟列驸马人选,赵永乐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能对母妃提起陆行墨的名字。
  他曾说希望入选那驸马名单,或许他并不知道,他俩若是成婚,他须得放弃前程,他在临城经营日久,她岂能那么自私,让他抛下一切?
  赵永乐当夜失眠了。
  她捻着那信笺,脑中全是陆行墨的脸。
  上辈子跟这辈子的记忆交错出现,她觉得与陆行墨已经够亲密了,但一回神,又觉得彼此是那么陌生。
  隔日,她终于下定决心,头一次提起笔来要回信过去,问他那句‘佳期将近’是什么意思。
  ***
  萧隆义让属下们簇拥着从宴席上离开,他喝了一些酒,便要走在路上散散酒气。
  属下们劝他乘轿,他嗤道:‘怕怎的?我出生入死都不怕,怕那一点寒气?’
  原来他妻子的陪房在临城新开了间丝绒铺子,特意办了桌席要请主人家,萧隆义的夫人来了癸水,懒怠出门,却因着宠信这个陪房,要给他作面子,好叫临城众人知道这丝绒铺子是萧将军家里的,旁的店不许与之争锋。
  所以被妻子催着来参加宴席,那陪房极力劝酒,萧隆义好不容易才辞别出来。
  萧隆义身材伟岸,剑眉入云,鼻悬若胆,皮肤黑红,颇有几分正气模样,父亲是名帅萧一魁,父亲战死后,便继承其父家军,后来被派至临城驻兵。
  他近来春风得意,封了主帅后,只当临城都听他吩咐,好似土皇帝一般,家里用度也愈加奢华,比之京城世家也不逊色。
  夜色凉如水,他正走在路上,亲兵四个跟在后头,他看着临城沿路店铺宅院,只觉悉在手心,十分快意。
  却不防沉闷闷‘咚’的一声,他后脑勺突遭重击,立时昏了过去。
 
 
第58章 游击
  待萧隆义醒来, 昏头脑胀,更兼肚腹一阵剧痛,旁有妇人啼哭之声。
  “老爷醒了!”
  奴仆见萧隆义睁眼, 立时大喊,当下便有几个妇人靠了过来。
  萧隆义一看, 是自家妻子与女儿们,他还没开口, 他娘子便哭道:“你如何早不归家,竟在外眠花宿柳!又偷偷摸摸,不肯让人知道身分, 引得那恶贼杀你, 若不是驻军去看, 认出你来, 说不得就死在那倡院了!”
  萧隆义听了, 大惊失色,想要开口,却发现口干舌燥, 嗓音阻涩:“我……我何时……眠、眠花宿柳……”
  他娘子只顾哭泣, 骂道:“你还想瞒着我!一家子脸面都叫你丢尽了!都说你在外宿娼,与嫖客纠纷,人家拿刀刺你肚腹, 你昏了整整三天,田副帅使人来问好几次, 我都没脸出去见他!”
  萧隆义越听越怒,这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只是去与妻子陪房喝了几杯酒,回家路上似乎被人袭击,怎么一觉醒来, 已是过了三日,还说他是在外宿娼?
  萧隆义摸着肚子,那里传来阵阵疼痛,果真是被刺中过,他惊疑不定,脸色惨白。
  他属下在旁远远看着,见萧家女眷只顾哭泣责骂,半日说不到重点,实在不耐烦,便低头上前来,声音颤抖道:“将军,您昏迷这三日,出大事了!”
  萧隆义连忙向属下看过去,他直觉是有人陷害,也顾不上对妻子解释,赶紧问属下:“什么大事?”
  那属下愁眉苦脸答道:“前日,庞……庞将军独自骑马回到临城,满身狼狈,他自称放火烧了北夷王宫,连夜逃回临城,您当时昏迷,田副帅接待的他,又请其他两位尤副帅、许副帅过去。庞将军说北夷有侵魏之心,北夷正一团混乱,主张现在是出兵的好时机,田副帅、尤副帅都赞成,唯许副帅反对,坚持要等您醒来再议。田副帅说机不可失,也不知您何时才能苏醒,当下便召集临城驻军,让愿意出兵者立下生死状,前去北夷征讨,其中陆副参领营下五百人,全数跟随,另有自愿兵五百余人,也立下生死状,听命于庞将军、尤副帅,不消一个时辰,便集结去了北夷。”
  萧隆义听了这话,有如五雷轰顶,脸色难看无比,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他娘子在旁哭哭啼啼道:“你瞧!都怪你色迷心窍,偏要在那时宿娼,出了大事昏在那里,你且看着等庞仰威那厮回来,这临城是不是还听你的!”
  萧隆义一张脸乍青乍白,对他妻子大吼一声:“闭嘴!”
  他妻女们吓了一跳,不由往后缩去。
  萧隆义这时无比后悔,竟娶了这样轻重不分的胡涂妇人!
  这整件事明明就是有人刻意陷害他,否则庞仰威怎会这时从北夷回来?
  萧隆义那大吼一声,肚腹用力,裹着伤口的白布又渗出血来,他吃痛去按住,他妻子又担忧地哽咽问:“你别用力,肯定是伤口裂开了,我去唤大夫来!”
  萧隆义却不理她,伸手去抓住属下衣衫,喘着气道:“拿、拿纸笔来,我要写信!”
  ***
  萧隆义的亲兵拿着信,骑着快马,一路出了临城,往京城方向而去。
  不料半路上,却被人一箭刺中后背,惨叫一声,从马上跌落。
  有人立刻悄悄上前,对那萧隆义亲兵身上摸索一番,摸出了一张信笺,放在怀里,又将那亲兵与马匹处理了,不留任何痕迹。
  当这张信笺到了田副帅手上,他打开来,既无收信人姓名,也无落款,只写着“临城事变,危。”几个字。
  他属下便道:“陆副参领当真料事如神,说萧将军醒来后,便要看守城门,若有人马朝京城方向去,定要拦下,这封信笺,也不知是萧将军要送给谁的?早知道,该让属下悄悄跟着那人,且看他要送信给谁,否则这信笺也没写什么具体事由,不能当作证据指认萧将军。”
  田副帅笑道:“你也说陆副参领料事如神,你看,若只是悄悄跟着人,或许能知道对方是谁,但信笺可能拦住?若对方收了信,作出应对,妨碍了我们该怎么办?临城这里出兵北夷,容不得任何闪失!”
  那属下惭愧道:“您说的是,至少咱们知道防备着庞将军,待一千兵勇回城,那庞将军也无计可施了。”
  田副帅摸着苍白胡子,可惜道:“不知陆副参领为何坚持要我留在临城?北夷奸诈卑鄙,扰我边境多年,好不容易有出兵征伐的机会,老身真想亲自上阵,将北夷竖子们的头颅亲手割下!”
  那属下便劝道:“属下一开始也以为陆副参领是要阻挠您立战功的机会,但现在看来,那许副帅万事只听萧将军指使,临城还须留下一人与之抗衡才行,或许是您资历深,敢与萧将军、许副帅叫板,才劝您留下。”
  田副帅叹了口气。“或许是吧!说到底,陆副参领原来私下查探庞将军行踪许久,此次也多亏了他,才能营救庞将军出来,他手下五百人又全部甘愿赴战,老身且听他的意见,只管在这里,拦着萧隆义,好让他们安心在前方抗敌。”
  而这时萧隆义并不知信笺被人拦下,他急召许副帅前来,又问清楚他昏迷时究竟发生什么事。
  因着临城田副帅、尤副帅都是庞仰威带出来的人,萧隆义一心要压下他们两个,便将这许副帅提拔上来,许副帅平时只听萧隆义差遣,从无个人主张。
  这次萧隆义突然被刺昏迷,许副帅虽与田、尤两个意见相悖,却也不敢阻止,只想等萧隆义醒来,再讨主意。
  许副帅说的与那属下先前禀报得相差不多,还抱怨许多田、尤二人态度如何猖狂云云,没发现萧隆义的脸色越来越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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